[原创]江湖生涯江湖情（又名混在黑社会的日子）

Tiger

我叫"阿江"，兄弟们和道上的朋友都喊我"江哥"。

8年前，我刚到这个南方最大的都市的时候，还刚刚是个大学毕业的毛头小伙子，屁都不懂，以为找到一份工，凭自己一双手，老老实实干活，至少做到自力更生、自食其力是没问题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我真的很傻，把生活想象的太过简单，不过现在仍然有点怅然，如果那时继续傻下去，现在或许我也正站在某家大学讲台上侃侃而谈地为大学生们讲课，或许正西装革履地坐在谈判桌上和老外们谈生意呢，谁又知道呢。可现在，我只能坐在房间里，喝着苦涩的咖啡，写下这些年风风雨雨的日子。

好啦，闲话少说，直入正题。
该帖由: Tiger修改，时间 2004-3-14 下午4:34
该帖由: Tiger修改，时间 2004-3-14 下午6:50

Tiger

第一章 初入江湖

（一） 毕业
8年前，我刚刚从北方A市的一所大学毕业，毕业前我曾经是一名成绩优秀的学生，获得过2次一等奖学金和1次二等奖学金（最后一年由于是团支部书记没参加奖学金的评选），做了三年的系团支部书记，中学时就得过优秀共青团员称号，在大学一年级时就光荣地加入了执政党，当我满怀憧憬以为自己可以留校做个自己喜欢的大学教师时，梦却被可怕的现实打破啦。

我所在的A市是北方最大的城市之一，与其他北方城市相比，这里属于沿海开放城市之外最发达的城市，经济相对比较起色，绝大多数的学生都想留在这个城市工作、生活以及结婚、生子。

留校是肯定可以留下来的，问题是留校的名额有限，一个系只有2、3个名额，系主任亲口给我讲，以你的成绩和履历，今年的留校名额肯定有你一个，我们看好你，讲这话事，系主任还亲切地拍着我的肩膀，让我油然而生对他的敬意。

Tiger

当我满心以为自己留校是铁板钉钉时，别的同学都在跑分配（那年国家还包学生的分配，自己找工作的还不是很多），我却可以整天骑着自己那辆除了铃不响其他地方都响的破永久28车，从宿舍楼晃悠到图书馆，看自己四年很少有这么长时间来看的西方名著。

读了四年书，除了机械原理、机械制图等专业书外，我根本就没看过什么小说之类的闲书，快毕业啦，终于有时间可以来补补课啦，省得老给人骂土包子。

当我把《百年孤独》读完的时候，已经到了5月底，系里要宣布留校名单了。那天我还是穿得整整齐齐的，把小分头梳得油光发亮，苍蝇趴上边，也得摔个脸朝天，看见我的人都笑着说，阿江要去相亲啊，我心里听着美滋滋的，一路小跑就到了系大会议室。

Tiger

机械系的大会议室里只有寥寥几个学生，因为能够有资格争取留校名额的本也不多，留校是需要一定硬条件的。

我看到了几个和我很熟悉的同学，他们成绩也很不错，也都是系团委或学生会的干部，大家互相打了个招呼，彼此心照不宣，互相拍对方马屁，说这次你是肯定留下来啦云云。

快到宣布名单时间时，门外竟然进来了罗小雨，这家伙品行兼差，可是没资格来竞争名额的啊，也许是来看热闹的，我没太在意他。

系主任在辅导员的陪同下终于千呼万唤始进来，手里拿着那张薄薄的，却是关系到我今后命运的小纸片，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有点不塌实起来，心跳也有点加快，心里骂自己干吗这么慌，系主任不都亲口证实过啦吗。

"陈聪、张浩采"，系主任喊了头两个名字，这两个人能够留校，也早在大家的预料之中，他们也都是品学兼优的优秀毕业生，是系的学生会正副主席。还有一个，接下来，应该是喊我的名字啦，我觉得耳朵里已经快听到"江振中"这三个字啦。

"罗小雨！！"，系主任轻轻地念出的美妙的名字竟然不是我，听错啦，我以为是自己胡思乱想听错啦，鼻子上的眼镜差点掉落地上。我结果抬头看到大家也都是很错愕地看着系主任，又都惊讶地看看罗小雨。

罗小雨倒没有听错，他跑过来谢过系主任，和陈聪、张浩采互相握手庆贺呢。

系主任只宣布了这三个名单，说了几句鼓励他们的话，要求他们留校后不辜负学校和系里领导的期望等等，看都没看在一旁失魂落魄的我，就兀自走啦。

我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怎么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宿舍的。同房间的哥几个早已听到了风声，都没去吃晚饭留下来陪我说话安慰我，小许跑出去半天后回来，骂骂咧咧的说："靠，原来是罗小雨的老子花了大钱跑后门挤掉你的留校指标的！"

那晚，哥几个陪我出去喝酒到半夜才回来，奇怪的是我竟然没喝醉，一直很清醒，清醒地让他们感到陌生。

阿正的舅舅

看楼主这个样子，怎么混黑社会啊[奸笑][奸笑]

Tiger

（二）第一份工作

作为一农村来的孩子，失落之后最要紧的就是赶紧回到现实中。

已经快6月啦，眼看别人都已经快落实了工作，我还没开始去找呢，我心里着急上火，如果找不到留下来的工作，面临的直接结果就是等待学校把我分回老家去。

回去到没什么，我挺照顾家的人，可一想到在老家里每天没日没夜泡在黑土地里寻食供我和弟、妹上学的父母，我就不感想。

我们那个乡是山区，基本没有工业可谈，人均年收入估计能够达到100元就已经是了不起的大事，乡长可以去县里开会吹大炮啦。回县里，想找个好点的工作，也需要找关系、拖门路的，还要花钱。

我家的家底我是知道的，一没有本事的亲戚朋友，二没两百块钱拿出来。算，还是想办法在A市找份工要紧，弟弟、妹妹都还在上中学等着钱用呢。
该帖由: Tiger修改，时间 2004-3-14 下午6:13

Tiger

我每天骑着自己那辆扔街上没人要的破28永久跑工作，好的单位我就不敢跑去啦，就挑些看起来还可以，至少能够保证工资的地方去试试运气。

那些单位的人倒都很客气，一看我的简历，就说我们考虑考虑，结果一考虑就没了下文。

是啊，都这个时间啦，还有一个月毕业生就要上班啦，哪个单位不是早已招满了人，我一边灰心地骑着自行车跑，一边又幻想哪天就突然有个单位打电话到系里说要我啦。

就这样，跑了20多天，基本没有收获，我已经决定放弃啦，开始准备给行李打包，单等拿到毕业证书和离校通知就扛起来坐火车回老家去。

这天，同宿舍的小许递给我一封信，打开一看，是家农业机械厂寄来的，原来是我不知什么时候寄过一封求职简历给他们，现在是喊我再去面试一下的。

Tiger

我学的是机械制造，是工科最基本的学科，也可以说是工科里最普通的专业，去这个什么纳什子农业机械厂倒是挺对口。

已经是病重乱求医啦，只要能够不回老家就好，我怕回去看到老父老母失望的眼神。

于是，我花了2毛钱坐上去城郊的公共汽车，去看这家"农光机械厂"。

说起来，很失望的，原来是家乡镇企业，我原来以为是国营的呢。厂房不大，工人也不多，只有几十个，还大多都是农民工，没有什么技术人员。

厂长是个长得黝黑的汉字，说话很直，说小伙子，我们这儿条件是差了点，不过产品还可以，挺好卖的，就是缺少读过大学懂技术人才，原来也招过一个大学生，可人家嫌这里是郊区，和农村差不多就跑啦。

我很惊讶地看着他，说厂长你和我说这些，不怕我来了过几天也跑啦。他就哈哈大笑了两声，说你要跑，也没办法，不过你肯这样说，说明你也是个直率的人，我的眼光不会错，你要来了，就不会跑。我也笑啦，说我回去考虑考虑吧。

我说句实话，真不想来他这里，可想想也没别的单位要我，眼看着快派遣啦，回去没有过两天，就跑到系办公室给那黝黑的厂长打了电话，说我想去他那干啦，听着他在电话那边又爽朗地笑起来，我觉得这个人不错，去就去吧。

Tiger

落实工作后，我赶紧给家里写信，告诉他们我在A市找到了工作，专业比较对口，我没敢说是在郊区，而且是离A市市区二十公里的郊区。

一周后，父母回信啦，很高兴，说他们给乡里乡亲们都说啦，说阿江要毕业啦，留在了1000多万人口的大城市里工作啦，说乡亲们都问我好，大家都提了礼物来家里看过咱啦，要我过年就回去看看大伙儿。

我看着父亲写来的家信，鼻子有点发酸，就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混出个样子来，回去时也穿得人五人六的，给父母争个面子，也好好感谢感谢乡亲们。这几年在外读书，家里没钱，乡亲们都曾借过钱给父母。

junrenx

老虎写得很好哦。

Tiger

7月，我来到了农光机械厂上班。这家企业名副其实，是专门做农用机械的，农村里什么好销，就做什么，有抽水浇灌用的皮带轮，有跑起来突突突乱冒黑烟的小农用三轮车。

厂长叫张世贵，脾气憨直，挺好的一个人，很少见过他给谁发火，有时候有工人偷厂里的零件出去卖，他也顶多说几句，罚几个工资就算啦。

由于厂里生产的产品很简单，其实我工作也不用很费劲，就是那个机床坏卡住啦，我提了工具去修理修理了事，那些农民工不懂什么技术，更不知道机械原理是什么玩意，有时候一个螺丝没拧紧，机床不正常啦， 他们就只能停工，现在我来了三下五除二搞定，个个对我都很佩服，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在毕业实习时都已经算小儿科啦。

90年代初，就是在A市，人们的工资水平也就几百块钱。我刚上班时，老张每个月给了我280元，已经很不错啦，我终于自己用自己挣的钱给自己买了一条烟抽。以前在学校时，烟瘾大，没钱买，就老噌别人的烟抽，练得没脸没皮的。

Tiger

日子过得也挺快，转眼来这儿也有几个月啦。

这几个月里，顺便也回市区去看过几次老同学，看看别人都在什么公司里上班，穿得笔挺笔挺的，都很精神。有时候我心里也会有点犯酸，要是那时候我能够留校，也会买身好点的衣服站在讲台上给学生讲课呢，现在就是买了什么笔挺的衣服到那个农用机械厂也没时间穿啊。不过，大多数时间里还是将心思想到了修理机床上。人毕竟是要现实的嘛。

郊区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那些农民工下了工，吃了饭，不是赌钱，就是三五成群出去看录象，剩下的就是待在宿舍里喝酒谈女人，谈得眉飞色舞的。

我毕竟还是个大学生，不能自甘堕落和他们混在一起，于是就到经常到街头的小报亭买本新出的《读者》或者《优秀中篇小说选》，躺在宿舍的床上，就着台灯看。有时候想爹妈和弟弟妹妹啦，就写信回家，告诉他们我在这里挺好的，就是有点想家。

Tiger

（三）阿秀

由于我经常去那家报亭买报纸和杂志看，那个看报亭的小姑娘一来二去就和我熟悉啦。

她叫阿秀，长得还算水灵，看样子也就十八、九岁吧。我有时候会和她开几句玩笑，聊聊天，讲讲我们在大学时的生活。小姑娘没上过大学，听我讲时，很专心的样子，眼里透出些许的羡慕和崇拜，我心里就偷偷自豪了一把，大学生还是有点魅力的啊。

阿秀很信任我，有时候也会让我帮她看看报亭，我也乐于这样，反正替这么水灵的小姑娘看看报亭也不累，还可以不花钱看看那些报纸、杂志呢。

阿秀后来给我说，你就不要再花钱买报纸和杂志看啦，我借给你看吧，你只要别弄脏弄皱，不影响我卖掉就好，我马上保证绝对不会，她很高兴地笑啦，我突然发现原来阿秀笑起来很好看的样子，甚至有点妩媚，我心里不禁动了一下。
该帖由: Tiger修改，时间 2004-3-14 下午6:14

Tiger

阿秀是本地人，高中毕业后没上大学，就在家附近开了这个报亭。

我和阿秀混熟后，她有时候喊我去她家里吃饭，我觉得她对我可能有点什么意思啦，可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呆在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熟人，也乐于找个小姑娘交往，于是我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就到她家噌了几顿饭。

看出来，她父母和哥哥都挺好的人，对我很客气。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他们肯定心里会想我也算一堂堂的大学生，也长得一表人才的，他们家阿秀找得人还不错。

不过好象谁也没说破这层朦胧的暧昧关系，我就还是隔三岔五地跑阿秀家混饭吃，我去啦，他们家人就格外多加几个菜，都是荤菜，那时候我刚从学校出来，缺老鼻子油水啦，闻到肉味就走不动。

Tiger

工作之余，我还是经常跑阿秀的小报亭帮她照看一下。有天傍晚，下雨啦，我们都没带伞，这种天气，也没什么人来买报纸啦，阿秀就决定先收了摊子，等雨停了回家吃饭。

我帮着阿秀把报刊都收好后，把报亭的窗户也关上啦，两个人就都呆在报亭里躲雨。

报亭不是很大，又堆着很多报刊，所以留给两个人的空间就有限。

我坐在阿秀的旁边，看着她，开始时，她也看着我，后来给我看得脸开始红啦，就低下了头。我还是盯着她看，看着她娇羞的样子，心里很惬意。阿秀的身上有股香味，很特别的清香，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她搽的香水的味道，后来熟了后问过她，她说她从来不用香水的，我就知道那是她身上发出的天然的体香。

外边的雨滴沥滴沥的落在报亭的窗户上，亭里却静悄悄的，我们两个都不出声，就这么静静地低头坐着。

我闻着阿秀身上散发出的幽香，渐渐有些意乱。我突然开口，"阿秀，你好美啊，你身上好香啊！"

阿秀鼻子里小声恩了一声，我就有点忍不住啦，拉住了阿秀小巧的手，那手长得很细致，手指细长，柔柔的。阿秀想抽手回去，没成功，就不再试啦，就由着我握着她的手。大家都不再说话。

我心里突然又动了一下，我大着胆子问她，"阿秀，你喜欢我吗？"

阿秀没吭声，只是把头垂得更低，我又问了一句，她还是没说话，我就放下她的手，故意说："看来你不喜欢我，那我先走啦啊。"

阿秀赶紧抬起头来，用那双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望着我，"我，我要是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让你我家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