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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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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6 22:4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故事已经远去】 我们几个人
肖存玉

候车室里挤满了人,我只好站在边边上等候。一会儿,广播里喊进站,人们骚动起来,向窄狭的栅栏拥去,我随着人群方向移动,忽听一个声音大叫:同学们快提好包,随队伍……这是谁?一种带湘西口音的普通话,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我踮起脚顺着声音从乱晃的人头缝里望过去,隐约能看到侧面的人影,一副眼镜,镜片在暗光里忽闪,从个头上,他好像是——
火车上,我凝视着窗外,从前的故事一幕幕浮现出来。
那是1968年的冬天,经历了几个反复的文革运动暂时静了下来。我所在的女子师范学校忙于搞毕业分配。在毫无例外的上山下乡的口号声中我被发配到醴陵县。和我分到一起的还有一个叫菊花的同学。我们肩挑行李由地区,县、区、公社、大队层层发落,像两颗石子被踢来踢去,最后滚到一个角落里。当晚,生产队开大会,漆黑的堂屋里坐满了人,谁也看不清谁。社员们有的疲乏地低垂着头打瞌睡,有的懒懒地吸着旱烟。生产队长简单地说了说近日的生产情况,接着说,我们队分来了两名下放劳动锻炼的女青年,看安排在谁家吃住,哪家房屋宽敞点,自己说说吧。屋子里一片寂静,接着是三三两两的细语,就是无人应承,会议不了了之。几个队干部商量着如何安排我们的事。
第二天,我们和社员们一起挑土填塘。一个学生模样的农村青年与我们搭讪:听说隔邻大队来了两个大学生,你们认识吗?也是长沙来的。
夜晚,菊花对我说,不知道那边大队的两个大学生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我笑着说,怎么啦!你想去看看呀。她说,听主家说,过几天就是赶集的日子,集市就是在那个大队,我们去赶集,说不定就可以碰到他们。
集日的早上,灰蒙蒙的天空飘洒着细雨,细雨中又歪歪斜斜落着点点雪花,已是年边的寒冷季节。田垅里三三两两的男人女人来往,有的挑着红薯藤去卖,有的已买了菜秧、菜籽回来。路边的农民都要呆呆地望着我们,我们只好低着头走过去。
前面传来一阵锣鼓声,田野的那边谁家出殡。一群飘动的冷白在雨雪中缓缓移动,显眼的红漆大棺材在人们肩膀下忽闪忽闪,后面是呜哩哇喇的乐队。我们闪在路边让队伍过去。菊花说,听说人死了特重,棺材也越抬越重。
看那八个抬棺材的人,其中有两个分明与众不同,两个西式头,其中一个戴副眼镜,穿一件破烂的、没有扣子的棉袄,胸前背后都有棉花爆出来。腰上系着一根粗草绳。路旁一位妇女说,你们看那两个穿破棉袄的是刚分来的大学生,他们的脚杆子在打颤,粗大的抬杠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一位老人轻轻地说,造孽呀,秀才怎能抬棺材呢。
以后我们没有再赶过集。经历了春插、双枪、秋收,转眼又到了冬天。我们被派到县五七干校继续劳动。
在干校我们意外地碰上了两位抬棺材的"秀才"认识后知道个子较高的叫刘平,长沙人。矮点戴眼镜的叫胡伟,湘西人。他们是湖大和师大的六六届毕业生。我们被编在一个连队里,起早贪黑的是自给自足的生产劳动。
一天清早,我们去砍柴,四个人沿着山间小路,一边走一边张望两旁山上是否有柴可砍,大约走了两三里路,看来右边高山上有些小树枝,胡伟对我们说,你们两就在这山上砍吧,我们再走远点。
我和菊花上山了,将山头散布的小树枝一棵一棵砍下来,小把小把拢好…..
太阳快到山顶了我将小把小把的干树枝摞到一起,准备成捆。我搂着一把柴从茶树之间钻过去,脚下一滑,整个人如同成捆的干柴咕噜咕噜往山下滚……
菊花大喊:志君!志君!(我的曾用名)大约滚了二十多米,一棵树枝救了我,挂住了我的裤子,在这一刹那我抓到了一根树藤,当时头在下,脚在上。菊花跑过来惊呆了,我慢慢坐起来,不见哪儿挂彩,半响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等我站起来时才觉臀部痛得厉害,看来木柴是挑不回去了。菊花帮我把柴捆好滚下山来。我们坐下来等胡伟和刘平。
砍柴的队伍陆陆续续回来了,大捆大捆的树枝把挑柴人的脸和身子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脚向前移动。
胡伟和刘平来了,他们砍的柴有我们的三倍还多。见我们这般模样,他们又将我的柴匀了挑起来,我忍痛慢慢往回走。
夜晚,我透过小圆镜看到臀部内出血瘀了一大块,我想到城里的亲人,蒙在被子里哭了好久。
第二天一早,我从箱子里翻出藏了很久的几帧外国电影剧照。其中有一张是一个墨西哥女郎,身着一条黑裙,系着一条浅色花头巾,两只又黑又大的眸子凝视着我,两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流出,挂在漂亮的脸蛋上。我看着她,鼻子又酸了,心里的泪水又到了眼眶。这时刘平来了,我来不及把照片收起,刘平见到这张照片说,把这张照片送给我吧。她好像我的霞——那一颗忧郁的心。我抬头望了他一眼,摇摇头,没有将剧照送给他。
刘平来通知我,干校要成立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宣传党的九大的胜利召开。宣传队的节目全部都是自编自演。胡伟是中文系毕业的,担任编剧,刘平虽是物理系,文艺上有才能,笛子吹得很好,一曲"红军哥哥回来了"响遍了全县的山山水水,导演非他莫属。我担任报幕和独唱。菊花参加大合唱和小组唱。我们的演出任务频繁,从县城到矿山、工厂、各个公社都走遍。
一次演出完了,我问刘平,你的霞还好吗?他的情绪顿时跌落下来,慢慢地对我说,领导派她挖防空洞,年轻的军代表多次找她谈话……难以名状的表情看出了刘平内心的苦涩,我忙打住话题。
胡伟却主动向我们吐出了他的一段初恋经历:
文革时期,因背着家庭的包袱,两派组织我都没有参加,整天呆在家里,看些书。隔壁的小珊六六届高中毕业了,经常过来向我借书。日子一久,我们相爱了。小珊的母亲知道后极力反对我们的来往,不准她找我借书,不准她进我家的门。小珊每天上午十点钟去马路对面挑水,我们就在那里见面,说上几句话。有一天,小珊约我去上街,那天她爸妈都不在家,小珊建议拍一张合影。万万没想到,当我们迈出像馆时撞见了小珊妈妈单位的一位女同事。第二天,小珊被母亲狠狠地打了一顿,小珊被关在屋子里,再也不准踏出大门半步。珊整天在屋子里哭泣,眼泪从她的脸上淌下,从我的心里流出。我恨自己无用,我没有丝毫办法,我不能给她欢乐和幸福。来这里之前,我割破手指写下几句小诗赠予小珊,悄然离开了家乡,离开了珊……
因为,小学校急需要老师,我第一批分配到了本县的农村小学教书。说来也巧,不久干校搬迁,搬到与我任教的学校不远。一天,菊花约我去干校玩,在那里吃梆硬的米粉粑粑。菊花说,前几天,胡伟推土车从几十里外的粮站买米回来,经过一个独木桥时,大米、土车和人一齐滚到小河里。大暑天,胡伟当时赤裸着上身,只着短裤衩。菊花接着说,还好他命大没有内伤,300斤大米因被水浸泡煮饭不熟,只好做米粑粑了。
那天我没有见到胡伟。
我调回长沙之前听说胡伟和刘平分配到县中学教书,菊花分到某小学任教。刘平和霞结合了,但遭到霞单位权威势力的陷害,双双再一次下放到农场劳动。此后,我不知道他们的消息。
我在省文化厅的一个下属单位工作,一晃就是20多年,一天,听说厅里来的新厅长到我们单位来视察工作,要我到场,必要时作作简单的汇报。
新来的厅长,身体已微微发福,与陪同人员一起走进办公室时,我愣住了,这不是刘平吗!他也认出我来了。
会后我问他,胡伟现在在哪?他停一会儿说,胡伟患肝癌死了。
我惊讶了!这是多久的事?我问。
他说,怕有5年了,那年他刚刚提拔当校长。
啊——那次在候车室见到的不是胡伟?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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