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天使 （ZT）

月光女孩

我像着了魔一样地迷上了泡吧，是在今年的这个多事之秋。
　　
　　我和谈了一年多恋爱的林森在即将准备结婚的前夕大吵了一翻后心平气和的分手。忘了是谁曾作过这样一句总结：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这句话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对我莫大的讽刺。
　　
　　北京三里屯的酒吧绝对是都市男女夜生活的一块宝地。我在那里度过了我生命中最低落的一段时期。
　　
　　艾艾一针见血地说："你在酒吧里完成了一个生命蜕变的过程。这个'伟大'的过程将你由天使变成了魔女"。
　　
　　我丝毫不介意她的这种说法。我口口声声称泡吧是寂寞大逃亡。
　　
　　艾艾是我和林森感情的见证人。只有她知道我是那样要死要活地爱着林森，可我们最终还是各分东西。这是她事先就预知的结局。只不过当初我不肯相信罢了。
　　
　　艾艾曾经暗示过我，林森的生活里有太多纠缠不清的女人，爱上这样的男人危险。可我听不进去这些劝告，还是一往无前地爱着林森，爱得毫无理由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在电话里向艾艾描述我在酒吧里的"艳遇"。
　　
　　秦朗是那种让人一见就很有眼缘的男孩子，我们是同一个年龄段的人。他乍看上去器宇轩昂的样子很单纯，肯定没有太多复杂的经历。况且，我只想和他玩一埸无伤大雅的游戏而已，不会有太深入的关系。我向艾艾保证这一次我是不会再投入任何一点感情了。要知道我现在的心是用万能胶粘的呀！
　　
　　秦朗在一家有名的外企做高级白领。他穿着讲究，坐在混乱的酒吧里，在一堆人群中依然能够显现出他的涵养和风度与一般男人有所不同。特别是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好闻的淡淡的古龙香水的味道，更让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贵族气。这是一个很有女人缘的男孩子。他年轻的激情让他有一股成熟男人没有的冲劲。就是这股子冲劲使我有亲近他的冲动。
　　
　　我和秦朗在"男孩女孩"酒吧里喝一种叫做Test Tube Baby（试管婴儿）的鸡尾酒。乐队的摇滚歌手正在疯狂地呐喊着：我怎么感觉不到你，你在哪里……
　　
　　我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浅笑。我人坐在酒吧里，心却游离于身体之外。有一种魂不附体的感觉始终在我的脑子里飘啊飘……
　　
　　秦朗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他主动地约我出去走走。
　　
　　酒吧里依旧闹哄哄的，我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消失在门外。
　　
　　我们并排着走在三里屯酒吧一条街上，秋风凉嗖嗖地迎面吹来，我穿着单薄的长裙像一株无根的小草在风中摇摆。
　　
　　秦朗极自然地用他的右臂环抱住我的腰，我的左手放在了他的身后。人在极度虚空的时候总是希望能有个伴儿，哪怕只有一丝丝的默契。我们有一句没有一句地继续刚才在酒吧里未说完的话题：
　　
　　"如果让我在网络和酒吧之间作出选择，我宁愿选择后者，网络是一片虚拟的世界"他说。
　　
　　"我喜欢在网上与不相识的各路人士聊天。因为只有在网上才能无所顾忌地说一些平日里不敢说的真话。反正谁也不认识谁"我说。
　　
　　"那你属于双重性格的人，内心深处特矛盾。既勇敢又胆怯。"
　　
　　"反正是精神空虚。在酒吧和在网上一样是为了打发寂寞时光"
　　
　　"那我还是喜欢酒吧里的氛围，虽然彼此间不认识，但相遇了就能够面对面地真实地交流"
　　
　　"你真天真，你以为泡吧的那些人在酒吧里说的就是真话。反正我是为了打发寂寞才泡吧。"
　　
　　"认识我你就不会再寂寞了"
　　
　　"嗯，两个寂寞的人走在一起，只能是更加的寂寞——寂寞的平方"我开玩笑地说。
　　
　　我感觉到秦朗的手在我的背后用力地一握，我的心里竟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暖流。
　　
　　那一晚，秦朗和我漫步在北京的街头，相拥着走了一条又一条不知名的街。
　　
　　漫长的夜，漫长的街，没有尽头，无限地延伸。
　　
　　艾艾提醒我，别玩火自焚。我轻松地说，我是绝不会动真格的。
　　
　　秦朗开始频繁地约我去泡"男孩女孩"酒吧。有时，我们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无语地对坐喝酒听歌打发空虚和寂寞。
　　
　　我以为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埸无伤大雅的游戏，没想到秦朗真的动了真情。他除了约我泡吧，只要我们不在一起，随时随地他都会给我打来电话，询问我的一切。我意识到了他对我的重视和在乎。可我已承受不起任何的感情之重，他的投入让我突然对这份模糊不清的感情产生了畏惧感，我担心会再一次让自己陷进去。确切地说，对爱情，我已产生了厌倦的情绪。
　　
　　我开始回避秦朗，拒绝接他的电话。
　　
　　我对艾艾投诉，爱与被爱都不是滋味。秦朗的热情让我联想到曾经的自己，回忆让人无比的心痛。
　　
　　我又换了一家叫做"不了情"的新酒吧。直到某一天我在这家酒吧里再次遇上了秦朗。当时我正和一群搞摄影的朋友在酒吧里玩猜拳的游戏。秦朗看见我和其中的一个男人用手比划着兴奋地叫喊的样子，他冷冷地看着我。我放肆地将头靠在身边的老鱼肩膀上，我看见秦朗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去。他的脸上写着对我的轻视和不屑一顾。
　　
　　我一边故作开心地玩着手头的游戏一边悄悄地注视着秦朗落寞的背影，猛然在心里有一股想要追上去向他解释的冲动。但只是一瞬间，我就告诫自己，我只不过是和他玩了一埸无伤大雅的游戏而已，我可不想假戏真做弄巧成拙。
　　
　　我在"不了情"酒吧里又和搞摄影的老鱼混在了一起。
　　
　　老鱼是个成熟的中年男子。永远一件大口袋的马甲穿在身上，扮成一副艺术家的派头。他有一个做翻译的妻子。是个绝色美人。她曾经是他镜头前最动人的风景。那个优秀的女人有数不尽的外事活动。她自信她不在老鱼身边的日子里，爱她的老鱼不会变心。有时候女人太自我感觉良好，简直就是自欺欺人。
　　
　　老鱼是在她出差的某个周末和一群同行来泡吧的。我听说他是摄影师就请他为我拍一组片子。这就为后来我们之间的交往找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我们那种特殊的关系也就顺理成章。该发生的一切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老鱼是绝对不会让它发生意外的。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老鱼和秦朗的不同之处在于我们都知道彼此之间只是逢埸作戏而已。我们谁也不会对对方心存什么幻想。男女之间没有了爱情和婚姻嫁娶的纠缠，相处就轻松得多。我们需要做的是有缘在一起的时候努力给对方留下最为美好的回忆。
　　
　　我永远记得北京有一个叫"南湖渠"的地名，它位于北京的东直门外的郊区。老鱼在那里有一套三居室两厅的公寓。那是我们在某个泡吧后的下半夜会去的地方。
　　
　　老鱼家的墙壁上挂满了他的摄影作品，模特全是那个绝色美人的妻子。她的笑靥如花，在他们的家中绽放。奇怪的是竟然没有发现一张他俩的合影。
　　
　　我环顾着四周，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老鱼已将一张钢琴曲的CD放进了音箱里。他搂着我轻轻地挪动脚步，我跟着缓缓流动的音乐在他的怀里摇晃，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音乐带着我们旋转，这是一支叫做情人的舞。
　　
　　"南湖渠"是新开发出来的居民小区。附近还存留着一部份未搬迁的村民和农舍。是一个睡懒觉睡过了头的午后，我拉着老鱼去敲一家家的农家小院的门，询问有没有一个叫水果的小姑娘住在那里？我们每从一家农家小院出来，都会被我们的恶作剧笑得直不起腰。这种游戏一直进行到傍晚时分，我们又扮成在此地迷失了的游客，借住在农民的家中。
　　
　　那一夜，我们坐在农家的炕上悄声聊天一整夜不成眠。
　　
　　我向艾艾描述我对老鱼的感觉，有一种依恋和沉醉的意味。艾艾旁观者清地说，这一次你又在劫难逃了。我说艾艾你言重了。我和老鱼不过是逢埸作戏。
　　
　　我和老鱼及他摄影协会的几位哥们在"不了情"泡吧。我们凑在一起玩牌。酒吧里音乐声、叫喊声、划拳声、谈笑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人无从思量一些严肃的问题。这里可以让人麻木，还可以让人兴奋。这里常常会有一些戏剧性的情节发生。
　　
　　我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老鱼与我亲密地坐在一起。一个女人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了我的身边，大家的笑容一点点地僵硬凝固，我这才注意到面前的这个女人我好像似曾相识。我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是电视上还是在某个杂志的封面上，或是在谁的家中。
　　
　　一记耳光向我煽过我，我的脸顿时火辣辣地，像被灼伤了一般，我被彻底的打醒了。老鱼伸手抓住即将再煸过来的那只手，我恍然间明白过来，她是老鱼名副其实的老婆。
　　
　　我走出喧闹的酒吧，夜风将我的长发盖住了我红肿的脸。我独自游荡在三里屯酒吧一条街上，这是一条我无数次在寂寞难奈的夜里出入的地方。现在，我却找不着回家的方向。我拦住迎面而来的路人，问回家的路该怎么走，我发现他竟是久别的林森，他痛惜地看着面目全非的我，仿佛我真的已是一个堕落天使。
　　
作者：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