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人国选秀—— 一位管理专家的传奇经验

周明峰

蠢人国选秀—— 一位管理专家的传奇经验



非洲和欧洲交界地区有个小岛，岛上生活着一个由蠢人组成的国度——蠢人国。这里人们的共性就是非常愚蠢。偶然一天，一位海上遇到风浪迷失了归途的船长来到了这个文明人罕到的国度。依仗聪明船长略施小计就成了这里的国王。处累了文明人的狡黠，这位新任的国王在这里乐不思蜀。

保持着对文明人兴趣的国王，呆在蠢人国日渐久了，窥视到文明国的许多新鲜事终于不免心生奇痒。一天突发奇想他要在这个国家搞一个选秀活动，在这个地球上最蠢的人类中间选出“年度聪明先生”。

我是给最近一次风浪吹上蠢人国的访客，身在蠢人中间久违了“知己”的国王，一个月下来对我的招待让我感激不尽。在要离开的前一天，国王要我为他的策划一下这个选秀方案。选秀，我想首先得有个标准，于是我们开始猜测什么样的人才会脱颖而出。

我说，“再愚蠢的人，他们也会有些许差别，我们总能在他们中间选出不太愚蠢的人来，这就应该是‘聪明先生’了吧？”这是一个聪明人最起码的思维逻辑。但没想到国王的见解却令我自感轻浮，“不对！‘机关’在于我们搞的是票选。如果相对聪明的人胜出，这就意味着愚蠢的人投了聪明的票，这不合逻辑。”被这一点拨，我似乎得到了开示，“是的。相对聪明的人应该投自己的票，愚蠢的人也投自己的票。因为即使不可胜出，但是相对聪明的人还是伴有侥幸；而愚蠢的人选自己是由于彻底缺乏判断力。”没想到我还是太“轻浮”了，国王立即反驳说，“这还不过是文明人的思维，文明人在办公室选科长、选先进都是这样投票的，结果一人一票。”“嗯，让愚蠢的人投票选聪明先生，那究竟会怎样呢？”国王看着我茫然的样子，得意地笑了。跟愚蠢的人生活久了，没太多机会使用计谋，显然他的心态和智慧因此得到了舒展，更放松、更开阔了。

这时我开始自忖，我们每天盘算、揣测着过日子，到头来我们是变聪明了呢还是变蠢了呢？我们生活太紧张了。我们已经习惯了没听懂对方的话就去辩驳，而且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我们根本不用心听，并且我们还假装着听！那是因为我们在思考着一旦他说完，我得马上要说自己的那一套。联想起这段时间和蠢人相处，他们傻乎乎地听我口若悬河，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是不是我们自己把愚蠢和聪明搞颠倒了？”

国王毫不理会我的困惑，继续着他的话题。“人类行为的莫测，关键就是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要耍个策略，一定把愚蠢和聪明加入进来。”我愈加困惑，“此言何意？”“婴儿和上帝的选票会投给该得票的人。而成年的凡人就不同了，因为他们总是要使自己的行为比上帝更聪明一些。”

看着我的困惑他更加得意，“愚蠢的人可能真心认为更愚蠢的人是聪明的，因而会把票投给文明人认为最愚蠢的人。而文明人如果看到自己无望取胜，他就可能希望更愚蠢的中选，因为和比自己聪明的人一道败给愚蠢的人，总比让自己败给比自己更强的人感觉好些。愚蠢的人，尽管在别人看来无望取胜，而他自己却可能满怀信心，他只一心想着获胜后的结果，因此他投自己一票。总之有了聪明、愚蠢，人的行为就变得难测了。”

我似乎顿时明白了很多，急着插话“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国王没有理会我的感言，继续着他的话题，“这很像我们文明人的炒股散户，大家都必须把别人想得更傻一些，大家都必须把自己想得更聪明。这是一个公开的悖论：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在平均水平以上，这怎么可能？”我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其实只有庄家才是高手。”“庄家就是高手吗？”看着国王的讪笑，我顿时又没信心了，“庄家也许并不聪明？”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国王也并没有回答我的提问。

“文明人类在感受到冤屈的时候就会说，‘历史终究会作出公正的裁判’。但这不过是一种社会共享的自慰信念。历史永远是一部现代史！只有作为现实诠释的时候人们才想起旧事，于是也正由于现实的需要才彻底没有了公正的历史。离开需要谁会去理会陈芝麻烂谷子？”我听得很是震撼，于是停止插嘴，凝视着国王鼓励他说下去。

“‘好人有好报’同样也是世俗的自慰。”我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这一点我有不同意见，我有太多人间证据。”国王一笑，笑得很从容，根本没有要与我争些什么的意思，“为了得到这条公理，人们在此加上了一条重要但虚假的假设。然而出于内心对这条公理的需要，他们又忘记了。”“什么假设？”“人们要能活五百年，就明智了！一切因果报应就会及身。但是人们没能想到人的生命很短，于是很多丧尽天良的人至死都是荣华富贵。报应是需要时间的，但生命短促没能给报应留下机会。”“所以人们为了弥补逻辑的不足就继续假设了死后的事情，比如地狱和天堂。”国王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我还是忍不住问道：“难道人间就没有公理了吗？”这是国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人间的事情不是以有无公理划界的。我们的混乱是聪明人搞出来的。聪明人每时每刻想要的是对自己有利的不对称，而当自己感觉吃亏的时候才又把公理搬了出来。公理是什么？不涉及自身的时候看起来很神圣，一旦涉及自己利益，公理就成了玩弄于掌股的工具。”看了看我，他继续“世俗的事不要谈公理与道德，在缺德的脑袋里公理也是缺德的工具，我们实际无法辨别。我们要谈的是智慧和聪明的差别。”

“这两者的差别是什么呢？”“聪明人的眼力只能看到可见的，信仰的也必须是可以实证的。聪明人让外物占据了自己的心，于是成为了体验的奴隶，他们内心愁苦却也不知为何原因。”“他们追求幸福得到却只是财富，他们追求爱情得到的却只是一纸婚约。”“正是！”

我终于获得了国王的一点共鸣。

“而智慧的人相信报应，但这里报应是即时的内心关照。‘暗室亏心，神目如电’，智慧的人内心有光明，智慧的人从与环境的和谐中吸取幸福的能量。”受到巨大启发，我接着话题说“在智者那里，幸福就是做好事、最正确事情时候的感受；在聪明人那里，幸福就是做好事获得的回报。没有宣传企业的效果，他们不去捐款；没有被穷人感谢，他们就不去资助。”“是呀，连教育部都把穷人孩子的感恩当作有钱人资助的条件了，尊严还值几个钱呢？为斗米折腰抑或韩信胯下之辱？自己去寻平衡吧。”

…….

离开蠢人国几个月了，但一直在思考着国王的棒喝。我们所谓文明人生活其中的社会，达官贵人不就是蠢人票选出来的吗？社会价值观不也是蠢人票选的结果吗？

我们的年度精英、好男儿、超女、劳模不也是如此？

此时我脑子里再次浮想起米兰昆德拉的那句名言：“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周明峰

优秀领导者是谁？一个无法“票选”的英雄


我在《蠢人国选秀》文章里提到选秀中的愚蠢逻辑及其愚蠢结果。事实上我们今天社会流行和推崇的许多东西都是“选秀”的结果。众人追捧的很多东西都是隐藏着危险的错误，相反那些被多数人啜弃、遗忘、忽视、嘲讽的东西，很可能恰恰正是最深刻、最美妙的。
领导艺术也是如此。大学讲堂上，人们讨论的是那样一些盲人摸象的“实证研究”理论；培训市场上人们在讲述着某个名人的技巧（韦尔奇领导的二十九个绝招、曾国藩的101个智慧）。只有本尼斯才涉足研究究竟如何使一个人具备领导力，成为领导者。
那些最优秀的领导者应当是培育了组织持续成长的人，而今天我们看到的大红大紫的领导者却都没做到。他们的下台被后人视为重大节日，座还没凉继任者已经筹划着改弦更张了。众人追捧的东西就好比一块铁板，热得快冷得也快。而伟大人物的事业虽未必不朽，但也历久弥新。
关于领导风格我冒着同行鄙夷的风险解释这个秘密：高层团队领导者栽培下属的时候有着一个微妙的平衡，那就是“汰劣”与“扶优”。
人们以“法执”的狭隘视“平和”为“妙有”为“自然”，这是对自然的误解、歪曲。殊不知最强大的生命，最能适应严酷环境的生物，都是在最残酷的自然考验下幸存下来的。为了地球的今天，自然已经淘汰了无数依赖恒常环境的“弱者”。
一个优秀的组织，一位强人领导下的团队，要保持组织的优秀基因，汰劣是必不可少的机制。所谓汰劣的机制就是给希望剩下来的“能人”设置多重磨难，在这个过程中，那些只能呆在温情中的人离开了，战胜了困难的人脱颖而出。而战胜困难的经历又刻在了他的记忆之中，成为了他提升了的胜任底线。
最有趣的是，那些被俗人、失败者视为怪物的某些领导者，在幸存的下属眼中是慈祥、重情之人。弱者终于没有深刻了解世界的机会，他们的一生只是在真实世界的边缘兜了一圈，与其它弱者打了个招呼，就死去了。他们致死都不知道世界深刻的事实真相。
我接触过一些被俗人视为冷酷的人物，如京东镖局大杆子萧四之侄名师萧俊英就是一例。只有趟过他们的严酷之河，才有就有机会洞见他们身上慈父一般的关怀和对徒弟所寄予的深刻期望。他的“冷酷”使很多毫无希望成才的人过早离开了他，也使很多命中注定的小人惧之、远之。他对爱徒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有意锤炼着他们。
至今我都难以忘记我与他相处的短暂时光，他告诫我兄长的话也已经纳入了我的领导力课程：“德、威、力”。
扶优与汰劣的平衡才是领导者培养接班人和下属的奥秘所在。大领袖使命加身，他无暇去争取俗人的喝彩，他必须设置重重考验汰掉小人，他还必须对潜力英雄施以巨大耐心培养。真正的英雄不是票选出来的。
让俗气的人物们为他们的快乐欢庆吧，不要嫉妒他们世俗的胜利，他们也是付出了代价的：他们致死都是肤浅的，他们不知道世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