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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yan88g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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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了,请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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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19 | 只看该作者
简瑶洗完澡,连续工作一天一夜的身体更加倦懒。她先走到薄靳言房间:“那我去睡了,有事叫我。晚安。”

    薄靳言正跟棵树一样,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看墙上液晶电视播《法治纪实》。闻言转头望着她,俊脸清冷:“你去哪里睡?”

    简瑶微愣,旋即脸颊一烫,神色自若的答:“当然是我自己房间。”

    薄靳言静了一瞬,拿起手里遥控器,按下电视的“暂停”键,眸色略显幽沉的望着她:“如果我没记错,案发前我已经  过你裸~露的身体——三遍。重点部位当然远超这个数字。让我想想……”修长的眉头微微一扬:“八遍。”

    简瑶一下子脸红了:“停!你到底要说什么?”

    这家伙……为什么会记这些数字?

    薄靳言淡淡一笑:“基于我对*情、男女生理欲望的理解,这意味着我们的已经建立了非常亲密的肉~体关系。所以你当然应该跟我睡在一起。”

    简瑶:“……”

    世上最窘迫的事,莫过于听薄靳言讨论、评价“性”和“欲望”之类的事。因为他是如此直白露骨,偏偏本人还完全意识不到这一点,一如既往的倨傲清冷自以为是……

    简瑶:“我睡觉动来动去,会碰到你的伤口。这段时间当然是你的身体最重要,所以我们分开睡。”

    话音刚落,四目凝视。

    薄靳言:“强词夺理。上次我搂着你睡,你根本动不了,只能在我怀里。”

    简瑶的脸更红了:“现在非常时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不用再说,就这么定了。”

    薄靳言望着她不出声。

    简瑶:“……没其他事我走了。晚安。”结果刚走了两步,又听他的声音传来:“你甚至不亲我一下?”傲慢的,但是又带着那么一点点不满的语气。

    简瑶一下子就笑了,转身走向他。

    柔和的夜灯下,黑色床单、黑色睡衣,衬得他的脸愈发清俊白皙,那双眼眸更是乌黑冷冽。

    她微微弯下腰:“你闭上眼。”

    他看她一眼,轻阖双眸。

    简瑶的唇刚要落下,却瞥见他那原本轻抿的薄唇,悄无声息的微微扬起。

    简瑶的心瞬间就软得一塌糊涂。

    薄靳言,我也很开心。因为你这么开心。

    ——

    次日上午。

    晴朗的天气,整个B市都沐浴在暖融融的阳光里。傅子遇把他的雷克萨斯停在公寓楼下,下车拉开后座的门,含笑说:“大小姐,请吧。”

    尹姿淇穿一身宝蓝色长裙,搭条白色披肩,踩着高跟鞋下车。神色略为凝重:“你请人了吗?谁在照顾他?”

    傅子遇将她虚虚一扶,走进公寓门:“不用请,有简瑶呢。他们住在一起。”

    见尹姿淇微怔了一下,傅子遇这才想起,还没知会姐姐大人,她弟弟已经铁树开花。而且是“不开则已,一开惊人”,明明外表依旧冷漠傲慢,对着心上人却火热老道如同情场浪子,唬得人家小姑娘一天接吻两天同居,第三天差点 ……啧啧啧,简直连他都不忍直视。

    鉴于上次自己为这件事失态喷了水,傅子遇很乐意看看尹姿淇又会有什么的反应?于是他只是含糊的解释道:“她不是他的助理吗?顺带就照顾他了。”

    结果薄靳言果然没令他失望。

    为了方便探视病情,他拿了薄靳言家备用钥匙。昨天薄靳言还特别冷淡的强调:“来了自己开门,不要让简瑶跑腿。”

    所以当他掏出钥匙打开门,第一眼就见到薄靳言靠在窗边阳光中的躺椅里,简瑶正坐在他身边。她端着个碗,拿勺喂他喝粥。而此刻勺子另一头,正被薄靳言含在口里。

    很普通的照顾病人的画面。但是简瑶微红的脸颊,薄靳言眼中似有似无的笑意,立刻令傅子遇敏锐的察觉到两人之间,无比肉麻腻歪又幼稚的气氛。

    他忍俊不禁。

    看他来了,简瑶立刻瞪了薄靳言一眼,把勺子从他嘴里抽了回来。

    “咳……”傅子遇轻咳一声,把身旁的尹姿淇先让进来,“靳言,你姐来了。”

    尹姿淇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微怔之后,淡笑不语。

    薄靳言转头淡淡扫他们一眼,目光落在尹姿淇身上,对她点了点头,旋即又回头看着简瑶:“别分心,继续喂。”

    简瑶窘得不行,但是镇定自若的把碗塞到他手里:“你自己吃。”站起来朝尹姿淇笑道:“你好,请坐,我去泡茶。”

    尹姿淇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微微一笑:“谢谢。”转头刚要问薄靳言的伤势,却听他又开口了,话是对简瑶说的:“他们自己有手不会泡吗?噢……你又害羞了。其实你完全可以当他们不存在。”

    简瑶的脸更红了,低喊道:“你闭嘴!”抬头看着尹姿淇:“别介意,他受伤后一直很难伺候。”

    这原本是简瑶心无城府的、习惯性的一句话——因为薄靳言一向我行我素,她已经代他向很多人解释抱歉过。譬如被他的推理震惊后略有些自惭形秽的刑警队同僚、譬如历次案件感激涕零的想要上门感谢却从来不被接见的受害者家属、还譬如曾经跟他们一起在江岸边放烟火却被他“谈话”的小孩……

    可这话落在尹姿淇耳里,却不那么舒服。

    她一直都是极其理智的人。上次新橙山庄被鲜花杀人魔2号强吻后,她很清楚,对自己而言,最大的危险不是杀人魔,而是把那人当成薄靳言那一刻,因那个吻而深深悸动的心。

    所以在很长的时间里,她都没有再联络薄靳言。直至今天听闻他受伤。

    ……

    现在的事实是——她是薄靳言的姐姐,简瑶只不过是他的助理,现在却代替他,向姐姐道歉。

    她微笑不变、目光质询的看向傅子遇。

    可傅子遇一脸无辜的朝她轻轻摇了摇头,又无奈的耸了耸肩,意思是:我也不清楚他俩怎么这么亲密。不过你也知道,靳言一向不懂人情世故。

    尹姿淇按下心头疑惑,在薄靳言身旁坐下。看着他比前些日子略显削瘦的容颜,还有睡衣衣领里隐隐露出的绷带,心头却是生生一疼。

    “你怎么搞成这样?”她轻蹙眉头。

    薄靳言淡淡扫她一眼,不打算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两人说话间,傅子遇在沙发舒舒服服坐下,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姐姐跟他一样喷水那一刻。而简瑶也从厨房端了热茶过来,放在茶几上。

    “你忘了自己上次伤成什么样?”尹姿淇又轻声说,“伤到了身体的根本,我和子遇都担心成什么样子了?你不能再让自己受伤了。”

    这次薄靳言没有再冷淡沉默,而是静默片刻,答:“以后我尽量。”

    傅子遇目光温和的望着他俩,而简瑶看着薄靳言,微怔不语。

    ——

    简瑶去厨房洗水果了,薄靳言三人坐在客厅里。聊了几句,尹姿淇问:“这段时间要不要搬去我的别墅?家里老佣人都在,你用着也方便。”

    傅子遇当然知道她是在试探,顿时就笑了。

    果然,薄靳言抬眸瞥她一眼,干脆利落的答:“不去。”

    尹姿淇看着他又说:“那让子遇再给你请个专业护理,简瑶一个人怎么照顾得过来吗?而且你现在要卧床,她是女孩,怎么贴身照顾?”

    两人都看着薄靳言。然而出乎他们的预料,他闻言却是微怔。

    “噢。”他轻叹一声。

    尹姿淇不明所以:“怎么了?”

    俊脸慢慢浮现若有所思的笑意:“贴身照顾——我竟然没意识到,这才是最大的情~趣所在。多谢提醒。”

    客厅内霎时一静。

    “哈哈哈——”傅子瞬间爆笑出声,尹姿淇完完全全愣住了。

    片刻后,她也笑了:“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薄靳言也想起来,尹姿淇还不知道他和简瑶的关系。他嘴角还噙着笑,淡淡的答:“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已经坠入*河了。”

    旁边的傅子遇又呛了口水。好吧,他已经习惯了。

    尹姿淇笑容不变,静默了一瞬,转头看着傅子遇:“能让我跟他单独聊会儿吗?”

    傅子遇站起来:“当然。”

    这时简瑶也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他含笑说:“简瑶,跟我一起出去买午餐吧。”简瑶看着姐弟俩对坐着似乎有事情要谈,当然笑着点头说好。

    他们刚出门,薄靳言就语气疏淡的开口:“什么事?你的公司又有凶杀案?”

    尹姿淇:“当然不是。”浅笑盈盈看他一眼说:“我只是很意外,你怎么跟简瑶谈恋*了?”

    薄靳言淡笑:“这有什么可意外?我是个正常、健康的男人。”

    尹姿淇微微一顿,说:“恭喜。”

    “谢谢。”

    她又微笑说:“先声明: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但你没有恋*经验,我有必要问问:你确定她是你要的女孩吗?”

    薄靳言抬眸看着她:“为什么这么问?”

    “客观来说,你的各方面都很优秀。当然,简瑶也是个好女孩。不过我只是有疑虑……”她目光关切的说,“这么多年,你从来没跟女孩相处过。她是你的第一个女助理,朝夕相处,孤男寡女,难免会有些冲动。但是你确定对她是*情?不是因为恰好是她呆在你身边?如果换成别的女孩,对你温柔体贴,你是不是也会产生相同的感觉?”

    薄靳言微微一愣。

    然而出乎尹姿淇的预料,他的手指在躺椅扶手上敲了敲,微一沉思,旋即眸色清亮的望着她。

    “你彻底向我印证了一点——并不是谈恋*次数越多,就越擅长*情。天分还是很重要。”他的语气有那么点点悠然自得,“以你丰富的恋*经历,居然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明白?”

    尹姿淇:“……什么意思?”

    薄靳言淡淡的答:“你刚才的问题,本身就是个悖论——你就不想想,世界上的女人那么多,我却一直用男助理。为什么遇到她,就改变多年习惯换成了女助理?”

    ——

    尹姿淇和傅子遇离开时,已经是下午了。傅子遇悠闲的开着车,笑问:“是不是很不可思议?靳言居然谈恋*了,而且还*得如胶似漆。反正我现在看到他看简瑶的眼神,还觉得自己像在梦游。”

    尹姿淇望着窗外的天空,微笑答:“是啊,真为他高兴。”

    ——

    而这一头,被尹姿淇“无意提醒”的薄靳言,却是怀着非常愉悦的心情,迎来了天黑。

    吃了晚饭,简瑶跟他坐在阳台上透气,体贴的问:“晚上想干什么?看电视?看书?”

    薄靳言侧眸看着她,微微一笑:“你该为我擦拭清洗身体了。”

    简瑶一愣,倏的脸红了。

    薄靳言补充道:“全身。”

    ……

    她之前只看过他的上~半~身。薄靳言愉悦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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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20 | 只看该作者
很多时候,男人和女人,对同一个概念的理解,是截然相反的。
譬如提及“全身”,简瑶之所以脸泛红潮,是想到了即将触碰 薄靳言裸~露的躯干。但她完全没去想XX部位,因为在她的下意识里,正常的“擦澡”,是不需要洗私密部位的。  
  但对于薄靳言来说……
  太棒了,她要帮他擦拭全身了,尤其是XX部位。
  简瑶脸红过后,也没有太局促,想到最近天气还是有点炎热,她提议说:“这样,我在浴室放把椅子,你坐着,我用莲蓬头帮你冲洗一下,尽量不碰到伤口,好吗?”
  薄靳言微微一笑,眸光澄亮如波。
  “怎么会不好?”无比低沉柔和嗓音。
       这稍稍有点不对劲的语气,令简瑶微怔了一下。但想到他一向喜欢跟她肢体触碰,也就羞涩的释然了。
  
  ——
  浴室里灯光柔亮,一把高脚椅放置在正中。
   简瑶扶着薄靳言坐下。
  
  要第一次伸手去解他的衣扣,还是有些赧然的。一颗、两颗、三颗……精瘦的胸膛露了出来,而他始终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上衣完全脱下了。不知是不是简瑶的错觉,空气里仿佛也多了男人特有的微热气息。  ].   一抬头,就见薄靳言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愉悦的笑。
  “你笑什么?”她嗔怪道。
  
  “我在享受。”
  
  好吧……简瑶想——果然,在任何肢体接触的时候,他们俩最好不要交谈。
  让他自己暗暗得意愉悦就行了。交谈只会令她羞涩而死。
  然而,薄靳言的意愿岂是她能控制的?当她终于脱掉了他的长裤,瞥见那修长结实的 ,脸颊酡红着拿起莲蓬头时,他却抬头看着她:“为什么不 ?”
  理所当然的语气,幽黑澄亮的眼神。
  
  简瑶愣了足足N秒钟。
  
  莲蓬头已经被她拧开了,热水落在脚边的地上,薄薄的水汽缠绕上来。
  
  “不需要 。”她轻声说。
  
  “当然需要。”他盯着她,淡淡的说,“我每天都洗的。”  
  简瑶的脸骤然便如火烧般,热辣辣的,几乎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我可以教你怎么洗。”他继续慢悠悠的说道。
  简瑶的脸红得就快滴下血来了。
  “不需要你教!”她抓起他的一只手臂,低头开始淋水,不去看他的眼睛,“我该怎么洗怎么洗,要不你自己拿莲蓬头冲澡好了!”
  薄靳言静默了几秒钟。
  
  “OK.”低沉的,还带着一点点不满的声音。  
  简瑶这才抿了抿唇,拿起旁边的手工香皂,仔仔细细涂抹在他手臂上,结果听他又开口了:“那你打算怎么洗?我不喜欢水温太高。”
  简瑶:“你闭嘴!”
  
  好容易把他的腰背和四肢都洗完了,简瑶把莲蓬头丢给他:“我先出去了,你自己再洗洗。”
  薄靳言深深看她一眼:“好。不过你要帮我脱下 。”微微一笑:“我弯不了腰。”
  这真的是个很强大的理由。  
  简瑶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满室的水汽,熏得有点懵懂燥热了。  
       灯光依旧洁亮,水流依旧清澈。
  
  薄靳言坐在椅子里,高挑修长的身躯,宛如线条优美的雕塑。俊脸也染上浅浅的绯红颜色,黑眸幽沉的望着面前的女人。
  
  简瑶诚然是羞赧的,但又不可能完全对某处视而不见,指尖的一点点无法避免的触碰,都叫她的心急急的跳。
       终于还是脱好了,简瑶再次把莲蓬头塞到他手里:“洗好了叫我。”转身就走。还没出门口,听到他不急不缓的声音传来:“简瑶。”“怎么了?”她扭头看着一边,余光瞟着他。  
  “即使你假装没看到,也忽略不了一个事实。”他的嗓音似乎有点哑了,“它是因为你才这么硬的。”
  
  ——
  
  简瑶走回客厅,忍不住用双手摸了摸依旧 的脸。
  那晚他俩虽然差点就走到最后一步,但毕竟黑灯瞎火。今天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男人的那个部位。
  可真的是应了那句话——“眼见为实”。
  现在她有直观清晰的印象了。
  
  她觉得即将到来的某个夜晚……好危险啊。
  正思绪纷杂又甜蜜羞窘间,忽然听到薄靳言淡淡的嗓音传来:“好了。”  
  “哦。”简瑶慢吞吞的再次往浴室走。
  太棒了,又要直面一次了。
    
  原本清闲的疗伤假期,因为有些事不能做,而变得格外漫长无聊。
  
  薄靳言的暴躁有时候会变得很明显,除了简瑶,似乎看什么都不顺眼,讥讽又可笑。
  养伤第五天晚上,简瑶捧着笔记本看某美剧,薄靳言紧挨她而坐。现在他比前几天好多了,可以很顺手的搂着她了。只是在他面不改色的批评完演员长得丑,又嘲讽逻辑漏洞百出后,简瑶终于受不了了,转头瞪着他:“你干嘛这么焦躁?”
  
  他淡淡的答:“我讨厌养伤。”
  “你上次受伤更重,养身体养了一年,不也熬过来了吗?”
  
  薄靳言却瞥她一眼:“不一样。”  
      “为什么?”
 “那时候没有你,挑战我的欲望。”
  
  “……”
  到了夜深的时候,他的心情才愉悦了些:“该洗澡了。”
  时间已经步入九月下旬,天气凉爽了不少。简瑶看了看窗 沉的夜幕:“今天降温了,有点凉,还要洗吗?”

  薄靳言瞧她一眼:“你要剥夺我一天中唯一的乐趣?”

  简瑶静默片刻,微笑:“好,那还是洗吧。”
       到了浴室,薄靳言坐在椅子里,等待她的亲手照顾。谁知她却把莲蓬头往他怀里一丢:“洗完记得去睡,晚安。”
  
  薄靳言倏的抬眸看着她,她却已走出了浴室,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我今天看到你自己伸手拿书柜上的资料箱了。”  
  言下之意——薄靳言先生,你可以自食其力了。
  简瑶回到房间,听着浴室“老老实实”传来水声,忍不住笑了。  
        然而简瑶忘了,被剥夺了唯一爱好的薄靳言,怎么会毫无表示呢?  
       这晚她在被窝里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忽然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气息逼近,然后身子一轻——她吓了一跳,睁眼一看,自己已经被薄靳言从床上抱了起来。
  
  “干什么?”大半夜的。
  他用行动回答了她——把她抱到了主卧的大床上,然后直挺挺的在她身旁躺下来。 
  简瑶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事实——他已经能抱得动她了。
  尽管薄靳言只是安安静静用手玩着她的头发,简瑶却觉得一室的气氛仿佛有些暧昧起来,脸颊也红了。)   
  关键他还开着一盏夜灯,足以把彼此看得清清楚楚。  
  “搂着我啊。”他淡淡开口。
  简瑶侧转身体,躺在他的臂弯里,手轻轻搭在他的胸口上。事实上,她一直是很喜欢这种姿势的,不带半点欲望色彩,只令人觉得安心。但今天,多少有点惴惴不安。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薄靳言居然就这么一动不动躺着,长眸轻阖,很淡定的样子。
  他居然只是要抱她过来睡觉。
  而等她睡着之后,虽然培养了新乐趣,但是内心依旧焦躁的薄靳言,又睁眼看着她。

  噢……她刚才似乎很期待他做什么。
  但他还没痊愈。
  他的第一次,怎么可以不是最佳状态呢?
  
  ——
  然而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有人找上门,并且令薄靳言的假期,就此变得不再无聊了。
  大概是因为在国内连破几宗案件,还包括了两起连环杀手案,薄靳言的名声在公安系统也传了出去。 
      今天来找他们的,是南方某二级城市,一个四十好几的老刑警,相貌硬朗又风霜。
  
  简瑶有些疑惑的把他接待进屋,但薄靳言从卧室走出来时,态度就没那么好了:“我家里什么时候变成会客室了?”

  简瑶歉意的朝那刑警笑笑,他却神色庄重的从包里掏出一叠资料,递给薄靳言:“薄教授,请你一定帮我看看这些资料。”
  薄靳言和简瑶同时微怔了一下,薄靳言已经接了过来。
  
  因为老刑警手里的,是一堆血腥的现场照片。
  
  他的来意很明确。这是一宗发生在十七、八年前的连环杀人案。共有五名受害者。因为凶手手法相似、并且在好几个现场,都检验出不属于死者的相同DNA,所以并案调查。但这案子至今未破,就快过刑事案件的时效期限了

  他听闻了薄靳言和B市警方,仅仅半天时间侦破两起灭门案,所以就抱着侥幸的心态赶来了。“当年的案发现场大多都已经拆迁了,死者遗体也都下葬很久。”老刑警说,“只有这些照片和口供。查了这么多年,我就快退休了,这案子破获的可能性很小,不甘心啊。”
  
  简瑶翻了翻资料:五名死者都是不同工厂的单身女职工,20-25岁间,相貌清秀或漂亮,身材苗条。她们都是半夜在家中熟睡时遇害,没有强~奸痕迹,尸体被施以暴力残忍殴打对待。死亡时间零散分布在两年间。据受害者身边人的口供,她们在厂里都是积极分子,众星捧月一样。
简瑶看得心情沉重,也看得蹙眉:陈年旧案,而且几乎没有什么明确证据,薄靳言能帮上忙吗?
  薄靳言却已经淡淡开口了:“我给你几条建议:  
  一、凶手当年为30-35岁;
  
  二、他的职业为邮递员、司机、电工甚至警察等社会化服务工种,服务区域应该靠近当年的几家工厂,你可以查询当年的员工记录,看他服务于各个区域的时间段,是否与死者所在区域吻合,至少也应该接近;
  三、他尾随过受害者,并且很可能在实际生活里,以某种相同的方式——譬如参青年人聚会、譬如直接作为爱慕者追求,与受害者有过近距离接触。这是你需要找出来的。"
       四、他应该是不起眼的,既不英俊,也算不上丑。平时沉默寡言,但有的时候会易怒、非常情绪化;:
  五、从对尸体的暴行看,他非常憎恨女人。虽然没有发生性~行为,但我相信他的犯罪本质依然与性有关。他缺少来自父母的关怀,尤其是父亲。
  
  最后,变态到他这个程度的连环杀手,是抑制不住内心的需要的,直至他无法再杀人。所以在两年后突然不再犯案,可能是因为其他事情入狱、患病,抑或是到了其他地方犯案,甚至变换了作案手法。但基于没有其他更鲜明的报道,我认为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还对这五名死者印象深刻。现在他已经五十多岁,很可能以某种方式,保持与五名死者的联系,这样才能不断回味。譬如独居在公墓附近,譬如定期扫墓,譬如回到案发现场——虽然你说已经拆迁,但他看到的只会是他脑海里的画面。”
  ——
  
  这位老刑警当晚就走了,他是否能在时隔多年后抓到凶手,也不是马上就能知晓的。只是接下来的几天,陆续有各个地方单位,带着成年旧案来找薄靳言。薄靳言大多像这样,做出一些基本的推断。.
      简瑶有时候会关心他:“这样会不会太累啊?”  
  薄靳言答:“你做脑筋急转弯会累吗?”
  结果五天之后,那名老刑警传来消息——他锁定了一名嫌疑人:52岁,目前在距离公墓几公里外的地方开小卖铺。当年是电力公司职工,父母离异……老刑警已经检验了他的DNA,与当年案发现场样本数据吻合。
      听到这个消息,简瑶振奋不已,薄靳言也露出淡淡的微笑。而对于找上门咨询的陈年旧案,两人亦是尽全力配合,到比在市局时更忙碌一些。
  简瑶本就心无杂念,这么忙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假期。薄靳言在家养伤,也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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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21 | 只看该作者
小剧场
一、吃蟹记

    薄靳言和简瑶一直是鱼啊、海鲜馆子的饕餮常客。

    破了尹姿淇公司的案件后,某个周末,两人照例去海鲜馆子。正是蟹类上市好时节,点了一堆海蟹。

    以前每次两人吃海鲜,大部分几乎都是薄靳言干掉了,因为他更爱吃。而简瑶对这些东西其实兴趣一般。于是许多肥肥美美的蟹腿,都是薄靳言专属。

    但是这一次,他想起裴泽把最好的蟹腿都留给了简瑶。于是……

    他把最粗的几条蟹腿挑出来,放在盘子里,推给简瑶:“不用谢我。”

    简瑶看着他居然精心挑选了他喜欢吃的东西,送到她面前。再想起那天裴泽的举动,难道薄靳言此举是攀比是吃醋?

    登时脸也 起来,幸福的吃着蟹腿。

    而薄靳言打量她片刻,微微一笑:“果然一吃上好蟹腿就脸红。你这是什么奇怪的生理反应?”

    简瑶:“……因为我喜欢。”

    因为我喜欢你啊,自大的笨蛋!

    二、处~男理论验证实录

    自从听说了沈丹微的 ~暴躁禁欲论后,薄靳言一直嗤之以鼻。

    直到……某天终于不是处~男了

    他搂着自己的女人沉思片刻,说:“看来沈丹微的话也有些道理。”

    简瑶不明所以:“怎么了?”

    薄靳言答:“我的确觉得生活忽然变美好了。看来我以前是太暴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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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22 | 只看该作者
B市的秋天,澄澈高远,宁静爽朗。

    阳光灿烂的上午,简瑶站在书案前,哼着歌整理卷宗。薄靳言坐在她身后的沙发里,腿上放着个笔记本,眸光湛湛,不知道在看什么。

    “一放假,倒是没人上门了。”简瑶随口说道。

    她指的是那些带着陈年悬案上门的警察们。昨天还有两拨人来找,今天国庆长假第一天,却是门庭寂静。

    薄靳言从电脑后抬眸看她一眼,声音淡淡的:“人人都要过节。”

    简瑶一听笑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当真奇怪。

    “你不是从来不在意节日吗?”去年除夕,他唯一的活动,就是裹着毯子在家里看书。后来还是她拉他出门去放烟花,才勉强有点过节气氛——不过估计他也没感觉到。

    面对她的质疑,薄靳言却只浅浅一笑,眸色似有几分幽深,但又叫人看不分明。

    “我当然不在意。”他说,“但今天是我的节日。”

    简瑶微怔,他已经低头,继续去看电脑了。

    她想了想,豁然开朗——

    今天是国庆,居然被薄靳言青睐,称之为“他的节日”。

    这家伙,如此自大的*着国啊!

    整理好卷宗,简瑶回房,换了身出门的衣服。今天她约了几个大学同学逛街。这种活动,薄靳言当然是不会参加的。

    “我走了啊。”她提着包到了玄关。

    “嗯。”薄靳言头也不抬,“什么时候回来?”

    简瑶心头甜甜的,答:“我快去快回。”想了想,又补了句:“不会让你一个人过节的。”

    薄靳言衬衣笔挺的坐在沙发里,侧脸清俊动人。闻言薄唇微微一勾:“你当然不会。”

    略显低沉慵懒的嗓音,令简瑶微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热恋的心情就是——刚刚分开,就开始想他。

    简瑶坐在出租车里,窗外蓝天白云楼宇大厦一掠而过。她想着薄靳言刚才英俊又淡然的模样,心头甘甜如蜜。

    他前些天还势在必得的想要跟她更进一步,哪怕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也不妨碍他露骨的表达出这种意图。

    但这几天,找上门案子多了,他整日忙碌,却好像忘了这事,今天放假也没想起来。

    简瑶忍不住微笑——他虽然有时候直白得令人发指,但本质上还是挺单纯可*的啊。

    不过……他肯定还是会想起来的,然后必然会全力以赴。

    噢,她好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简瑶想错的一点是,对于薄靳言而言,根本不存在“忘记”或者“想起”这件事。他一直牢记于心,只不过因为身体还没恢复,凡事追求完美的薄靳言先生,才暂时搁浅这件事,先去忙案子了。

    这头,她一出门,他就放下笔记本电脑站起来,迈开长腿在屋里转了一圈,微笑沉思。

    终于迎来 了!

    今天毫无疑问是他和简瑶的专属节日。各项准备工作他完成得非常漂亮,她一定会满意。

    闲杂人等?他已经提前通知市局,这几天不让任何人打扰。显然刚才她已经注意到这个改变,而且很快会意识到——他浪漫的为她营造了二人世界。

    身体体能?已经按照计划全面恢复,在床上躺久了,他甚至有点精力过剩。

    知识技能?呵……就刚才电脑上那些简单的东西,他已了熟于心。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具备了学术级别的丰富理论知识。无论她喜欢哪一种姿势和技巧,他都能满足她。

    今天也不是她的生理期。按照女人的性~激素分泌周期判断,今天还是她每月性~欲最旺盛的几天之一。

    很好,很完美。

    他又走到窗边,长指在窗棂上轻轻敲啊敲。他要的是一次极致美妙的性~*,还有什么没考虑到?

    思索片刻,他拿出手机,给傅子遇打电话。

    那头的傅子遇,正端着杯咖啡,心情愉悦的靠在自家阳台的躺椅里,享受悠闲假期。见是薄靳言打来的,他轻啜一口咖啡,说:“少爷,有何吩咐?”

    薄靳言语气淡然:“我今晚会和简瑶发生初次性~关系。基于你在这方面丰富的经验,我可以抽空听一下你还有什么建议。”

    傅子遇:“咳咳……”

    ——

    简瑶提着一大包东西回到家,却意外的发现屋内静悄悄的,薄靳言不知所踪,车钥匙也不在了。

    今天可是长假第一天,街上到处都是人。以他千年宅男的性格,居然挑在这种时候出门了,当真叫她讶异。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正是他。

    “到家了吗?”那头隐隐传来音乐声,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澄澈。

    “嗯,刚进屋。”简瑶好奇,“你在哪儿啊?”

    “停一下。”他似乎对那头说了声,然后才淡淡对她说,“我在哪儿你暂时不必关心。现在,请立刻去准备一下,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

    简瑶微愣:“接我干什么?”

    薄靳言似乎轻轻笑了笑,答:“当然是跟我参加一个重要活动。”

    挂了电话,简瑶想,靳言应该是要带她去参加什么国庆活动。莫非是公安部的晚会?

    不管是什么,难得轻松假期,今晚她都只想开开心心陪在他身边。

    然而一下楼,简瑶就愣住了。

    此时暮色~降临,小区的路灯刚刚亮起。一辆沉黑厚重的加长豪华轿车,就静静停在公寓楼下。车两侧的后视镜上,甚至还系了两朵鲜红的玫瑰花。

    一名穿着黑色制服、戴着宽檐帽的年轻司机,弯腰为她拉开车门。

    而周围的邻居,齐齐侧目。

    坐上车之后,她立刻给薄靳言打电话:“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找了这样一辆车来接我?”如此大张旗鼓、古古怪怪。

    那头的薄靳言似乎静默了一瞬。

    “这还用问?”他答,“我在跟你约会。”

    傅子遇提供的宝贵经验第一条——

    “你居然打算等她晚上回家,就直接抱进卧室?氛围啊,第一次的氛围很重要,先有个浪漫的约会,让她终身难忘,然后顺理成章就做了。”

    ……

    简瑶闻言微微一愣。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重要活动(其实不是)。

    想起来,他们真的一次也没约会过。

    “不好意思,我刚刚不知道。”她微笑说,“谢谢。”

    那头的薄靳言明显也愉悦了,微微一笑问:“浪漫吗?”

    简瑶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其实有那么一点点被“系着玫瑰花的加长轿车”雷到,但他有这份心,一定要表扬。

    “浪漫,浪漫极了。”

    轿车在一座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停下。

    大堂经理把简瑶带上直通顶层的观光电梯:“简小姐,薄先生已经等很久了。”

    简瑶浅浅一笑:“谢谢你。”想了想,又好奇的问:“他在顶层干什么啊?”

    经理笑道:“薄先生包下了顶层的豪华套房。简小姐,那个套房非常的棒,270度无遮挡开阔观景窗,能够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阳台上还自带露天游泳池。我们可以自信的说,这是B市最好的套房。当然,也是最贵的。祝你度过愉快的夜晚。”

    简瑶完全愣住了。

    她终于意识到,薄靳言是在干什么了。

    原本她以为他只是要带她来这里吃饭,但是豪华套房?

    这家伙……分明就是开始全力以赴了。

    简瑶酡红着一张脸,走出了电梯。

    眼前首先看到的,是一间开阔的客厅,繁复璀璨的水晶吊灯、欧式大弧形靠背皮沙发。对面窗外夜景阑珊,但是却没有人。

    一侧铺着红绒地毯的走廊,通往另一间厅室。悠扬的音乐声传来,似乎还有人走动的轻盈脚步声。

    简瑶缓缓走过去,绕过一座镂空金属屏风,怔住了。

    这是一间灯光幽暗的精致餐厅。光泽柔润的深褐色小圆桌放在正中,上面点着根长长的白蜡,火光温柔摇曳。桌面上还放着一束紫红 的蝴蝶兰。

    一名年轻的演奏者侧立一旁,正在拉小提琴。琴声如泉水清澈悦耳。

    而薄靳言就站在地毯的尽头,一身笔挺的衬衫西裤。窗外的夜色是朦胧而流光四溢的,映在他脸上的光泽,也是浅淡如画。而修长乌黑的眉色下,那双眼沉沉湛湛,静静的望着她。

    “Hi.”低沉的,仿佛带着一丝丝浑然天成的蛊惑的嗓音。

    简瑶:“……Hi.”

    他就在烛火音乐里,徐徐走向她。高挑的身姿挺拔如树,眼中却浮现似有似无的笑意:“你今晚很漂亮。”

    简瑶今天以为是要参加宴会,专程挑了条漂亮的裙子,还把头发绾了起来,戴上了他以前送的钻石项链,露出雪白的脖子和肩膀。

    “谢谢。”她轻声答。只是他那所有所思的笑意,当真是叫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因为她很清楚,他现在在“思”什么。而她的打扮,似乎还很合他的胃口……

    薄靳言牵着她的手,在餐桌坐下。

    演奏者的音乐更加柔和抒情,窗外的夜色也更显幽深迷离。

    菜色精致而清爽,在这期间,薄靳言并没有多说话,只是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看她的目光也是幽深愉悦的。但这足以令简瑶红着脸吃完整顿饭了。

    很快就吃完了。

    桌布撤去,小提琴手也掩上门悄然离去。偌大的套房里,只有他俩对着烛光,相对而坐。

    简瑶微赧,拿起桌上那束蝴蝶兰:“很漂亮。”

    薄靳言却忽然起身,绕过桌子朝她走来。感觉到他的气息逼近,简瑶全身稍稍有些紧绷。然后就看到一只修长的大手,从自己手里把蝴蝶兰拿走,往桌上一丢。

    “别管花了,我们去卧室。”

    简瑶的脸顿时 一片。没出声,也没抬头,任由他牵着手站起来。

    他当然察觉了她的羞窘,低沉的嗓音里就带了笑意:“紧张什么?”微微一顿说:“虽然我没有经验,但是资质和领悟力超群,另外观察力也很强——我会做得很好的。”

    热气蒸腾着简瑶的脸颊,完全无言以对。

    步入卧室,简瑶看到眼前的一幕,倒是微微一震。

    极具艺术色彩的方格吊灯下,一张漆白的大床赫然放在正中。而房间周围,三面都是巨大的落地窗,连接成270度的空中浮华美景,头顶是星光月色,脚下则是整个城市的风景。

    所以……他们要在这样一张床上做~*?

    太奔放了,太傲慢了。

    果然是他的风格啊。

    简瑶的手心稍稍有点冒汗。接下来就该上~床了吗?

    谁知薄靳言却瞥她一眼,牵着她的手,没有走向床,而是带向一侧的窗前。

    他一只手扶在玻璃上,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后脑:“闭上眼睛。”

    简瑶:“……干什么?”由于他经常出人意表,她实在是有点紧张。

    话音未落,一只微凉的大手覆住了她的双眼。他低下头,轻轻亲了亲她的耳朵,低声说:“让你睁眼再看。”

    简瑶被他亲的耳根 ,而他似乎来了兴致, 沿着她的耳朵往下,在光~裸的脖子上流连。简瑶在他怀里轻 抖着,眼睛又被他蒙住,只好伸手抓住了他的衬衣。

    “还要等多久?”她低喃了一声。

    “快了。”他开始在她脖子上细细的 起来。

    简瑶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这绝对是学了新招数!前几天他还只是热烈而简单的吻着她,可现在,明明更轻微的触碰,却叫她从脖子酥到了全身,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喘急。

    她的第二个想法是——她知道薄靳言想让她看什么了。从今天的加长轿车、豪华酒店,还有烛光晚餐,她几乎可以推断出,接下来他肯定是让酒店工作人员,从下层升一堆氢气球上来,写上求*的话语,飘过她面前。

    老天,他千万不要写:“跟我做~*吧,简瑶!”

    正想着,忽然间他的手松开, 也暂时离去。简瑶缓缓睁眼,就见窗外广阔的夜幕上,一道银色的烟光亮弧,徐徐上升。宛如水波,划过深黑的湖面。到了最高处,陡然绽放成一朵巨大的雏菊般的烟花,整个天际瞬间流光溢彩。

    简瑶着着实实吃了一惊——烟花,他居然是准备带她看烟花。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是B市是不允许燃放的,除非是……

    “国庆烟火晚会。”他已经淡淡的倨傲的开口,“显然,你现在站在全市最好的观景点上。”

    转瞬间,更多的烟花已经升上天空,漫天璀璨、繁花似锦。整个窗外是一幕烟光瀑布,在她面前倾泻怒放。

    简瑶静静的看着,而她身旁的薄靳言,当然没有看无聊的烟火,而是专注的盯着她。

    傅子遇的第二条建议:带她去看这个城市最美最浪漫的风景。

    薄靳言想了很久,想起她春节的时候很喜欢看烟花。告诉傅子遇时,他说:“很好,没有女人不喜欢看烟花。她一定会主动吻你,然后自然而然接受你的欢~*。”

    嗯……他等着。她再不过来吻他,他就要吻她了。

    果然,她很快在烟光映照中转身,看向了他。清秀柔美的脸颊,染上了层层红晕,那双眼更是波光盈盈。

    “谢谢你,靳言。”她柔声说。

    “不谢。”他微笑答,“只要让你觉得浪漫。”

    因为浪漫,是情~欲最好的催化剂。

    简瑶又笑了,但她没再看烟火,而是神色微赧的盯着他,上前一步,轻轻勾住了他的脖子,闭上眼, 就送了上来。

    这一次的吻,明显跟之前不同。她整个人都依偎到他怀里,像是要把自己交托给他。她的 亦是模仿着他一贯的热烈,挑拨着、纠缠着他的。

    薄靳言瞬时心头一荡。

    本来他还准备了两个浪漫环节,但现在直觉告诉他,用不上了。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转身走向床。

    简瑶靠在他的胸膛里,被他轻轻放在大床的正中。窗外的烟光依旧闪烁着,两人头顶的光线暗柔如梦。他低头望着她,俊脸再次浮现那倨傲的、略显得意的笑意。

    他很高兴。

    靳言,我也是。我有多紧张,就有多欢喜。

    “帮我把衣服脱了。”他的声音低沉如水,黑眸定定的望着她。

    简瑶红着张脸,伸手去解他的衬衫纽扣。一颗、一颗、又一颗……正心神晃荡间,忽然感觉到大腿一热,他的手不知何时从裙下探了进去。

    “别停,继续脱。”他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简瑶的思绪,“除非你喜欢我穿着衣服做。”

    简瑶的脸又是一热,刚刚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他那不安分的手上,双手 着,替他将衬衣脱掉,他又满意的微微一笑,上身朝她压过来,她的手只能轻轻抵住他温热的胸膛。

    可是……要命,他能不能不这么盯着她,目光简直锐利如电?可伸进她裙子的手,却越来越大胆了……

    修长灵活的手指,先是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力道均匀的揉了一会儿,只揉得简瑶浑身 。可这当然只是开始,察觉到有微微的湿润浸染了布料后,他浅浅一笑:“你湿了。比我预想的更快。”

    简瑶简直要发疯了,把头埋在他怀里,近乎呜咽的抗议:“你可不可以不要说话?”

    他深深望她一眼,眼中笑意越发荡漾。

    “不行。”他不急不缓的答,“我们必须随时交流感觉,有助于达成完美的性~*。”

    话音刚落,长指终于挑开那层布料,探了进去。简瑶全身轻轻一颤,哪里还顾得上说话,全身的细胞,仿佛都被他的手主宰了。

    大拇指先是在 上摁了摁,只摁得简瑶 发软,随即食指 。这时他微蹙眉头,手上动作也没停,明显是在寻找。

    “是这里吗?”他用指尖 了两下,简瑶生生喘了口气,他随即展颜,兀自感叹:“看我找得多准。”

    简瑶的脸简直要滴下血来,只能牢牢抓住他的胳膊。而他当然察觉到她明显剧烈的反应,唇畔笑意更深:“别紧张,你享受就可以了。”他低头吻住了她,高大的身躯压在她身上,令她动弹不得,那只充当先锋的手,却越发轻车熟路、如鱼得水。

     、 、逗弄。时而极为强势的快速摩擦,时而慢条斯理的划着圈圈……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流畅自如,不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全身都在他身下弓得像煮熟的虾子。

    “你是从哪里……学的?”她微喘着说。

    他抬眸看她一眼,微微一笑:“你说这个手法?”

    简瑶的脸又热了一层:“嗯。”

    “一本法国的书。”他说,“《最佳性1爱指南》,你有时间也应该看看。”

    “我才不看……”简瑶的后半句话,咽在嗓子里,因为他的动作又加快了。时快时慢,时轻时重,直撩得她全身如热锅上的蚂蚁,生生感觉到一种陌生的、求而不得的强烈渴望。

    “噢……感觉越来越激烈了,是吗?”他低沉的嗓音,也染上了几分暗哑。

    简瑶已经完全不行了,他的手指之下,她的身体深处,某种颤栗的、奇异的感觉,正如波浪般层层叠叠的涌上来,而她的心跳,仿佛都随之变得七零八落……氤氲恍惚间,只看到他修长健美的脊背,覆盖在自己上方,那双眼依旧幽沉迫人,手上动作变得更加灵活熟练……

    不公平……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为什么她这么快就被折腾得几乎奄奄一息,他却娴熟笃定得好像情场老手,一切尽在他掌控?

    但她已经没力气抗议了,那清晰而锐利的感觉,仿佛一道白色电流,瞬间席卷了她。

    “啊……”她的口中竟然逸出一声呻~吟,全身都在颤抖,拼命去推他的手:“不要了不要了……”受不了了!

    而薄靳言低眸看着身下颤抖蜷缩的女人,按照《性~事指南》的动作要领,长指不再给予她强烈的刺激,而是安抚的轻轻 外围,让她在余韵中慢慢平息。

    而他的内心,完全不像简瑶以为的那样平静。

    阵阵热流,正在他体内沸腾窜动着。

    太性~感了,她太性~感了。高~潮的时候十个白玉般的脚趾都蜷了起来,轻抵着他的小腿;全身白嫩的皮肤都泛出粉红的晕泽。这一点,书上完全没提到过。

    天知道他有多想立刻进入她,让这样的她包裹住自己。噢,那一定美妙得不可思议。看她那美丽的地方,现在已经完全湿润,在灯下显得越发嫣红。

    下腹一阵收紧,某处紧绷灼热得就像要爆炸掉,只有她的蜜谷,是唯一可以安抚缓解的地方。

    不,再等一会儿,还有一件他很想让她做的事。

    “简瑶, 。”他低头 她胸~前的蜜处,抓住她的手,往下牵引。内心一阵激荡——她终于要碰他的男性私~密部位了!

    简瑶全身发软,小腿,下面更是湿漉漉的说不出的感觉。脑子里也有点昏昏沉沉,抬头与他幽黑的眼睛对视着,手已经被他按在了某个 热的、梆硬的地方。

    简瑶再度面红耳赤。老天,这么下去她一定会缺氧。

    但到底已经更近一步,虽然羞赧无比,她还是在他的灼灼注视下,握着他,缓缓的动作起来。

    才几秒钟的功夫,薄靳言的喉咙阵阵发紧,那里更是涨得不可思议。虽然她的动作一点也不规范,也不懂得套~弄,完全就像在摸……一只小动物,可却令他瞬间感到体内热血沸腾。

    “你太棒了……”他叹息了一声。

    简瑶继续脸红:“真的?”看着掌中的那物,也有点好奇,忍不住说:“其实你这里……跟你的外形一点也不像。”

    那么清俊白皙的长相,截然相反的……

    显然,薄靳言完全领会了她的意思。女人这种话,在男人听来,当然是一种赞美。他再度心潮澎湃,哪里还能等上一秒钟?握住她的手,往床上一扣。然后身子一沉,就抵了上去。

    然而充分湿润的幼嫩处,却依旧紧~窒无比。薄靳言刚刚进去一个头,感觉就被卡住了。但这已经足以令他舒爽无比,薄唇微启,眸色如波,那俊容也染上一抹绯红。

    “噢……”他低叹了一声。

    简瑶也低低了抽了口气——她是疼的。

    薄靳言握住她的腰,又往里奋力送了一截。这下简瑶疼坏了,丝丝喘气:“好痛!”忍不住瞥他一眼:“你不是看了书吗?怎么还弄疼我了?”

    做到现在,薄靳言第一次不想说话,只想快点进去,全部进去。噢……那温热包裹的感觉,简直就像迷药般勾引着他,完全无法抑制贯穿她的冲动。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前端,一跳一跳,难耐又欢快。

    可她疼了。

    薄靳言长长的吐了口气,压抑住一进到底的强烈冲动。而是保持原样不动,手指再次摸上她的敏~感处。

    “放松。”他低声哄道,“你会很愉悦的。我的技术无与伦比。”

    简瑶“噗哧”一声又笑了。

    但她很快笑不出来了,因为薄靳言一边手指摩挲,一边缓缓推进,双重刺激,只令她全身都开始颤抖。但他真的很高手……果然不那么疼了。

    完全进入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说话。这感觉如此陌生又激荡,而两人的身体赤~裸 着,空气中到处都是属于彼此的气息。两人的心跳快得像打鼓,因为即将到来的最热烈的痴缠。

    “现在,我令你感觉真实了吗?”薄靳言在她耳边问,黑眸暗沉如水。

    简瑶凝视着他:“嗯。”

    还有比这更真实的存在吗?这么美好的夜里,你在我的身边,在我的身体里。那么骄傲的你,却对我那样热烈,那样的怜惜。你令我颤抖,也令我疯狂。而我们终于成为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缱倦纠缠、唇齿相依。

    而我多么希望,这一刻便是许了一生。我可以陪你日日夜夜,陪你年华到老,而我们依旧相*,永远也不要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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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24 | 只看该作者
阳光从三个方向投射进来,将整间卧室辉映得如同一个灿烂的发光体。
简瑶就躺在 的大床上,躺在这个发光体的正中。而薄靳言正在那光影迷幻、暗藏瑰宝的秘境里,不断索求。
言语已不足以表达他的感受。她流下的每一滴汗水、每一缕 ,还有她的每一寸颤~栗的皮肤,仿佛都为他主宰、与他共舞。
美人 如兰,只为君子折腰。男女最原始的欢*,原来是这么美妙的事。书籍理论里那些对于性~□的笼统单调的解释,根本就是个笑话。在他看来,应该改为“文字无法描述,建议诸位亲身体验其中的极致快乐。”
她的喘息就埋在被褥间, 纤细的 随着他的节奏而抖动。那嫣红如火的脸颊,那弹跳丰盈的 ,还有缠在他腰间的颤抖的 ……她是如此 ,又是如此诱人。每一次进入,被她紧热包裹的感觉,都是那么 蚀骨。
修长的大手,沿着那雪白如凝脂般的曲线,轻捏摩挲。他的攻击一如他对待任何事的风格:快速、精准、有力,但是又不失优雅张狂——他全程都不忘俯首在她耳边,用那低沉磁性的嗓音,露骨的挑~逗诱惑着:
“噢……看来你很喜欢‘ ’的节奏。”
“别咬嘴唇,叫出来,那样会令我更愉悦。”
“你已经湿得不像样了……宝贝,这一次会比上一次更好。”
……
这么“厚颜无耻”的话语,偏偏他的神色还极为坦荡真诚,只令简瑶羞窘得恨不得拿胶带封住他的嘴巴。可她的全身早已软成了泥,呼吸断成了线,哪有力气再抗议?于是继续被他以身体和言语双重刺激着感官,快~感越来越激烈,越来越锐利……她的全身仿佛都沉浸在 的气息里,昏昏沉沉无所遁形,唯有深埋在她体内的他,横冲直撞的他,是最真实最强烈的存在。
终于,某个瞬间。他最后深深的一挺而入,有力的臂膀紧抱着她的腰身。而他沉重的身躯完全覆盖到她身上。他不再律动了,唯有那一处,以最激烈的节奏,与她那幼嫩的器官,一起疯狂颤抖。简瑶全身再次紧蜷,抵在他胸膛上的手,张开又握紧,张开又握紧,最后捏住他的肌肉不放手。而他额头的汗水滴落在她脸上,清俊白皙的容颜,倨傲的紧绷着,幽深的黑眸,却缓缓升起笑意……
“呵……”他长吐了口气,翻身从她身上下来,跟她一起平躺在床上。
两人盯着天花板,兀自平复呼吸,一时都没有说话。简瑶从旁边把堆积成一团的被子扯过来,覆在自己身上。他一看,扯起一角,把自己也盖上。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将她一搂,令她趴到自己怀里。清冽的黑眸里,暗沉的情~欲还未完全褪去,但浅淡的笑意已经升起。
“感觉怎么样?”他看了眼屋内角落里那座古典摆钟,“这次是1小时34分钟。如果你认为不够,下次我完全可以再延长。”
他刻意强调时间,只令简瑶又羞涩又好笑。那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胸膛:“其实你真的不必在意第一次的时间。一开始没经验嘛……”
薄靳言脸色疏淡没说话。
昨晚第一次的情形,两个人都记忆犹新——薄靳言进去没多久,刚有力的律~动了几十下,简瑶也从疼痛中缓解适应,声如蚊呐般告诉他:“嗯,有感觉了,挺舒服的。”也许就是被心上人无意的情话刺激到了,只见他的俊脸明显一绷,破天荒第一次,眼中闪过难耐、不舍、灼烈、尴尬……等混杂的情绪,他已经急速的退了出来……
薄靳言当然很清楚,男人第一次因为陌生而强烈的刺激,大多很短促。但关键是,在跟简瑶做之前,他坚定的以为,自己在这方面也是与众不同得天独厚的,完全可以第一次就给她超长超强的体验……
所以昨晚事实发生后,即使后来几次时间已经不断加长,但近乎挫败的第一次,多少令他有点不甘心。今天一醒来,他又忍不住要了一次,既是向简瑶再次展示自己的实力,同时也成功将包括第一次在内的平均时长,提高到1小时以上。
这个数据,稍稍令他对自己满意了一点。
“很抱歉把你弄肿了。”他低头盯着她说,“不过不必担心,家里有药。而且我看你的肌体柔韧性很好,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原状。”明显他脑海里又联想到所谓“原状”画面,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
简瑶顿时又红了脸,伸手捶了他一下:“你怎么还会有……这种药?”
薄靳言带着倨傲的微笑扫她一眼:“做~*是你我关系发展的关键步骤,你认为我会有任何考虑不周的地方?”
简瑶静默片刻,微笑答:“是啊,很周到,除了闪电般迅速的第一次。”
她讲这话完全就是招惹,只见薄靳言俊眸一敛,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只看得她心弦又是一颤,转身就想下床:“我去洗澡……”
腰间却已被他一把牢牢扣住,男人精瘦高挑的身躯再次压了上来,热气再次将她笼罩,黑眸幽沉的盯着她:“看来是平均时长还不够,才让你对第一次念念不忘。”
身下开始再次研磨 ,简瑶“啊”一声尖叫:“我错了我错了,够了够了!”
……
一室痴缠。
简瑶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整个玻璃房里阳光四溢,干净而温暖的气味包裹着她 无力的身躯。
浴室传来水声,薄靳言在洗澡。她埋在被子里发了会儿呆,想起昨晚和今早的种种,只觉缠绵激荡如梦。现在,她可真的是把身体交给了他——这个念头,想想就让人心头甜软 。
就在这时,桌上薄靳言的手机响了。简瑶裹着床单走过去,拿起一看,是傅子遇。
他怎么这时候打过来了?简瑶稍稍有种被人撞破的羞窘,扬声喊道:“子遇的电话。”接起:“子遇,你等等,他马上就来。”
傅子遇在那头似乎笑了:“不急不急。起床了吗?没打扰到你们吧?”
简瑶的脸顿时火辣辣的——显然他知道了。这时看薄靳言已经从浴室走出来,她索性不答,把手机递给他。
薄靳言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没穿衣服,只在腰上系了条浴巾,却越发显得全身曲线光~裸、修长、挺拔。  

简瑶坐在床上望着他,脸颊微烫,可心头又一阵柔软。
以后他们会经常这样赤~裸相对了……
“什么事?”薄靳言接起电话时,眼睛里都还有淡淡的笑意。
傅子遇本来其实是想打电话关心老友,毕竟简瑶生性温柔腼腆,薄靳言虽然志在必得但是实在粗神经,所以他还怕薄靳言昨晚受挫。但现在听他的语气,哪里还有没吃到的道理,而且估计还吃得很饱。
啧啧啧……简瑶小姐,真是辛苦你了。二十六年的处~男啊!
于是他对薄靳言说:“没事,只为恭喜。”又含笑问:“感觉如何?”
薄靳言笑意更深:“谢谢,感觉非常棒。”
一旁的简瑶听他这么说,简直要疯了,拿起个枕头就砸向他。被击中的薄靳言这才侧眸望向她。
“不要跟傅子遇讨论这件事!”她压低声音吼道。
薄靳言微微一笑:“OK.”转而对电话说:“她害羞了,我不打算再说。但你应该能想象到,非常棒意味着什么。我们相当愉快,再次感谢你的建议和关心。”
简瑶:“……”
挂了电话,薄靳言一转身,就见简瑶正打开身上裹着的床单,在穿睡衣,应该是打算去洗澡。柔美白皙的曲线,丰满玲珑的部位,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却轻而易举再次撩拨得他心头一阵燥热。
噢……她属于他,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
而简瑶一回头,就见薄靳言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
“怎么了?”
薄靳言微一沉思,组织了一下语言,以便最精准的表达自己对她的感觉。
“如果早知道,与你灵肉合一会带来如此极致的愉悦——在遇到你的第一天,我就会向你求*。”
又何必蹉跎了这么多时日,早就与你携手一起沉浸在幸福里。
简瑶微微一怔,柔软的、蜜糖般的幸福感,在胸中泛滥开去。
这家伙……第一天就求*,如果真的那样,的确很符合他傲慢自大又露骨的作风。
不过……
“谢谢,我也很开心。”她轻声说。
很开心跟你在一起。虽然你这句话的假设完全没有逻辑,可却是你第一次因为我,讲了这么感性的、没有逻辑的话语。
只因为你*着我,而我也深深的*着你。
——
国庆长假一晃而过,有的人过得甜蜜而热烈,有的人过得疲惫而充实,有的人却过得绝望而痛苦。
十月七日的晚上,长假最后一天,南方某城市,某间阴暗沉寂的厂房里。
一个中年男人,跌跌撞撞,手持汽油罐,一股一股的,浇到周围密密麻麻的液化石油气罐上。
“求求你……别这样……”他的声音呜咽如困兽,强壮的男人此时却一脸泪水,“我爸妈年纪都大了,还有老婆孩子,求你别杀我,为什么是我……”
黑暗中,响起一个无比低沉悦耳的男声:“因为我看你很顺眼,所以选中了你。”
那男人简直欲哭无泪,但他知道这个人的残忍,知道自己没有其他办法。他颤巍巍的举起了打火机,跳跃的火苗在夜色里分外妖冶狰狞。
“你会放了我的家人?”他颤声问,“只要我点了火,安放在我家的炸弹,就会拆除?”
“当然。”那个人答道,“我保证他们察觉不到任何异样。呵……只除了你,因为仇恨社会,纵火身亡——嘭!”
男人最后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手一挥,打火机掉落在地面湿滑的汽油里……
烈火熊熊燃起将他包围时,他似乎听到那人的声音渐行渐远:“这是为我最好的朋友准备的。为他而死,是你的荣幸。”
而后,阵阵爆炸声传来,他被卷入震荡的热流里,什么也听不到了。
——
十月八日,清晨。
大切诺基稳稳停在警局的停车场里,简瑶推开门下车。薄靳言依旧一身黑西装,迈着长腿很快跟过来。两人并肩往办公楼走。
晨光清透,他的脸也显得白皙如玉。刚走了几步,俊秀的眉眼微微蹙起,侧眸盯着她。
“我仍然要对昨晚提出抗议。”
简瑶脚步一滞,就听他淡淡的继续说道:“为什么你拒绝尝试新姿势?你知道以我的领悟力和学习能力,你不可能阻止我在这方面的探索和精进。”
简瑶脸一红:“闭嘴!”
薄靳言当然不会闭嘴,扫她一眼,神色淡然的说:“我既然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男人之一,自然也会成为这方面最优秀的男人。”
简瑶的脸更红了,正好迎面走来一群刑警,她立刻压低声音说:“有什么回家再说。”
薄靳言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淡漠的目光,掠过前方的男人们。他们大概刚做完晨练,每个人都穿着T恤或背心,显得肌肉喷张又大汗淋淋。看到他俩,都笑着打招呼:“薄教授!”“简瑶!早!”
简瑶也朝他们微笑寒暄,这时就听到身旁的薄靳言,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叹道:“噢……看看这群荷尔蒙分泌过剩,又欲求不满的男人。”
简瑶一愣,旋即忍俊不禁——
他自己才“欲求得满”一星期好不好,要不要这么得意啊!
长假之后的工作,与平时并无不同。两人依旧紧张而忙碌,薄靳言依旧一上班就进入了自己的思维世界。只除了午休时分,那个长长的拥吻,以及在她耳边蛊惑低语“今晚继续”……
下午的时候,阳光静谧,一室清寂。薄靳言接到了尹姿淇的电话。
因为心情很好,所以对她讲话也是温和愉悦的:“什么事,我亲*而麻烦的姐姐?”
尹姿淇笑声温婉,原来她打电话来,是想叫薄靳言下个月跟她一起回美国过圣诞。
“你父亲的身体最近也不太好。”她说,“我认为你应该回去一趟。”
薄靳言微一思索,答:“OK.我带简瑶一起回去,你定好机票送过来。”
尹姿淇在那头顿了顿:“你确定带女朋友回去?你知道薄叔叔一直希望你在美国找一位门当户对的名媛,他的思想是太老套了,我也不赞同。但他最近身体不好,你确定要这么做?”
薄靳言淡淡一笑:“那是他的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从我选择大学起,他就一直以身体为借口企图要挟——当然从没成功过。我很奇怪你居然还把这种事当成一个问题提出来。”
尹姿淇:“……好吧。”挂了电话,她把手机往桌上一丢,静默片刻,又拿起来,打给未婚夫:“Hi,今晚去哪里吃饭?”
这头,薄靳言扔掉电话,抬眸看着对面的简瑶。
简瑶也看着他:“你要带我回美国?”
“我们可以度过一个愉快的圣诞假期。不被任何人打扰。”他慢条斯理的说。
许是他的语气低沉而略显蛊惑,简瑶自然而然就想歪了——不被任何人打扰,他脑子里就记着那件事!
正要鄙夷,却听他淡淡的说:“如果你愿意,我会带你去一些地方。我想我喜欢的地方,你一定也会喜欢。”
简瑶微怔。
“好,我当然愿意,我很想去。”
原来是这样。他是单纯的想与她分享喜好。这家伙总是不经意间,就让人心头发软。
薄靳言得到肯定答复,当然满意了,微微一笑,低头继续工作。
两人都没再说话,办公室的空气里,仿佛也浮动着温柔的气息。
就在这时,清脆的敲门声响起,两人同时抬头,便见刑警队长拿着叠资料,脸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教授,有个古怪的案子,公安部那边,想让你看一下。”
简瑶心情一紧,薄靳言却露出那惯有的淡漠的笑容:“很好。”
刑警队长继续说道:“国庆七天,国内有五个城市,发生了纵火案,造成了极大的人员和财产伤亡。这几起案子的凶手,都死在火场里,也留下了遗书。但我们发现了个不寻常的现象,经过统计发现——五起案子,都是用的相同型号的汽油、相同品牌的打火机。其中有三起案子还设置了引爆装置,而装置几乎也是一样的。”
薄靳言已经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资料,快速浏览一遍,修长双眸里顿时波光闪动。
“果然……是个有意思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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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24 | 只看该作者
“人为什么会纵火?”

    “因为看到火焰吞噬一切时,可以体验到‘掌控’的快~感。初期是掌控火焰,后期他就会想要掌控生命,转而去杀人。”

    焦黑一片的厂房里,薄靳言背着手,站在满地灰烬中沉思。简瑶站在他身后,仔细打量每一个角落。

    因为五起案件发生在不同城市,也都分别结案。所以他们这次是秘密展开调查。

    一名公安部的刑警他们身后解释道:“前三起案件,都发生在夜间无人的公园、个人住所等地,除了纵火者本人,没有其他受害者。但第四起、第五起,开始有无辜人员牺牲。尤其第五起,三名在厂房值班的工作人员,都被炸死。”

    “所以……”薄靳言转头看着他,“你们才注意到,五起案件的相似之处?”

    刑警点点头。

    薄靳言唇畔浮现讥讽的微笑:“我不相信五起案件凑巧相似的鬼话。显而易见,背后操纵者中途改变策略,开始杀不相关的人,只有两个原因:一、他的胃口越来越大;二、他想引起更大的关注。下一步,他就应该制造类似公交爆炸这样的大案了。”

    刑警一怔,问:“可他是怎么做到操纵其他人的?”

    “那正是我们要找的答案。”薄靳言淡淡的答。

    他摘掉手套,转身看着简瑶:“走吧。”

    简瑶快步跟上他:“几个现场都看过了,有什么发现?”

    “没有任何发现。典型的纵火案现场,能够调查取证的东西,警方都已经做了。”

    步出火场,外头停的都是警车。

    薄靳言忽的停步,转头微笑望着她:“告诉我,接下来做什么?”

    简瑶想了想,答:“既然现场没有线索,我认为应该去鉴定五个人的遗书。”

    薄靳言忽然又转身,继续朝前走,淡淡的声音传来:“看来前几天的频繁性~交和强烈情~欲,并没有明显干扰你的头脑、影响你的正常智商。很好,请继续保持。”

    简瑶:“……”

    这家伙……一工作起来果然变了样,居然还在这方面考验她,真是公私分明啊。

    ——

    当地警局。

    简瑶和薄靳言坐在会议室里,桌上是第五名死者的遗书,以及其他各地送来的遗书影印本。

    薄靳言很快就看完了,往椅子里一靠,抄手盯着前方,乌黑的眼睛里似笑非笑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简瑶仔仔细细研读了每一个词句,越读,心头疑窦越大。

    “这些遗书……不对啊。”她抬头看着薄靳言。

    他勾唇一笑,嗓音低沉温和:“是啊,这些遗书简直太完美了。”

    简瑶很明白,他说的“完美”,完全不是指捏造得完美,因而可以判定为假。而是……

    它们太真实可信了!

    笔迹流畅、偶有情绪激动的潦草字迹;措辞口语化很自然;感情真实而愤慨。每一封都是在控诉自己人生的不公、对社会的绝望,最后决定用纵火的形式,结束生命、“回报”社会。而且每一封都不短,完全没有刻意回避任何事,甚至充满了不同的个人风格色彩。

    按照薄靳言之前教给她的理论方法,这些遗书很可能是真实的,并不是在受胁迫的情况下写的。想必这也是各地警方迅速结案的原因之一。

    可这又跟薄靳言之前的推论违背了。真的存在幕后操纵者吗?如果存在,就像之前刑警所问,他是怎么做到的让他们心甘情愿写下遗书,然后去纵火的?

    “瞧瞧你那困惑的小脸。”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薄靳言盯着她,目光锐利清透,他脸上可看不到半点困惑犹豫,唇畔甚至还挂着倨傲的笑意。

    “我是在思考!”简瑶反驳,“快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薄靳言站起来。今天他穿的套深灰色西装,越发写得清逸笔挺。他走到会议室长桌前端的白板前,弯腰拿起支笔,双手背在身后,俊脸淡然的望着她:“柯南道尔那句老套但是实用的话是怎么说的?”

    简瑶:“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真实答案。”

    薄靳言:“所以?你还有什么可困惑的?一步步推导不就OK了。”

    简瑶:“……别废话了!马上推。”这个人,在专业和智商上,永远这么傲慢。哪怕他们都发展到这一步了,也没见他对她有多少怜香惜玉,该打击的依旧打击……不过没关系,她也可以照旧不理会他的幼稚自大。

    薄靳言这才淡淡开口:“首先,重申我之前的结论——一定存在幕后策划者。

    很简单的道理:即使这五个人都有纵火报复社会的动机,也不可能这么巧,都挑在相邻几天时间,选择相同工具手法作案,而且五宗案件还呈现出这么简洁清晰的犯罪升级趋势。”

    “嗯。”简瑶接口,“这个概率微乎其微。”

    薄靳言又说:“在这个前提下,遗书无懈可击,只有两个可能:

    一、他们本就心存死志,那个人只是稍作引导和组织,使这宗案件变得像系列案件。即使是这样,他也是个危险人物。”

    简瑶点头:“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还有第二个可能。”薄靳言说,“书写遗书的时候,他采用心理控制术,影响了他们的意志,具体手段包括药物、催眠、语言诱导等。使他们产生幻觉、情绪波动等等,从而写下‘真实的遗书’。”

    简瑶愣住了。

    心理控制术?这种东西只在文学作品里听过,可薄靳言却郑重其事的提了出来。

    像是能察觉她所想,薄靳言淡淡一笑:“又困惑了?心理控制术本来就是心理学的一个小分支。只不过,没有你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电影里那么不专业和夸张。”说完忽的一顿,眸色变得有些深沉。

    简瑶:“怎么了?”

    薄靳言眼中划过极为淡漠的笑意:“忽然想起,Tommy也曾妄想对我实施心理控制术。呵……”

    简瑶放在腿上的双手,悄无声息的握紧。

    Tommy,迄今依然被关押在美国监狱的鲜花食人魔。

    那段过去,薄靳言从未与她深聊过。阴暗的地窖,满身的伤痕,还有刚才他所说,危险的心理控制术。

    “那后来……怎样了?”她盯着他,轻声问。

    薄靳言怪异的看她一眼:“后来?我送他进了鹈鹕湾监狱。你的记忆力选择性丧失了吗?”

    简瑶看着他高大清冷的容颜,忍不住微微一笑。

    是啊,他怎么可能输呢!

    “好好好,是我问废话了。继续推,我已经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了。”

    看似趾高气昂主导一切的薄靳言,在听到她委婉赞许的话后,果然“听话”的继续推理下去:“当然,我个人更倾向于,他使用了心理控制术。因为烧死是一种非常痛苦的死法。你要在同一时间,集齐五个无比坚定的、想以这种痛苦方式死去的报复社会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举个例子——如果让你选,服毒和烧死,你会选哪种?”

    简瑶:“……服毒。”

    薄靳言点头:“不错。”

    “下一个问题:五名纵火犯有哪些共同点?”他又问。

    这个问题简瑶的确已经认真想过了,非常流利的答道:

    “首先,年龄在35-45周岁间;

    第二,他们的经济状况都不太如意。有的领低保,有的从事非常低收入的工作,还有两人失业;

    三、从他们亲友的口供看,有的性格极其沉默内向很少与人交流,有的比较愤世嫉俗,经常抨击社会不公。无论哪一种,都可能存在比较负向的心态;

    四、我还注意到,他们都有过违法违规记录。有的是偷盗公家财物,有的是与邻里打架斗殴。但都不是特别严重,所以只接受过警方调解或教育,有登记在案,但是没有坐牢。”

    讲完之后,她就眸光熠熠的盯着薄靳言。而他唇畔浮现所有所思的笑意。

    “没错。”他缓缓的说,“这是多么生动的一幅纵火犯的犯罪心理画像。”

    简瑶一下子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薄靳言淡淡点头:“‘他’也懂行为分析,他通过某种方式,挑选符合画像的人,实施犯罪。这也验证了我之前的结论——他很可能掌握心理控制术。”

    简瑶静默不语。如果是这样,这名罪犯不仅具有高智商,甚至还懂犯罪心理。通过策划一系列残忍的纵火案,明目张胆的挑衅警方……

    她轻声问:“‘他’会不会就是鲜花食人魔2号?”

    本来一直没往这方面想。江皓的死,两起案件没有再出现“他”的讯息,令她几乎认为“他”肯定是死了。

    可刚刚薄靳言提到Tommy也会心理控制术,实在令她心生不祥预感。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的作案风格,总让她感觉跟“他”有些说不出的相似。

    薄靳言显然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脸颊浮现一丝讥讽的笑意:“如果是,那就更有趣了。”扫她一眼:“紧张什么,有我在。”

    简瑶原本凝重的心情,还真被他搅得轻松了不少。想想也是,那个“他”虽然神出鬼没,但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我只抓最穷凶极恶的罪犯,只有我能抓到——他当年嚣张的朝她丢下这句话后,就从未食言过。

    ——

    午后。

    薄靳言和简瑶坐在这个二级城市最著名的一间主题餐厅里。

    阳光清澈明媚、窗外湖水粼粼。薄靳言松了领带,惬意的靠在沙发雅座里,臂弯里还环着自己的女人。

    简瑶已经适应了他高度劳逸结合的破案模式——现阶段的犯罪心理分析工作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需要刑警和鉴定人员,去从各个方面,广泛寻找五名纵火犯之间存在的“某种共性”,也即幕后策划者,到底是怎么找到他们、与他们建立联系的。

    不过尽管在午休,她可没他那么放松,拿出案件资料继续看着。

    这时薄靳言转头,盯着她安静清秀的侧脸,忽然开口了:“你今天对纵火犯的画像,超出了前期专业水平。”

    简瑶顿时抬头朝他笑了:“谢谢。”得他一句夸奖,还真是不容易啊!

    薄靳言微微一笑:“看来我之前对你的判断不够准确。”

    简瑶微怔:“怎么了?”

    他慢条斯理的答:“英国人认为,合适的性~爱能够使人的身体状况更好,思维能力和反应能力更敏捷。你验证了这条结论——有意思的现象。”

    他说这话时,不带任何暧昧抑或蛊惑的语气,面色淡然目光清澈。真的只是在“验证某条理论”。

    但简瑶难免脸颊一烫。

    他又淡淡的说:“还不感谢我?”

    “去你的!”

    ——

    两人吃完饭驱车赶回警局的路上,终于有消息了。

    刑警们打来电话:“薄教授,我们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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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25 | 只看该作者
历史上,有很多狡猾凶残的罪犯,没有在警方的强力搜捕中落网,却因为很小的偶然意外,暴露了身份。国外如因为交通意外被捕的英俊杀人王子泰德?邦迪,国内如在警方检查娱乐场所时被撞上的杀人狂魔杨新海。

    现在呈现在薄靳言和简瑶面前的,就是这样一条偶获的珍贵线索。

    午后,会议室里敞亮肃静。几名公安部派遣过来的技术人员,正对着电脑整理数据。其中三十余岁那名技术组长解释道:“五名纵火犯,三人家中有电脑。我们发现了一个异常现象——这些电脑在几天前都做过全盘格式化,甚至连附近的服务器,也被攻击过。显然是被人为植入病毒,以抹去所有数据。”

    薄靳言立在他们身后,修长如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所以,另外两人住所附近有网吧,并且网吧服务器也被‘黑’过?”语气冷淡的说:“网络,的确是‘他’发掘‘猎物’最便捷的渠道。”

    他反应如此之快,令众人都静了一瞬。

    简瑶则想了想,说:“按他们的年龄,基本都是70年代生人。这个年龄段接触论坛、聊天室比较多。”转头对薄靳言说:“他们的画像还要加上一条:热衷于网络。”现在电脑网络在二级城市也非常普及和便宜,这些生活中比较失败的中年人,寄情网络不足为奇。

    “你说得很对。”技术组长对她露出赞许目光,“我们有个意外收获——有一台电脑幸免于难。”

    原来,第五名纵火犯,也即那名年龄最长、经济状况相对较好一点的中年男子。他的电脑,是读大学的儿子用剩的老式台式机。案发前,儿子放假回到家里,嫌电脑速度太慢,自作主张送去维修,把自己的二手笔记本暂时给父亲用。

    结果,笔记本被黑掉了,台式机修完返回家里,父亲已经纵火身亡。

    “通过台式机上的数据,我们追踪到论坛服务器。论坛方面表示,他们前些天也被攻击过,但是因为他们的网络安全系统比较复杂,对方没能攻破。因此,我们获得了五名纵火犯的网络活动数据。统计显示,他们都与同一个ID,有着非常频繁的联系。”技术组长转头对身旁那名技术人员说,“安岩,展示给薄教授他们看看。”

    叫安岩的年轻人生得极为白净,伸手推了推金丝细框眼睛,把屏幕转动朝向他们:“这个ID叫‘青天孤志’,使用海外代理服务器登录,设置了多重防火墙。目前我们正在利用多种算法,侵入他的电脑,以确定他的位置。”

    包括他在内,三名技术人员电脑上,显示的都是满屏滚动的计算数据。

    这当然不是薄靳言所长,他扫了一眼就抬头盯着安岩:“多久能有结果?”

    安岩:“三分钟。”

    薄靳言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拉开张椅子在旁边坐下。简瑶和技术组长也坐下来,紧张的等待着。

    “青天孤志……”薄靳言用那无比悦耳的嗓音,无比讽刺的低喃,“多么自恋低俗的名字。”

    简瑶默然,其他人也没答腔。

    就在这时,前方三台电脑同时光线一闪,突然就变成了蓝屏!一堆堆报错数据接连不断跳了出来,原先的计算程序不知所踪。

    “怎么回事?”技术组长迅速站起来。

    安岩眉头紧蹙盯着电脑,其余两人也是脸色一变,连续敲打键盘,却没有丝毫反应。

    薄靳言极为冷淡的开口:“别告诉我,你们被他反过来黑掉了。”简瑶也是心一紧,轻轻拽了拽他的胳膊,示意他给人留点余地。

    技术组长脸色难看的下令:“立刻处理!这条线索如果丢了,案子要怎么破!”

    这时,一直沉寂不动的安岩,忽然开口了:“他的安全系统采用的是美国黑客的最新技术。”

    大伙儿脸色都又凝重了几分,却又听他淡淡的说:“不过,美国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话音刚落,十指在键盘上迅速翩飞敲击。

    转瞬之间,他的屏幕重新亮起,一行行计算数据,重新流水般呈现出来。

    技术人员们都松了口气,薄靳言和简瑶则同时看了安岩这小伙子一眼。这时,他手里的鼠标在屏幕上快速轻点了数十下,一行坐标数据跳了出来。他抬头看向薄靳言,镜片后的细长双眼映着屏幕的光泽:“拿到他的地址了——没有超过三分钟。”

    众人闻言,全都又惊又喜,拍拍安岩的肩膀,然后迅速动了起来,通知外围的刑警们马上出动。

    薄靳言也站起来,长身玉立的姿态,淡淡扫一眼安岩:“那个论坛的安全系统是你设计的?”

    安岩脸上没什么表情,伸手合上屏幕,答:“大学时接的小cass。”

    薄靳言没再说话,迈开长腿走出了会议室。简瑶看看他挺拔清逸的背影,又看看清瘦沉默的小伙子安岩,快步跟了出去。

    ——

    半小时后,民航飞机上。

    安岩找到的地址,确定为某海边城市的一处别墅。专案组诸人立刻紧急搭乘最早一班飞机赶赴过去,同时通知当地警方联合行动。

    窗外,蓝天如洗,白云袅袅。薄靳言戴上眼罩、调低座椅靠背,英俊的脸在阳光中清透如画。他一只手还扣着简瑶的手,大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的细细的摩挲着。

    有的时候,你与他相爱,爱的就是这一分静好的时光。他在你身边,优雅自得,而你心中,如泉水甘甜浸染,唇齿流芳。再紧张危险的境地,也能跟他一起坦然处之。

    “安岩也是个天才。”简瑶轻声说。

    刚刚看到他俩在会议室的互动,就像看到高手过招。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惺惺相惜的感觉?反正她是很惊喜,因为这样的天才,能带给他们破案最大的助力。

    谁知薄靳言眉目不动,淡淡的重复一个关键字:“也?”

    简瑶微笑:“嗯,跟你一样啊。”

    漂亮的薄唇浮现一丝倨傲的微笑:“众所周知,犯罪心理是门艺术,计算机是门技术。你把这两者相提并论?”

    简瑶:“……”

    他的自大果然已经没得治了。

    结果又听到他说:“当然,他在同类里算是出类拔萃。遇到我,他应该感到高兴。”

    简瑶侧眸瞧他一眼:“为什么?”

    “为我所用,能够使他的价值最大化。”薄靳言淡淡的答,“他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简瑶:“……”

    机舱后部空位很多,这时专案组其他几个人坐了过来,想与薄靳言商讨一会儿行动方案。薄靳言摘掉眼罩坐直了,与他们低声简短讨论。

    简瑶侧眸望去,那安岩一个人独坐在隔着几排的窗边,低头在看手机,脸色淡漠,完全没有参与薄靳言这边讨论的意愿。

    所以,傲慢的天才遇到另一个天才,都是直接忽视掉对方吗?

    ——

    临近傍晚,霞光如碎金铺缀海面,海风徐徐,私人沙滩洁白平整。

    几辆警车沿着海岸公路行驶,远远便望见一座黑白色现代风格的别墅,矗立在海岸边。房屋周围已经有几名警察的身影——那是提前赶到的当地刑警。

    “这座别墅修成没多久,还没有登记户名。”一名随行警察解释道,“但能在这里建别墅的,非富即贵。”

    警车驶到别墅后的自建停车场,薄靳言和简瑶刚一下车,同时一怔。

    前方另一辆警车旁,他们看到一个意外的熟悉的身影,站在两名警察中。

    尹姿淇。

    她穿着套米色家具休闲服,长发只是随意扎起,神色非常冷冽。而她身后,还站着几个人,脸色也不太好看。简瑶认出那是她的助理、秘书和两名保镖。

    “各位领导你们好,欢迎来K市。长话短说,我们已经确认了——”一名当地刑警神色凝重走过来,“这座别墅的户主叫蔺漪阳,是丰凯集团的副总经理。那边那位尹姿淇女士,是他的未婚妻。我们抵达时,她人就在这幢别墅里。”

    简瑶心头猝然一震。薄靳言已经冷着脸,甩开众人,大步朝尹姿淇走去。

    尹姿淇一看到他,眼中迅速闪过极为复杂的情绪:惊喜、依赖、疑惑、震惊……

    “靳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衬衣,“漪阳出什么事了?”

    薄靳言眸色清冷的看着她:“目前还不清楚。你为什么在这里?”

    “漪阳前几天说要出海,来了这边。我昨天正好过来出差,就住下等他。”尹姿淇答,“他之前说今天回来。”

    薄靳言静了一瞬,说:“那你最好做心理准备,他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尹姿淇瞬间色变,一旁的简瑶也是静默不语。

    他说得对,无论蔺漪阳是、或者不是这些纵火案的幕后策划者,可能都不会回来了。

    可这实在令人始料未及。尹姿淇的未婚夫、豪门少东,居然会卷入案件里?

    就是离他们很近的人?

    此刻,尹姿淇脸色发白,心情汹涌难平。

    虽然偶有心猿意马,但蔺漪阳与她相恋五年,感情亦很深厚,双方都视彼此为结婚的不二人选。薄靳言的话,当真如晴天霹雳。

    她不傻,知道薄靳言只办大的凶杀案。转瞬间泪已盈眶:“所以……漪阳是被人杀了吗?”

    薄靳言示意旁边的警察们先行离开,然后才淡淡的答:“那也不一定。也许是他杀人。”

    尹姿淇脸色骤变:“你在说什么?”

    薄靳言眸色淡漠的盯着她的脸。旁边的简瑶忽然反应过来——他在观察尹姿淇的表情,看她是否知情。

    但据简瑶自己看来,尹姿淇的表情很真实,应当是不知情的。

    薄靳言显然也有了相同结论,他声音倒是放低了几分,说:“不必难过,我知道你很坚强。我会把他找回来,无论死活。”

    这话却只令尹姿淇眼中泪意更盛,两颊又红又白。简瑶看得心里也有些发堵,但薄靳言实在是不擅长安慰人,还要强调“无论死活”?她上前一步, 尹姿淇的后背:“别担心了,一切交给靳言,说不定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尹姿淇没出声,掏出纸巾擦了擦眼泪,再次看向薄靳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薄靳言:“没时间跟你多说,其他警察会跟你详谈。现在只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尹姿淇红着眼眶,静静点头。

    薄靳言盯着她,嗓音低沉而清晰:“鲜花食人魔2号吻过你。你又与蔺漪阳朝夕相处。现在我要你仔细回忆——你的未婚夫日常生活里,是否有任何异样?你是否发现,他们有任何相似之处?”

    简瑶转头看着尹姿淇,而她微愣过后,一脸不可思议:“不可能!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确定?”薄靳言冷声打断了她,“没有任何让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这次尹姿淇打断了他。

    “靳言,的确我跟他平时工作都很忙,我并不了解他所有事。但是你也说了,食人魔吻过我。难道我连未婚夫的吻都分辨不出来?”

    ——

    这是一座典型的富家豪宅,装潢奢华、精致典雅。尤其卧室、书房,带着明显的男性居住风格。卧室里挂着蔺漪阳的巨幅半身艺术照,没穿衣服。那是个英俊、结实而性~感的男人,唇畔笑意浅浅,略显风流。

    书房里放着一台颇显巨大的一体机,安岩正将一台笔记本外接到台式机上,兀自忙碌着。其他警察也紧张的在屋内各处调查取证。

    薄靳言和简瑶四处转了一圈,没发现明显线索,最后来到了书房。

    薄靳言立在窗前,挑起窗帘,朝外头的大海张望,俊脸疏淡,不知在想什么。简瑶轻声问:“你认为是他吗?”

    薄靳言放下窗帘,侧眸望着她:“目前我不打算下结论。但蔺漪阳符合‘他’的很多条件。”

    简瑶凝神不语。她刚才也想到这一点了——与尹姿淇的亲近关系、富有的财力,“他”曾经做过的事,蔺漪阳都能做到。而从他的背景看,就是一位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富家公子,高学历、高智商,谁又能确定他是否有另一面隐藏在光鲜表面下?

    但简瑶想了想,还是说:“我认为不是他。”

    薄靳言长眸轻敛:“为什么?我的女神探?”

    简瑶抿嘴笑笑,语气却很沉肃:“尹姿淇的话有道理。如果蔺漪阳就是‘他’,那他吻她的时候,她就会发现了。”

    薄靳言静静盯着她,忽的露出笑意:“多么奇异的结论。从吻就能分辨一个人吗?除非蔺漪阳有严重的口气,否则随便改变接吻的方式,我想尹姿淇就会难以分辨。”

    简瑶微怔:“但我还是觉得……”

    “OK,我们验证一下。”薄靳言干脆的说。话音刚落,他已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腰,低头就吻了下来。

    男人特有的温热湿气,瞬间席卷她的口腔。但这个吻,跟之前每一次完全不同。

    之前他的吻大多是温柔的、绵长的。即使最动情的时候,也是火热又耐心的  着她。给她的感觉优雅而热烈。

    可此刻,他的手紧捏她的下巴,力道有点大,带来轻微的疼痛感。而他的 也是极度激烈的,汹涌有力的扫荡着她的口腔,攻击一般缠绕着她的 。甚至将她的舌头咬住,又痛又麻,势不可挡。完全就像变了个人,吻得强势又凶残……

    片刻后,他就松开了她,唇上还有淡淡的水光,那双眼漆黑深沉。而这么短的时间,简瑶则被吻得气喘吁吁,嘴唇发疼。

    “我并不喜欢这种接吻方式,看来你也不喜欢。”他语气疏淡的说,“但我想刚才已经验证了,吻是可以轻易伪装的。”

    简瑶气息还有点不稳,刚要说话,突然想起一个事实——

    这屋里还有另一个人呢!

    她微微一僵。虽然薄靳言是本着科学态度与她接吻,但被同事看到,当然不太好。她侧转目光,果然看到相隔数步外,书案后的安岩,正抬头看着他们,神色明显有点意外。然而跟简瑶目光一触,他又面无表情的低下头,继续忙电脑去了。

    简瑶面颊微烫,这才转头看着薄靳言,低声问:“这种接吻风格,你又是从书上学的?”

    薄靳言:“不需要,我只要将自己想象成一个恶徒。”

    简瑶却微微一笑:“可你还是错了。”

    薄靳言眸色一敛。

    简瑶将他衬衣一拉,让他低下头来,小声在他耳边说:“你每次接吻最后……都会习惯性的,从下往上轻轻勾着我的舌头舔一下。刚刚你也下意识做了这个小动作。”

    薄靳言一下子怔住了,低着头,眸色幽深的望着她。

    沉思片刻,他忽的笑了:“你说服了我。”他抬起长指,轻轻在窗台上敲了敲,说:“尹姿淇和蔺漪阳相恋多年,他们对彼此,应该比我们更熟悉。尹姿淇生性比你敏锐精明。照这个推断,她的确可能通过一个吻,分辨出不同的人。”

    简瑶点点头。不知为何,他这么说,叫她稍稍松了口气。或许身边人被卷进案子,终是不想看到的。

    谁知他突然又说:“但这并不能有力证明,蔺漪阳不是‘他’。”

    简瑶瞪大眼:“为什么?”他这么说,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薄靳言的俊脸浮现淡漠的笑意:“你忘了一个可能——他还可以有双重人格。”

    简瑶微微发怔。

    她也略为涉猎多重人格相关的书。如果真的是双重人格,性格、喜好,甚至人格性别,都可能是不同的。那接吻的习惯,当然也可以截然不同了。

    兜兜转转,仿佛又回到原地。这个案子,越发迷雾重重,踪迹难寻。

    ——

    这时,其他几名专案组成员也走进书房,朝他们一点头,问安岩:“又发现了吗?”

    安岩摇了摇头:“他的主板和硬盘都已经毁了,我正在尝试能否恢复部分数据……”忽然间,话音戛然而止,他看着屏幕,表情有了一丝变化。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凝神望着他。

    他只静了一瞬间,把巨大的台式机缓缓推过来,屏幕朝向众人:“这是从他的硬盘里导出的唯一一组数据。”

    专案组这些人都是纵火犯专家,没有接触过鲜花食人魔的案子,看到屏幕都愣住了。薄靳言却是眸色一沉,而简瑶心头一惊!

    漆黑一片的屏幕上,唯有熟悉的血红色数字,显得幽冷而触目惊心——

    “1/26/575/36/529;

    25/50/24/100/16;

    ……”

    安岩已经快速敲打着键盘,将数据导入系统,自动运算。简瑶看着满屏密密麻麻的数字,转而抬头看向薄靳言。

    他站得笔直,正目光锐利的盯着屏幕,越发显得眉目清俊桀骜。

    室内一片寂静。

    忽然间,薄靳言脸色一变。

    简瑶心里咯噔一下,忽生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那头的安岩已经缓慢的、清晰的报出答案:“Say hello to Jenny.”抬头看着他们:“Jenny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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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26 | 只看该作者
已是黄昏时分,窗外海天相接,晦暗一片。唯有海浪不断拍打,“哗——哗——”层层叠叠落在人的耳际。

    而屋内,灯光明亮如昼,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凝重的。

    阵阵冷意,爬上简瑶的背。仿佛轻盈游动的蛇,带来那个人的存在感。她静静呼吸了几秒钟,开口:“Jenny,是我的英文名。”

    众人都是惊讶万分,连安岩都突然抬起头。

    薄靳言也看着她,那俊逸的容颜上,长眸清寒如冰。

    “你紧张什么?”平淡至极的声音。

    大伙儿都安静着,又听他不急不缓的对简瑶说:“‘他’只是跟你打个招呼——这是他唯一能对你做的事。”

    ——

    十分钟后。

    薄靳言手插裤兜里,站在别墅的白色门廊下。前方数步远,简瑶正坐在一辆技术车里,一名技术人员正在给她装窃听器、跟踪器。两名精瘦高大的武警,站在车旁护卫着。

    薄靳言看着她朝旁人微笑的容颜,而他的脸色淡漠而平静。

    他熟知那个人简单而故弄玄虚的密码方式,所以在安岩计算机运算出结果的同时,他心中已经念出了答案。

    当时只感觉到一股冷冷的怒气,窜进胸膛里。

    哼,自以为高明的挑衅,不就是想扰乱他的思维吗?

    所以仅仅在几秒钟后,他就完全冷静下来。

    Say hello to Jenny.

    他已经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了。

    向简瑶问好?每次“他”问好,都是以生命为代价。

    所以接下来他要伤害的,是简瑶身边最亲密的人。

    但是,在他极力挽救前,暂时不必让她知道、枉自担心。

    就在这时,一名刑警匆匆跑了过来:“教授,我们已经第一时间跟潼市取得了联系。简瑶的母亲、妹妹都已联络上。当地警方会立刻出警保护,不会有事。”

    薄靳言点点头,又问:“那个叫李熏然的家伙呢?”

    刑警答:“哦,他本身是刑警,这几天在外地执行任务,暂时还没联系上。另外,我们刚确认了,今天凌晨,在潼市近郊某个鞭炮厂车间,发生了爆炸案。因为没有人员伤亡,所以地方没有上报。最新消息是,鉴定人员刚刚在现场发现了一些极细微的皮肉残渣,目前还无法判定是属于人还是动物,正在送检……”

    薄靳言倏的抬眸看着他。

    ——

    调试好身上的监听保护设备后,简瑶就坐回一辆警车里,拿起纸和笔,兀自沉思。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车外众人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那两名高大挺拔的武警,依旧尽忠职守立在车外。

    这也是刚刚薄靳言要求的。从现在起,他们会24小时贴身保护她。

    她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立在别墅门檐下的薄靳言,他正冷着脸,跟身旁刑警说着什么。

    刚才看到那毛骨悚然的一句话,唯有他表现得嚣张又淡定,完全不把对方的挑衅放在眼里。而他的态度,显然也感染了其他人,大家的神色都变得没那么紧绷。

    但是,旁人也许看不出来,她却熟知他的每一通脾气、每一个表情。他的目光明显比平时还要冷漠几分,嘴角也时不时滑过淡漠至极的冷笑。

    他生气了,只是不动声色,控制得很好。

    有这样一个他,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时,却见他转头,朝这个方向看过来。隔着重重暮色,简瑶也望着他。

    他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简瑶人在后座,他拉开车门,也坐了进来。他的短发被海风吹得有点乱,却更衬得那白皙的脸清冷如玉。

    “心态调整好了吗?”他问。

    简瑶朝他一笑,车灯照耀下,清亮的眼睛波光湛湛,瓷白的脸也映着柔和的光泽。

    “早就调整好了。”她答,“你说得对,我又不能阻止别人对我打招呼。”

    薄靳言眸中闪过淡淡的笑意,目光停在她手中的本子上:“画像做得怎样?”

    他说的,是针对“他”的画像。刚刚薄靳言安排她来接受保护措施,同时也把这项任务给了她,让她先做尝试。

    简瑶答:“有些初步想法。”

    薄靳言抬眸看着她,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眼中有浅如流光的笑意,感觉就像……绝世高手极为悠闲、颇有兴致的看着菜鸟的登台演出。

    简瑶决定无视他的表情,径自开口:

    “迄今为止,蔺漪阳嫌疑依然最大,但也不能就此下结论。

    我刚才让安岩全面搜集了他的所有资料。血字第一次出现的‘杀人机器案’,那几天蔺漪阳人都在国外,有不在场证据。但后面这两次他都没有确切的时间证据。我认为这不能作为判定他是否是那个人的依据。因为即使他人不在现场,也可以指使其他人协助。”

    薄靳言淡淡点了点头。

    简瑶又说:“从他的家庭背景看,虽然富有,但不见得幸福。安岩找到一些秘密资料——他父亲在国外有固定的几名情人,他高中被送往寄宿学校,他还曾有过交通驾驶违法记录。但不少富家子都这样,所以暂时难以对他的背景和性格形成更深入的判断。”

    薄靳言唇畔浮现一丝浅笑:“这个安岩,还算好用。”嫌疑人家庭的风流情史都能挖掘到。

    简瑶轻轻推了下他的胳膊:“所以你偶尔也要鼓励他。要是以后把他拉入你的小组,帮你破案,岂不是更好?”

    薄靳言不置可否的看她一眼,没说话。

    简瑶又问:“对于蔺漪阳,你有什么想法?”

    薄靳言双手枕在脑后,往后随意的一靠,答:“同意你的看法。他可能是罪犯,但也可能是另一个受害者。

    请注意,这起纵火案迄今为止,所有的线索,都是‘他’故意留下的。蔺漪阳这条线,会不会也在他的计划内,我们不得而知。另外,他已经使用过江皓这个替身,而且是个近乎完美的替身。那么蔺漪阳,会不会是第二个完美替身?”

    简瑶听得默然。如果是这样,案情又重新变得扑朔迷离,“他”也太深不可测了。

    她抬头望着窗外昏暗的夜色,思绪也变得有些悠远。

    现在她能体会到,为什么前些天那些找上门的老刑警,总有壮志未酬的萧索感。他们在明,罪犯在暗。即使薄靳言聪明强大如斯,也不可能提前预知犯罪、不可能保护到每一个人。而罪犯只要从茫茫人海里随便挑个人下手,他们都防不胜防。

    但更因为这样,他们才要更坚定的走下去。

    这个“他”,将人命视为游戏的“他”,管他是声名赫赫的鲜花食人魔也好,是人格分裂的富家阔少也好……

    “一定要将他抓捕归案。”她转头对薄靳言说。

    薄靳言亦眸色暗深的望着她。

    “废话。”

    简瑶当然不生气,而是笑了。

    这时薄靳言又问:“进入正题吧,对‘他’,你有什么结论?”

    简瑶想了想,其实一直以来,对“他”的直观印象,都是很模糊的。因为他虽然每一次出现都很惊悚,但仔细想想,没留下多少线索——前两起案子,只留下两句话;这一起留下线索稍多,但就像薄靳言说的,都是他主动留下的,他还懂犯罪心理,以此为分析,要更加慎重。

    简瑶答:“抛去蔺漪阳不管,先把‘他’当成一个身份未明的罪犯去分析:

    首先那天吻尹姿淇的是个年轻男人,所以年龄应该在25-35岁间;体形高挑,身材适中;

    智商高,具有很强的策划和实施犯罪的能力。所以他以前肯定也有过丰富的犯罪史,但是否被记录在案,难说;

    必然具有很好的财力,才能支持他的这些犯罪;

    从性格看,极端自负。即使这起纵火案是他策划,也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标记行为和他个人的变态情感宣泄。而整个过程中,他唯一流露出的情感,是把这一切,视作一场游戏——跟你的游戏。

    可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并没有攻击过你,难道他的目的,就是要战胜你?因为他是鲜花食人魔1号的同党或者追随者?”

    “不。”薄靳言抬眸看着前方汹涌黯淡的海面,眸光在灯下浅淡如雾,“我已经可以确认他和Tommy的关系了。”

    简瑶心一提,就听他说:“他是Tommy的精神导师。”

    简瑶:“……你的意思是,Tommy其实是听他的?”

    薄靳言点点头:“曾经,我和FBI同事判断Tommy没有同伙,有几方面的原因:

    一是他这一类型的连环杀手,历史上几乎没有同伙,这不符合他们的心理状态;

    二是在那半年里,从未出现过另一个人的踪迹;

    三是Tommy本身,就是个极为狡猾凶残的罪犯。包括他尝试使用心理控制术与我交流,以他的智商情商,是完全可以做到的。所以我们没有做其他过多的怀疑。”

    简瑶心头一凛,又听他说:“但凡事都有例外。现在看来,‘他’极端自负,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与人平起平坐,或者做他人的追随者。而他的心理控制术,也超过Tommy的三脚猫功夫。

    所以他的地位只可能高于Tommy,最可能的,是类似于精神导师的角色——他并不直接犯案,但是Tommy臣服于他,他影响着Tommy的犯罪。

    他才是鲜花食人魔1号,Tommy只能屈居2号。而他来找我的目的,现在看来已经十分明了——如你所说,‘征服’的欲望,显然是大于‘复仇’的。因为我亲手将他的弟子送进了监狱。”

    简瑶听得心头一阵发寒,问:“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薄靳言静了片刻,转头直视着她,那目光沉黑而清澈。

    “既然已经清楚他的动机,就可以采取主动措施。我会尽快回一趟美国,找Tommy谈谈。那也许是一切根结所在。”他停了停,“但是现在,我们要先去一趟潼市。”

    简瑶一下子怔住了。

    ——

    数辆警车,于夜色里奔驰在高速公路上。

    没有直返潼市的飞机,走公路时间更便捷,所以专案组连夜开车赶赴过去。

    简瑶坐在警车后座,前排是两名武警,身旁是薄靳言,她正给母亲和妹妹打电话,柔声安抚。

    挂了电话,她内心喟叹了一声,侧头看着薄靳言:“李熏然呢?他是不是也加入了当地的专案组配合我们?”

    车内光线很暗,薄靳言的俊容显得越发幽暗。他看着她,只平静的重复他之前得到的消息:“他在外地执行任务,现在还没有联系上。”

    简瑶愣住了。

    她手握着电话,慢慢渗出了一丝汗意。两人静默对视片刻,她再次拿起电话拨出去,但果然是关机。

    她又低头给李熏然发短信:“情况紧急,开机后速回复。”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看着窗外苍茫鬼魅般的夜色,靠在椅背上,没出声。而薄靳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上。

    简瑶伸手环住他的腰,脸往他怀里贴了贴:“李熏然以前也经常这样联系不上,应该没事的。”

    “嗯。”薄靳言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两人一时都没出声,只有警车奔驰过路面,发出重复而单调的引擎声和摩擦声。

    忽然,薄靳言开口了:“那年追查鲜花食人案时,我被威胁过。”

    简瑶缓缓抬头,看着他线条清晰的侧脸。

    他兀自继续说道:“一个偶然的机会,接到其他同事的错误情报,我孤身追上了Tommy.当时其他人还没赶到,机会稍纵即逝。那是在一间小学附近的街道上。Tommy当着我的面,首先引爆了一辆学校巴士,十多个孩子被炸上了天。而后,他提出要我放下枪,去他的车上,否则他将引爆第二辆巴士。”

    简瑶怔怔的望着他。他从未提过当年被囚禁的经过,原来竟然是这样。

    “所有FBI人员,尤其是行为分析专家,都被训诫,不可与恐怖分子谈判妥协。”他的嗓音在夜色里沉厚如水,“但是那个时候,我妥协了,上了车。”

    简瑶将他削瘦的腰身搂得更紧:“为什么今天忽然想跟我说这个了?”

    薄靳言低头看着她,长眸清冽动人。

    “因为你现在需要我。”

    ——

    抵达潼市已经是凌晨五点。

    薄靳言等人直接前往爆炸现场,简瑶在武警保护下,先回家一趟。

    亲眼看到母亲和妹妹安全无恙,简瑶紧绷的心情总算稍微缓解。但让她们担心是难免的了。简萱紧张兮兮的,拉着她问长问短。母亲眼眶通红,但看到她,却表现得异常平静,什么都没有多问,只嘱咐她一定万事小心。简瑶心里难受,紧紧抱了她们一会儿,转身踏着晨色离去。

    简萱站在窗前,看着姐姐钻进警车里,回头望向母亲:“妈,你别怪她。大不了以后我们劝她不要干这个了。”

    母亲愣了一会儿神,眼眶又红了,答:“你姐姐的性格,认定了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你看她刚才的样子……我只希望她以后千万不要出事,不然我怎么对得起你们爸爸……”

    ——

    清晨的光线灰蒙蒙的,简瑶下了警车,就见事发的鞭炮车间外,远远近近站满了职工,还拉起了警戒线。从敞开的车间门往里望,只见灰黑残乱一片,数名警察来回穿梭着。

    她走到门口,迎面便见认识的一名老刑警,低头匆匆走出来。

    “周叔叔,情况怎么样?”

    老刑警霍然抬头看着她:“简瑶……你也回来了。”

    简瑶一下子愣住了。老刑警算是个铁血硬汉,父亲的同事,可此刻眼眶竟 泪。

    简瑶的心狠狠一沉。李熏然……李熏然!

    她快步冲进去,一眼就瞥见几名刑警站在角落里,伸手在抹眼泪。而薄靳言就站在离她几步原的前方,西装革履、俊脸清寂,没有任何表情。

    他听到声响,转头看着她。那黑眸中似乎有一丝涌动,但是立刻平复了。

    “简瑶。”他缓慢而清晰的说,“做好心理准备。”

    简瑶的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一股滞涩难当的气息涌进胸腔里。她怔怔看着薄靳言,就听他继续说道:“DNA检验结果出来了,现场遗留的肌肉组织残渣,属于李熏然。”

    简瑶只觉得心头像是被重锤狠狠的敲下,一下,又一下。胸中那闷塞的气息,仿佛瞬间发酵,变得钝痛涌动难当。而她垂在身侧双手,开始微微发抖。

    薄靳言上前一步,将她抱进了怀里。

    简瑶眼眶一阵刺痛,泪水已经势不可挡的掉了下来。

    李熏然……李熏然?

    那个冷峻而英朗的李熏然,从小带着她漫山遍野跑的李熏然,淡笑着说要帮忙撮合她和薄靳言的温柔的李熏然,为了警察事业舍身忘我的李熏然?

    她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茫茫然如同身在梦境。

    唯有薄靳言熟悉的、低沉的甚至透着几分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没有发现李熏然的遗书,我想,‘他’并没能控制住李熏然……

    现在只能判定他为失踪,我们还有希望。”

    ……

    周围人来人往,刑警们的脸色也都冰冷如铁。而他俩紧紧相拥着,谁也没说话。

    就在这时,薄靳言裤兜中的手机发出“滴滴”的轻响,是短信。

    他单手搂着简瑶,掏出来一看,眸色一敛:“安岩!”

    安岩正抱着笔记本坐在角落里敲打着,闻声抬头,目光一扫薄靳言的姿态动作,立刻从身旁大旅行包里,拿出台手持仪器朝他走过去。

    亮白的手机屏幕上,只有一句发自未知号码的简单英文:

    “Now it begins.”

    安岩迅速接过手机, 那台仪器里,一边追踪定位信号,一边头也不抬的问:“他什么意思?”

    简瑶闻声也抬头,脸色苍白,通红的眼眶 泪,定定的、执拗的望着手机屏幕。

    薄靳言静了一瞬,答:“他一直没有直接犯案。即使这起案子,我们知道他跟纵火犯有联系,也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他。”

    顿了顿,他说:“现在,他要自己开始作案了。”


62v章9.24更新鲜血每天沿着他的脊背,静静淌落到杯中。
  夜色清冷,细雨潮湿。凌晨时分,山城看起来黑蒙蒙一片,已经没有几户人家亮着灯火。

    薄靳言从浴室走出来,黑发湿漉漉贴在耳后,穿一身纯黑的睡衣。他看一眼床上,简瑶正熟睡着,头深埋在枕头里,黑发 而 的散落在洁白的床铺上,无端端给人楚楚可怜的感觉。

    他盯着看了几秒钟,走到窗前,望着屋檐滴滴答答的水珠,给傅子遇打电话。

    傅子遇的语气有点抓狂:“现在几点了少爷?我明天早上9点还有一台手术!”

    薄靳言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准确的答复他:“一点二十分。”

    坦然自若的语气,令傅子遇的抓狂都变得有些无力,只好问:“……什么事?”

    “我们失去了‘他’的踪迹。”薄靳言的声音低沉而淡漠,“他宣称要犯下更严重的罪行。基于你和我的私人关系,希望你注意安全。”

    这回傅子遇静默了一会儿:“Ok,我心里有数了。放心。”他又问:“你和简瑶都还好吧?”

    薄靳言答:“我很好,她很不好——她的一个重要朋友,很可能被鲜花食人魔杀了。”

    傅子遇在那头低低吸了口气,沉默半晌,说:“替我问候她。”

    “好的。”

    傅子遇想了想,又说:“我知道你查案紧张,但身为男朋友,也要尽量多哄哄她,陪陪她。”

    这话正好直戳薄靳言的心窝,英俊的眉头轻蹙起来。

    见他沉默了好一阵,傅子遇不明所以:“怎么了?”

    却听他淡淡的声音传来:“……怎么哄?”

    看到心上的女人悲痛万分,天才也有黔驴技穷的时候。

    傅子遇顿时笑了,思索片刻,笑意更深:“简单。她再低落再难过,我们都有杀手锏——只要你肯唱首歌给她听,她一定会笑。”

    薄靳言脸色微微一变:“不可能。”直接电话挂断。

    这时,床上的简瑶动了动,撑着床坐了起来。她穿着单薄的睡衣,眼睛还有点肿,脸色在灯下也显得苍白。

    “靳言。”她低唤了一声。

    薄靳言立刻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他的脸清俊如昔,平静如昔。唯有修长黑眸,定定的望着她,显出几分沉默的关切。

    “没事了?”低缓的嗓音,如同夜色中流水清盈淌过耳际。

    简瑶点点头:“没事。”

    “那亲我一下。”

    简瑶的声音还有点哑:“你是小孩子啊?”

    薄靳言黑眸幽深的盯着她:“昨天你起码在我的衬衣上留下一公升的眼泪——谁才是孩子?”

    他的话,令简瑶又想起昨天的一幕幕:灰黑残破的爆炸现场;警方证物袋里纤维般的血肉残渣;李熏然空荡荡的家里,沙发上还搭着他的一件警服……

    她按下心头阵阵钝痛。

    不去想。还没见到尸体,就绝不放弃。

    她抬头看着薄靳言:“难道你从来没掉过眼泪?”

    “当然。”他淡淡的答,“从有记忆开始。”

    简瑶心头一软,望着他那张白皙的脸,没出声。他却又像想起了什么,面无表情的说:“悲剧的是——从儿童时期到现在,在我面前哭过的人很多。”

    简瑶微怔,终于忍不住笑了。

    显然,这个不会流泪的男人,也很不喜欢看到别人的泪水。

    不过……

    除了感激涕零的受害者,其他人,也许是被他的傲慢毒舌气哭的吧……

    这话她当然不会说出口了,轻轻伸手,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身。

    薄靳言显然很享受她的拥抱,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任由她的脸轻贴在他的背上。

    简瑶轻声问:“那半年……你是怎么过的?”

    薄靳言沉默了几秒钟,转身看她一眼,随即躺了下来,同时把她的腰一勾,让她趴在自己怀里。

    “没什么特别,一切都是按照我的计划推进。至于受伤,那也是无可避免的合理代价。”

    他如此轻描淡写,简瑶心疼又好笑。大概任何艰难险阻,在他眼里都是不屑一顾的。

    ——

    天色将明时分,雨势却更大了,天边响起了阵阵惊雷。

    薄靳言倏的睁开眼,一室昏暗里,简瑶依然躺在他臂弯里,蜷缩着睡得正熟,白皙恬美的脸似乎终于放松下来,眉头不再轻蹙,眼睛的红肿也消去了很多。

    他静静盯着她,脑海中却想起她刚才的问话:那半年,你是怎么过的?

    许多疯狂而扭曲的画面,仿佛在眼前一闪而过:满地的血泊,肢解的人体,盘中的碎肉,鲜血每天沿着他的脊背,静静淌落到杯中……

    他轻阖双眸,侧头凑近她的长发,闻着清淡的香气,安然入睡。

    那些过往有什么可说的?不必让她伤心,不必让她知道。

    ——

    次日上午,市警局会议室中。

    此时,距离李熏然失踪已经超过24小时。警方抽调了大批警力,在附近县市、公路设关卡搜寻,也将此情况通告全国。

    而薄靳言收到的那条短信,最后追踪到爆炸现场一部遗留的手机。手机设置了定时发送功能,没有指纹痕迹,这条线索如预期般中断。

    圆桌之上,众人神色凝重。专案组组长问:“薄教授,你怎么看?”

    薄靳言穿一身黑色西装,素色衬衣,俊脸显得越发冷肃清冽。

    “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有未被发现的线索。‘他’亲自作案必然隆重其事,需要一段时间精心筹划。我估计这个间隔大概是十天至二十天。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把线索找出来。”

    众人纷纷点头,有人疑惑的问:“教授,为什么是十至二十天?”

    薄靳言非常淡定的答:“我估算过——如果是我策划、实施一个顶级的、精密复杂的犯罪,大概需要十天。‘他’的话,这个时间差不多。”

    提问的人:“哦……”

    在座的人,大概只有简瑶完全习惯并且相信,他这种自大的、往往又极为准确的推断。她提起笔,在本子上写下这个关键数字:“10-20天”。

    然而,就像是要印证薄靳言的论断,一直沉默坐在圆桌角落里、兀自敲打键盘的安岩,突然开口了:“有线索了。”

    众人都是一凛,薄靳言也长眸微敛看向他。

    安岩拿起桌上遥控器摁下,前方白幕上出现一张幻灯片。

    画面幽黑模糊,透过稀疏的枝叶,可以看到一条灰白的小路上,一辆黑色SUV的尾部。车牌号很模糊,安岩又点了点鼠标,说:“锐化、投射对比分析后,有了结果。”

    屏幕上出现一串放大的、隐约可以辨认的号码:“潼N05893”。

    在座的有刑警辨认出照片背景,低呼出声:“这条路……是鞭炮厂里面!”

    安岩点头:“这条路通往发生爆炸的车间,之前我们检查过,路上的三个摄像头都被破坏。但是这枚摄像头,是较老年代安装的,位置被树枝挡住,非常隐蔽,录像也不稳定。结果,它拍下了凌晨三点左右,这辆嫌疑车辆出现。我已经对比过,这辆车是当地租车公司所有,租车人用的是假名□,也没有露面。”

    众人都是一静。虽然无法核查租车人身份,但有了这个图像,已经是重大突破了。

    这时,薄靳言却侧眸看了简瑶一眼,目光若有所思。简瑶心念一动,忽的模糊明白了他目光的含义,难道是……

    果然,在座的本市老刑警已经嗓音低哑的开口:“也许是李熏然故意把凶手引到这里的。鞭炮厂、火车站,这些地方频发治安事故,还有为了查上次的‘杀人机器案’,熏然这小子几乎把这些地方都蹲了个遍,哪个地方有摄像头他一清二楚……”

    众人皆默然,简瑶心里倏的抽痛,静默不语。

    她不知道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面对如此强韧狡猾的国际犯罪高手,李熏然的生命危在旦夕,却想方设法给他们留下了如此珍贵的线索。

    这时薄靳言看向安岩:“这辆车现在在哪里?”淡然的语气,仿佛笃定了安岩能找到他。

    然后,包括简瑶在内的众人,在相处数日后,看到了这位计算机天才露出第一个微笑。搭配金丝框眼睛、白净的皮肤,清秀的五官,还有唇边的两个浅浅的酒窝,那笑容竟显得有些可爱。

    他鼠标一滑,第二张幻灯片出现。

    那是一条高速公路出口,亦是夜晚,车辆很少。同一辆SUV出现在画面里。只是深色车窗阻隔,看不清里面的人。但是车牌号清晰可见。

    安岩说:“这是通往粤港口岸码头的高速公路。”

    众人全都愣住了,连薄靳言都是微怔。

    “他”既然已经向薄靳言下了战书,又颇费周折的跑去香港干什么?

    ——

    十五天后。

    美国加州新月市,鹈鹕湾监狱。

    暮色如同灰色轻纱,笼罩着原野和山林。数座高高的岗哨,仿佛笔直的卫士,森严守卫着占地广阔的监狱。

    简瑶和薄靳言站在监狱外的草地上,身旁是数名中方和美方人士——他们正在等待监狱方安排,探视Tommy.

    涉及两国警务合作,总是诸多波折。从提出申请到现在,半个月过去了。以薄靳言为首的专案组进驻香港,与当地警方配合重重搜捕。但在异地办案难度更大,收获颇微。

    现在,“他”随时可能犯案。宛如一颗定时炸弹,埋在香港。

    夜风倏起,带来丝丝冷意。简瑶拢了拢外套,薄靳言穿一身黑色风衣,高大如松站在她身侧,垂眸望着她:“一会儿你留在外面,我跟他谈。”

    简瑶静了一瞬,答:“好的。你自己当心点。”

    终于,狱警打开了大门,用英语唤他们进去。

    ——

    这是一个完全密闭的房间,墙壁是厚厚的钢筋混凝土浇筑,*金属门安装有数把密码锁。

    简瑶和其他人,隔着玻璃站在这边的屋子里。薄靳言一人独坐在炽白的灯光下,气质淡定而漠然。两名狱警全副武装站在门口,一旦出现危急情况,立刻出动。

    迟缓、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名狱警推着个穿着*囚服的白人青年,走进了房间。

    简瑶微怔。

    比起档案资料上的鲜花食人魔,Tommy真人要更白净斯文些。即使身在全美最森严的重刑犯监狱,全身上下还有那张脸却是干干净净,连一点胡渣都没有。

    但是你只要看到他的眼睛,就会心头一震。

    那双淡蓝的、湖畔一样的眼睛,似乎 笑意,似乎什么不在乎,又似乎冷酷无比。

    那是一双属于顶级连环杀手的眼睛。

    Tommy在桌子对面坐下,狱警用英语训斥了几句,带上门退了出去,只剩他和薄靳言。

    薄靳言抬眸看着他,目光清澈如水:“嗨。”

    Tommy露出个堪称爽朗的笑容:“嗨。”

    两人都安静了一会儿,薄靳言似乎并不急着开口。

    “你不同了。”Tommy突然用英语说道。

    薄靳言按兵不动,直视着他。

    Tommy却忽然笑了:“你身上有了女人的气味。”

    玻璃窗这头,简瑶的心忽的就一紧。结果就听到Tommy说:“我要见她。如果见到她,我可以告诉你——你要找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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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26 | 只看该作者
小剧场——他的歌声里1

    李熏然失踪后的这半个月里,简瑶虽然全身心投入工作,但到底知己情深,有时候夜晚,总会翻来覆去,睡得不安稳。

    每当这时候,薄靳言总是会被吵醒,垂眸看着怀里微蹙眉头的女人,心尖,有那么一点点发疼。

    终于,某天夜里,简瑶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隐约听到了低沉的、很轻的歌声。

    那嗓音很熟悉,但正沉浸在梦境里的她,一时想不起是谁。那歌也很熟悉,似乎就是很流行的歌,但那人唱出的调子又完全不对,每个字都不对。

    于是这天晚上这个梦,简瑶做得十分纠结。那声音如同魔音贯耳,忽高忽低,她好想醒过来,告诉这个人,你唱得不对,太摧残了太痛苦了……

    天亮的时候,简瑶晕沉沉的醒过来,就见薄靳言已经穿好白衬衣和西裤,玉树临风立在床边,朝她浅淡一笑,光华如俊美雕塑:“昨晚睡得怎么样?”

    简瑶坐在床上,非常郁闷的摇头:“一点都不好,我梦到鲜花食人魔了。”

    薄靳言一怔,眸中透出几分关切。结果就听到她接着说:“我梦到他在我耳边唱歌,太恐怖了。”

    薄靳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轻描淡写的问:“哦,他唱得好吗?”

    简瑶一脸心有余悸:“用你通常的话来说——那简直是场灾难。”

    薄靳言静默了几秒钟,脸颊忽然泛起微红,立刻迈开长腿,面无表情走出门口。唯有淡淡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我向你保证,以后你不会再听到他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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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27 | 只看该作者
在见Tommy前,简瑶曾问过薄靳言:“你认为他是个怎样的人?”

    薄靳言答:“狡猾、残忍、疯狂,热爱杀戮、并且花样百出。”

    简瑶想了想:“可不可以这样理解——鲜花食人魔1号精通的是杀人的‘道’,2号Tommy擅长的就是杀人的‘术’?”

    当时薄靳言看她一眼,淡淡的说:“你为什么要抬举他们?事实上,就是一个有妄想症的神经病,和一个疯狗一样的神经病。”

    ……

    灯光炽亮的面谈室里,衣冠楚楚的薄靳言,跟身穿囚服手脚镣铐的Tommy,安静的对坐着。

    在Tommy提出非分的要求后,其他人不由得都侧眸看了看简瑶。而简瑶透过玻璃,静静盯着薄靳言。这个纤秀的中国姑娘的平静,让美方人员有些意外,毕竟面对的是恶名昭著的杀人魔。但简瑶如此平静的理由很简单——有薄靳言在,他会做出最合理的判断。

    再说,即使要直面Tommy,又如何?

    短暂的沉默后,薄靳言推开椅子站起来,理了理西装,面色清冷如玉。

    “很高兴与你交谈。再见。”

    他再没看Tommy一眼,拿起桌上的文件袋,转身走向铁门,步伐平稳毫无迟滞。

    玻璃这头,众人皆是沉默不语。

    Tommy的目光一直盯着前方墙壁,像是对他的离去视若不见。

    “叮”一声铁门打开,狱警走了进来:“结束了?”

    薄靳言:“当然。”毫不犹豫的侧身走出去……

    “OK、OK!”

    最后一刻,Tommy忽的转头望向他,脸上浮现笑容:“Simon,你还是这么不可爱。这只是一个玩笑。”

    薄靳言脚步一顿,侧头看着他:“不要挑战我的耐性。难道你忘了自己从未成功过?”

    Tommy依旧微笑着。但那淡蓝的双眼里,却似乎显出几分冷意。

    简瑶却是心弦一颤。

    又是过去。过去的那半年里,薄靳言和Tommy,还有藏在黑暗里的“他”,到底是如何殊死相斗过?

    薄靳言将手里的文件袋丢给他,不急不缓回到桌前坐下。

    玻璃这头,众人都松了口气。一名FBI探员说:“诚然,我们想从Tommy这里打探消息。但现在看来,Tommy想知道1号近况的心态,比我们更迫切——Simon很大胆的抓住了他这点心理。”

    简瑶望着薄靳言淡然自若的脸,也微微一笑。

    不管是论狂妄强硬,还是论心思如发,谁能比得过他?

    薄靳言首先给Tommy看的,是“杀人机器案”的相关资料。

    Tommy拿起一张张尸骨分离的照片,白皙的脸上再次浮现笑意。

    “粗糙。”他批评道。

    薄靳言点头:“的确。”

    看到拍摄血数字的照片时,他目光停了停,没出声。

    薄靳言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问:“见过这种编码方式吗?”

    Tommy微微一笑,眼睛还盯着照片:“他喜欢玩数字游戏,花样很多,我一时记不清楚了。”

    他答得含糊,薄靳言却清晰解释:“答案是一组数字。而这些,分别是这组数字的平方和、平方差、和的平方、差的平方。而这组数字对应英文字母,简单对译的结果是:Hi,Simon.”

    Tommy眼中的笑意,忽然就放大了:“噢,多么简单而完美的编码方式。”

    薄靳言盯着他,问:“他为什么要围绕‘平方’编码?有什么特殊意义?”

    玻璃那头,简瑶心头微震。

    一直以来,她和其他人,都把这当成“他”故弄玄虚的数字游戏。但从未深思,也无从深思,为什么要选择“平方”做文章。没想到薄靳言一直记挂着。

    Tommy那湛蓝的眼眸里,笑容如同湖水般清澈。若是忽略他的身份,那白皙的脸也显得清秀斯文。

    “他一直就喜欢平方这个概念。因为那代表他和我。Simon,这是我们两个人,在跟你打招呼。”

    薄靳言给Tommy看的第二宗案件资料,是尹姿淇集团的那起杀人案。这次直接呈现的是当时抓拍的映在墙壁上的血色英文短句:“I miss U so much,buddy.”

    Tommy看到这一句,没什么表情,然后缓缓笑了。

    最后是连环纵火案,“他”留下的两条讯息:“Say hello  to  Jenny”和“Now it begins”。

    Tommy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看起来真的就是个温和的白人青年。

    薄靳言一直眸色浅淡的盯着他,并没有多余的话语。

    看完所有资料后,Tommy抬头看着他:“你想知道什么?”

    “你能告诉我什么?”

    Tommy忽然伸手摁下桌上召唤警卫的按铃,然后站了起来。

    “我能告诉你的是——他的目的是杀了你,为我报仇。”

    薄靳言静默不语,众人脸色微变,简瑶也是心头一紧。

    这时狱警已经开门走了进来,Tommy向他伸手,让他给自己戴上更厚重的锁链,同时微笑说:“感谢你给我带来他的讯息。作为回报,再给你个提示——他跟我一样,最喜欢猎杀最强的目标。这是他惯用的手段,慢慢折磨,慢慢挑~逗,到手之后,再愉快的吃掉。祝你好运,Simon,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被装进尸骨袋的样子了。”

    ——

    新月市临近河湾,有一座港口。此时正是暮色徐徐降临时分,整座城市灯火璀璨,波光掩映。

    返回香港的班机,还有八个小时起飞。离开监狱后,薄靳言和简瑶两人沿着街头,并肩而行。这个城市对简瑶而言是陌生的,对于频繁进出鹈鹕湾监狱访谈重刑犯的薄靳言来说,却很熟悉。他带着她一直走到码头上,远远望去,水面满满停泊着游艇,还有水鸟落在船舷上。

    简瑶拉住他的袖子:“这里人少,我们注意安全。”

    薄靳言却淡淡瞥她一眼,昏黄的暮色里,那修长眼眸浮现笑意:“怕什么?1号在香港。”

    虽说是这样,可刚刚Tommy一番预言般的冷酷话语,还是叫她心有余悸。但薄靳言已经将她的手一牵,走向前方船坞。

    白色游艇,缓缓开 面。薄靳言脱了西装解开领带,只穿衬衣站在舵前,转动方向盘。简瑶坐在他身后,望着他挺秀清逸的背影,心头一阵 。

    诚然,这景色是极美的。天边月色星光,水面波光熠熠。徐徐的微风里,他带她驶出河湾。可她实在是有点没心情,他却神色自若,手边还放着杯红酒,时不时拿起啜一口。

    “1号真想杀了你?”她忍不住问。

    “No,他不想杀我。”他转头看着她,淡淡笑了,“你居然相信Tommy的话?从我们交谈的第一句话开始,他就在说谎。”

    简瑶一下子愣住了。

    薄靳言将船停在一处平静的水面,在她身旁坐下。夜色幽蓝,他清冷的男性气息瞬间接近,那张脸也显得越发清俊逼人。

    “他的第一句话是?”他问。

    简瑶答:“如果你让我见他,他就告诉你1号的身份。”

    “他视1号为精神支柱,绝不可能出卖。”薄靳言的声音透出几分冷意,“不过是诱惑我。”

    简瑶点点头,他又说:“当然,接下来的也是鬼扯了。他根本没见过1号的平方密码方式,而至于平方代表他们俩的说法……”

    简瑶接口道:“你说过,1号的地位高于Tommy。他不会把自己跟Tommy相提并论。”

    薄靳言轻轻点了点头,又说:“在看到1号留下的那些讯息后,他的反应并不愉悦。显然那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而最后他讲的那番话……”薄唇浮现一丝浅笑:“如果完全不在意这件事,以他狡猾的性格,大概会卖一个关子,跟我谈谈条件,再扯一些谎言。可他却立刻离去。尽管他极力控制住没表露出来,但我想他的情绪波动很大。”

    简瑶怔住了。

    “为什么?如果1号真的要杀我,他应该高兴才是。”薄靳言端起酒,轻抿了一口,“唯一的解释是——他在嫉妒,他在愤怒,他害怕被我取代。”

    “你的意思是……”简瑶觉得不可思议,“他认为1号的最终目的,是让你成为新的犯罪搭档?”

    薄靳言淡淡点头。

    简瑶沉默下来。

    Tommy是最了解1号的人。

    “1号想先打败你,折服你,再用心理术控制你?”简瑶问。

    薄靳言说得没错,1号果然是妄想症。她坚信,他的心理控制术再强,也不可能控制得了薄靳言这样学心理学正统出身、还意志强大的人。

    然而薄靳言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目光淡淡滑过水面,静默了几秒钟,这才若有所思的微讽笑了:“他当然不能。”

    简瑶无奈之余,心情并不比之前放松。疯子,他们对付的,真的都是疯子。变态杀手想要得到全球著名犯罪心理学家,成为新搭档?

    转头一看,薄靳言还兀自盯着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俊脸笼着夜色,朦胧而生动。像是察觉到她的凝视,他侧头望着她,目光变得有些深沉。

    “忽然想起,很久没吻你了。”

    片刻痴缠后,她已被薄靳言抱到腿上,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吻得热烈、强势又优雅。清凉的夜色里,空气却变得湿热动人。薄靳言将她一把打横抱进,走进船舱中的大床。

    ……

    离开游艇,踏上码头时,薄靳言身姿颀长如玉,神色云淡风轻,隐有笑意。简瑶脸颊还染着绯红,挽着他的胳膊。

    明明是做那么热烈的成年人的事,为什么现在的感觉却像偷吃了糖的孩子?只有不能道与外人知的甜意?

    与他偷得半日独处时光,却胜过许多朝朝暮暮。

    两人相携走回大街,迎面却见一位随行中方工作人员走来,神色极为凝重:“香港那边出事了。”

    两人俱是一怔,听到他说:“1号寄来了一段视频。非常……残忍变态的视频。”

    ——

    两日后,香港警务处刑事部,会议厅。

    长桌旁,中方与港方人员皆已落座。窗户遮蔽,灯光调暗,前方的白幕亮起。操作电脑的是安岩,一名香港警务人员站在幕布前,神色沉肃的向众人解释:“两日前中午,这个U盘,装在一个信封内,由快递员送到警务处。我们已经核查过U盘和快递员,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简瑶和薄靳言坐在第一排,静静聆听着。

    这时视频开始播放了。

    黑漆漆的一片。

    但是隐隐有声音,似是女人的哭声,又似走动的脚步声。

    忽然,灯光骤亮,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间……牢房!

    埕亮的金属栏杆后,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的空间。一个女人,手脚被系着长长的锁链,坐在床上。旁边还有个马桶。突如其来的光亮,令她猛的抬头,露出惊恐绝望的表情:“不!不要!求求你放了我,不要再打了!”

    正在观看视频的人,谁也没有出声。简瑶的心狠狠一颤。

    那女人清秀白皙,二十余岁。可此刻却遍体鳞伤。衣服和裤子像破布一样挂在她身上,除了脸,到处是红紫的、狭长的伤痕,很多伤口还血肉模糊。

    简瑶手里拿着港方提前准备的分析报告,这女人受的是鞭伤。

    就在这时,牢门自动弹开了。那女人害怕的、踉跄的往后躲,但最远也只能躲到墙壁角落里。

    看不到人,只有长长的鞭子,从摄像机背后,狠狠抽到女人身上。

    鞭挞持续了十分钟,女人再次皮开肉绽,小兽般哀鸣着,缩在地上,一下下近乎 的颤抖着。

    屏幕黑了下去。

    隔了几秒钟,再次亮起。

    第二间牢房。

    这次,是一位两鬓斑白的、慈眉善目的老人,六十余岁模样。同样被链子锁住。但他没有遭受鞭伤,衣衫也是完好的。

    但他的表情却非常惊恐,惊恐的四处张望。因为墙上一角的高处,挂着个扩音器,扩音器里传来的,正是刚刚那女人的哀嚎声。

    老人神色空洞的听了一会儿,猛的伸手捂住自己耳朵,声音嘶哑的大吼起来:“到底是谁?放我出去!我把、我把所有积蓄都给你啊!”

    ……

    第三间,屏幕色彩与之前不同。是暗红色的,夜视拍摄模式,画面并不清晰。

    与之前两人不同,一个男人,被牢牢绑在了牢房中的一张铁床上。模糊的画面里,可以看到他浑身剧烈挣扎着,但是完全不能动弹。嘴上也被封了胶布,叫不出声音。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白色连体医务服、戴着帽子口罩夜视镜,完全看不到一点脸的高大男人,从摄像机后,慢悠悠的走进了画面里。

    简瑶的心一提——是他!

    终于,第一次看到他的影像,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手上拿着把解剖刀,一块毛巾,信步走到铁床旁。

    男人的呼吸声,瞬间变得灼重而痛苦,隐约可见他侧转的脸,英俊的容颜极度扭曲着。而“他”的刀锋,不急不缓,划过男人左臂的肌肤。

    很快,他割了鸡蛋大小一块肉下来。男人一下下吸着气,野兽般呜咽着。他却把那肉拿在手里,抛啊抛,慢慢走出了画面。

    第四间牢房,简瑶的心提得更紧了。

    是个七八岁的男孩,眉目英气,但脸色非常苍白,还穿着小学生校服,缩在床的最里头。他之所以这么害怕,是因为除了他,还有一样生物,被链子束缚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一只黑色的、骨肉嶙峋的巨犬。那犬约莫有半人高,毛发掉得斑驳,也是遍体伤痕,“呵呵”的吐着舌头。

    一人一犬,就这么对峙着。

    这时,屏幕下方,伸出一只戴着手套的男人的手,将一盘血淋淋的生肉,从栏杆底部递进了牢房。

    小孩和黑犬的眼睛,都同时盯着肉。黑犬猛的跃起扑过来!小孩露出极为惧怕的表情,一闭眼,也跳下了床,抢夺食物,黑犬抬头就朝他小腿狠狠咬去……

    四种完全不同的精神和 的折磨。

    画面,在这里暂停了。

    许多人竟是看得一身冷汗,简瑶也是心头阵阵发堵。而她身旁的薄靳言,面色冷寂,眉目桀骜,目光没有半点温度。

    港方警务人员解释道:“这四名受害者的身份已经确认,都在诸位手里的报告里。”

    简瑶大致浏览了一遍。

    华莜,女,25岁,家住西贡,职业为售楼小姐。失踪日期为五日前,地点是在她下班回家的路上。

    周林莆,男,64岁,家住香港仔,退休政府职员。失踪日期为六日前,地点是在前往女儿家的路上。

    杨禹哲,男,29岁,家住南丫岛,建筑师。失踪日期为四日前,地点是在周末郊游途中。

    李凯轩,男,8岁,家住屯门,小学生。失踪日期为七日前,地点是在放学路上。

    四名受害者完全不同,迄今表面看来,没有任何联系。

    ……

    画面接着播放了。

    这是,是四幅静止的小画面,同时出现在屏幕上。这也是这段视频的最后一幕。

    简瑶看着这些画面,手心渗出阵阵冷汗。

    第一幅,女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全身的皮被剥掉了;

    第二幅,老人喉管被割断,躺在地上,满地变成了血池,而他的血被放光,全身煞白;

    第三幅,男人静静的躺在铁床上,浑身四处凹凹凸凸,没有半点好肉,而左胸空了个大洞——心被挖掉了。

    最后一幅,小孩面色安详的躺在床上,只是双腕之下,被齐齐割断,手被砍掉了。

    四种截然不同的虐杀方式。

    ……

    满场寂静里,画面外有一个音调奇异的、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了:

    “Hi,Simon.我来了。”

    这是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所有人同时一凛,看向薄靳言。简瑶的心里就像压了块巨石,也侧眸望向他。

    而薄靳言没有半点表情,只眸色冰寒的盯着屏幕。

    然后,“他”宣战了。

    “Simon,轮到你了。”他轻笑着说,“请为我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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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29 | 只看该作者
李熏然再次醒来时,就见头顶一盏炽亮的白灯,极其晃眼。而他依旧躺在简陋的小床上,满身伤痕累累,手脚系着长长的镣铐。

    他轻咳了几声,胸中窒闷的血气仿佛舒缓了几分,而后慢慢撑着床爬起来,迈着沉甸甸的步伐,走到角落那小小的洗手池旁,拧开水龙头,低头灌了几口水。

    “哐当”一声,铁门下方拉开了一扇小窗,一盘热气腾腾的烧鹅饭被推了进来。

    李熏然的脸比起数日前削瘦了许多,下巴全是青黑的胡须,但那双眼却依旧冷峻。他看一眼地上的饭菜,缓缓的又走回床边坐下,纹丝不动。

    “哼……”黑漆漆的铁门后,传来男人轻~挑的声音,“愚蠢。不吃饭,你怎么有力气反抗我?”

    那声音显然经过变声处理,尖利又诡谲。

    李熏然却没理他,而是闭上眼,凝神静气听了几秒钟,而后忽的睁眼:“关在旁边房间的四个人呢?”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车轮碾过。

    男人笑了:“噢,我送他们回家了。”

    李熏然静默不语。

    男人却又说道:“别急,过几天,你又会有四个新邻居。现在好好吃饭,否则你怎么有力气像前几天那样开导他们?啧啧……真是令人感动的警察精神。”

    李熏然依旧没搭理他。

    过了片刻。

    他的沉默反抗,似乎终于令男人失去了耐性。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他低吼道,“一点乐趣也不懂得享受!哼……多亏了你通风报信,我才被困在香港。我一点也不喜欢香港!”

    话音刚落,只听“哐”一声,地上的烧鹅饭被人拖了出去,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男人似乎平复了一下呼吸,而后,脚步声渐远。

    “啪”一声,牢房内灯光倏的全灭。李熏然坐在黑暗里,缓缓闭上眼睛。周围再次恢复宁静,这仿佛无穷无尽的深黑空间里,只有他偶尔的咳嗽声,静静传来。

    ——

    阳光如同碎金,遍洒这金碧辉煌而又优美时尚的都市。远山海湾烟波淼淼,一切如此安然,实在难以同正在发生的残忍凶杀案联系在一起。

    简瑶站在酒店窗前,兀自出神。身后不远处,浴室传来淅沥的水声。听着这水声,却让人安心又担心。

    这次赴港专案组,都是国内各个刑侦领域顶尖专家。开完视频会后,他们就与港方特别行动小组一起,展开各项基础刑侦工作:被害人调查、痕迹鉴定、证据收集……薄靳言和简瑶是下了飞机就直接赶往警局的,现在先回酒店稍作休整。

    很快,水声停了。薄靳言穿着浴袍走了出来,整个人显得越发俊逸白皙。

    从表面看,他的神色没有异样,淡淡的样子,眸色清明。

    他在床边坐下,拿着毛巾在擦头发。简瑶走过去,站到他修长双 ,低头看着他。

    薄靳言盯着她:“想要?”伸手 着她的脸颊:“宝贝,抱歉我现在没有欲望,破案后双倍满足你?”

    简瑶微窘:“当然不是!”

    刚刚他们走出警局时,所有人几乎都抬头看过来,如同针芒在背。专案组长还悄悄对她说:“你开导安抚一下小薄,不要有思想压力。”

    她伸手接过他的毛巾,轻轻擦着他的短发:“我是想跟你说——不要有压力。”

    他却忽然伸手,将她的腰一搂,令她靠到自己怀里。他的呼吸轻轻喷在她脸颊上,那幽黑的眸却是淡漠如水:“我为什么会有压力?”

    简瑶怔了一下,答:“1号在所有人面前,向你公开宣战。”别说首当其冲的薄靳言了,其他所有人都如临大敌,紧绷而忙碌。

    “他当然是要向我宣战——除了我,谁能抓住他?”

    简瑶觉得……自己似乎再一次低估了薄靳言。

    他的自信和傲慢,真的是到了一种坚如磐石的地步。她居然以为,他会有“心理压力”这种正常人才会有的情绪。

    他完全就没有考虑过自己会输好不好?

    这时,薄靳言却伸手摁住她的头脑,薄唇印上来,在她嘴上轻轻一吻:“午安。”他松开她,躺下,盖好被子。

    简瑶惊讶:“我们不马上回警局?”

    薄靳言手脚笔直的躺着,扫她一眼:“急什么?急就能抓到他吗?我当然要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

    他又从床头拿过来眼罩,给自己戴上。简瑶望着他清秀白皙的容颜,倒是心头一软——他这几天的确没好好睡觉。

    “那你先睡,我去洗澡。”她说。刚到浴室门口,又听到他的声音传来:“打电话定一桌海鲜和鱼,我睡醒了吃。谢谢。”

    这回简瑶笑了。

    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他的确是要全力以赴,调整到最佳状态去对付杀人魔了。

    ——

    夕阳金黄映照在窗户上时,简瑶醒了过来。

    薄靳言却不在身旁。她抬头望去,却见他已换好西装,笔挺站在穿衣镜前,头发明显也稍作打理,一丝不乱,皮鞋也擦得埕亮。

    他已经准备好迎战了。

    简瑶下床,从身后搂住他的窄瘦的腰,把头埋在他背上:“需要我做什么?”

    他静了一瞬,低沉的嗓音从前方传来:“穿漂亮点。”

    简瑶讶异:“为什么?”

    他侧眸看着她:“我要保持最佳状态,每个参数都要调整到最好。根据经验判断,每次你精心打扮,都会令我感觉更愉悦,思维也会更敏捷。”

    他一脸倨傲的认真,简瑶却忍不住笑了:“好。”

    ——

    傍晚时分,窗外是繁华的车水马龙。警署办公室内,气氛却是异常冷肃。

    所有人员落座,专案组长开口:“把目前的线索全过一遍。”

    现在的进展如何呢?

    首先,尸体全找到了,分别丢弃在本港四处相隔甚远的郊区山林。鉴定人员同时发现,1号还从他们身上拿走了纪念品。

    女死者被拿走的,当然是背部的一整块皮肤;老人被拿走的部分比较隐秘——是头上的一缕银发。鉴定人员仔细比较了他的发囊情况后,得到这个结论。

    男死者被拿走的,自然是活生生被剜走的一颗心脏;小孩则是那双幼嫩的手。

    在薄靳言的示意下,简瑶走到白板前,画了张表,写下这四样纪念品:皮肤、银发、心脏、双手。

    安岩配合港警,也有重要发现:虽然死者失踪路段都很偏僻,但也有部分道路监控记录,以及个别的目击证人的供词,均显示案发当日,有一辆黑色本田7座车经过。

    警方将这辆车列为嫌疑车辆,只是摄像头拍下的车牌号是假的,也没人看到车内司机的正脸。港方已经在全境搜索这辆假拍照汽车,但是如预期一样,没有收获——1号肯定已经更换了车牌。而这个型号的车在香港十分畅销,要找出其中一辆,简直是大海捞针。

    一名港方探员说:“我们已经询问过四位死者的亲人、朋友,他们彼此都不认识,初步可以判定1号是随机选择作案对象。另外,女死者除了是售楼小姐,还在上一所夜校;男死者不仅是建筑师,还是一名作家,得过几个大奖。目前没发现这两点与案情的关系。”

    另一位专案组刑侦专家说:“但我认为,他并非完全随机的。四个失踪路段周围的监控录像都显示,嫌疑车辆在那几天,多次进出、停靠。可以认为1号在观察、挑选目标。而女死者、儿童,都是在每天下班、放学路上,被他诱拐;男死者、老人平时并不会出现在失踪路段,只是因为郊游和探望女儿,才临时经过。”

    简瑶接口道:“所以,很可能两个是有计划的、两个是临时起意。”

    ……

    会议结束了,忙碌了一整天的众人,都去吃饭、稍作休息。

    而有了他们的调查基础,薄靳言和简瑶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现在呈现在他们面前,是这样一张表格:

    女人老人男人小孩

    折磨方式 鞭打恐吓割肉狗咬

    死亡方式 毒药割喉挖心 毒药

    纪念品皮肤银发心脏双手

    诱拐方式计划随机随机计划

    安岩和其他几个港方年轻探员,还留在会议室里。其中一人见状说:“我看这个变~态就是故意花样百出,扰乱视听,让我们无从下手。”

    另一人说:“还是他想暗示我们,他有四重人格?”

    众人都是一静。但多重人格这种东西,大家都只在影视小说里见过,是否真的存在,很多人还打个问号。

    这时安岩淡淡开口了:“四个人,有三个排列组合方式:

    从虐杀程度看,男人和女人最重,小孩和老人则轻很多;

    从死亡方式看,男人和老人死法较为残忍,女人和小孩则是服毒死亡,死后才被剥皮切割;

    从诱拐方式看,女人和小孩是有计划的,男人和老人可能是随机的。”

    薄靳言这才回头瞧这些年轻人一眼,对安岩说:“你有什么结论?”

    安岩也抬眸看他一眼:“没有结论,我只负责发现数据规律。”

    薄靳言就没再理他,转头继续盯着白板。

    简瑶轻声问:“你有什么想法?”

    以往他们遇到的变态杀手,选择的受害者都是同一类型,有明显的、连贯的标记行为。可现在面对四种不同的作案手法,要直接做出一个罪犯的画像,她感觉无从下手。

    薄靳言却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浅浅笑了:“你觉得很复杂?”

    简瑶点头。

    “那么记住——再复杂的犯罪心理案件,都脱离不了本质。”

    简瑶和其他人都是微怔,就听他说道:“本质上,他始终是一个心理变态者。哪怕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他刻意营造的假象,花样百出的干扰我们的思路;哪怕他再精通犯罪、还又那么一点了解犯罪心理……但是,对于一个心理异常的人来说,虐待折磨时、杀人分尸时,始终会控制不住欲望,泄露自己的真实情感。所以,我们要找的画像因素,一定会隐藏在案件里。”

    众人都是一静,他又对简瑶说:“以他自恋的程度,以他自以为可以驯服我的愚蠢心态,你认为,他会忍不住向我展示什么?”

    简瑶心头模糊闪过一些念头,喃喃不语。

    薄靳言已经声音冰冷的道出答案:“展示他的人生。”
65V章9.27更新不正是她孤僻清傲的薄靳言?
    夜色幽深,薄靳言站在灯下,愈发显得身姿颀长,卓尔不群。

    而他一句“展示人生”,像是一道耀眼火光,划破笼罩案件的扑朔迷雾。众人看着白板上那些关键字,思维都活络起来,开始凝神思考浮想联翩。

    但薄靳言的思维速度,一向是没人跟得上的。更何况此刻是他火力大开横扫一切的全盛状态?他只看一眼简瑶,见她眸中灵光闪动,已是领会了他的意思。于是他把手里的油笔往桌上一丢,开始了迅速而流畅的推理:

    “鞭打,是最直接、最强烈的传递愤怒和憎恨的方式,胜过慢条斯理的割肉,也胜过缓慢折磨的放血过程。所以,他最憎恨的是女人。

    无论这种憎恨针对的是人生中的哪种女性角色:长辈、情人、晚辈……起因都是母爱的缺失。因为一个在健康正常母爱环境下长大的男人,即使青春期和成年后与女人交往不顺利,也不会形成如此偏颇畸形的情绪。所以,在幼年时,他的母亲很可能抛弃或者离开了他。

    人体剥皮,是一项复杂细致的技术。而他完成的很好几乎没有瑕疵,所以不可能是第一次做。核查美国近年来剥皮案件,或许能找到线索。

    而剥皮意味着掠夺,掠夺女人美丽的皮相。虽然没有发生性~行为,这仍是一种充满性暗示的惩罚措施。这也许与他的母亲有关。但考虑到幼儿期他对性的认知尚未形成,更可能的原因是,他在青少年时期遭受过成年女性的性侵害。”

    室内格外寂静,众人屏气凝神,唯有薄靳言的声音如同夜色中的流水,低沉清澈。简瑶也听得极为入神。美国大多数变态杀手都拥有不太幸福的童年,哪怕是出生富裕家庭——童年对一个人性格和心理成长的影响,其实大过许多人以为的程度。

    这个结论在她意料之中。但真的听薄靳言娓娓道来,又有些许沉重感。

    薄靳言接着说道:“男死者被肢解、挖心,这意味着最严重的掠夺——对人格的掠夺。而在被囚禁期间,男死者的肢体不断受到残害。

    几乎所有的连环杀手,变态幻想都形成于青少年期。这个成年男人,最可能象征的是父亲。他与父亲的关系非常冷漠,但这种情绪是长期的、表面看来控制得比较平静的,而不像对女性受害者表现得那样激烈。所以很可能,他与父亲一起长大,但遭受过心理或者生理的虐待,全盘否定了父亲的价值观和人格。”

    简瑶听到这里,不由得细细思索:表面看来,诸如鞭打、肢解,都是很残忍的虐待方式。但听薄靳言比较分析后,的确对施暴者的情绪刺激是不同的。一个更激烈粗放,另一个却需要极强的耐心和稳定的手法。

    所以映 他的人生百态,是最合理的解释。否则你无法解释同一个凶手,为什么怀有这么多种不同的情绪。除非他是四重人格分裂。

    “老人象征的是死亡。囚禁过程中,老人几乎没有遭受身体虐待,只遭受了精神上的恐吓刺激。这是非常特别的一点,与他残暴的本性不符。

    我只能认为,在他的心里,“年老濒死”这件事,本身就是对一个人最严重的折磨,已无需任何 凌虐。而一刀割喉放血,象征着他对生死的主宰。

    不过,这是否也反映出,他内心深处对于死亡的恐惧?

    小孩与犬同居一室、朝不保夕,象征着危机四伏的童年。也是他自己的化身。所以最后,小孩是服用了毒药,安然死去。而死后割去双手,这也是一种掠夺。最可能指代的——掠夺了孩子的希望。”

    薄靳言话已至此,所有人都有些出神。他描述的这个人是抽象的,可又是跃跃欲出的。他杀这些人,并不单是为了戏弄警察发泄兽~欲。那些死者,那些遭遇,根本就是他的一部分,他是为了自己,犯下这个案件的。

    然后薄靳言的思绪,没有丝毫凝滞。他环顾众人神色凝重的脸,俊容浮现一丝淡漠至极的笑意,开始了最终的精准勾勒:

    “基于前期的一些结论,我们可以推测:

    一、嫌疑人年龄在25-35周岁间,美籍华人,或在美国生活多年的中国人,身高180-185cm,体形适中,不胖不瘦,精通汉语读写;

    二、家境富裕,具有相当财力。鉴于他绝大部分精力和时间都花费在研究犯罪上,他的财产应该源自父母家族,他自己并不工作;

    三、母亲在年幼时抛弃了他,对他造成严重心理伤害。他跟父亲一起长大,遭受过父亲带来的生理或者心理方面的虐待,并且遭受过成年女性的性~侵害;

    四、极强的反社会型人格,并且具有一定的不稳定性。用通常的话说,就是会表现得喜怒无常;

    五、他具有高智商,性格极端自负,患有偏执型人格障碍,也许有妄想症,但尚未发展为神经疾病,意味着他精神正常。鉴于他的家庭背景和智商性格,我想他曾经就读于全美最好的大学。但他的性格注定无法融入群体,所以他很可能中途退学,学历为大学肆业;

    六、他对犯罪心理和心理控制术有中等程度的了解,具有一定的应用能力。要达到这个水平,光靠自学,是难以形成实践结论的。所以他很可能到全美最好的心理学院进修学习过一段时间;

    七、他第一次犯罪时间一定很早,才能形成如此丰富的犯罪经验。我会联络美方,筛选符合条件的青少年犯罪记录。重点关注近年的剥皮案。”

    ——

    夜色已深,警署依旧忙碌。

    之前滞留办公室的几个香港探员,听完薄靳言的简报后,惊讶又赞叹的离去。连IT人士安岩,都极难得的从电脑前挪了窝,走到薄靳言身旁,扶了扶眼镜,点头说:“不可思议。”然后才回酒店睡觉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薄靳言和简瑶两个。

    夜凉如水,灯光澄亮。简瑶快速敲打着键盘,忙碌了好一会儿,又仔细检查一遍,才把电脑屏幕推到薄靳言面前:“你看对于书面简报,还有什么补充?”

    此刻简瑶的心情无比骄傲。食人魔1号看似穷凶极恶、来势汹汹,可到了薄靳言跟前,依旧被他一击即中,干净利落勾出了画像。

    虽说画像离破案间还有一段距离,但已经是取得重大突破了。

    薄靳言正站在白板前,蹙眉低头,下笔如飞。简瑶望去,正是他刚刚推理的一些关键字句。

    简瑶微愣——他还有疑虑?

    而他侧眸扫了一眼她的屏幕,忽的若有所思的笑了:“No,我们按这个画像,找不到他。”

    简瑶:“……为什么?”

    薄靳言往后一靠,双手撑在桌上,长指轻轻敲啊敲。

    “嗯……太顺利了。”他唇畔讥讽的笑意更深,“所以现在的事实是,我得到的这个画像,正是他想要给我的画像。”

    简瑶心头一震:“画像是假的?全是他的误导?”

    “No.”薄靳言再次否定了她,“画像是真的。我说过,他是个喜怒无常的变~态,如果跟他的人生没有关系,整个虐杀过程他就感觉不到一点乐趣,又怎么有耐心去做?而且,对我的这次宣战,也显得太没有诚意和品味了。但是,他既然敢给我这个画像,必然是笃定了按照那些条件,我们找不到他。”

    简瑶循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屏幕上一条条画像描述。又听他说:“全美符合这些基础条件的人数,本来就比较多。而且很可能他已经销毁了其中几条关键证据,譬如剥皮案并未记录在案、譬如利用他的电脑知识篡改了学历记录。我们会耗费大量精力却一无所获。而后,他已经开始了第二轮犯罪,然后我就输了——真是个自以为完美的计划。”

    他轻哼一声,侧眸望向她:“如果我是个自大狂妄的人,现在得到这个画像,就真的会如他所愿一步步走向失败。可惜,我的大脑高度清醒理智,他料错了。”

    简瑶听到前半句,看着他坦然自若的脸,有点想笑。但心情还是变得更凝重。

    “那怎么办?线索岂不是断了?”她问。现在等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薄靳言的反应竟然是——

    他微一思索,上前两步,弯腰拿起板刷,长臂一伸,“刷刷刷”将密密麻麻的白板擦得一干二净。

    然后他侧头望着她,修长黑眸熠熠生辉。自己拿起根油笔,还把另一支油笔递到她手里。

    “急什么?既然全盘否定,那就重新推理。”

    ——

    今夜的香港,注定无眠。杀人狂魔立下战书,满城风声鹤唳。而在相距甚远的内陆B市,却也有人的心情和命运,随着香港案件的局势,就此改变。

    香山豪宅,灯火通明。

    尹姿淇穿一袭睡袍,坐于书房里,查看香港方面关于蔺漪阳的消息。自他出事后,她就难得展颜过。这与对薄靳言那点暧昧的、近乎人生调味剂的情愫,是完全不同的。未婚夫的生死、名誉,直接影响到她的婚姻、事业和人生。

    然而大陆和港方都对这次案件消息控制得极严。即使她托了多方关系,除了知道鲜花食人魔1号又犯下了数起惨烈罪行,其他一无所获。蔺漪阳是生是死依旧了无音信。

    默坐片刻,她揉了揉眉心,刚要起身,手机却响了。

    是蔺漪阳的母亲,也是蔺氏财团的董事长夫人。

    她迟疑片刻,接起:“阿姨,你好。”

    蔺夫人的声音里,依旧饱满一位母亲的焦急:“姿琪,你那边有消息吗?”

    “抱歉,还没有。”

    蔺夫人静默了几秒钟,压低声音,又有些沙哑:“我有消息。”

    尹姿淇顿时坐直了:“什么消息?”

    须知蔺氏财团比尹氏实力更强,人脉和影响力也更广。他们那边先获得消息,实在是个惊喜。

    蔺夫人似乎滞了一下,才用一种缓慢的、忧伤的语气说:“警方内部秘密消息,说漪阳也被杀人魔带到了香港,现在还活着。但是下落不明。”

    尹姿淇:“天!太好了他活着,可是……”

    “姿淇,漪阳父亲心脏病发住院。我知道你弟弟靳言是这次案件的领头人,你能不能先去香港,尽一切可能找到漪阳?我这边只要漪阳父亲病情稍微稳定,就从美国赶过来。”

    “好!我明天就去。”尹姿淇立刻答道,“漪阳他一定不会有事。”

    挂了电话,身在旧金山的蔺夫人怔然片刻,靠在奢华的沙发上,眼眶又泛起泪水。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她看着上面的香港号码,整颗心都揪起来,连忙接起,声音颤抖:“漪阳、漪阳!”

    那头,儿子熟悉的嗓音也瞬间哽咽,可语调却似乎刻意压得平静而低缓:“妈,姿淇她来吗?”

    “来!她明天就出发去香港。” 蔺夫人急切的问,“漪阳到底怎么回事?我知道那些案件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不跟警方联络?有人逼你对吗?问他要多少钱,多少钱我们都给啊!”

    “妈妈!绝对不能报警……再见。”

    ——

    夜色如流水,匆匆而逝。

    简瑶醒来时,窗外已经泛出鱼肚白。而身旁床铺已经空了。

    她也起身,在酒店套房里转了一圈,却没见薄靳言的身影。公文包和西装外套都扔在沙发上,皮鞋也在玄关。

    简瑶心里倏的就惊了一下,立刻给他打手机。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熟悉的低沉嗓音传来:“什么事?”

    简瑶的心这才放下来:“你在哪里?”

    清晨时分,大厦屋顶掠过阵阵大风,尽管踏在宽敞的平地上,也给人摇摇欲坠的感觉。简瑶抱紧自己的胳膊,刚往前走了几步,就笑了。

    酒店屋顶是个直升机停机坪。绿色的地面,画着硕大无比一个*圆环。一个穿着白衬衣西裤的笔挺男人,正背对着她,手搭在膝盖上,坐在圆心。瞧那身形,不正是她孤僻清傲的薄靳言?

    “喂。”她轻唤了一声。

    “嗯。”他鼻子里低哼一声,没有回头。

    简瑶走到他身边,低头一看,唇角再次上扬。

    他神色淡淡的望着楼顶前方,沉睡在晨色里的美丽的维多利亚港。而他右手还捏着根粉笔,地上还有两小截断掉的粉笔头。原本光滑如鉴的停机坪,此时被他用粉笔写满了文字、符号,甚至还有几个角落里画了几只“沉默”……

    太棒了。酒店的管理人员看到会疯掉的。

    简瑶在他身边坐下:“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里安静。”他答,“有利于思考。”

    “你不会一整晚都没睡吧?”

    他这才转头看她一眼:“你认为我想这些东西需要一整晚?”

    简瑶怔了一下,笑了。

    不过,这傲慢淡然的语气,明显跟昨晚“推翻重来”后的严肃沉思状态不同了啊。当时说要重来,他可是几个小时也没见笑颜。

    “你有发现了?”她问。

    薄靳言微微一笑:“当然。”

    简瑶也抿唇笑了。对啊,当然。

    这时有风刮过,简瑶微微抖了一下。薄靳言淡然抬手,搂住她的肩膀,一起看着对面海面上,薄薄的金光,即将跃出海面的日出,一脸气定神闲。

    “在他的行为里,还有四个矛盾点。当然,他肯定没有意识到。”他低叹道,“噢,多么可悲的自大狂,他就快原形毕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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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29 | 只看该作者
夜色幽深,薄靳言站在灯下,愈发显得身姿颀长,卓尔不群。

而他一句“展示人生”,像是一道耀眼火光,划破笼罩案件的扑朔迷雾。众人看着白板上那些关键字,思维都活络起来,开始凝神思考浮想联翩。

但薄靳言的思维速度,一向是没人跟得上的。更何况此刻是他火力大开横扫一切的全盛状态?他只看一眼简瑶,见她眸中灵光闪动,已是领会了他的意思。于是他把手里的油笔往桌上一丢,开始了迅速而流畅的推理:

“鞭打,是最直接、最强烈的传递愤怒和憎恨的方式,胜过慢条斯理的割肉,也胜过缓慢折磨的放血过程。所以,他最憎恨的是女人。

无论这种憎恨针对的是人生中的哪种女性角色:长辈、情人、晚辈……起因都是母爱的缺失。因为一个在健康正常母爱环境下长大的男人,即使青春期和成年后与女人交往不顺利,也不会形成如此偏颇畸形的情绪。所以,在幼年时,他的母亲很可能抛弃或者离开了他。

人体剥皮,是一项复杂细致的技术。而他完成的很好几乎没有瑕疵,所以不可能是第一次做。核查美国近年来剥皮案件,或许能找到线索。

而剥皮意味着掠夺,掠夺女人美丽的皮相。虽然没有发生性~行为,这仍是一种充满性暗示的惩罚措施。这也许与他的母亲有关。但考虑到幼儿期他对□的认知尚未形成,更可能的原因是,他在青少年时期遭受过成年女性的性侵害。”

室内格外寂静,众人屏气凝神,唯有薄靳言的声音如同夜色中的流水,低沉清澈。简瑶也听得极为入神。美国大多数变态杀手都拥有不太幸福的童年,哪怕是出生富裕家庭——童年对一个人性格和心理成长的影响,其实大过许多人以为的程度。

这个结论在她意料之中。但真的听薄靳言娓娓道来,又有些许沉重感。

薄靳言接着说道:“男死者被肢解、挖心,这意味着最严重的掠夺——对人格的掠夺。而在被囚禁期间,男死者的肢体不断受到残害。

几乎所有的连环杀手,变态幻想都形成于青少年期。这个成年男人,最可能象征的是父亲。他与父亲的关系非常冷漠,但这种情绪是长期的、表面看来控制得比较平静的,而不像对女性受害者表现得那样激烈。所以很可能,他与父亲一起长大,但遭受过心理或者生理的虐待,全盘否定了父亲的价值观和人格。”

简瑶听到这里,不由得细细思索:表面看来,诸如鞭打、肢解,都是很残忍的虐待方式。但听薄靳言比较分析后,的确对施暴者的情绪刺激是不同的。一个更激烈粗放,另一个却需要极强的耐心和稳定的手法。

所以映射到他的人生百态,是最合理的解释。否则你无法解释同一个凶手,为什么怀有这么多种不同的情绪。除非他是四重人格分裂。

“老人象征的是死亡。囚禁过程中,老人几乎没有遭受身体虐待,只遭受了精神上的恐吓刺激。这是非常特别的一点,与他残暴的本性不符。

我只能认为,在他的心里,“年老濒死”这件事,本身就是对一个人最严重的折磨,已无需任何**凌虐。而一刀割喉放血,象征着他对生死的主宰。

不过,这是否也反映出,他内心深处对于死亡的恐惧?

小孩与犬同居一室、朝不保夕,象征着危机四伏的童年。也是他自己的化身。所以最后,小孩是服用了毒药,安然死去。而死后割去双手,这也是一种掠夺。最可能指代的——掠夺了孩子的希望。”

薄靳言话已至此,所有人都有些出神。他描述的这个人是抽象的,可又是跃跃欲出的。他杀这些人,并不单是为了戏弄警察发泄兽~欲。那些死者,那些遭遇,根本就是他的一部分,他是为了自己,犯下这个案件的。

然后薄靳言的思绪,没有丝毫凝滞。他环顾众人神色凝重的脸,俊容浮现一丝淡漠至极的笑意,开始了最终的精准勾勒:

“基于前期的一些结论,我们可以推测:

一、嫌疑人年龄在25-35周岁间,美籍华人,或在美国生活多年的中国人,身高180-185cm,体形适中,不胖不瘦,精通汉语读写;

二、家境富裕,具有相当财力。鉴于他绝大部分精力和时间都花费在研究犯罪上,他的财产应该源自父母家族,他自己并不工作;

三、母亲在年幼时抛弃了他,对他造成严重心理伤害。他跟父亲一起长大,遭受过父亲带来的生理或者心理方面的虐待,并且遭受过成年女性的性~侵害;

四、极强的反社会型人格,并且具有一定的不稳定性。用通常的话说,就是会表现得喜怒无常;

五、他具有高智商,性格极端自负,患有偏执型人格障碍,也许有妄想症,但尚未发展为神经疾病,意味着他精神正常。鉴于他的家庭背景和智商性格,我想他曾经就读于全美最好的大学。但他的性格注定无法融入群体,所以他很可能中途退学,学历为大学肆业;

六、他对犯罪心理和心理控制术有中等程度的了解,具有一定的应用能力。要达到这个水平,光靠自学,是难以形成实践结论的。所以他很可能到全美最好的心理学院进修学习过一段时间;

七、他第一次犯罪时间一定很早,才能形成如此丰富的犯罪经验。我会联络美方,筛选符合条件的青少年犯罪记录。重点关注近年的剥皮案。”

——

夜色已深,警署依旧忙碌。

之前滞留办公室的几个香港探员,听完薄靳言的简报后,惊讶又赞叹的离去。连IT人士安岩,都极难得的从电脑前挪了窝,走到薄靳言身旁,扶了扶眼镜,点头说:“不可思议。”然后才回酒店睡觉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薄靳言和简瑶两个。

夜凉如水,灯光澄亮。简瑶快速敲打着键盘,忙碌了好一会儿,又仔细检查一遍,才把电脑屏幕推到薄靳言面前:“你看对于书面简报,还有什么补充?”

此刻简瑶的心情无比骄傲。食人魔1号看似穷凶极恶、来势汹汹,可到了薄靳言跟前,依旧被他一击即中,干净利落勾出了画像。

虽说画像离破案间还有一段距离,但已经是取得重大突破了。

薄靳言正站在白板前,蹙眉低头,下笔如飞。简瑶望去,~~(百度一下:他来了,请闭眼 子轩阁)
正是他刚刚推理的一些关键字句。

简瑶微愣——他还有疑虑?

而他侧眸扫了一眼她的屏幕,忽的若有所思的笑了:“No,我们按这个画像,找不到他。”

简瑶:“……为什么?”

薄靳言往后一靠,双手撑在桌上,长指轻轻敲啊敲。

“嗯……太顺利了。”他唇畔讥讽的笑意更深,“所以现在的事实是,我得到的这个画像,正是他想要给我的画像。”

简瑶心头一震:“画像是假的?全是他的误导?”

“No.”薄靳言再次否定了她,“画像是真的。我说过,他是个喜怒无常的变~态,如果跟他的人生没有关系,整个虐杀过程他就感觉不到一点乐趣,又怎么有耐心去做?而且,对我的这次宣战~~(百度一下:他来了,请闭眼 子轩阁)
,也显得太没有诚意和品味了。但是,他既然敢给我这个画像,必然是笃定了按照那些条件,我们找不到他。”

简瑶循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屏幕上一条条画像描述。又听他说:“全美符合这些基础条件的人数,本来就比较多。而且很可能他已经销毁了其中几条关键证据,譬如剥皮案并未记录在案、譬如利用他的电脑知识篡改了学历记录。我们会耗费大量精力却一无所获。而后,他已经开始了第二轮犯罪,然后我就输了——真是个自以为完美的计划。”

他轻哼一声,侧眸望向她:“如果我是个自大狂妄的人,现在得到这个画像,就真的会如他所愿一步步走向失败。可惜,我的大脑高度清醒理智,他料错了。”

简瑶听到前半句,看着他坦然自若的脸,有点想笑。但心情还是变得更凝重。

“那怎么办?线索岂不是断了?”她问。现在等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薄靳言的反应竟然是——

他微一思索,上前两步,弯腰拿起板刷,长臂一伸,“刷刷刷”将密密麻麻的白板擦得一干二净。

然后他侧头望着她,修长黑眸熠熠生辉。自己拿起根油笔,还把另一支油笔递到她手里。

“急什么?既然全盘否定,那就重新推理。”

——

今夜的香港,注定无眠。杀人狂魔立下战书,满城风声鹤唳。而在相距甚远的内陆B市,却也有人的心情和命运,随着香港案件的局势,就此改变。

香山豪宅,灯火通明。

尹姿淇穿一袭睡袍,坐于书房里,查看香港方面关于蔺漪阳的消息。自他出事后,她就难得展颜过。这与对薄靳言那点暧昧的、近乎人生调味剂的情愫,是完全不同的。未婚夫的生死、名誉,直接影响到她的婚姻、事业和人生。

然而大陆和港方都对这次案件消息控制得极严。即使她托了多方关系,除了知道鲜花食人魔1号又犯下了数起惨烈罪行,其他一无所获。蔺漪阳是生是死依旧了无音信。

默坐片刻,她揉了揉眉心,刚要起身,手机却响了。

是蔺漪阳的母亲,也是蔺氏财团的董事长夫人。

她迟疑片刻,接起:“~~(百度一下:他来了,请闭眼 子轩阁)
阿姨,你好。”

蔺夫人的声音里,依旧饱满一位母亲的焦急:“姿琪,你那边有消息吗?”

“抱歉,还没有。”

蔺夫人静默了几秒钟,压低声音,又有些沙哑:“我有消息。”

尹姿淇顿时坐直了:“什么消息?”

须知蔺氏财团比尹氏实力更强,人脉和影响力也更广。他们那边先获得消息,实在是个惊喜。

蔺夫人似乎滞了一下,才用一种缓慢的、忧伤的语气说:“警方内部秘密消息,说漪阳也被杀人魔带到了香港,现在还活着。但是下落不明。”

尹姿淇:“天!太好了他活着,可是……”

“姿淇,漪阳父亲心脏病发住院。我知道你弟弟靳言是这次案件的领头人,你能不能先去香港,尽一切可能找到漪阳?我这边只要漪阳父亲病情稍微稳定,就从美国赶过来。”

“好!我明天就去。”尹姿淇立刻答道,“漪阳他一定不会有事。”

挂了电话,身在旧金山的蔺夫人怔然片刻,靠在奢华的沙发上,眼眶又泛起泪水。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她看着上面的香港号码,整颗心都揪起来,连忙接起,声音颤抖:“漪阳、漪阳!”

那头,儿子熟悉的嗓音也瞬间哽咽,可语调却似乎刻意压得平静而低缓:“妈,姿淇她来吗?”

“来!她明天就出发去香港。”蔺夫人急切的问,“漪阳到底怎么回事?我知道那些案件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不跟警方联络?有人逼你对吗?问他要多少钱,多少钱我们都给啊!”

“妈妈!绝对不能报警……再见。”

——

夜色如流水,匆匆而逝。

简瑶醒来时,窗外已经泛出鱼肚白。而身旁床铺已经空了。

她也起身,在酒店套房里转了一圈,却没见薄靳言的身影。公文包和西装外套都扔在沙发上,皮鞋也在玄关。

简瑶心里倏的就惊了一下,立刻给他打手机。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熟悉的低沉嗓音传来:“什么事?”

简瑶的心这才放下来:“你在哪里?”

清晨时分,大厦屋顶掠过阵阵大风,尽管踏在宽敞的平地上,也给人摇摇欲坠的感觉。简瑶抱紧自己的胳膊,刚往前走了几步,就笑了。

酒店屋顶是个直升机停机坪。绿色的地面,画着硕大无比一个黄色圆环。一个穿着白衬衣西裤的笔挺男人,正背对着她,手搭在膝盖上,坐在圆心。瞧那身形,不正是她孤僻清傲的薄靳言?

“喂。”她轻唤了一声。

“嗯。”他鼻子里低哼一声,没有回头。

简瑶走到他身边,低头一看,唇角再次上扬。

他神色淡淡的望着楼顶前方,沉睡在晨色里的美丽的维多利亚港。而他右手还捏着根粉笔,~~(百度一下:他来了,请闭眼 子轩阁)
地上还有两小截断掉的粉笔头。原本光滑如鉴的停机坪,此时被他用粉笔写满了文字、符号,甚至还有几个角落里画了几只“沉默”……

太棒了。酒店的管理人员看到会疯掉的。

简瑶在他身边坐下:“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里安静。”他答,“有利于思考。”

“你不会一整晚都没睡吧?”

他这才转头看她一眼:“你认为我想这些东西需要一整晚?”

简瑶怔了一下,笑了。

不过,这傲慢淡然的语气,明显跟昨晚“推翻重来”后的严肃沉思状态不同了啊。当时说要重来,他可是几个小时也没见笑颜。

“你有发现了?”她问。

薄靳言微微一笑:“当然。”

简瑶也抿唇笑了。对啊,当然。

这时有风刮过,简瑶微微抖了一下。薄靳言淡然抬手,搂住她的肩膀,一起看着对面海面上,薄薄的金光,即将跃出海面的日出,一脸气定神闲。

“在他的行为里,还有四个矛盾点。当然,他肯定没有意识到。”他低叹道,“噢,多么可悲的自大狂,他就快原形毕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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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41 | 只看该作者
午后,茶餐厅。

    香港的闹市区,没有不挤的地方。小小的茶餐厅,都已坐得满满登登。欧阳霖好容易找了张空桌,招呼他们坐下。他懒得等忙得团团转的服务生过来,叫上安岩一起去窗口点餐。

    简瑶转头看向神色悠然的薄靳言:“你有什么发现了?”

    薄靳言淡淡一笑:“大致,还需要验证。”

    简瑶便点点头,不再追问。

    过了一会儿,他俩就回来了。欧阳霖将两份例饭放到他们面前,对简瑶说:“没有你要的鳗鱼饭,叉烧鹅双拼——这里卖得最好的。”

    简瑶低头一看,四个人都是叉烧+烧鹅。

    安岩拿起双筷子,慢条斯理吃了起来。欧阳霖也埋头就吃。而她身旁的薄靳言,微蹙眉头,但还是不急不缓拿起筷子,显然只对准了烧鹅。

    “等等。”简瑶拿起筷子,将他盘子里的叉烧一块块夹到自己碗里,再把烧鹅全夹给他。

    薄靳言唇角微勾:“谢谢。”

    他俩做的默契无比,对面的欧阳霖和安岩不由得都抬头看了一眼。

    简瑶态度很自然的解释:“他不吃叉烧。”但当然不会深说究竟。

    欧阳霖笑笑,安岩低头继续吃。这时简瑶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她起身走到店门口去接了。

    桌上就剩三个男人,欧阳霖身为东道主,主动找话题,对薄靳言笑着说:“教授你有简瑶这样温柔的女友,真是好福气。”

    正低头享受女友贴心配餐的薄靳言,敏锐感觉到了这客套的话语里,难以掩藏的几分羡艳之情。

    这感觉对薄靳言而言是陌生而新鲜的。以往同性对他,大多是敬畏的。即使有羡艳,也是因为智商。而这一次,却是因为他在女人方面的成功。

    呵……那是必然的。他的爱情,值得所有男人羡艳。

    他微微一笑,抬起头:“谢谢。”

    欧阳霖也笑。这时薄靳言的目光却又 了沉默吃饭的安岩。

    安岩完全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静默了一瞬,客观开口:“Top15%-30%。的确很不错。”

    薄靳言这些天跟他也熟了,闻言只淡淡一笑:“果然是没谈过恋爱的菜鸟。”

    安岩:“什么意思?”

    薄靳言从来就没耐心教导 生,只在心中无声嘲笑。

    多么幼稚的男人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爱情里还要什么比较排名?她就是他唯一的Top 1.

    ——

    第三个拜访的,是男死者杨禹哲的寓所。

    这位年轻的建筑师,生前独自租住在一套精致简约的公寓里。他的哥哥接待了他们。

    “为什么那个变态会对禹哲下手?”哥哥眼眶通红,情绪还略有些激动,“他从来不得罪任何人,前途无量……”

    简瑶等人在屋内转了一圈。真如他哥哥所说,这是一位前途无量的青年。且不说年纪轻轻已是名优秀的建筑设计师,年薪丰厚。他兼职的小说写作,甚至更加成功。跟周林莆家中一样,摆满了许多奖牌奖杯。甚至从小学中学,就陆续获得文学比赛名次。

    薄靳言拿起最新的一个奖牌,上面写着“2013全港华语科幻星河奖”。哥哥声音低哑的解释道:“这是他迄今为止获得的最高荣誉,就在上个月,全港只有两个人获奖。他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文学梦想,本来打算把建筑师工作辞了,专职写作。”

    薄靳言又拿起厚厚一摞书页,快速翻看。简瑶凑过去一看,这是……

    都是读者写给他的书面信件。看来他的小说真的很受欢迎,什么年龄段的读者都有。薄靳言看一眼欧阳霖,欧阳霖会意、沉声解释:“这些已经核查过。”

    意思是,这里面也没有线索。

    简瑶又柔声问哥哥:“他没有女朋友?”

    哥哥摇头:“我弟弟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原本计划少做一份工作,就有时间好好跟女孩相处。他也在看房子,打算购置一套自己的房产,成家立业,现在……”

    众人皆沉默。

    从哥哥与其他人的口供,包括寓所现场所见,杨禹哲也是一个善良而优秀的人。虽然不是大富之家只是小康家庭,父母也在前几年因病过世,但他和哥哥成长得很幸福,直到几天前,他的人生嘎然而止。

    ——

    最后一个拜访的,是最小的受害者——李凯轩的家。

    准确的说,是他伯父伯母的家,因为他的父母,在去年因车祸双双去世。

    孩子的去世,给这个家带来了痛苦,但并不像前几个家庭那么强烈。简瑶他们抵达时,李凯轩的伯父正在自家开的杂货铺里,神色疲惫的堆放货物。而伯母照料着两个孩子,神色哀伤,但眉宇间也有深深的无奈。

    “我们对不住这个孩子。”伯母流着泪说,“店里忙,有时候实在照料不过来。我们知道他爸妈过世后,他一直不开心。但是他不肯跟我们说,每天放学,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但是他很听话,成绩很好。如果他爸妈没死,也许他就不会遇到那个杀人魔,就不会出事……”

    伯母终于泣不成声,简瑶柔声安抚了她一会儿,问:“我们能看看他的房间吗?”

    “可以。”

    李家条件普通,并没有多余的房间。孩子不愿意跟表哥表弟住,一个人住在小小的阁楼上。

    简瑶一踏进去,心就轻揪了一下。

    这真是个很懂事的孩子的房间。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书籍一层层分类码放。除了课本,还有些看起来很廉价的盗版漫画,都是诸如《超人》《蜘蛛侠》这样的英雄故事。墙上还贴着许多奖状:全班第二名、作文比赛冠军、历史知识比赛三等奖……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薄靳言只进屋看了一眼,随机转身下楼:“可以走了。”

    其他三人都是一愣,还是简瑶先追上去:“怎么了?”

    薄靳言侧眸看她一眼:“线索足够了。”

    简瑶心头微震,这时欧阳霖和安岩也追了出来。简瑶立刻追问:“你已经知道他的幻想了?”

    薄靳言却露出极为愉悦的笑容,扫一眼他们三人,眸光锐亮逼人。

    “噢,显然我知道了全部。”他说,“他的幻想,他的渴望,他的下一个受害者是谁……”

    简瑶三人同时露出惊讶神色,却听他继续说道:“……以及,确定他姓名、身份和相貌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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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43 | 只看该作者
与薄靳言查案,往往会有这样的感觉——

    你还困在山脚的迷雾中,他却一眨眼跑到了阳光灿烂的山顶上,悠闲的一览众山小……

    “他”的幻想,“他”的下一个受害者,“他”的姓名、身份和相貌……薄靳言是如何得到这些不可思议的答案呢?

    “很简单。”他的手搁在车门上,轻轻的敲着玻璃,“因为其他三名受害者,只与男死者杨禹哲,存在唯一的联系。看到了这些联系,也就看清了他的幻想世界。”

    正是下午两三点钟,阳光炽烈的照在明晃晃的路面。欧阳霖风驰电掣的开着车,脸色却变得凝重。安岩也因薄靳言的话,陷入了困惑沉思。

    而简瑶也是微怔,但又隐约察觉到端倪——是了!那些联系,就藏在极易被忽略的细节里!

    看到她眸光灵动,薄靳言微微一笑,开始了最简洁精准的推理:

    “女死者华莜,售楼小姐,近期会调职到南丫岛。而杨禹哲就住在南丫岛,并且打算买房子。也就是说,如果这两人没死,未来就有可能相遇。一位单身、漂亮、活泼的女孩,跟一位英俊但是不善交际的小说家的邂逅……多么美妙的爱情幻想。”

    安岩立刻提出质疑:“难道仅仅因为他们可能相遇,1号就杀了她?”

    薄靳言嗤笑一声,答:“No,不是“可能”。1号不是已经安排他们相遇了吗?”

    这话他答得平淡,却令其他人心头生出一丝寒意。

    “太变态了。”欧阳霖低声说。

    薄靳言接着说道:“周林莆,2002-2005年间担任小学教师,而按照杨禹哲的年龄,那段时间正好在读小学。‘他’渴望得到周林莆的教导,得到这位像父亲又像师长的、值得尊敬的男人。

    李凯轩,一个孤独、优秀、无依无靠的孩子,并且跟杨禹哲一样,也热爱文学——别忘了他的那些作文比赛奖状和英雄故事漫画。如果他是杨禹哲的儿子,就会十分仰慕、依赖父亲,并且今后也可能走上文学道路——多么完美的儿子的形象。

    这就是他的全部幻想——他幻想成为杨禹哲,一个才华横溢的小说家,甚至取而代之。他为杨禹哲,也是为他自己,寻找了情人、父亲和儿子。当然,因为他的童年和人生,幻想和现实混杂在一起,所以这个家庭也是充满背叛和欺骗的,所以会有鞭打、折磨、杀戮——他用这种方式,永恒的占据了他们。”

    他这席话说完,其他人沉默了许久,欧阳霖先开口:“仅仅因为这些根本不存在的、只是他自己幻想出的联系,他就杀了四个不相干的人?”

    薄靳言唇畔滑过淡漠的笑意:“这些细节的‘联系’和‘暗示’,对于心理扭曲的罪犯来说,已经足够完成一个丰富的幻想。”话锋一转:“这也解释我们之前的所有疑惑。”

    其他三人都是一怔,听他说道:“第一,为什么纵火案之后,他会偷渡离开大陆来到香港?

    长途迁移以留给我们更多踪迹?转移到一个更小人口更稠密的地域空间束缚自己?还是他如此喜欢直面世界一流的警察部队,增加被捕的风险?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是多此一举。

    噢……会不会是因为,2013全港华语科幻星河奖颁奖典礼,就在他返港第二天举行?我说过,他具有不稳定的反社会人格,极端自我、随心所欲。他当时长途跋涉,很可能就是为了参加这个颁奖礼。”

    简瑶凝神静气的听着。的确,以那人的狂妄和自我,以及他成为知名小说家的渴望,真的可能做这种事。

    薄靳言继续道:“第二,他在虐待杨禹哲期间,为什么封住他的嘴?

    如果他们都参加了颁奖礼,‘他’甚至很可能也参赛了,但是落选。会不会他们俩本来就认识,所以他必须封住杨禹哲的嘴,否则,他的身份就会泄露?”

    这个推测只令其他三人心头一凛。

    之前,大家似乎一直被“他”的种种行为误导,认为所有的犯罪都是随机的。可如果薄靳言的推测是对的,那就不仅仅是连环杀人案,还是有预谋有目标的杀人案。

    而他们真的有可能顺藤摸瓜,查出这人的所有资料了!

    最后,薄靳言说:“有了这个幻想,其他所有疑点也都有了解释。他为什么只掠夺男人的人格;他为什么拿走男人的银发、孩子的双手。还有他把四个人扔到相距甚远的地方——因为最终,他从幻想中解脱,回到仇恨里。他狠狠的抛弃了他们,而后开始新一轮的幻想,寻找新的受害者,组建新的家庭。”

    他的目光停在前方笔直的路面:“他的下一个目标——星河奖的另一位获奖人。”

    ——

    半小时后。

    轿车停在一间漂亮的小别墅前,周围已经有了几辆警车。邻居们纷纷探头张望,气氛凝肃。这里正是第二位获奖人的家。

    薄靳言四人下车,欧阳霖走在最前头,一名探员迎了上来:“头儿,一家人都不在,一名邻居说他们跟朋友出去玩了,地点不清楚。”

    欧阳霖看一眼薄靳言。

    薄靳言神色淡漠不语,简瑶也明白欧阳霖的眼神——“朋友”,会不会就是他?

    他已经,开始了第二轮?

    欧阳霖又问:“颁奖礼那边怎么样?”探员答:“正让他们把所有照片、资料和视频传过来。”

    ——

    太阳一寸寸西移,偌大的寓所前,警员进进出出。而全港范围内,也对这家人展开了搜索。

    薄靳言靠在一楼阳台栏杆上,手里拿着个相框,正是失踪的一家五口:男女主人、两个孩子,还有男主人的父亲。

    简瑶走到他身旁,轻声问:“他又会像上一轮,如法炮制对待他们?”

    薄靳言的侧脸映着微光,眸色幽黑沉静:“不,这家人本来就是完整的,对他的吸引力更大。我想他不会满足于旁观和控制,而是会真正取代男主人……”

    简瑶心里堵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他会要求他们,像家人一样跟他生活?而他扮演男主人的角色?”

    薄靳言点点头。

    简瑶沉默。这样的一幕,想想就觉得恐怖。但她又觉得,一定是“他”会做的事。薄靳言几乎把这个严重心理变态者的每一点心思,都把握得精准细致出神入化……

    简瑶微微一怔,侧眸看着他的脸,脑海中倏的闪过尼采的话:当你看着深渊时,深渊也在看着你。

    就算他聪明绝顶无人能及,看着他为了破案,天天像变态一样去思考、幻想……只叫她莫名的一阵心疼。

    她轻轻执起他的手:“靳言,这个案子查完了,我们放个长假好不好?你不是说要带我到美国走走吗?那这段时间就不许接案子,专心陪我。”

    她的嗓音软糯柔和,还带着几分嗔怪。

    薄靳言挑眉看着她,眸中慢慢浮现若有所思的笑意。

    “OK,我同意。”

    他答得如此爽快,倒让简瑶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开心,握紧他的手,没说话。

    而薄靳言此刻的心情,亦十分愉悦。

    她对他的占有欲,还真是强烈啊。满足她。

    ——

    一小时后,香港警方找到了那一家人的踪迹。

    薄靳言四人回到车上,看着安岩电脑上刚刚接收的一幅幅画面。

    那是尖沙咀的一处海滩,背后是山林,显得地势偏僻。几根鱼竿插在水边,还有些行李、一顶帐篷,但是一个人也没有。

    “我们在最近的停车场,发现了这家人的车。这些物品,经亲属指认,也属于他们。”欧阳霖解释,“现场人员判断,失踪至少超过了三个小时。”

    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带这一家人,转移到香港任何地方。

    可薄靳言却笑了:“可以封锁尖沙咀的交通了,他就在附近。”

    安岩抬头:“为什么?”

    欧阳霖已经一脚油门,车飚了出去。薄靳言姿态悠闲的往后一靠,答:“因为按照他的预期,我到现在是破解不了他的谜题的。他依旧很安全,直至第二批受害者曝光,我才会恍然大悟这是一宗案中案。到那个时候,他必然已经放弃现在的住所、作案工具、车辆,用新的身份藏匿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所以这次,他没必要跑到离藏身点很远的地方作案,这样还能缩短路程时间和作案难度。”

    ——

    暮色渐渐笼罩海滩、山林和城市。附近的警力全部被抽调,在尖沙咀搜寻满足下列条件的寓所:

    一、独栋,与邻里间保持一定距离;

    二、占地较广,有地下室;或者面积较大,超过2000尺;

    三、拥有一辆黑色本田7座车,并且近期频繁进出。

    四、屋主为独居。

    天色渐渐暗了,公路两旁的房屋,也变得影影绰绰。欧阳霖将路边买的几个三文治,丢给薄靳言等人。大家都没有多言,随便吃了,继续追查。

    这一路过来,他们已遇到三户人,拥有符合条件的车辆。但他们都是全家人住在一起,并不是他们要找的嫌疑犯。

    这时,前方又出现了几幢房子,建的很稀疏。但是没有看到院中停着黑色丰田。

    薄靳言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幢屋子上。那是间别墅,修筑得漂亮整洁,门口还种着许多花草。屋内挂着窗帘,遮蔽住所有视线,但是明显有柔亮的光线透过来。

    “像是他的品味。”薄靳言淡淡的说。欧阳霖点点头,随行警员也拔出枪。

    车缓缓的、近乎无声的停靠在距离那别墅数米之外,欧阳霖和警员先下车包抄过去查看,薄靳言等人跟在后面。

    还没走到那别墅跟前,旁边一幢屋子的门却打开了,一位四十余岁的面相和善的妇人拿着袋垃圾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似乎吃了一惊。欧阳霖立刻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薄靳言看一眼简瑶,简瑶会意,放轻脚步走向妇人,低语道:“你好,我们正在办案。那幢房子住的是什么人?”

    妇人显得很惊讶,但也同样低声答道:“住的是梅远君先生。”

    一旁的薄靳言语速极快的接连发问:“他是不是一个人住?是不是有一辆黑色本田7座车?他对外宣称的职业是小说家?”

    妇人瞪大了眼。

    薄靳言:“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妇人:“是……都是!你们到底……”

    简瑶的心倏的一紧,薄靳言眼中已浮现无比灿烂的笑意。

    是他了!

    “进屋、关门,不要出来。”薄靳言朝妇人丢下一句,与简瑶同时转头。这时欧阳霖他们已经缓缓逼近了那别墅的花园外。

    薄靳言立刻朝车上的安岩打了个手势,安岩会意,马上掏出电话,联系总部招支援。

    就在这时!

    一声尖锐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突兀的在夜空中响起。众人霍然循声望去,只见别墅后门,从地下车库里,近乎漂移的速度,冲出了一辆黑色保时捷跑车!

    “停车!”欧阳霖一声沉喝,果断朝空中鸣枪示警。然而那保时捷不管不顾,一眨眼就拐了个大弯,消失在前方道路尽头!

    “追!”所有人同时转身,跑回车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这几天章节的推理太多了,长篇大论,言情君们看着有点累。放心,后面的言情、剧情配比,以及节奏感,应该是会比这几章舒适的哈~~等着我!

    另,临近国庆了,你们都踏上出游或者回家的路了吧?老墨码字也码得好孤单惆怅心痒难耐啊~~好想去放纵一把啊~垂泪。。


“坐稳!”欧阳霖一声厉喝,车已如离弦的箭,直冲出去。

    众人一个晃荡,纷纷抓稳扶握。简瑶腰间一紧,被薄靳言单手扣进怀里。因为极速行驶,耳边传来某些尖锐悠长的声响,窗外景物如两条暗色的光带在倒退。简瑶的脸紧贴着薄靳言的西装,那冰凉的布料却似乎传来笃定的力量。

    而前方,三条马路的交岔口,黑色保时捷一闪而逝。几辆警车,同时从其他两条路上冲出来,与他们的车汇合,齐头并进朝保时捷直追过去。

    “糟糕!”随行警员忽然低呼,“前面是西贡夜市。”

    众人都是心头一凛,只见道路前方房舍建筑越来越多,路上行人也越来越密。灯光霓虹之下,那保时捷瞬间没入车流人流里。

    显然,他的藏身地点、他的逃脱路径,是早已设计好的。

    “附近三公里内十五条道路出口,已通知总部设置路障。”安岩突然出声,语速快得惊人。如此光电时速下,他居然还抱着个笔记本电脑,身体撞来晃去,十指却依旧灵巧翩飞。

    “没用,他会弃车。”薄靳言冷声道,“让你的人立刻锁住夜市入口。”

    欧阳霖点头。绝不能让他进入夜市,那里潮水般的人流将彻底掩埋他的踪迹。

    这时他们也开进了较繁华的路段,车速不得不慢下来,欧阳霖掏出对讲机:“立刻调一队人过来,守住西向东夜市入口……”

    “头儿!”那头的探员打断了他,“紧急情况!我就在入口这边!有炸弹!”

    众人全是一静,抬头望去,只见前方通往夜市的街道尽头,一波波的人潮突然涌现,尖叫、惊恐、奔跑、踩踏……整个路口瞬间被堵,数辆警车、路上的警员们,全部被人流淹没。

    来不及了,他制造了骚乱。

    所有人全推门下车,逆着人流方向望去。欧阳霖厉声问:“怎么回事?通知拆弹组了吗?”

    对讲机那头答:“是一个男人,身上绑满炸弹,躺在马路正中。拆弹组一直待命,预计五分钟抵达。我们正在疏散附近行人和住户。”

    简瑶心头一沉——定局已成,他势必从他们眼皮底下逃脱。

    一行人紧随欧阳霖,在人群中穿梭,朝炸弹地点靠近。简瑶与薄靳言的手紧紧相扣,谁也没说话。简瑶看着他的侧脸,只见他冷峻的目光,正在人群中快速扫视。

    他在寻找“他”!

    简瑶信心一振,也转过头,不动声色观察着每一个人。

    “刚接到消息。”安岩的声音从身旁传来,“那一家人已经从别墅的地下室救了出来,不同程度受伤,但没有生命危险。”

    简瑶心头一松,太好了!

    忽的又怔住。

    如果那一家人都获救了,那现在被“他”当成人肉炸弹的,是谁?

    简瑶的掌心不知何时渗出了汗水。她跟着薄靳言等人,脚下不停,眼睛已望向最前方。此时崩塌般溃退的人流,已经稀疏了许多,前方路面重新明朗。只见数辆警车灯光闪烁,停在封锁线后,而地上到底有什么,却看不分明。

    这时,薄靳言转头看了她一眼。四目凝视,他的眼眸漆黑而清冽。

    ——

    地上躺着个男人,一动不动。

    颀长的身躯、遍体的伤痕。他只穿了件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背心,和一条斑驳破损的长裤。头发已有些长了,遮住大半张脸。

    “是他吗?”薄靳言问。

    简瑶的喉咙阵阵发堵,答:“太远了,看不清脸。但身形……很像。”

    是他,一定是他。有个声音在心里说。

    这时旁边的警员终于送来望远镜,简瑶一把从他手里拿过,抬眸望去。

    画面瞬间被拉至眼前。放大了看,男人那满身伤痕更显狰狞。浅麦肤色、修韧的肌肉线条、明显削瘦了许多的下颌,以及英俊而熟悉的脸庞……

    简瑶抬手捂住嘴,泪意顷刻弥漫。

    “他还有呼吸。”薄靳言低声说。

    简瑶瞬间哽咽,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这时拆弹小组已经到了,两名专家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戴着头盔,朝李熏然逼近。而外围的警察们全都站在车后,屏气凝神的观看着。

    终于,他们到了李熏然的身旁,缓缓蹲下。两人仔细查看了一阵,抬头对视一眼,又迅速退回了警戒线。

    简瑶的心倏的跌下去。

    他们摘掉头盔,其中一人朝欧阳霖摇摇头:“拆不了。这种炸弹结构极为复杂,任何不慎触碰都会触发引爆。我们最少需要一个小时。但计时器只剩下5分钟。除非安装炸弹的人遥控停止计时,不然这个人必死无疑。”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明明只是极短的沉默,却像煎熬了几个轮回。

    巨大的哀痛袭上简瑶心头,她呆呆的望着李熏然的躯体轮廓,脸色白得像纸。

    “抱歉,救不了他。”欧阳霖已经获知他的身份,低声对她和薄靳言说。

    “安岩,向那家人要‘他’的电话号码。”一道低沉清澈的嗓音,在旁边响起。

    简瑶和其他人同时转头,只见薄靳言神色淡漠的望着前方,从怀中掏出了手机。

    他,要跟“他”通话?

    简瑶的心彻底提到了嗓子眼,望着他清秀俊逸的容颜,怔然不语。这时安然快速报了一组数字,薄靳言的长指在手机键盘上跃动,最后按在通话键上,转头看向她。

    夜色静深,警灯闪耀,众目灼灼。

    如此关头,他的眼眸里,却依旧是淡然如水的自负。

    这时安岩走上前,将一个极小的外接头□他的手机里。然后立刻回到车旁,打开了监听器,简瑶等人都戴上了耳麦。

    “嘟——嘟——嘟——”竟然真的通了。安岩立刻敲击键盘,开始追踪“他”的位置。而欧阳霖低头看了眼手表,朝众人比了个手势——还有4分钟,炸弹会爆炸。

    所有人大气也不出,全盯着薄靳言。而他站在众人前,身姿挺拔得像一棵清冷的树。

    五六声后,“咯哒”一声轻响,那头传来隐隐的喧嚣的背景声。

    “他”接了!

    薄靳言长眸轻敛,目光越过面前空荡荡的长街,落在前方数条公路交岔口,依旧涌动的人群上。

    “嗨。”

    那头静了一瞬。紧接着,一道清亮的、略含笑意的男声传来:“嗨。”

    如此悦耳的嗓音,却像一只无形的手,将所有人的心,轻轻捏了起来。

    唯有薄靳言那修长隽黑的眼眸里,浮现清浅的笑意。

    “逃出去了吗?”

    就像问候一个熟稔的老友。

    那头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呵……马上。”

众人脸色微变,欧阳霖又看了一次表:3分30秒。他又看向安岩,然而安岩盯着屏幕,秀气的两道眉微蹙着,显然追踪信号遇到了困难。

    “我拿一样东西,跟你交换活的李熏然。”薄靳言不急不缓的说,语气疏淡的就像在聊天气。

    众人皆沉默倾听,简瑶的心却是一紧。

    他要用什么交换?

    电话那头,背景声响更嘈杂了些。男人“噢”了一声,似乎颇有兴味的答道:“说说看。”

    ——

    以李熏然为中心,方圆数米街道内,警员们几乎鸦雀无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尸骨横飞,抑或局势的奇迹逆转。

    而相距数百米外的路口,骚乱的人群,依旧在快速溃走,一波波冲向拦在路口的警察。这种阻挡几乎是徒劳的,警员们只能拿着刚刚那一家人紧急做出的人脸拼图,目光快速在人潮中检视着。

    很多人在打电话,跟亲友诉说着这闹市□。一个高挑的男人,穿着长风衣,从一条巷子口拐出来,手里也拿着电话。

    他看一眼前方路口数名警察,微微一笑,又退回了巷子里,对电话说:“稍等。我有另一个电话进来。”

    没人注意到他,他从口袋里拿出片湿巾,仔仔细细抹了把脸,又撕下两道浓眉、胡须,从鼻梁上取下化妆的垫片——原本古铜色的英朗面容,瞬间变得白皙而俊毅。

    他把这些东西往口袋里一塞,重新拿起手机,快步走向警员岗哨,同时对那头说:“抱歉,你可以继续了。”

    他目不斜视的随人潮往外走去,一名警员与他擦身而过,看着他清秀温和的容颜,再看一眼手上的画像,目光又匆匆从他身上滑走了。

    ——

    欧阳霖用手势示意:还有2分50秒。

    薄靳言扫一眼他,淡淡开口:“明天,香港各大报纸媒体,都会报道新晋作家梅君远的变态杀手身份。”

    “他”低笑道:“不错。”

    薄靳言又说:“港人喜欢猎奇,你会成为他们热爱的话题。所有人都会去看你的小说,他们会看到你的才华、你的思想,他们会对你有自己的判断,而不是像之前,被所谓的评论家、大赛评委误导。恭喜你。我想,这也是你的目的之一。”

    所有人都听得奇怪,不知道薄靳言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简瑶的心也一点点收得更紧。

    唯有那头的“他”,跟薄靳言一样悠闲淡定,嗤笑一声答:“你在讨好我?”

    薄靳言却淡淡笑了:“不,我在威胁你。”

    众人全是一怔,就听他继续说道:“我们的游戏是公平的,我也不会插手媒体对你的追捧。但如果李熏然在我面前被炸上了天,那我不得不修改一下游戏规则。

    我想媒体一定很想听到,负责这次案件的犯罪心理专家,对于罪犯的画像,尤其是那些深埋在正式简报之下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头的“他”,终于头一次沉默下来。唯有低缓的呼吸声传来,平静,却又深不可测。

    薄靳言却哪里会停顿,行云流水般说道:“譬如你的母亲在幼年时抛弃了你,而你成年之后,猥亵并杀害了她;当然,巧合的是,你在青少年时期,也与家中的其他成年女性保持长时间的乱~伦关系;

    我也不介意告诉他们,你与不同年龄、肤色、性别的对象,以及多种动物,都发生过性~关系。这也许有些超乎他们的承受力。

    不过最让他们失望的,应该是被你文学院退学。媒体炒作的变态天才,原来大学都没有读完……你说如果这些发表后,‘梅君远’这个笔名,将会代表着什么?

    噢,我想你我都清楚,华人虽然都喜欢猎奇,但最接受不了的,却是罔顾人伦道德。你不会成为传奇,你会成为垃圾。人人提起‘梅君远’,想到的都是下~流和肮脏。没人会认真去看你的文字和思想,他们的脑子,只为你的那些龌龊而兴奋。

    无论你我下一轮如何交锋,‘梅君远’这个名字,都会这样结局——成为最世俗的人们,最低廉可笑的一个话题。”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而薄靳言的神色却淡然如常。

    欧阳霖沉着脸,比了个手势:60秒。

    那头的“他”,终于又开口了,带着几分冰冷的笑意:“多么幼稚的威胁啊。”

    众人心头微惊,可薄靳言却打断了他:“是吗?我们赌一把好不好?”

    他突然就伸手挑起了封锁线,越出车辆人群,迈着长腿朝前方几十米远外的李熏然走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简瑶第一个冲出去,拉住他的手,失声:“靳言!”

    薄靳言瞥她一眼,那目光清亮而锐利:“没事,你回去。”看向欧阳霖:“带她退后。”

    欧阳霖也愣住了,先是一把将简瑶拖到身后,让警员护住,同时一个箭步上前,盯着薄靳言,压低声音:“不能过去!爆炸波及范围会很广!”

    薄靳言用眼神示意他退后。欧阳霖静默片刻,一咬牙,退了回来,低喝一声:“拆弹组!”

    拆弹组两人迅速冲出去,往薄靳言身上套防护服和头盔。薄靳言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让开!”已经独自一人,快步走到了李熏然的身旁。

    简瑶被几名高大的探员拦住,整个人都懵了,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灼烫的呼吸声,还有胸膛中混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靳言,你竟然……

    欧阳霖的秒表还在快速计时,她的眼眶阵阵发涩,竟有些不敢看,可又不能不看。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她知道他这样一定会赢。

    但是看到他走向炸弹,她的心仿佛也要随之爆炸掉。

    监听器中,终于再次响起“他”的声音:“你不会是想为那个警察陪葬吧?”

    简瑶远远望去,就见薄靳言在李熏然身旁蹲了下来,把手机放到了他胸口的炸弹上方。

    “滴—滴—滴—”炸弹定时装置的声音传来,他们听到了,“他”也听到了。

    然后就听到薄靳言轻笑了一声说:“No,我就在炸弹边上,但我不会死。因为我很确信,你不会引爆。因为我了解,‘梅君远’这个笔名,对你而言如生命般重要。还因为,我比你认为的,更了解你。噢……你还有十秒钟考虑,再见。”

    “咯哒——”一声,“嘟嘟”的盲音传来,薄靳言居然挂了“他”的电话。

    所有人都有些傻眼了,呐呐不能言。简瑶被一个警员护在怀里,全身都在微微发抖,手捂着嘴,她的唇边露出一丝微笑,但眼泪却也滑了出来。

    唯有薄靳言,打完电话,负手站在李熏然身旁,转头望着他们。看不清表情,但姿态倨傲而平静。

    欧阳霖整张脸都铁青了,倒数着:“8、7、6、5……”

    简瑶的呼吸瞬间为之停滞,只牢牢盯着前方的他,清俊挺立的身影。

    “3、2、1!”

    ……

    长街四处,一片寂静。

    唯有薄靳言的唇畔,慢慢浮现一丝浅笑。

    顷刻间,所有警察欢呼尖哨,掌声雷动。

    没有引爆!“他”真的没有引爆!

    每个人的脸都变得兴奋,旁边的警员松开了简瑶,所有人都动了起来——拆弹组、救护车、根据安岩锁定的信号范围立刻出击的小组……

    人潮汹涌里,简瑶的眼眶瞬间潮湿,看着薄靳言如同闲庭信步般朝她走来,眼中有愉悦而得意的光芒。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子就冲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薄靳言也几乎是立刻搂紧了她。那双臂似乎比平时更加用力,牢牢的将她箍进了怀里。她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觉到那熟悉而温热的气息,整颗心就像是要跟他溶在一起。

    ……

    一小时后。

    夜色嘈杂而喧嚣,薄靳言牵着简瑶,站在救护车旁,看着重度昏迷的李熏然,被担架抬了上去。

    “初步检查身体过度衰弱。”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其他情况要到医院详细检查后才清楚。”

    简瑶含着泪点点头。

    救护车远去了,道路依旧封锁着,警员们依旧在忙碌。尽管今晚他得以逃脱,但是警方救出了那一家四口以及李熏然,已经算是重大突破。而经此一役,他留下诸多线索,所有人都坚信,离破案不远了。

    夜色已深,一名警员开车,送薄靳言简瑶两人先回酒店休整。

    警车在繁华都市的车流人群中穿行着,薄靳言靠在座椅里,握着她的手,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简瑶盯着他的侧脸,心情一阵酸涩难言。

    所有人都以为,他就是拿舆论在威胁1号。以为他极其自信,甚至还敢以身涉险,只令他们叹为观止。

    可是只有她清楚,薄靳言分明是必须这么做。

    因为1号要的是他,要他成为自己的伙伴,所以一定不会看着他被炸死。薄靳言只有押上自己,才会稳赢不输,确保保住李熏然的命。

    可是,尽管她刚刚也确信,1号一定不会引爆。

    但为什么她的心里,会这么难受?

    ——

    同样清凉而不平静的夜色,笼罩着整个香港。

    某片闹市区,某条路边,一辆黑色凯迪拉克,静静的停着。

    不知停了多久,一个身穿西装、身姿优雅的男人,从人流中走出来,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开车。”他往后一靠,解开了领带,似乎极为疲惫。

    “是,先生。”前排的司机应道。

    轿车开出了闹市区,上了半山。这里灯光别墅林立,是香港最贵的富人区之一。

    男人面带微笑的下了车,保全人员为他推开别墅铁门:“先生好。”

    他不急不缓走了进去。

    别墅灯火彻夜不眠。

    男人坐在客厅的奢华沙发里,拎着瓶红酒,一个人慢慢喝着。电视里播放着今晚连环杀人案的直播报道,画面里警员们身影忙碌,而薄靳言和简瑶的身影,就隐约出现在其中。

    男人一直噙着笑,看着看着,忽然就没了笑意。

    “砰——”一声,酒瓶被他砸在地上。他霍然站起来,理了理衣服,慢悠悠的走向了内室。

    穿过几层屋门,到了最里的房间。这是别墅的密室。他推开厚重的金属门,哼着歌走了进去。

    这是个阴暗的房间,一个年轻男人,手脚都绑着锁链,被束缚在铁栏杆之后。他原本蹲在地上,英俊的脸空洞凝滞。看到男人走进来,他瞬间就变了脸色。

    过了一会儿。

    刀锋一寸寸划入被困男人的皮肉中,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却全都被厚达数寸的墙壁隔绝,传不到外间。

    而正在施虐的男人,却似乎因为他的反应而高兴起来,一刀一刀,划得轻盈又愉快。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被困的男人哀嚎着,“求你放了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那人脸色却倏的一变,狠狠一刀下去,切断了他一根手指。

    被困男人瞬间发出接连的惨叫。

    那人将刀一丢,语气格外凝重的告诉他:“不要弄错了,我只有一个朋友。”他又抬起头,似乎思索了几秒钟,自言自语般道:“可惜的是,他现在还不肯来我身边。”

    他微微一笑:“不过快了。毁了他,他就会属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几个读者留言说,上一章某一处跟美剧《犯罪心理》很像,这个老墨要说明一下:

    首先,“1号绑架一家人,然后作为男主人跟他们一起生活”,这个你们看得出来,不是我上一章描写的重点内容,也不是我推理的精华部分。只是男主完成了整个推理后,谈及第二户家庭的遭遇时,提了一句而已;

    其次,他的这个推断,是基于1号的性格和心理,顺理成章推出来的判断。有读者说这一点,跟犯罪心理某集内容一样,只能说是撞梗了。其实这一点删掉对我的文章完全没影响。

    第三,有读者因为这一点,就觉得老墨的文不够原创。看到这种评论,没有那个作者不会感到委屈。我想再次重申:我写犯罪心理的文,是基于大量教科书和真实案例。另外实话说,我做过好几年行为分析相关工作,我曾经作为主面试官,运用行为分析法面试过上千人。虽然是人力资源工作,但行为分析的原理是相通的。如果随便看了几集美剧,知道了些零散的理论和影视剧的案例,不知道系统的理论和真实案例,就来写犯罪心理小说,就会变成断章取义。

    行文至此,存在很多不足,但是多谢你们一直支持鼓励。老墨会稳稳的写完这个文,明天国庆,提前祝大家国庆愉快。

“谢晗,英文名Jabber。美国加州生人,26岁。”一名香港探员站在白幕前,上面映出个肤白俊秀、眉眼漂亮的华人男子,“他的父亲生前是通能集团董事长,个人资产超过十亿美金。母亲生前是一位生物学家,在他四岁那年离婚,并且放弃了抚养权。”

    这是香港警署的机密会议室,欧阳霖、薄靳言、简瑶等人都坐在台下。昨晚与鲜花食人魔1号的生死对决后,根据薄靳言之前提供的画像:年龄、身形、家庭条件、剥皮案嫌疑犯资料、不在美国的时间段,以及新增的“被美国著名院校文学系退学经历”,中美警方联合锁定了一名嫌疑人,就是谢晗。

    探员继续解释道:“尽管掌握了他的资料,通缉他依然存在难度。因为他于2006年失踪,所有个人资产也转移到海外。从那之后,就没人见过他。我们怀疑,他做了整容。大家请看——”

    屏幕上又出现一张男人的照片,是2013全港科幻星河奖典礼上,媒体拍到的“梅君远”的照片,与之前被虏一家人的指认也是相符的。只见那男人肤色较深、浓眉高鼻,与之前的照片判若两人。

    “经技术专家分析,我们认为这张照片上的男人,做了一定的伪装,这并不是他的真容。但即使从轮廓脸型看,与七年前也有很大变化。所以,他做过整容的可能性非常大。”

    欧阳霖开口:“这也就是说,我们掌握了他的姓名、身份,甚至DNA资料,但没有一张他现在的真实照片,他很可能也换了新的假身份——所以我们要找的,完全是另一个人。”

    众人一片寂静,专案组长侧头问薄靳言:“薄教授什么意见?”

    薄靳言淡淡答:“同意欧阳探长的看法。以他自大而反复的反社会型人格,除了‘梅君远’这个小说家身份,他很可能还以现在的真实样貌、用另一个假身份生活着。

    这次他的犯罪计划中途夭折,一定会休整一段时间,筹划下一轮更精密更凶残的犯罪。在此期间我们重点排查现居香港的富人阶层。如果我们比他快,就能将他就此终结。”

    ——

    阳光如同温暖的绸缎,铺撒在洁白的病床上。空气里有清淡的消毒水味和药味,不觉得刺鼻,只令人觉得安心。

    简瑶坐在床旁,低头看着李熏然安静的睡颜。现在的他,已经全身清理包扎过。依旧是昔日英俊的眉目,只是带着几分令人心疼的削瘦和苍白。

    她握着他伤痕累累的大手,静默不语。

    而她身后半米远,薄靳言长腿交叠坐在沙发里,姿态淡然的陪伴着自己的女人。偶尔看看床上的男人……果然,还是不顺眼。不过既然是简瑶重视的人,还是除了他薄靳言之外,第二个能在鲜花食人魔手下长期存活的人……倒也有点意思。

    就在这时,扣在简瑶掌心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简瑶心头一喜,便见那深邃的双眼,缓缓睁开了。幽黑的眸光如同最纯净的夜色。

    “熏然……”简瑶低唤了一声,已胜过千言万语。身后的薄靳言见状,也站起来,双手插裤兜里,低头看着床上。

    李熏然的厚唇还干涸皴裂的厉害,微微动了动,扯出个温暖的笑容:“来,掐我……一下,看……是不是……在做梦?”

    简瑶的眼眶一下子湿了,轻声说:“你现在很安全。我和靳言,还有香港警方都会保护你。”

    李熏然盯着她,这一刹那,男人硬朗的眉眼里,也闪过隐隐泪意。握着她的手,稍稍加重了力道,四目凝视片刻,又都笑了。

    李熏然松开她的手,看向薄靳言,手臂缓缓抬起来:“谢谢。”

    聪明如他,当然能想到自己能死里逃生,必然是靠薄靳言的神鬼奇才。这句“谢谢”嗓音沙哑,语气却格外诚挚恳切。

    薄靳言伸手,与他相握:“不必,是你命大。”

    李熏然微笑不语,简瑶也笑了,斜瞥薄靳言一眼:“他是好人有好报命大,你也不用谦虚。全靠你力挽狂澜。”

    她说这话时,白皙的脸映在阳光里,眸光湛湛柔如水波。那眼神嗔怪中带着一丝爱慕和欢喜……

    噢……薄靳言眸色轻敛,唇角微微勾起。

    非常好。她对他的爱越来越热烈了啊。

    ——

    李熏然简单说起被俘的经过。原来当日他旧伤未愈,到医院复查,护士打了针麻药,醒来后却已身在牢笼中。只能说谢晗悄无声息的渗透接近,令人防不胜防。

    薄靳言又问:“为什么他没有杀你?”如果说是为了炸弹肉票,到香港随便掳个人就可以了。谢晗却带着他偷渡到香港,还一直留着命,大费周章。

    李熏然只微微笑了笑:“我记得……‘杀人机器’案时……你说过,这种有组织能力的……变态杀手,就是从折磨受害者……的过程中,获得快乐。所以……我就事事跟他……对着干,不让他从我身上……得到一点快乐。”

    不吃饭、不说话,任他折磨,任他怒骂嬉笑,只当他不存在。

    简瑶听得心疼,薄靳言眼中却掠过极淡的笑意,看他一眼,不紧不慢的说:“办法是蠢了点,不过也算有用。”话音刚落,简瑶就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表示抗议。薄靳言瞄一眼她扣在自己衣袖上的白皙晶莹的手指,神色淡淡的没说话。但清隽乌黑的眼眸里,却有似有似无的笑意。

    而李熏然看着他俩,微笑不变。

    他俩呆到日落时分才走,李熏然一直目送他俩相携离去,直至再听不到楼梯里的脚步声,这才缓缓闭上眼。

    静默了一会儿,他深吸口气,唇角露出微笑。

    谢谢你们,我的朋友。我是如此感激,我是如此幸运。

    ——

    夜色深沉如同无边无际的黑幕,细雨纷纷洒洒,落在地上,却是无声。

    简瑶的视线有些模糊,眼前是忽深忽浅的黑色浓雾。隐约间,只见一个男人挺拔而立、人高腿长,腰身窄瘦。看起来是那么熟悉。

    靳言……靳言……

    她踏在雨水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他。他却在这时忽然加速,头也不回,倏的就走进黑暗里……而这时,耳边突然响起轰鸣的巨响,声音很大很大,然后她就看到炽烈的火焰,从那黑暗里冒出来。

    那火焰吞没了靳言,也要吞没她!这个念头快速闯入了脑海里。

    靳言——她用尽全力,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靳言——泪水瞬间满溢,她慌忙逃亡间,一脚踏空,直直向下坠去!

    ……

    “啊……”

    简瑶猛的睁开眼,只见一室柔和的灯光,而窗外,夜幕黯淡,细雨缠绵。她还坐在酒店的椅子里,身上搭着毯子,手里还拿着本书。

    刚刚就这么睡着了。

    她走到浴室,洗了把脸,低头看了看表,夜里九点。

    这样哀伤的梦境,虽然明知是假的,但在刚苏醒的这段时间,心情却依旧有些难过。而她知道,令她难过的,其实不是梦,而是昨天,看着薄靳言义无反顾,走向炸弹的那一幕。

    他的淡然自若,却是她的刻骨铭心。

    她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裙,找了条披肩搭上,走进了灯光明亮的书房。淅沥的小雨是宁静的点缀,薄靳言就抄手站在一块白板前,背影安静而专注。

    白板上挂着美国加州地图,上面用红旗标明了许多地点——他正在回顾当年的案件。简瑶刚想走过去抱住他,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响了。

    他转身接起,看到她,那修长而清冷的眼眸,浮现淡淡的笑意。简瑶也朝他笑笑,走到他身旁。

    是尹姿淇的电话。她来港已经有一段时间,但薄靳言一直无暇顾及她。

    薄靳言微蹙眉头:“……还没有他的踪迹。不过基于李熏然的情况,我想他活着的几率很大。事实上我认为你回大陆反而不会给我添麻烦。”静默片刻:“……随你。保护好自己。当然,我有分寸。”

    简瑶静静听着,紧紧搂住了他的腰,把头埋进去。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源于梦境的悲伤和不舍,仿佛才偃旗息鼓。

    “OK,我收到你的讯号了。”低沉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似乎比刚才低沉了几分。

    简瑶微怔抬头,便撞见他近在咫尺的双眼。原来他已经挂了电话,只盯着怀里的她,那目光很是幽沉……

    简瑶顿时微赧,松开他,低声说:“什么啊,我没向你发任何讯号。”

    “你确定?”他的头又低下来几寸,男人的气息瞬间逼近,“不要?”

    简瑶脸颊发烫!这家伙为什么永远这样理所当然的直接着!他要她怎么答?

    她不理他,转身就走。然而薄靳言也算恋爱已久,早已掌控了“女人沉默就是默许”的规律,薄唇微微一勾,跟在她身后,愉悦的走进了卧室。

    ……

    夜色是缠绵的,灯光是暧昧的,这房间里每一寸空间,每一缕气息,仿佛都因为彼此的赤~裸,染上甘甜的情~欲。

    薄靳言双臂撑在她身侧,望着刚刚被他褪尽衣衫的娇躯,羞涩的蜷缩着,不由得长眉轻扬。

    有耐心有智商的男人,除了第一次狼狈的丢盔弃甲,之后每一次都是高规格的享受。尽管多日都未亲芳泽,他却一点也不急着毛躁而入,而是目光流转欣赏着那一寸寸晶莹玉脂曲线婀娜。

    “咻——咻——”他居然吹了一声口哨。

    简瑶躺在他的臂弯里,方寸之间,他就是她的幕天席地。正意乱情迷间,却听到了轻~佻的口哨声,不由得脸一红:“你越来越坏了!”

    薄靳言却抬起幽深的眸,瞥她一眼:“为什么?”

    简瑶:“……”

    算了!

    然而一旦进入正题,薄靳言那“情场老手”的风范,又再次优雅的展露无遗。简瑶被他专心致志的哄着亲着弄着,很快就喘息不已。而他唇畔笑意也加深,终于抵了上来,开始在入口厮磨钻研、寸寸逼近。

    简瑶被他折腾得全身发软,抓起个枕头往他脸上轻轻拍去:“你……你……”你干脆点!该死,要她怎么说得出口!

    他却俯下修长身躯,与她寸寸紧贴。然后十指相扣,清冽而热烈的唇舌,在她脸颊上肆意流连,极近挑~逗。

    “我什么?”他低笑着问。

    简瑶脸颊更热——他分明就懂了,这方面他总是懂得很快,并且沾沾自得。

    “讨厌……”她低哼一声,也笑了。两人脸贴着脸,边亲边笑边进入,便像是一个人,紧抱在一起。而他也毫不耽误,终于身下一个挺进,只令她笑容微滞,而他低低的赞叹一声,俯下头,将她之后所有激烈的喘息,深深封缄。

    ——

    这个夜晚,于有情人是甜美而缱倦的,可以暂时放下世间所有烦恼冗事,只看见彼此的真情切意。

    而于有的人,却是长夜漫漫,辗转难眠。

    尹姿淇在空荡荡的大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复又揉着眉心,坐了起来。望着一室奢华空寂,竟有些难言的悲伤。

    这是蔺漪阳在香港的半山别墅,她抵港已经有些时日,只是依旧毫无进展。本来想回大陆,但又不想拂漪阳母亲的意,便又拖了几天,视察她和漪阳各自在港的产业,倒也十分忙碌。

    只是或许是忧心漪阳,这些天她总是有些睡不好,脑袋也昏昏沉沉。找了家庭医生来,却只说是思虑太重神经有些衰弱。

    她干脆起床,独自走到书房,翻看业务上的一些资料。

    ……

    灯光突然熄灭的时候,尹姿淇从电脑前抬头,望着周遭黑黢黢的空间,微蹙眉头。

    这别墅是独立供电,从无停电发生。却不知是出了什么状况。

    “张妈、张妈!”她扬声喊佣人。

    楼下却无人应声。

    她内心微惊了一下,从桌前起身,就在这时,外面楼道里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尹小姐!”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也许是因为跑得急,还微微喘着气,“非常抱歉,别墅的变电器出了点状况,已经在修理了。”

    他恭恭敬敬的将一盏灯放到书桌上。尹姿淇略略放心了些,借着灯光望去,隐约可见男人清秀而年轻的容颜。

    她礼貌的笑笑:“谢谢,你是?”

    年轻男人微微一笑。

    “我是蔺先生在港的贴身保镖之一。”他的嗓音纯净而清亮,仿佛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很高兴,今天与你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情之所至,今日必须肉。o(n_n)o

    祝大家国庆节愉快哦!天天好心情!今天老墨可是哪里都没去,专心在家码字,你们不该撒花鼓励一下吗~~

    对了,还要提前说一下,上次蜗牛结局那些章,有的读者因为每天情节激烈,所以有些郁闷焦躁。老墨很理解啊,但这里还是提前说明一下,这本书马上也要进入同一个阶段了!老墨不会去故意卡情节勾引你们,根本没必要啊是不是。但是你们知道,高~潮环节不管我每章停在哪里,可能你们都会觉得卡。但我又不可能一天写完是吧,所以做好心理准备,怕受煎熬的同学,也可以完结再来看哈!不过我最爱的还是你们每天都来报道陪着我啦!

半个月后,飞往美国马里兰州的航班上。

    薄靳言靠在头等舱舒适的沙发椅里,看着身旁的简瑶,帮自己搅拌金枪鱼沙拉、往吐司片上涂果酱。一旁的傅子遇看不下去了,扶额:“你自己没手吗?”

    薄靳言瞥他一眼,根本不与他争辩,继续姿态悠然的欣赏简瑶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简瑶却只微微一笑。

    而对于他这种……不说是幼稚吧,只说是源自本能的需求,她偶尔也是会满足他的——只要小小一点付出,就能对他产生很大的激励效果,何乐而不为?况且与有情人做快乐事,怎么都不嫌多。

    而傅子遇相邻位置,坐的是尹姿淇。见状只笑笑,继续望着窗外幽暗的夜空。想起至今生死不明的未婚夫,心头一阵落寞。

    至于坐在最角落的安岩,则压根不会去管同行的人,兀自打开笔记本在玩单机游戏,消磨漫长的空中旅途。

    ……

    谢晗案的进展并不顺利,因为“排查富人阶层”,在世界任何国家地区,都是阻挠重重的任务。且不说诸如私生子、财产转移之类的复杂情况,光是隐形富豪的数量,就永远统计不到。

    薄靳言和简瑶这趟之所以去美国,是因为收到了薄靳言的博士生导师的讯息。因为谢晗案令他十分关注,他也回忆起,几年前曾经有人匿名给他写过信,就犯罪心理学的一些观点,提出非常尖锐偏激的观点。他认为从信件的语气和措辞看,非常符合谢晗的画像。而这些信件他还保存着,所以想请薄靳言到美国一趟商讨。

    因为可能涉及指纹鉴定和肖像对比追踪,安岩也随行。他的身份其实跟薄靳言一样,也是大学客座教授、公安部特聘专家,但不在警队编制,所以可以作为交流学者身份出国。

    至于傅子遇和尹姿淇,都是回美国过圣诞节。尹姿淇的私人保镖们,则保护了一行人的安全。

    ——

    已是初冬,大学校园里落叶纷纷,校舍肃立,仿佛也沾惹了萧瑟冰冷的气息。

    简瑶与薄靳言并肩而行,望着他清俊挺拔的容颜,心情颇有些柔软。

    当你爱一个人,与他相关的任何事、任何地方,都是有意义的。连带周遭那些陌生的异国面容,都显得亲切。

    “看什么?”察觉到她的注视,薄靳言微敛长眸,心情愉悦的望着她。

    “这里很不错。”她说。

    “有吗?”他答,“校舍太丑,人太多太吵。唯一的可取之处是犯罪心理系在全美的领先地位。”

    简瑶:“……”

    果然,原本难得忙里偷闲,有几分浪漫的校园怀旧之旅的气氛,被他破坏的一干二净。

    身后跟着的傅子遇却是兴致勃勃,向她和安岩介绍校园中一些知名景观。薄靳言三人只在美国逗留两天,就返回香港继续查案,所以今晚大家一起吃饭。

    而他们身后跟着的,是五名保镖。中国警方不可能随意派警员出国保护他们,薄靳言直接让尹姿淇安排了家里的保镖。

    很快到了学院办公楼前。薄靳言停步、转身,先是低头,在简瑶脸上落下轻轻一吻,而后看向傅子遇:“保护好她。”

    傅子遇无语:“你就离开几分钟?”

    薄靳言神色自若的答:“我跟她有承诺,查案时24小时不离开她身边。”

    傅子遇:“你还可以再肉麻一点吗?”简瑶脸颊一烫,推薄靳言一把:“快去。”

    薄靳言又看她一眼,眸中升起淡淡的笑意。

    因为中美方涉及案件相对敏感,所以学院教授只愿意见薄靳言一个人,避免麻烦。看着薄靳言的身影消失在办公楼入口,余下三人在长椅坐下等,旁边站着黑衣保镖,引来不少学生侧目,但也平静无扰。

    闲聊了一会儿,就见一辆香槟色的跑车,跟着一辆悍马,缓缓从校园的林荫道驶了过来。傅子遇微笑吹了声口哨,便见两辆车停在相距五十米左右的停车场边,尹姿淇身着白色皮草,在几名保镖环绕下,娉婷下车——她来接他们吃晚饭。

    其实自从尹姿淇去了香港,简瑶薄靳言很少跟她相聚过。此刻简瑶看着她安静的笑靥,神色却难掩憔悴,不由得心下恻然。

    却没想到尹姿淇走过来,第一句话是跟简瑶说的:“有人想跟你通电话。”

    简瑶微怔,她却微微一笑,看一眼其他两个男人:“我们过去说。”示意她跟自己走到一旁去。

    傅子遇笑了:“喂喂,你弟弟特别强调,要让她半步不离开我的视线。你打算把她带哪儿去?”

    尹姿淇嗔他一眼:“你要不要跟过来?”

    傅子遇站起来,还真的跟两个女人走了过去。

    简瑶跟尹姿淇回到车上,傅子遇站在车外无所事事的四处张望。尹姿淇把一支手机递给她。电话接通了,简瑶吃了一惊——是薄靳言的父亲。

    “伯父您好。”简瑶客客气气的说。

    电话那头的老人只淡淡答道:“你好。听说,你是靳言的助手?”

    “是的。”稍稍一点紧张后,简瑶的声音恢复柔和平静。

    “他做事永远这么没交代——如果不是听姿琪说,还不知道你们回来了。”老人说,“今晚都回家吃饭。”

    简瑶不由得笑了:“好的,我转告他。”

    父子间……还真是很像啊。

    ……

    她专心致志的讲着电话,尹姿淇则拿着包推门下车,走向旁边的一幢白色小建筑,那里一层有公用洗手间。两名保镖跟在她身后。傅子遇瞥一眼她的背影,没太在意。薄靳言把保护他女人的职责临时指派到他头上,他可没精力顾及第二个女人。而且她出入都有专人保护,也不需要旁人操心。

    而安岩还坐在原来座椅上,打开电脑,浏览一些资料。

    正值午后,校园里阳光金黄,树影斑斓。许多年轻学生来来往往,宁静而富有朝气。简瑶还是第一次与薄靳言的父亲通话,有些突然,但也感到愉悦。听着老人冷淡但是又絮叨的询问她和薄靳言的情况,她忍不住笑了。

    偶尔抬眸望去,只见相距不远的校舍建筑上,玻璃映着荡漾的光,也不知道薄靳言跟教授谈得怎么样了。

    ——

    傅子遇原本闲闲散散的立在车旁,忽然就看到相隔几十米外那幢低矮建筑前,人潮似乎有些异样的涌动。

    “天!有人受伤了!”有人高声喊道,然后很多年轻人都跑动起来。傅子遇心头一凛,抬眸一看,却只见建筑门口地上躺着个人,旁边隐隐可见一片疑似鲜血的痕迹。而那人衣着打扮,不正是尹姿淇?

    他顿时惊呆了,立刻往前跑去。而原本立在车旁的两名保镖,已经同时抢上前,急冲过去:“董事长!”不远处的安岩也察觉到动静,立刻站起来跑过去,同时掏出手机打电话。

傅子遇跑了两步,忽的一怔,脚步顿住,刚要回头望向简瑶,忽然就听到微不可闻的“嗤嗤”两声。同时感觉到左胸、右腹位置,像是被重物狠狠撞击了两下。

    这是……枪击!

    他缓缓低下头,看到鲜血正从自己的西装表面,慢慢渗出来。

    简瑶正打着电话,眼角余光忽然发觉车外似乎有些异样,人影不断闪动。她抬眸望去,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所有人混乱的奔跑着,而就在离车很近的位置,傅子遇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慢慢倒下来。

    她心头悚然一惊,放下电话刚要推门出去,主驾的门却被拉开,一个男人快速坐了进来,背影高大而修长。

    ……

    一切发生的极快,整个过程不超过1分钟。

    ——

    薄靳言站在教授的办公室里,看完那几封可疑的信件。

    直觉几乎可以判定,这就是谢晗曾经的手笔。而信纸上是否有指纹,是否可以通过邮戳等追查到他,只能稍后让安岩去确认。

    他将信件收好放进大衣口袋,淡淡向教授告别,并嘱咐他也注意安全。只是不急不缓的走在楼道里,他从来冷寂如水的心跳,莫名有些不稳。这令他稍觉意外,顺应直觉,他加快了步伐朝楼门口走出。

    还未至门口,就听到外头隐隐嘈杂的人声。他瞬间脸色微变,迈开长腿就跑出去。

    灿烂的日光下,扑朔的光影中。校舍外的整片广场,已经变得混乱而盲目。广场边的一幢建筑旁,数人的惊诧痛惜中,尹姿淇斜卧在地上,腹部插着一把匕首。隐隐有人声传来:“是自杀……我看到她将匕首插~进身体!”

    而相距不远的停车场旁,傅子遇仰面躺在地上,身体微微的颤抖着,西装上全是鲜血。安岩正蹲在他身旁,用力按压着他的伤口,一脸冰冷的抬头朝薄靳言看过来。

    薄靳言的脸色已是冰寒一片。目光在尹姿淇和傅子遇身上前后一停,原地迅速转身,一周、又一周,企图搜寻她的身影。平时第一次,他感觉到心脏仿佛急速下坠,他清晰听到自己急促空洞的呼吸声。一股无法言喻的骇浪般的惊痛,超过思维和意识的速度,已朝他的心头狠狠袭来。

    ——

    简瑶再次醒来时,首先看到的,是一排金属牢门。而头顶光线炽亮,她身处一间小小的牢房中,她躺在唯一的铁床上。而四肢重若千钧,稍微一动,便叮铃作响——四条长长的锁链,锁住了她。

    巨大的恐惧如同潮水,瞬间将她吞没。她感觉到全身肌肉,每一寸皮肤,仿佛都开始微微的刺痛。那是因为恐惧,因为即将到来的、几乎可以预见的痛楚和绝望。

    她的胸中像是被填满了巨石,滞胀、发酸,呼吸也变得微不可闻。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再想到白天薄靳言那浅淡而笑的英俊容颜,只觉得恍如隔世。

    妈妈、简萱、熏然。

    还有靳言。

    我……

    我可能要失去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传来轻盈利落的脚步声,还有男人轻轻哼歌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来了。

    简瑶闭了闭眼又睁开,一下子坐了起来,脸色执拗如铁,转身望去。

    明亮的灯光下,他从黑暗中走来。简单的衬衫西裤,笔直匀称的身躯,乌黑的短发下,是白皙的、光滑的,明显没有半点伪装的清俊脸颊。而那双隽黑澄亮的眼眸,正望着她,弯弯的含着笑意。

    简瑶心头猛的一震。记忆中某些画面,闪过脑海里。模糊、恍惚、凌乱……然后定格。然后更多的绝望,涌上心头。

    原来她见过他。

    她见到了他的真容。

    他不会让她活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老墨明天要离开北京,中午跟朋友去吃饭,结果喝了点小酒。下午回来码字,人是挺兴奋,就是有点飘,码完后失去判断力,不知道这章码得如何。大家先将就着看,明天我清醒了再修改。情节不会有大的变动。

    然后明天是之前就请假停更了一天哈,我终于要跟家人团聚了。也祝大家团团圆圆,心情愉快!后天晚上8点继续。爱你们!
“嗵——嗵——嗵——”伴随着数声沉闷的声响,成百上千盏灯同时打开。铺天盖地的刺眼光线,令简瑶一下子闭眼,无法适应身处的这个明晃晃的世界。

    谢晗却在不远的地方轻笑起来,声音明快而愉悦,仿佛恶作剧得逞的大男孩。

    片刻后,简瑶才徐徐睁眼。

    强光辉映下,她的脸呈现出一种莹润干净的白。但双眸瞳仁宛如点墨,非常的静。尽管站在牢笼里,整个人却显得越发秀美清冽。

    谢晗盯着她,缓缓敛了笑意。他迈开笔直的长腿,走到距离牢笼几公分的地方,似乎颇有兴致的望着她。

    “如此令人激动的时刻……Jenny,我多希望看到你脸上甜美的笑容。”他轻声说。

    简瑶依旧保持安静。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她侧转目光,绕开他环顾一周。

    这大概是一个极其庞大的仓库,四周整整齐齐堆满了集装箱,中间的空地,就有一个篮球场大。平整的天花板上,安装了一排排的射灯,将这片空地照射得好像一个舞台。而她的牢笼就在舞台正中。

    前方相距数十米远的空地上,还放着一组沙发、酒柜、书架、电视机,以及一张床。只有黑白两色,线条简洁而素净。茶几上放着半杯未喝完的红酒、一件西装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

    这里俨然是他的生活起居之处,与囚禁她的牢笼比邻。

    ……

    周遭一片空寂,只有他和她,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安静相对。

    简瑶的目光,终于无可避免的与他对上。可这双眼,与她见过的任何连环变态杀手,都是不同的。

    “杀人机器”孙勇,那目光是空洞而嘲讽的,即使被抓获,也没有丝毫紧张愧疚;灭门杀手章诚,目光茫然而执拗。甚至连Tommy,他的目光都是深寂而阴冷的……他们都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彻底的麻木和偏执。

    可眼前这个男人,堪称本世纪最凶残的连环杀手,鲜花食人魔Tommy的教父,看起来就是一名清秀挺拔的青年。那双眼温和隽黑,仿佛湛湛清泉。

    所以当初,他就这么跑到她和薄靳言面前,扮演最不起眼的角色,亲自开启他和薄靳言的游戏,却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想起来了?”他用近乎柔和的语调问。

    简瑶盯着他的双眼,没出声。

    那是站在孙勇那间血迹斑斑的行刑室里,最早发现和抵达现场的一名“片区民警”,走到他们面前。当他抬起头,宽檐警帽下,就是同一张年轻而白净的脸。当时他的神色严谨而专注,向他们汇报——

    “真像‘简报’说的,我们在一间卧室找到了‘杀人机器’。”

    面前的谢晗突然开口,用同样的语气,重复了当天的话。像是能追随她的回忆踪迹,他的眼中升起波光般的笑意,口中的台词还在继续:

    “薄教授,我在床下还发现了一些血字。”

    “要对整个屋子做全面检查。”

    ……

    后来呢?后来还有吗?

    简瑶抬眸,看到他笑意更深的双眼。

    还有。

    擦肩而过的路人、把守他们小区的保安、送快递的小伙子,甚至多次大规模搜捕行动中,从各区抽调的数量庞大的民警……他都可以轻易伪装其中。

    他真的一直就在他们身边。只是人海茫茫,即使是薄靳言,想找出他也难如登天。

    如果她现在能把他的真实相貌,告诉其他人该多好?安岩可以调集整个大陆、香港、美国的监控录像,必然能发现他的出入轨迹。他再擅长潜伏伪装,也不可能一直用假面目示人,不可能逃出升天。

    可是现在……

    “OK,饿了吗?”他嗓音和煦的打断她的思绪,“让女士饿着肚子交谈可不是好习惯。我们边吃边聊,好吗?”

    简瑶没出声。

    她想起数天前,薄靳言问李熏然,谢晗为什么一直没杀他。李熏然是怎么回答的?

    “事事跟他对着干,不让他从我身上得到一点快乐。”

    “不吃饭、不说话,任他折磨,任他怒骂嬉笑,只当他不存在。”

    还有薄靳言当时的评价:“办法是蠢了点,不过也算有用。”

    ……

    静默片刻,她抬起头望着他,终于第一次对他有了回应:“好,我也饿了。”

    谢晗倏的露出笑容,盯着她的双眼,也显得越发幽沉愉悦。

    “真是一位……”他缓缓的说,“有勇气的小姐。”

    ——

    灯光炽亮,旁边的组合音响,正播放着柔和的小夜曲。而整个仓库没有一扇窗,看不到外头的光线,听不到一点别的声音,完全是个封闭的、属于他的光影世界。

    简瑶坐在沙发里,手脚戴着镣铐。脖子上被系了一条长长的锁链,宛如动物般被对待。链子那一头,被谢晗随手挂在身后的衣帽架上。而他正挽起衬衣袖子,将一个摆满食物的小推柜,移到餐桌旁。

    红酒、烛光、牛排、沙拉、芝士甜点……他把盘子一样样摆上来,又替简瑶铺好餐巾、摆好刀叉。简瑶有些僵硬的坐在原地,望着他专注悠闲的侧脸,静默不语。

    就这样下去。安静,但是顺从,不触怒他,不表露出任何情绪。

    因为薄靳言分析过,他对男人的情感,是征服和掠夺。所以李熏然的倔强反抗,虽然遭致更残忍的虐待,但因为没有被“征服”,所以保住了性命。

    女人则不同,复制李熏然的做法只会适得其反。虽然此刻他看起来温柔平静,内心却藏着深深的憎恨,他恨每一个女人。任何反抗,都会激起他心中那强烈的杀戮欲望。那样他甚至都不会有耐心享受折磨她的过程,不会等到与薄靳言下一轮对决时,再丢出她的新鲜尸体给予最沉重的打击——只要触怒了他,他随时可能把她毁掉。

    所以,她一定要忍。

    只是,他此刻越优雅绅士,越令简瑶预感到,等待她的,即将是比以往受害者更残酷的虐待折磨。因为她是薄靳言的女人,在他心里,大概就像一道大餐,要徐徐品味。

    可她只能承受,并且要承受尽可能的久。

    薄靳言找到她之前,她一定要活着。哪怕被折磨得人如枯槁九死一生,她也要活着回到他身边,回到所有人身边。

    如果她真的死了……

    薄靳言就只剩一个人。

    他那样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会怎么度过余生?他不会忘记她,他不会对任何人再提及她。他还会像曾经那样孤独,没有人占据他的人生,也没有人陪伴他一生。

    她怎么可以让这样的事发生?

    她最爱的男人,她唯一的爱人,他们怎么可以失去彼此啊!

    这些念头闪过脑海,简瑶的心忽然就坚定下来。某种牢固的力量,仿佛拴住了她原本徐徐下落、埋入绝望和惊惧里的心。

    她静静的望着谢晗,而他已经准备好食物,在她对面坐下,动作优雅的举起了红酒杯。

    简瑶静了一瞬,伸手端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送到唇边,轻抿一口。透过晶莹的酒杯,她看到对面的谢晗,神色若有所思。

    ——

    这顿饭吃的安静和缓慢。谢晗的话语并不多,只偶尔向她介绍某道菜色,是某某酒店行政总厨的手笔。而简瑶只微微点头,简短回应。

    这份沉静,令谢晗看她的目光越发意味不明,甚至中途会放下刀叉,直接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几分钟不说话。

    简瑶被他凝视得有些心惊,但只低头继续吃,当他不存在。

    终于,这顿难熬的大餐吃完了。

    谢晗站起来,绕过餐桌,走到她面前。颀长的身形、轻盈的步伐,却只令简瑶手心开始冒汗。她眼观鼻鼻观心,静坐不动。

    他却走到她跟前,蹲了下来,两道清亮的目光,停在她脸上。

    简瑶避不过了,侧转头,与他对视着。

    隔近了看,这张脸在灯下显得越发清秀白皙。

    两人沉默对视了不知多久,简瑶的心跳已经开始不稳。

    他却忽的笑了,伸手拉开餐桌下方的抽屉,拿出一支灌有液体的注射器,再转头看着她。简瑶的心倏的彻底冰凉,一只手腕已经被他拿了起来。

    男人的手指冰凉无比,他低头望着她纤细的青色血管,将针头扎了进去,缓缓推入。

    “我们,开始狂欢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的更新A章,也快3000字了有木有。老墨继续去写B章了,只能保证12点前,大家不要刷,明天来看吧。更新了我一般会在微博和qq群都吼一声。我去写了,其他的回头再说。
简瑶想,她明白了谢晗的秘密。

    为什么他可以用心理术控制那么多人?其实根本就是利用药物,令人产生幻觉、令人精神恍惚、反应迟缓。

    此刻,她就躺在牢房里那张冷硬的小床上,头顶是一盏炽亮的灯光。除此之外,整个仓库的灯都被他关闭了。她躺在这里,就像躺在一个孤岛上。而他站在黑暗中不知何处,嘴里轻轻的哼着歌,仿佛这个世界的主宰。

    她的心跳很快,神经也一跳一跳。这是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然后她的视线就开始变得模糊,耳朵里也嗡嗡的响。她想撑着床坐起来,手却一滑,竟摸了个空。周围的一切越来越模糊,浮现很多白色的虚影。原本清晰的记忆和意识,一时仿佛也找不到了,她到底在哪里?

    “Jenny,Jenny.”有人在什么地方轻唤她的名字,简瑶挣扎抬头,却只见人影一闪而过。是谢晗?是谁?

    后来她就彻底陷入了迷失。

    全身依然很难受,但视野和听觉却重新变得清晰。她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遥远而熟悉的房间——样式老旧的组合柜、二十几寸的彩电、红绒沙发。

    这是……祖父祖母的家。

    他们不是跟父亲一起死了吗?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他光~裸着背,背上全是一道道整齐的伤痕。

    “靳言!”她走过去,搂住了他的腰,“你怎么在这里?”

    薄靳言缓缓倒在她怀里,俊容冰冷,双目紧闭,毫无气息。

    他死了,薄靳言死了。

    这个念头涌进脑海,简瑶感觉到眼眶一阵刺痛,脸颊已是一片咸湿。她听到一个沙哑而痛苦的声音:“靳言!”

    她猛的睁开眼——

    眼前依旧是炽亮的灯光,模糊的视线,耳朵里嗡嗡作响。

    不,刚才是幻觉——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守住意识的底线。可那悲痛欲绝的感觉,却如此清晰的印在心头。她茫茫然躺着,还能感觉到眼泪一直在掉下来……

    “呵……从来没接触过这类药物吗?反应竟然这么快这么强烈,真是太清纯了。”有个声音忽然在耳边说道。

    简瑶转头想看他,却只看到黑黢黢一片。下意识的,她点了点头。

    那人显然收到了她的回应,语气非常温和的问:“那你想不想变得清醒?”

    想……这个字差点脱口而出,简瑶紧咬下唇,一种腥甜的剧痛传来,眨眼就遍布整个口腔。她的意识仿佛也有瞬间的清醒,但瞬间又被那沉重的、浓雾般的海洋吞没。

    那人似乎低笑了一声。

    “血都咬出来了,真是可爱……但我知道,你是想的。”

    然后简瑶听到哐当轻响,有人打开了牢门。

    “我承认上次太兴奋了,下手有点重。”那人的声音透着惋惜,“结果鞭打之后,她的那块皮肤保存得一点也不好。这次我的会控制得很好。隔着衣服,不会留下一点伤疤。”

    ——

    马里兰州,约翰霍普金斯医院。

    重症监护病房。

    薄靳言站在病房门外,身后是匆匆从国内赶来的中方官员、美国FBI探员,以及傅子遇的家人、尹姿淇的母亲朋友……等等等等。

    主治医生拿着诊断记录走出来,几乎所有人都拥过去。薄靳言站在原地不动,转过清冷的脸庞,盯着医生。

    “傅子遇先生左胸的子弹,距离心脏只有3厘米。我们已经成功的将弹片取了出来。”他解释说,“非常幸运的是,他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期,大概24-48小时会苏醒。”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薄靳言慢慢侧转目光,盯着玻璃墙后病床上,戴着呼吸面罩的苍白的傅子遇。

    医生接着说:“尹姿淇女士虽然刀伤到内脏,但是没有生命危险。明天早上就会苏醒。”

    所有人都露出欣慰的表情,对医生感激声不断。安岩也站在人群中,闻言神色一松,下意识转头望向薄靳言。却只见他原本站的位置,已经没了人。而前方走道的安全门,传来“嘭”一声响,安岩抬眸望去,却只见薄靳言黑色的衣袂,消失在门的背后。

    ——

    薄靳言一个人开车回了酒店。

    已是深夜,初冬的街头,某种寒冷的气息,仿佛已经开始入侵。城市霓虹、流浪行人,如同浮光掠影般从车窗掠过。

    薄靳言的脸,一直没有半点表情。乌黑修长的眉像是这浓重夜色的痕迹,刻在他白皙清透的脸颊上。

    终于抵达酒店,从裤兜里摸出门卡,打开门。房间里昏暗一片,只有对面楼宇的灯光投影进来。他打开墙上的灯,将门卡扔在床上,看着屋内的一切,站着没动。

    他们是昨天刚入住这家酒店的。简瑶的箱子还放在床边的矮桌上,拉链开着,露出他熟悉的一些衣物的颜色。

    地上摆着两双拖鞋,一大一小。沙发扶手上,还搭着一件她的风衣,米白干净的颜色,仿佛还染着她皮肤的色泽和温度。

    薄靳言原地站了一会儿,脱掉外套、扯下领带,直接就扔在地上,赤足走进了浴室。

    有的时候,热水并不能温暖人的血管的温度。薄靳言静静站在花洒下,冲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拧关了水。就这么走了出去。

    窗外的夜色依旧是幽深而安静的,整个城市仿佛都陷入了光影交错的迷梦。薄靳言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

    闭眼躺了一会儿,他倏的睁开那幽黑清冷的双眸,转头望着一侧空荡荡的床铺。

    只几秒钟后,他掀开被子,披上外套,走进了旁边的书房。

    这是简瑶专程让酒店布置的套件,除了书桌椅子,还有张白板,方便他随时有了灵感,随时进来工作思考。

    此刻,他就站在这白板前,打开自己的箱子,把一叠叠的资料和照片,全拿出来。

    很快,照片贴满了白板。

    他凝神看着,而曾经那些受害者可能的惨状,自动在他脑海里勾勒。

    她被当成动物一样,用锁链绑住。而谢晗挥起长鞭,驱赶着她在狭小的房间里,做着卑微、绝望却徒劳的逃亡……她会被灌下神经类药物,她会辨不清现实和虚幻……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极致的痛苦……而在几天后,谢晗就会不满足于鞭打和戏弄。女人光滑白皙的皮肤是他酷爱的战利品,他会一寸寸将她剥落,而这个过程中,她还不会死……甚至,仅仅只是个开始。

    因为她是他的女人,象征着他最热烈的欲望和渴求。所以他会将她摧毁得更加淋漓尽致,直至不剩一寸皮肤、一缕毛发、一块血肉。谢晗要令他,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失去她。

    ……

    薄靳言低下头,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昂,明天晚上8点继续,大家晚安~~你们看,血腥描写我都跳过了!
周围很静很静。只有鲜血沿着手臂,缓缓流到指尖,滴落在地面,发出轻微破裂的声响。

    简瑶的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后背、腰身、双腿,都传来火灼般的剧痛,全身似乎已经没有一寸皮肤属于自己……

    可视线,依旧是模糊的。灯光、小床、栏杆,每一样在她眼里,都幻化成嶙峋的怪物。而脑子里,似乎有很多声音在讲话,就快装不下,太阳穴疼得像要爆炸。

    “瑶瑶,爸爸的座右铭,就是要顶天立地、无愧于心。”

    “姐姐,你怎么对妖男这么好啊!真是妖怪也有春天。”

    “简瑶,我从来没看他这么在乎一个女孩子。”

    “难道你不想亲我吗?”

    “如果你每五分钟亲我一下,我可以陪你做任何无聊的事。”

    “现在,我令你感觉真实了吗?”

    ……

    豆大的眼泪,从她的眼眶滑出来,淌过冰冷的脸颊,淌过干裂的唇角。那么咸苦,仿佛她再也感觉不到世间别的滋味。

    “哒—哒—哒—”轻盈的皮鞋声响起,却生生叫意识恍惚的简瑶,全身一抖,立刻把自己缩成一团,像小动物般依偎在墙角。

    “怎么不跑了?”谢晗清朗的嗓音在背后响起,“真没意思,前两天你还跑得像只兔子。”

    简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上面沾满鲜血,伤痕累累,不复平日白皙柔润的模样。好疼,可她还是紧咬牙关,用双手抱住了头,等待即将到来的鞭挞。

    大概是看到她徒劳而缓慢的动作,谢晗在背后轻笑了一声。

    “劈啪——”尖锐有力的声音,仿佛撕破了周遭的空气。然后那熟悉的火辣辣的剧痛,再次狠狠落在她的腰上。

    简瑶眼前一黑,几欲晕厥,身体里更是翻江倒海的疼,仿佛所有内脏都被这一鞭子抽得挪了位。

    这无穷无尽的痛苦,什么时候才是结束?怎样才能结束?

    ……

    “OK.”一双手将她从地上抱起来,面朝下放到了那血迹斑斑的小床上,动作轻柔无比。

    “想不想让这一切结束?”他轻声问,仿佛每个瞬间,都能洞悉她的内心。

    简瑶哽咽着,没有回答。她的视线依旧是恍惚的,隐隐约约间,看到自己的手指扣在床单上,握紧、再松开;握紧、再松开……一遍一遍,这样她的精神,还能有一点点的集中。在那片混乱的海洋里,提醒自己,不可以被他主宰,不可以放弃生命。

    “写下来。”他的嗓音却像是痛苦世界里唯一的天籁,动听而蛊惑,“想结束吗?只要你把感觉写下来。如果不是因为薄靳言,你本来可以做一个普通的、快乐的女孩,有正常人的生活,又怎么会有今天的痛苦?”

    阵阵酸意泛进简瑶心头。是的,如果不是薄靳言,她的人生不会这样。她会活在那个阳光灿烂的正常世界里,又怎么会看到这些深不见底的黑暗?

    泪水再次满溢,浸润她深陷的眼窝。谢晗的话,令她心中只反复默念一个名字:薄靳言、薄靳言……

    “难道你不想告诉他吗?你在这里有多痛苦。你已经快受不了,可这只是个开始。”谢晗盯着她苍白的脸,紧咬的下唇,他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深,声音却仿佛跟她同样哀痛,“告诉他,你要离开他。只要跟他没了关系,又怎么会有人折磨你?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放弃吧,放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明天一早,你就会躺在公立医院的病床上,一切都会结束,只需要一封给他的信。”

    简瑶浑浑噩噩抬头,却只看到谢晗模糊而英俊的笑脸。然后手中被塞了一支笔。

    “写下来。”他轻声哄道,“你会离开他,一切就会结束。再不会有痛苦,你会获得新生,我会马上就放了你。”

    简瑶恍恍惚惚看着眼前的纸笔。

    只要写一封信,离开薄靳言,这个人就会放过自己?

    只需要一封信?

    纤细的金属笔尖,轻轻划过纸面,已写下两个最痛的字——

    “靳言:”

    血肉模糊、关节已有些变形的手指,骤然握紧了笔,停在纸面上方。简瑶无声流泪。

    “怎么不写了?”他的声音依旧柔和,却隐隐透出冷意。

    简瑶手指一松,笔滚落在床单上,留下一排狼藉的黑点。而她低下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心脏部位疼得不能自已。

    不,不能写。再难熬再痛苦也不能写。

    他在骗她。

    写下这封痛苦的分手信,他就会立刻杀了她。因为那不是分手信,那是她的遗书,一封毁掉她和薄靳言爱情的遗书——那才是他要的东西,他很清楚怎样才能给薄靳言最沉重的打击,不仅仅是让她死去。

    忍,必须忍。

    她还要,活着去见他啊!

    毫无疑问,这份沉默、虚弱却坚定的抗拒,令谢晗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冰凉的手,悄无声息的抚上了她的胳膊,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她尚算完好的、玉脂般的一块皮肤上,轻轻摩挲着。

    “是我做的还不够吗?”他轻声问,“才让你以为,还可以不听话?”

    平静,却冰冷的语气,令简瑶的心脏骤然一缩。

    他生气了。

    她终于无可避免的激怒了他。

    “呵……”他轻笑着,那笑声越发令她毛骨悚然。而滞留在她皮肤上的手指,更是缓缓加重了摩挲的力道,带来隐隐的痛感。

    “那我们换一个方式。”他说,“也许这个时候给Simon送一份礼物,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的手沿着她的躯体慢慢滑动,抚过胳膊、抚过脖子和肩膀,最后落在她的背上。

    “嗤——”布料破裂的声音,微凉的空气,更加深了埋藏在皮肤深处的钝痛。

    “这里保持得很漂亮。”他轻声叹息,“一点伤口都没有,跟我向你承诺的一样。”

    简瑶全身都随着他指尖的滑动触碰,开始颤栗,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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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44 | 只看该作者
傅子遇从昏睡中苏醒,已经是两天后。又过了一天,才能勉强开口说话。

    他依旧躺在重症病房,医生严格控制探望人数和时间。这天刚醒没多一会儿,简短的见过了家人,护士却来告诉他:安岩想见他。

    “好。”他虚弱的同意了。

    因为他知道,一定跟薄靳言有关。

    从他醒来到现在,薄靳言一直没出现。他也不需要出现,因为现在营救简瑶,才是最紧要的。

    想到简瑶,傅子遇的心狠狠一疼。

    那么,安岩来找他干什么?

    午后阳光如薄纱弥漫,照在极其雪白的床铺上,有种恍然的不真实感。因为过度失血,傅子遇的脸色始终苍白如纸,朝床边的安岩露出个勉力的笑容。

    几天不见,昔日淡漠内敛的清秀小伙子,此刻下巴却长出了青黑的胡渣,神色也显得执拗而凝重。

    “他已经把自己关在酒店三天了。”安岩说,“不进不出,不接任何人电话,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傅子遇怔住了,嘴唇动了动。

    只这简单的几句话,就令病房陷入了沉寂。安岩不再多言,傅子遇也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傅子遇才问:“有……简瑶的……消息吗?”

    安岩脸色又阴郁了几分:“没有。”

    偌大的美国,要找一个失踪的女孩,谈何容易?更何况对方还是犯罪策划极其精密的高手。

    其实薄靳言闭门不出,中美警方都没有什么微词。因为本来能做的画像都已经全做了,甚至连姓名身份DNA,前期都被薄靳言核实确认。剩下的就是探员们的工作,追踪通缉到这名罪犯。

    “即使是犯罪心理天才,也可能救不回自己的女朋友。”FBI那边的资深探员这么说,“我想Simon也许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现在的局面,令安岩的心情也无比的堵。来找傅子遇,是因为他或许是唯一一个,能让薄靳言从房间走出来的人。

    ……

    “他……不接受。”傅子遇轻声说。

    安岩微怔,不知道指的是什么。傅子遇的脸色却露出悲悯神色。

    他了解自己的挚友,那个桀骜又纯直的男人——失去简瑶这件事,薄靳言永远都不可能接受。

    哪怕此刻简瑶已经死了,他也不会接受。

    而现在,他又回到了一个人的世界里。他在想什么?如果简瑶真的死了,他的将来又会如何?

    傅子遇静默片刻,低声说:“替我……打电话……给他。”

    安岩点头,拿出手机拨好号码,放到他耳朵边上。

    电话响了大概十几声,安岩已经微蹙眉头,傅子遇的神色却依旧不变,仔细聆听着,眼睛望着前方。

    “哒”一声轻响,终于被接起了。

    “靳言?”傅子遇的声音很是沙哑。

    那头静默了好几秒钟,才答道:“子遇。”

    这时,安岩却忽然看到,傅子遇愣了一下,脸色也有些变化。然后他抬头看着他:“安岩……你先……出去。”

    安岩点点头,把手机递到他手里。转身走向门口,缓缓带上房门时,一抬头,却愣住了。

    傅子遇依旧维持着平躺的姿势,一只手臂勉强僵硬的拿着手机。但那英俊而苍白的脸上,却有一滴眼泪,无可抑制的滑了下来。

    这名医生、薄靳言唯一的好友,那天在他中弹倒地、生命垂危时,只低喃着“简瑶……保护好……”,却没有掉眼泪;动完手术,今天应当是麻药药效过去会剧痛无比,他也没掉眼泪。

    可在听到薄靳言声音的刚刚,他却一下子掉落泪来。

    安岩徐徐把最后一点门缝掩上,轻手轻脚守在门口,没有出声。

    然而,此刻的他并不知道,直到整个案件结束后,他才明白了傅子遇此刻突然掉泪的真正原因和含义。

    而同一时刻,城中Marriott酒店,顶层套房中。

    薄靳言已经换上纯黑西装,身影孤直的站在落地玻璃前。窗外,昏黄落日为他的脸涂上黯淡的光泽,而他握着手机,修黑双眸俯瞰着脚下的城市。清俊如玉的面容上,只余冰冷的静默。

    ——

    简瑶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一个冰冷的铁架子上。衣服裤子都还在,但后背却是凉飕飕的暴露在空气里,四肢更是被铁链牢牢绑住,动弹不得。

    这样的情形令她一阵胆寒。抬眸望去,周围光线柔亮,她被推出了牢笼,放在一片空地上,仿佛一条砧板上的鱼。

    她用力咬了咬干裂的下唇,刺痛传来。

    大脑很沉,但意识、视线和听觉都是清醒的——他停止了对她注射药物。是因为他的兴趣,已经从鞭打追逐,转移到了……剥皮吗?

    简瑶的眼眶慢慢渗出泪水,却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太重的抽泣。可这一丁点的声响,都逃不过那人的耳朵和眼睛……身后不远处传来动静,有人从沙发里起身,哼着歌走了过来。

    “终于醒了。”他在她身旁站定,手上拿着什么东西,轻轻互相碰撞着,发出清脆的金属声。简瑶即使不看,也猜得出那是解剖刀具。

    冰凉的手指,再次沿着她修美光~裸的背,缓缓滑动。

    “我要开始了。”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喃,“不过,我还为你准备了佐餐调味料,这样……也许你和我,都会更兴奋更快乐。”

    简瑶被绑在铁架边缘的双手,紧紧握住横杆。而背部也被一阵颤栗席卷而过。

    可她没想到的是,谢晗所谓的“调味料”,竟然是有关薄靳言的影像。

    谢晗拿着两把精致锋利的小刀,慢悠悠的走到她视线前方,不知摁了哪处,挂在半空的液晶屏幕亮了起来。

    是新闻。女主播正语速极快的讲着:“著名华人犯罪心理专家薄靳言教授的女友简瑶小姐,被鲜花食人魔1号绑架已有四天。警方表示,正在全力搜捕嫌疑犯谢晗的踪迹。而我们可以看到,第四天,薄靳言教授依旧呆在酒店房间,拒绝与外界有任何交流……”

    简瑶的心倏的一疼,只见画面里闪过他们之前下榻那间酒店的外景,全玻璃大厦外墙反射着落日的余晖,金碧辉煌、一片寂静。

    简瑶眼眶中的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而这反应显然取悦了谢晗。他微笑走到她身旁,抬头跟她一起看新闻。而他的声音,是充满了赞叹的:

    “越是天才、越是骄傲的男人,遇到他们不可能战胜的人,遇到无法承受的挫折,就会跌得更狠。”

    他转头看着她:“你对他很重要。我想等他收到你的皮肤,事情就会变得更好玩。你说,他会不会更加自责痛苦,再也无法原谅自己呢?”

    简瑶紧咬下唇,全身都开始微微颤抖。而这时,谢晗的一只手,轻轻按上了她的后颈,压制住她的颤~栗,而另一只手缓缓落下,简瑶感觉到冰冷的刀锋,细细致致的触到了自己的皮肤上……

    靳言……救我。

    靳言,救我啊!

    “头条新闻!”女主播清亮的声音,骤然打断简瑶几乎沉沦的思绪,也打断了谢晗手中的动作。两人同时抬头,却只见晃动的镜头、丛生的野草和持枪奔跑的警卫。

    谢晗脸色微凝,站直了盯着屏幕。主播略显急促的声音传来:“……我们刚刚得到消息,鲜花食人魔2号Tommy,大约18小时前,从鹈鹕湾监狱越狱。目前监狱方、FBI都拒绝对此发表评论。州警署和联邦调查局,已共同派出大量警力,沿着他的逃亡轨迹追踪……”

    画面切换到演播室,女主播神色凝重:“……据传,Tommy在监狱地板上,用鲜血留下了‘复仇’这个词。他的‘复仇’指向的是谁?是刚刚失去爱人的薄靳言教授吗?目前,两名鲜花食人魔都已活跃在监狱外,他们是否会重新联手,是否会制造新的案件……”

    简瑶呆呆的望着屏幕,谢晗却把解剖刀往旁边桌子上一丢,发出清脆的声响。

    “Oh……Shit!”他盯着屏幕,脸上慢慢浮现意味不明的笑容。再也没看简瑶,转身脚步声迅速隐入黑暗里。

    简瑶一个人趴在架子上,周围再次恢复绝望般的安静。她一直抬头望着屏幕,内心重新燃起久违的希望,可又与深深的绝望无助交织在一起。

    是他吗?

    是他出其不意兵行险招,利用Tommy做饵,想要诱捕谢晗?

    还是Tommy真的越狱复仇,他将腹背受敌更加举步维艰?而他们再难有重逢之日?

    她一直看一直看,直至电视里再也没有与薄靳言相关的消息。她低下头,脸贴着冰冷的铁架,眼泪大滴大滴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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