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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yan88g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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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了,请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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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09:56 | 只看该作者
霍小璐的故事,从十一岁开始。

    那年第一眼见到苏北,她就喜欢了他。

    他也是纺织厂子弟。可他跟她是完全不同的,虽然父母外出打工不在身边,但是他活得好快活,每天呼朋唤友,英俊又洒脱。

    哪里像她,她什么都没有。家里那两间卧室,她从来都不想进去。好像踏进去一步,耳边就会有夜晚那些声音:吱呀的床响、男人的低喘、女人的□、 撞击的声音……每次,都是不同的男人。

    2003年下岗后,父亲就走了,跟某个女人去东莞打工。这样也好,霍小璐受够了父母每天的吵架厮打,受够了父亲带不同的女人回来让她叫阿姨。耳根终于清静。

    然而母亲跟她的正常生活,只维持了两年。

    三十五六岁的女人,除了做过仓库管理员,没有任何技能,也没学历,破产国企的职工,也已经跟B市日新月异的发展脱节。她还能干什么呢?除了还算苗条婀娜的身体。

    厂里不少阿姨,跟母亲是一样的。她们互相称呼为姐妹,在B市最边沿的地带,做最廉价的妓~女。

    不过,母亲还不算触及她的底线。至少她从不在离家、离学校近的地方招揽生意。同学都以为,她母亲也外出打工了。只是每次接过母亲递来那些脏兮兮的钱,去交学费杂费,她都是一阵厌恶。

    恨上阮明淮,那个冷傲的娇娇女,是在她的底线被触及之后。

    阮明淮居然散布谣言,说苏北是同性恋?

    苏北,是她另一个底线。

    至于要怎么做,她决定先成为阮明淮的好朋友,再找到她的弱点。

    其实那晚,她本来可以不杀阮明淮。

    可是阮明淮接到苏北的电话后,就让她先走。看着阮明淮脸上喜悦又傲慢的笑容,霍小璐难过的想,这个女孩要得到苏北了。苏北居然向她低头,被她勾引了?

    她劝阮明淮不要去:“你上次不是说你不喜欢他了吗?为什么还要去?”

    当时阮明淮露出了什么表情呢?了然,也许还有一点点瞧不起。

    “小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她说,“挖好朋友墙角的女人,是最无耻的。”

    后来,她就尾随阮明淮上了奇山。

    苏北还没到。她向阮明淮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不对苏北动心思。

    只是看着阮明淮喉咙 大股大股的鲜血,看着她在地上 扭动,霍小璐觉得好……

    好爽。

    她是在废旧厂区的一个瞭望塔上,看到了苏北。

    这么多年了,每次他不高兴,都会一个人坐在瞭望塔上,看着远方。而她就站在塔下,满心情意的望着他,只是从不知如何开口。

    可这天,也许是内心还有些难言的兴奋,她开口了:“苏北,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苏北的脸色还有些发白,似乎惊魂未定:“没什么……”朝她笑笑:“小璐,我可能今晚就要离开B市了,永远也不回来了。你保重。”

    这番话仿佛晴天霹雳。小璐只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那你钱带够了吗?我家里还有些钱,可以借给你。”

    苏北无论如何没想到,外表木讷良善的女孩,说这些话,为的只是骗他回家。

    又或者他是太慌了。本来他约阮明淮去山顶,只是想抢她的四万块,然后就离开B市,去南方找爸妈。反正他考不上大学,这样一走了之也好。而且他分析过,阮明淮家里有钱,还喜欢他,说不定就会出钱,把这笔钱填上完事。

    谁知他到了山顶,就看到了尸体。慌乱之中,他发现钱还在,拿起就跑。跑到半山腰,反应过来——这样他就成为杀人嫌疑犯了!

    他瞬间失措,只好把钱先藏在山洞里,再做打算。

    小璐制服苏北的方法很简单。母亲经常睡不好,所以家中常备安眠药。而且她也经常十天半月不回来,所以小璐也不担心她发现苏北。

    要是真发现了,她也能解决。

    ——

    远处,已隐隐传来警车的呼啸低鸣声。

    一名刑警在客厅看着两名刚刚成年的犯人,薄靳言则和另一刑警,戴上手套脚套,在屋内搜寻其他证据。

    简瑶站在门口,看着霍小璐漠然的容颜,静默不语。

    楼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黑裙子和丝袜的中年女人,从楼梯走了上来。

    “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女人脸上还画着淡妆,神色惊疑,“小璐呢?小璐!”

    她高跟鞋踩的“噔噔”响,跑向门口。简瑶把路让开,顿了顿说:“我们是警方的人。”

    女人神色一变,站在门口,与坐在沙发上、戴着手铐的女儿对望着。

    “小璐你……为什么抓我女儿……”

    “我杀了人。”霍小璐干脆的打断了她,表情呈现一种怪异的平静。

    薄靳言和另一刑警,正好从里屋走出来。刑警手里拿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正是一把染血的匕首。

    小璐的妈妈神色巨变。

    “我们先回警局……”简瑶安抚的扶住她的胳膊。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个女人第一反应不是扑过去,抱住保护自己的女儿,而是转身往外跑去!

    也许,她是太惊惶害怕了。

    “小心!”简瑶眼明手快,瞥见她的高跟鞋一脚踏空,连忙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可是女人身材比她高大,力量一带,就把她也拉了过去。

    女人身子晃了晃,终于站稳了。简瑶心头刚一松,女人却嘶吼道:“走开!”伸手猛的一推!

    简瑶本就站到了台阶边沿,一下子失去平衡,脚往后一移,却踩了个空。

    她心头一惊,身体已经直直向后栽去。

    “简瑶!”

    薄靳言高挑的身影猛的冲出门口,转头望向她的方向,两人目光在空中遥遥相遇,他的脸色骤然一变。

    她已经摔了下去。

    嘴唇 地面、全身不断撞击。

    天旋地转间,她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紧随自己而来。

    “咚!”一头撞在墙上,终于落地了。

    全身火辣辣的疼,兼之头晕眼花。她撑着地面刚想爬起来……一双有力的手牢牢环住她的肩膀和腰身,她落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里。

    薄靳言已经跑了下来。

    俊脸仿佛透着寒气,清冽的黑眸,正近在咫尺的盯着她。

    “怎么样?”

    “没事。”简瑶扶着他的胳膊刚想站起来,谁知左脚踝一阵钻心的疼,身子一软,又滑了下去。薄靳言反应极快,长臂一勾,就将她扣进了胸膛里。

    简瑶的脸贴上他的衬衫,心头微微一荡。

    可薄靳言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更臭了,一言不发低头盯着她。

    这时,两名刑警闻声都跑了出来,站在楼梯上方问:“没事吧?”

    薄靳言环着简瑶抬头,目光首先落在呆呆站立的小璐妈妈身上,冷冷看她一眼,这才对刑警答道:“没事,你们继续。”

    简瑶轻轻抓住他的胳膊:“我有话对她说。”

    薄靳言低头看她一眼,扶她转向,面对楼梯上方的小璐妈妈。

    “她是你女儿,你自己想想应该怎么对她。”简瑶轻声说,“就算她杀了人,你也不应该放弃她。”

    小璐妈妈脸色变了又变,身体往墙上一靠,神色颓丧而绝望。

    “说完了吗?”薄靳言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态度令简瑶微愣:“说完了……”

    话音未落,身子一轻,视线瞬间倾斜,已经被他拦腰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

    夜色幽深。

    前方,数道车灯照过来,警铃声脚步声杂乱,是刑警队其他人已经闻讯赶到。而后方,两名刑警,押着两名犯人走下楼梯,身后跟着一脸泪水的小璐妈妈。

    简瑶躺在薄靳言的臂弯里,头轻贴着他的胸口,看着他清隽而冷漠的侧脸。

    他不高兴,很不高兴。

    那双眼冷得就像要结冰了。嘴角冷冷的微扬着,也不知在发谁的脾气。

    简瑶心头泛起丝丝点点的甜,真想就这么靠在他怀里,一直不分开。

    可是……

    “你先放我下来。”她悄声说,“其他人都来了。”

    薄靳言低头看她一眼,眼神冷漠:“这两者有必然联系吗?”

    简瑶:“……”

    这时,刑警队长带着几个人,正面迎了上来。见状都吃了一惊:“小简没事吧?”

    简瑶在薄靳言怀里转头,刚要开口,薄靳言已经冷冰冰的代她回答:“没事,死不了。”

    简瑶默然。

    刑警队长也没太在意简瑶,继续问:“薄教授,现在什么状况?”

    薄靳言看一眼众人,又调整了一下双手,将简瑶抱得更稳,这才冷着脸开口:

    “凶手是霍小璐,我们已经找到物证……”

    尽管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叙述却一如既往的清晰犀利,将今晚的情况、自己的推理,大致都讲了一遍。几乎所有刑警都被吸引过来,全神贯注的听着。

    而简瑶靠在他怀里,看着他的侧脸线条,脸颊微微发烫——

    所以此刻此地……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个女人做简报,依旧面无不改色……

    很快就讲完了,众刑警也四散开去,各忙各的。

    薄靳言朝刑警队长一颔首:“我们先走一步。”

    队长很意外。

    要知道刚刚薄靳言的一番推论,只令众人心服口服意犹未尽。对于刑警来说,看到新的、行之有效的刑侦方法,就像看到了新的宝藏,怎么舍得放手?

    刑警队长:“薄教授,希望你留下继续指导我们工作。小简我可以派人送她去医院——那个……小陈、小周,你们俩去!”

    简瑶一听到“小陈”的名字,心里就咯噔一下。

    果然,薄靳言瞥一眼应声跑过来的小陈,目光锐利逼人。小陈神色也有点尴尬,没做声。

    “你还真会挑人。”薄靳言淡淡的说。

    刑警队长愣了一下。简瑶抓住薄靳言胸口的衬衣用力一扯。

    他低头盯她一眼,复又抬头对刑警队长说:“我的工作已经完成,剩下的交给你们。后期我会跟进罪犯的心理分析。再见。”

    这倒是实话。说完他就抱着简瑶,迈着大步走了。

    薄靳言把简瑶放在副驾驶位上。

    简瑶以为他要开车了,谁知他伸手打开车内的灯:“转过来我看看。”

    简瑶微微侧转身体,面向他:“没事,一点擦伤。”

    他没搭腔。

    灯光之下,他的黑色短发染着柔光,胸口的白衬衣沾上不少尘土。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伸向她的脸,目光冰冷而专注。

    还在生气……

    微凉 的长指,轻 上她的额角。这触碰传来轻微的疼痛,简瑶顺着他的手指摸过去,果然肿了一个大包。

    “太棒了。”他凉凉的说,“差一点就撞破头了。”

    简瑶:“……这是意外。”

    他收手盯着她:“疼不疼?”

    其实这点疼对简瑶根本不算什么,不过她低声软软的答:“挺疼的。”抬起澄湛的黑眸望他一眼。

    薄靳言目光疏淡的与她对视着,回应得很干脆:“忍着。”

    简瑶:“……”

    却又听他说:“回家我给你冰敷。”

    “……哦。”

    他又低头看向她的脚:“鞋脱了我看看。”

    简瑶的左脚刚抬起一点,就被他轻 住了脚踝。男人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包住她的脚掌,微凉微痒。待那长指轻轻拂过脚踝关节,简瑶脸颊一热。

    而他却恍然未觉她的那点羞涩,兀自低着头,两道乌黑的长眉轻蹙着,越发显得鼻高唇薄,眉目冷冽桀骜。

    “肿了一点,不算严重。”他松开她,下了结论,“不如头上的犄角壮观。”

    简瑶瞟他一眼,下意识又摸了摸头上的包。

    今天真是飞来横祸,她低叹一声:“脑子会不会撞笨了一点……”

    薄靳言已经发动了车子。他看着前方,语气淡淡的答:“没关系,笨了有我。”

    简瑶微怔,心头倏的一甜。

    结果听他不咸不淡的继续说:“反正我智商180,你多一点少一点,没有差别。”

    简瑶:“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薄靳言唇角这才泛起一丝笑意,瞥她一眼,转动方向盘,驶上了大路。

    夜色静深,大切又快又稳的行驶在车辆稀疏的公路上。简瑶很快就靠在椅子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薄靳言神色疏淡的开着车。到了一个红灯前,他徐徐减速、停住。颀长身体往椅背里一靠,手指轻敲方向盘,安静的等着。

    某个瞬间,他忽然转头,看着简瑶安静的睡颜,黑眸幽深如水。

    静静凝视了许久,他才侧转目光,看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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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09:57 | 只看该作者
简瑶睁开眼,就见墨蓝的夜色里,一弯新月悬挂在楼宇上方。

    她还坐在车里,周围的景物很熟悉,是她和薄靳言住的公寓楼下方。车内没有开灯,只有小区的路灯遥遥映照进来。

    薄靳言就坐在她身旁,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盯着窗外,眸色冷冽。

    “在想什么?”简瑶靠在椅背里,侧头望着他。

    薄靳言的长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他’没有出现。”

    简瑶静默片刻。

    她知道这次,薄靳言没有安排任何人在现场盯梢,只为留给“他”——如果还活着的话——留下讯号的机会。今晚“奇山”顶上人多嘈杂,“他”若出没,应该是轻而易举。

    但现在薄靳言说没有,那就是不会有了——他们都离开命案现场这么久了。

    “看来‘他’是真的死了?”简瑶轻声问。

    “或许吧。”

    他忽然转头看着她。

    车内光线如此黯淡,可穿着白衬衣的他,身姿却显得越发挺拔。如夜色般清冷的脸颊上,那双眼更是澄亮逼人。

    简瑶被他盯得心头微凛,轻声问:“怎么了?”

    “E.T.”他轻唤,嗓音在夜色里低沉如水,“我认为我们应该定个新原则:以后查案时,你必须24小时寸步不离我身边。”

    简瑶微怔:“跟着你没问题。前面那句我没听清楚,E.T?”

    “嗯。”薄靳言微微一笑,起身推门下车。

    简瑶:“……你才是ET!”

    薄靳言绕到这边,将她从座椅上抱起来,悠悠的答:“我头上又没犄角。”

    ——

    进屋时,已是凌晨一点。

    薄靳言把她放在沙发上,就走向厨房。过了一会儿,手上拿着两个冰袋回来了。

    他在她身旁坐下,先按了个冰袋到她额头上。刺骨的凉意令简瑶吸了吸气,结果就见他那薄唇畔浮现浅笑:“自己按着。”

    简瑶默然接过冰袋。

    这男人……

    他对她的紧张和温柔,果然很短暂。才过多久啊?他又是E.T又是犄角又是浅笑,明显已经愉悦的进入了“欣赏简瑶窘态”模式。

    幼稚。

    就在这时,脚踝忽的一紧,被他握住了。

    只见他微微弯腰,动作非常自然的将她的鞋一脱,丢向玄关,随即将她的腿轻轻一提,就放到了他的大腿上。

    简瑶微赧,一动不动的看着。

    他却极为神色自若,左手把冰袋往她脚踝一压,右手拿起旁边的遥控,打开电视,开始看纪录片《午夜追凶》。

    冰袋接触皮肤的一刹那,简瑶又丝丝的微喘了口气。而他目不斜视,唇角微扬。

    好吧……

    又温柔,又幼稚。

    简瑶对于这种刑侦法制纪录片,一向是没兴趣的。盯着他的侧脸,发了一会儿呆,忽的想起件事。

    “喂!”她轻轻蹬他一下,正好蹬在他掌心,“你说霍小璐的口供,满满的都是破绽,解释一下啊。”

    薄靳言像是条件反射,一下子抓住她的脚,让她不能再乱动。这才开口,眼睛还盯着电视机:

    “记得王婉薇案的遗书吗?”

    “嗯。”简瑶在脑袋里回忆了一下。当时薄靳言之所以认定遗书是真的,是因为真的书信,才会有小毛病和漏洞,以及鲜明的个人文笔色彩;但假的,往往捏造得简明、扼要、严谨,滴水不漏。

    这么想来,似乎霍小璐的口供,的确像后一种。但因为这样,就认定她的口供是假的,理由似乎又不太充分。

    像是能查知她内心的疑惑,薄靳言不紧不慢的说:“上次是文字书写,这次是直接口述,分析方法当然不同。”

    “哦。”

    他斜眸看她一眼:“更简单。因为人类在语言表达时,会有很多共同特点。”

    简瑶浅浅一笑:“请赐教。”

    薄靳言唇角微勾:“E.T,到了地球要多看书。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分析方法。”

    “……我会看的,现在快讲!”

    “第一,引导人类记忆的,是情感,而不是时间次序。”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简瑶听得有点懵懂。

    不过这种时候,薄靳言就像他说过的,“从不倚仗专业优势鄙视他人”。他并没有丝毫轻慢或取笑,语调不急不缓,甚至显得有些循循善诱:

    “举个例子:如果现在要你向朋友详细讲述,今晚摔跤的经过,你会怎么说?”

    简瑶微一思索,答:“我今天查案时摔了一跤。是在找到凶手后,不慎被凶手的妈妈推下了楼梯,摔得挺疼。那是夜里九点多……”

    “停。”薄靳言打断她,“注意到了吗?当你回忆起‘摔跤’这件事时,首先想到的,是整个事件里,令你情感感触最深的部分——你是被凶手的母亲推下去、疼。因为情感引导着你的记忆,而不是时间顺序。

    所以你不会干巴巴的这么开口:‘今天晚上9点半,我先拉住了小璐妈妈,然后跟她一起站到台阶边,然后被她推了一下。显然我的平衡能力非常令薄靳言失望,所以掉了下来。掉下去之后,我觉得很疼……’”

    简瑶想了想,还真是如此。平时跟人回忆一件事,也决不会那么讲——太不自然了。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凛,立刻拿出包中的笔记本,翻到霍小璐等人的口供。

    她们都是怎么开头的?

    霍小璐:“大概是晚上八点,淮淮把所有餐费都收齐了……”

    戚笑冉:“如果知道淮淮那晚会出事,我一定陪着她的……”

    瞬间泾渭分明。

    薄靳言疏淡的声音传来:“好朋友被杀,对这些女孩的情感冲击应该非常大。任何人回忆起,都应该强烈的感触——哪怕是对着警察。可是霍小璐没有,因为她的口供是按照时间顺序,提前准备好的。她是在复述,不是在回忆。”

    简瑶点点头。

    真的像薄靳言所说,道理的确很简单。大多数人,平时回忆、讲述一件事,应该都是这样的。

    但如果他不指出来,一般人谁会注意这个特点?

    薄靳言继续说:“第二,霍小璐的口供里,充斥着大量平淡的、与主体事件无关的细节。因为说谎者会以为,细节才显得真实,这让她感觉安全。但按照我们刚才的结论,情感引领着记忆。面对情绪冲击如此大的一件事,你会惦记着跟警察说:‘泡了杯红糖水’吗?”

    简瑶再看看口供,果然如此:“高三放假,其他年级还在晚自习”;“泡了杯红糖水”……

    “第三。”薄靳言说,“如果是感触强烈的事,人在讲完整个经过后,习惯性都会有一个尾声——这是人的情感需求。感触越深,尾声会越富有情感。但是,说谎者没有尾声,因为他以为说完事件经过,就算完结了。”

    简瑶仔细在心中咀嚼他的话,又听他说:“翻翻你的小本子,看看霍小璐和戚笑冉是怎么收尾的——活生生的范例。”

    简瑶一看:

    霍小璐:“泡了杯红糖水,躺床上看书,后来就睡觉了。”然后就没有多说,直到警方主动问她,死者的男女关系。

    而戚笑冉讲完那晚的经历之后,还哽咽着说:“我今天都吓傻了,怎么会有人杀她?明年就高考了,她却……”

    ……

    子夜愈发清冷幽深,从窗户往外望,小区里没有几乎人家亮着灯了。

    薄靳言已经看了两集《午夜追凶》,给她冰敷了快一个小时了。不过他依旧神色清明,似乎没有半点困意。

    简瑶却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踢了踢他:“我回家睡觉了。谢谢你。”

    他转头看她一眼:“今晚睡这里。”

    简瑶:“……为什么?”

    薄靳言:“你认为自己今晚不需要人照顾?要是有什么事,我还得跑上楼?你睡主卧,我在书房,有事敲墙就行了。”

    ——

    这晚简瑶当然没有敲墙。她慢吞吞的挪动着,在主卧的浴室里洗了澡,就迷迷糊糊倒在他的黑色大床上,睡得死沉。

    而薄靳言躺在书房普通大小的床上,或许是有些不适应,他望着窗外稀疏的星光,却没有马上睡着。

    脑海中,再次浮现简瑶摔下楼梯那一幕。

    阴暗的楼道,她的身形纤瘦而模糊。在他大步冲出门口的一刹那,却只看见她的身体直直跌落下去。

    还有他在楼梯下方,抱起她时,她的模样。长发散乱,小脸似乎是苍白的,软软的在他怀里,似乎站都站不起来。

    心头突然涌起一股烦闷的感觉。

    他拉下眼罩,视野一片漆黑。睡觉。

    ——

    简瑶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阳光明媚。

    再看看时间,居然都下午了。

    摸了摸脚踝,似乎已经不怎么肿了;额头……犄角还在。她微微一笑,起身下床。

    刚步入客厅,就见薄靳言坐在沙发里,简单的衬衫西裤,俊逸干净。

    他正在看报纸,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的问:“要抱吗?”

    简瑶:“……不用了。”

    她一步一顿,小心翼翼走到沙发坐下。茶几上有早点,她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吃——虽然这个时间吃早点有点夸张。

    两人静静对坐了一会儿,简瑶问:“今天干什么?”

    薄靳言从报纸后抬眸,扫一眼她的额头,再看一眼她的脚:“随你。”

    简瑶:“……”

    他真有一句话把人郁闷死的本事——随她,当然是随她了。因为她脚扭了,什么都干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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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09:57 | 只看该作者
夏日已步入尾声。窗外蔚蓝的天空,似乎多了几分澄澈高远的秋意。洒进客厅的阳光,也显得格外清透干净。

    简瑶就坐在阳光里,无事可做。

    对面的薄靳言则显得很安然。他拿着本书,已经静静的看了很久。简瑶毫不怀疑他可以一个人看到天荒地老——除了查案时东奔西走,他完全就是个超级宅男。

    无聊片刻,简瑶把包拿过来,打算再看看笔记本,温习昨晚薄靳言的“授课”。刚把本子 来,却看到书页里夹着粉红色纸片一角。

    是她昨天放到包里的电影票。

    她微微有些喟叹。

    之前哪里料到,薄靳言4小时就能把案子破了?要是她脚没受伤,还真能赶去看电影。

    她也没太在意,把电影票放回包里,开始专注的看笔记。

    刚看了几页,忽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抬头一看,薄靳言长腿交叠坐在沙发里,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怎么了?”她问。

    他却忽的一笑,神色淡然的放下书,起身走进卧室,关上了房门。

    简瑶被他弄得有点迷蒙。

    刚才,他露出的是典型的“薄靳言式”笑容:倨傲、清高、淡漠。

    微扬的薄唇,好像在说:“一切果然如我所料”;又好像在说:“女人,我对你了如指掌”。

    那他到底是在笑什么?

    莫非……又自以为是,有了什么新的、但是很幼稚的结论?

    这时卧室的门却又打开了。

    薄靳言双手插裤兜里,姿态闲适的步出。

    简瑶一愣。

    他换上了西装,还打了领带。衬衣洁白、皮鞋埕亮,头发明显也稍作打理,一丝不乱。整个人显得格外高挑笔挺、清俊逼人。

    简瑶:“你要出去?”

    薄靳言看她一眼:“No,我换这身衣服是要去睡觉。”

    简瑶:“……”

    他讲话永远这样气人。

    她索性低下头继续看书,不理他。管他去哪里,反正她也去不了。

    谁知这时,他却走到她身旁,低沉的嗓音悠悠在她头顶响起:“打算让我等多久,简瑶小姐?”

    简瑶一抬头,便见他朝自己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黑色衣袖上,琥珀色袖扣盈盈流光。

    “电影就要开场了。”

    ——

    周末的影院,人潮汹涌,喧嚣嘈杂。

    薄靳言当然对这种环境不满意。一踏进去,眉头就轻蹙起来。

    不过,当他看到身旁的简瑶,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

    俊眉稍稍舒展:既然她喜欢,他倒也不是不能忍耐。

    经过零食售卖柜台时,薄靳言扫了一眼。那里通道狭窄,排队的多是年轻男士。他们买的,则是爆米花、碳酸饮料、话梅等等……显然是女人*吃的乱七八糟的食物。

    真是无聊。

    刚要扶着简瑶进入检票口,她却轻轻推了他一下:“去买桶爆米花。”

    薄靳言唇角微勾——果然啊,女人。

    刚要开口拒绝,并且批评她糟糕的品味,一低头,却对上她波光湛湛的双眸,嵌在嫩白的脸蛋上,好像两颗清澈乌黑的宝石。

    “去啊。”她又摇了一下他的胳膊,嗓音软软的。

    薄靳言静默片刻,掏出钱包,淡淡的问:“就要爆米花?”

    “嗯……那再买两瓶饮料,我要绿茶。”

    ——

    所谓情侣包厢,就是在一个足以容纳五六十人的小厅里,放上三十余张粉红色的双人沙发。薄靳言和简瑶的座位,就在正当中。

    站在包厢门口,薄靳言的脸色顿时不太好——几乎从未去过电影院的他,以为情侣票会是两人独立包厢,只有他和简瑶。哪里想到周围还有这么多闲杂人等?

    可简瑶还挺高兴,抬头对他说:“你定的位置很好啊!”

    薄靳言瞥她一眼,唇畔倒是浮现丝笑意:“那是自然。”

    刚一落座,电影就开场了。

    灯光暗下来,屏幕上浮现跃动的光影。简瑶坐在沙发里,视野里除了电影屏幕,就是一对对情侣或抱或靠在一起的身影。

    沙发并不宽,坐了两个人,就没有太多富余的地方。薄靳言就静静坐在她身旁,挺拔而清隽。他们当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亲昵,薄靳言只是把一只胳膊,搭在她身后的沙发椅背上。

    但简瑶感觉已经很好了,这么安静温柔的空间,他陪着她。

    “谢谢你。”她看着前方,轻声说。也许是谢他忍受着无聊陪她看电影;或是昨晚的体贴照顾;抑或是他看似傲慢,实则耐心的一点点带着她,跟他并肩走上同一条路。

    “嗯?”幽暗的光线里,传来他低沉模糊的回应。

    简瑶微笑不语。

    然而,浪漫温馨的事到了薄靳言这里,果然是持续不了太久的。

    电影开场10分钟后,由于始终没有进入剧情,而是停留于男女主角缠缠绵绵的相处,他终于失去了耐性。

    他拿出手机,往沙发里一靠:“外星人入侵了再叫我。”

    简瑶:“……好。”

    薄靳言浏览了一会儿新闻,又查阅了电子邮件。正要google一份相关资料,忽听周围观众一阵笑声。

    他抬眸望去,约莫是电影里男主角讲了句什么调皮话,惹得女主角乃至观众们失笑。再看向简瑶,双手抱着爆米花,紧挨他而坐,眸光清澈的盯着屏幕,唇畔笑意吟吟。

    她倒是很快乐。

    薄靳言微微一笑,低头看着手机,继续google资料。

    摁下“搜索确认”键后,看到出来的一排结果,却是一怔。

    他抬眸又看了她一眼。

    原本是要搜索一份刑事资料。刚刚眼睛看着她,手指就把关键词打成了“简瑶”。

    他居然走神了。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

    简瑶又看了一会儿电影,终于见到一艘艘太空堡垒,出现在屏幕上。

    她伸手推推身旁薄靳言的胸膛:“可以看了。”

    “嗯。”他轻哼了一声,却没抬头,还盯着手机,嘴角似乎噙着一丝笑意。

    简瑶下意识瞄一眼他的手机,虽然画面看得不清楚,但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你在看什么?”

    薄靳言不躲不闪,任由她探身过来,一起看。

    “这是……”简瑶顿时微赧。

    薄靳言唇畔笑意加深。

    手机里,正是他搜索到的一张简瑶幼年的照片。大概是参加某次公开的儿童歌舞比赛,所以照片被保留下来,旁边还标有姓名。

    小小的人儿,穿着白色天鹅裙,奋力舒展着四肢,看起来稚嫩又可*。只不过……脸上了妆,眼睛画成乌黑乌黑两团,两颊还有红通通的胭脂,完全看不清五官。

    简瑶把手机从他手里拿过来,看着笑道:“那时刚上小学呢,老师化妆都这样。”

    薄靳言:“嗯,很妖娆。”

    简瑶失笑:“什么呀!”

    两人说话时,简瑶因为倾身过来看照片,整个人几乎都在他怀里。她低头看着照片,却没意识到一头顺滑的黑发,都倾泻在薄靳言胸口的白衬衣上。而他只要一低头,脸颊就触上了那 的发丝。

    周围光线黯淡,唯有一缕 的清香,从怀中,萦绕到薄靳言鼻翼。

    那是简瑶的气息。

    他静默片刻,低下头,在她长发上轻轻嗅了嗅。

    简瑶原本只是好玩的看着照片,忽的联想到此刻的事实,心念微动——

    薄靳言在搜索她的资料。

    当然,他很可能只是无聊才这么做。不过她还是转头看着他:“你干嘛搜索我的资料?”

    她怔住了。

    她抬头的刹那,薄靳言恰好低头,去闻她的头发(当然这一点,简瑶是不知道的)。两人身体本就挨得极近,同时这么一动,恰好脸颊擦着脸颊,四目相对。

    男人的呼吸离得很近。属于他的清冷气息,仿佛瞬间笼罩住她的全身。而那双近在咫尺的黑眸,正定定的望着她。

    简瑶忽然就想起两人上次擦枪走火的“初吻”,心跳陡然加快。而身体,仿佛也僵在原地,僵在他怀里,僵在离他不到一寸的距离,不能再动,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

    薄靳言同样也“定”住了。

    他眼前的一幕,又是怎样的呢?

    简瑶在他怀里,仰脸看着他。两人隔得这么近,呼吸仿佛都缠绕在一起。

    前方屏幕的流光,映在她的侧脸上,令他能够模糊看到,她澄澈如水的眼睛,她娇俏可*的鼻子,她唇上浅浅的朱色。那里仿佛也染着水光,她的呼吸,就一点点从两瓣  来,喷在他的脸上,带着他刚刚闻到的,那种 的、令人心痒的幽香……

    薄靳言只觉得身体深处,像是有一股灼烫的气流,无声涌动着。而他的脑海里,却仿佛有一道白光,瞬间照亮所有。

    他想起简瑶的手指抚过自己的皮肤时,那轻微的、却又异常刺激清晰的感觉;想起每每看到她出现在自己视野里时,心头那淡淡的愉悦感;想起那天她穿那条嫩黄的裙子时,他看着她每一寸光~裸的皮肤,体内的荷尔蒙就像此刻一样,四处胡乱流窜;

    他也想起昨晚看她跌下楼梯那一瞬间,胸膛中的心脏,猛烈收缩的感觉……

    刹那间,思绪已是电光火石,豁然开朗。

    他微垂眼眸,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他在幽暗的光线里,无声轻抿了一下唇,脸慢慢朝她覆过去……

    “嗡嗡嗡——”急促的震动,突然从她身上传来。

    薄靳言微怔,简瑶已经突然往后一移,低头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沉寂就这么被打破,暧昧炽烈的气氛,瞬间消失于无形。

    薄靳言坐在原地,不发一言的盯着她。

    简瑶的心跳完全快得不行了。刚刚那一瞬那么短暂,对她却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甚至不知道,刚刚的气氛,究竟只是她的错觉、薄靳言依旧全无感觉?还是他也感受到了彼此之间那种……暗涌?

    所以电话一响,她几乎条件反射就退后了。

    既松了口气,又有点失落。但更多的,依旧是紊乱的呼吸和心跳。

    她故作镇定,压低声音,接起手机:“你好?”

    李熏然熟悉的嗓音,透过电话传来:“我到B市了。”

    简瑶微愣,随即笑了:“你等一下。”转头对薄靳言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影厅里光线暗下来,薄靳言的脸也隐在其中,看不清晰。

    “嗯。”他低应了一声。

    ——

    简瑶的脚还没完全好,慢慢的走出了影厅,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陡然就松了口气。

    电话那头的李熏然敏锐察觉了:“怎么了?”

    “没事。”她笑着答,“你刚说到B市了?”

    李熏然低声笑了:“嗯,刚下飞机。”

    自从上次简瑶给李熏然打电话,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联系到他。后来她问了妈妈,才知道李熏然最近在办大案,断了对外联络。

    直到大半个月后,李熏然才给她来了电话,也没说什么,似乎很忙,也很疲惫。那时简瑶正好刚跟薄靳言到市警局挂职,开始忙文案工作,也就没多联系。

    没想到他今天突然驾到了。

    “就呆几天,来参加公安部一个培训。”他悠悠闲闲的说,“明天周日,我全天都是空的,把你的时间都空出来。”

    简瑶笑:“太霸道了吧?”

    “你刚知道我霸道?”他说,“我借了朋友的车,明天早上来接你。”

    “好。”

    两人又聊了一阵近况,听到简瑶开始正式查案,李熏然把她一阵夸:“不愧是我带出来的人。”

    挂了电话,都过去快半个小时了。

    简瑶嘴角还噙着笑,刚一转身,却见一道熟悉的挺秀身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走廊上。

    是薄靳言。他不知何时出来了,正抄着手,神色疏淡的望着窗外的夜色。

    简瑶神色自若的走过去:“不好意思啊,李熏然的电话,很久没联系了,就多聊了一会儿。”

    薄靳言陪她看电影,她却在外面煲电话粥,当然有点不礼貌。

    他却眸色幽黑的扫她一眼:“没关系,我只被晾了半个小时。”

    简瑶又好气又好笑:“对不起啦,进去吧。”

    薄靳言微微一勾唇,将她的手一扶:“不看了,回去。”

    简瑶疑惑:“为什么不看完?地球不是已经沦陷了吗?”他愿意看的战争激烈情节,已经到了。

    薄靳言淡淡的答:“因为我在想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简瑶怔住。

    看他如此沉肃淡漠的表情,思索的眼神,莫非又跟“他”有关?

    她轻声问:“什么事啊?需要我做什么?”

    薄靳言忽然脚步一顿,站定,眸色清亮的盯着她。浑身上下,又有了平时那种清傲逼人的气质。

    “我很快会让你知道。”

    ——

    回到公寓楼下时,简瑶提出回自己家睡。她想着,李熏然一大早会过来,住在薄靳言家当然不太好。

    她的脚伤好了大半,薄靳言也没再坚持。

    简瑶还问他,明天要不要陪李熏然一起逛B市?

    薄靳言似乎还在想他那件“极其重要”的事,有点不耐烦的答:“我为什么要陪他逛B市?”

    简瑶早料到这结果,也就不再提了。

    夜色更深的时候,简瑶躺在床上,想到今晚的经过,心跳不稳之余,也只是暗叹了口气。

    她觉得,薄靳言多半是毫无感觉的。当时那一瞬间的定格,说不定他只是在疑惑——因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上次都亲到唇了,他还悠哉的说:我不会告诉你以后的男朋友。

    现在还能指望他有什么感觉?

    算了不想了,现在这样也挺开心的。

    只是……

    她从抽屉里拿出他那张躺在血泊里的照片,盯着他苍白而安静的侧脸,心头阵阵 。

    薄靳言,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到你心里去?

    ——

    这晚,薄靳言虽然很少见的有了心事,但这是一件令他愉悦的心事,所以躺床上没多久,他就安然的入睡了。

    然后就做了梦。一连串的梦。

    首先梦到的,是年幼时,母亲抱着他,坐在江边钓鱼。母亲的脸已经不清晰了,只记得她轮廓柔润,声音温柔。

    然后,一恍就到了他回国之后。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简瑶真人。

    她拿着根鱼竿,坐在江水边,身姿苗条,面容清秀又温柔。

    他*吃鱼,但绝无耐心钓鱼。以往每次母亲钓鱼时,他就跑了,漫山遍野四处的走。回来的时候,母亲的鱼篓已经满了。

    现在没有母亲,也是一样——他把鱼竿插在水边,人就走了。

    可这次,她却拿起了他的鱼竿,一条又一条,悠悠闲闲为他钓起,塞满他的鱼篓里。

    ……

    然后,就到了刚刚发生的今晚。

    他和简瑶又回到了电影院里。不过在梦境里,屏幕上只有太空堡垒的厮杀,没有无聊的感情戏。

    而她就靠在他怀里,仰着脸望着他。

    他微微一笑,把她的手机从裤兜里拿出来,丢到远远的。然后他低头,吻住了她。

    她的唇一如想象中 ,丝丝点点清香的气息,缠绵在他的唇齿前。而他双手捧着她的脸,一直轻轻的吻着、吻着,不断的吻着……

    ……

    浑沌的梦境,瞬间消失在脑海里。

    薄靳言倏的睁开眼,醒了。

    他打开床头灯,坐了起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对面镜中的男人,唇畔还残余着梦境中的笑意。

    他起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唇畔笑意却更深。

    刚刚的梦几近真实,只除了最后一吻,今天被打断了。

    弗洛伊德说过,人的大脑对于梦,是有加工抽象功能的。所以,梦一般都会跟现实不同,甚至相差甚远。

    但如果梦境跟真实生活十分贴近,那只有两个可能:

    一、最近精神和身体都太疲惫,导致大脑对梦的加工功能退化了。

    薄靳言微微一笑——这对他根本不可能,最近案子太简单,他的精力非常过剩。

    那么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他内心深处压抑过久的某种强烈欲望,完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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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09:58 | 只看该作者
周日的上午,碧空万里,白云袅袅。

    昨晚,欲望完全打开的薄靳言先生,由于心情过于愉悦、精力亦十分过剩,后半夜都没有睡觉。他开了瓶红酒,放着音乐,穿着笔挺的衬衣西裤独坐于月下,回忆这大半年来,与简瑶相处的点点滴滴。

    如果这时有人看到他的表情,一定会觉得这个男人气场强大、从容而神秘。因为他唇畔始终挂着笑意,高深莫测的笑。

    但事实上,薄靳言的内心想法——

    回首往事,他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之前即使没有意识到喜欢简瑶,他已经很有前瞻性和排他性的,将她吸引、占据到自己身边。

    呵呵……

    傅子遇总嘲笑他没有经验。现在看来那又怎样?他在恋*方面,显然也是天赋过人、敏锐无比。

    而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这个女人对自己死心塌地、一心一意——

    *上他、与他互相占有,享受彼此从未体验过的人类最美好的欲望;跟他结婚,每天陪着他、拥抱他、 他;他可以带她去环游世界,巴黎、加勒比、苏黎世、伊斯坦丁堡、南极冰原……看简瑶站在不同的风景里朝他微笑,那感觉一定相当不错。

    噢……越想越兴奋,真想现在就上楼去把她摇醒,抱到怀里来。

    简瑶,你是我的了。“薄靳言的女人”这个身份,多么适合你。

    他对着夜色,优雅举杯。

    明天见,我的女人。

    ……

    至于——

    简瑶是否也喜欢他?

    抱歉,这种问题或许会让普通人忐忑羞涩又期待。但以薄靳言先生的大脑,完全没有考虑过。

    他只要知道他喜欢她,他要得到她,那就够了。

    ——

    然而,正是由于情窦初开了一晚上,薄靳言躺回床上,睡醒再睁眼时,已经过了上午十点。

    他微蹙了一下眉头,随即舒展。

    原定计划——提前买好她最喜欢的早饭,到她家敲门唤醒她——显然不能实施了。那就换成午餐吧。

    他立刻打电话到附近一家酒店,定好环境精致优美的雅间。

    起床之后,薄靳言洗了个澡,再换上洁白如新的衬衫和笔挺的西裤。挑选领带时,他微一思索,拿了条颜色鲜亮的,以配合今日的气氛。

    他甚至还初次使用了,简瑶买给他的男士护肤品。

    如果她也想要闻他的气息——他非常乐意。

    十一点整。

    薄靳言站在简瑶家门口,身姿高挑修长、面容清爽俊逸。他按下门铃:

    “叮咚——”

    “叮咚——”

    无人回应。

    他忽然想起,简瑶说过,今天会陪李熏然在B市逛逛。

    然而在薄靳言的脑海里,“逛逛”就是很短暂的事,她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但现在……

    他看着禁闭的房门——简瑶似乎并不打算回来跟他共进午餐了。

    ——

    薄靳言首次追人,就落了空。

    而这个时候,简瑶正和李熏然,以及他的几个同事,坐在一家烤鸭店里点菜。

    李熏然到过B市几次,但其他刑警却是头次来。简瑶执意做东,尽地主之谊。

    她翻菜单,其他刑警抽烟聊天,李熏然就把手搭她椅背上,挑菜单里自己喜欢的菜色。

    然而当女人喜欢上一个人,心情或多或少都变得缱倦牵挂。点完菜,她跟李熏然又聊了两句,就拿出手机发短信:

    “中午记得吃饭。”

    李熏然拿起烟悠悠抽了一口,看着她坐在阳光中,脸颊 ,眸光柔和。

    待她放下手机抬头,李熏然不动声色的笑了:“给谁发短信呢?跟我出来还念念不忘着——男朋友?”

    简瑶笑:“哪儿有啊!”

    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薄靳言”三个字积极的闪动着。

    他打过来了。

    彼时,薄靳言正一个人坐在家中客厅,看法治纪录片《天网恢恢》。

    例行看完一整集之后,他关掉电视,目光落在茶几上。

    首先是几个外卖饭盒。他轻皱眉头——没兴趣!

    他又看到放在一旁的手机。

    拿起来,走到窗前,正要拨简瑶号码,却看到了新短信。

    呵……

    薄唇轻勾。

    她果然还是想着他的。

    果断的给她打过去。

    “我一会儿就吃饭。”他的手扶在窗棂上,看着窗外的蓝天,嗓音比平时还要低沉几分,“你什么时候回来?”

    简瑶身处热闹的饭店,阳光耀眼环境嘈杂,哪里听出他此时语气的不同?

    不过即使只是听到他的声音,也能令她心头无声的一阵甘甜,微笑答:“我跟他们吃烤鸭呢,今天可能会回来很晚。有什么事吗?”

    高傲如薄靳言,是绝对不会在电话里仓促表白的。更何况她身边还围着一堆闲杂人等。

    安静了一瞬,他微微一笑,答:“祝你用餐愉快。”

    简瑶:“哦……你也是。”

    挂了电话,简瑶就见李熏然微敛俊眸,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简瑶脸颊微热,伸手推他一下:“瞎笑什么!”

    ——

    因为追求计划挪到了晚上,薄靳言今天也变得空闲无事。他联络市局,在家处理一些霍小璐案的后续工作。待到暮色~降临,他心念一动,打电话给傅子遇:“出来吃饭。”

    B市天气晴朗的夜晚,灯红酒绿,人潮阑珊。

    傅子遇驱车抵达饭店时,就见薄靳言一人独坐在装饰清雅的包间里,脸上的表情……不说自恋吧,但心情应该是很好的,清俊的眉目间笑意淡敛。

    “简瑶呢?”傅子遇问,“怎么没陪着你?”

    薄靳言淡淡的答:“不急于一时。”

    这话有点蹊跷。

    傅子遇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喝了一口:“最近有什么事吗?”

    薄靳言抬眼看着他,眸色清亮。

    “我ai上简瑶了。”

    傅子遇一口水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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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09:58 | 只看该作者
薄靳言眉目淡然的看着挚友被水呛红的脸。

    好容易平复了,傅子遇微喘了口气,答:“你终于发现了?”

    这话令薄靳言扫他一眼,手指轻敲自己的西装长裤:“早晚有区别吗?”

    反正都是他的。

    傅子遇当然能明白他的话外音。不过……这么后知后觉还不肯承认啊!

    他还是很替两人高兴。情场纵横如他,才不会干什么红娘灯泡之类的俗事。这两个人自然而然发展就是最好。

    他只举起酒杯:“祝贺你。”

    薄靳言手中玻璃杯跟他轻轻一碰。

    “谢谢。”

    傅子遇又问:“那你打算怎么追她?”

    薄靳言:“我已经有计划了。”

    ——

    夜色清幽,带着一丝秋的凉爽。

    薄靳言回到小区里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他停好车,抬头看向简瑶的楼层——灯还是熄的。

    他靠在车边,给她打电话。

    简瑶正坐在李熏然的车上。其他人都回培训中心了,他俩开车正往她家里来。

    “有事吗?”简瑶微笑讲电话。主驾上的李熏然,眼中亦闪现无声笑意。

    “什么时候回来?”薄靳言低声问,“我有话对你说。”

    简瑶抬头看了眼路牌,答道:“一个小时内吧。”

    所以说,跟情商低的迟钝男人呆久了,女人也会不知不觉变得迟钝。此刻薄靳言无比柔和的一句“我有话对你说”,落入简瑶耳里,已自动解读成“我对案子有了新想法,我有话对你说”;抑或是“我今天一个人很无聊,所以要跟你多说话。”

    “好。”薄靳言微笑答,“我会来找你。再见。”

    “不过……”李熏然还在她这里,他们还有安排——简瑶话没讲完,薄靳言已经挂断了。

    收起手机,薄靳言抬眸,看向小区里那一排商铺。其中一家是精品花店,在夜色里依旧灯火璀璨。

    他信步走过去。店员看都快关门了,忽然来了个大帅哥,不由得满脸笑容:“先生,需要什么?现在买有五折哦!”

    “不需要折扣。”薄靳言淡淡答道。他身姿挺拔的站在店中,目光锐利扫过所有花团锦簇。

    嗯……他完全不懂花。

    抬头看向店员:“把花语都报一遍。”

    店员微微一滞。但她反应很快,挑了卖得最好的(当然也是最贵的)的十几种,给他快速讲了一遍。

    终于,报到蝴蝶兰的花语时,这位冷漠西装帅哥利落的打断了她:“就要这个。”

    店员笑容灿烂:“先生真会挑。”

    薄靳言接过她包好的花束,唇畔也浮现极浅的笑容。

    形状莫名其妙的小花,倒是有美妙的花语——

    我*你,幸福向你飞来。

    ——

    晚上路况良好,简瑶和李熏然半个小时就回到了家里。

    因为熏然想去逛逛城内的酒吧,所以两人原本的计划,是回家来洗个澡,再驱车出门。至于薄靳言嘛……简瑶想,一会儿他来了,跟他说一下就好了。

    而且……一天没见到他,还有点想。

    可李熏然却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他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换了条休闲短裤,上身只穿了件白背心,越发显得身材颀长、宽肩窄腰、肌肉匀称。他接过简瑶递来的毛巾,往沙发上一靠,一边擦,一边说:“交代吧,跟薄教授发展到哪一步了?莫非今年就要请我喝喜酒了?”

    简瑶脸颊一烫。

    她跟李熏然相知多年,在心中便如同兄弟手足般亲近坦诚。即使近年来天各一方,聚少离多,但她很清楚,这份感觉不会变,李熏然也不会变。

    所以她也不会瞒着他,只是羞赧。

    “八字没一撇。”她答道,“他呀,心里只有工作。”

    李熏然擦头发的手顿住,侧头看着她。

    看着他安静的眼神,简瑶目光清澈的与他对视着。

    李熏然眼中缓缓浮现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预感你们会很幸福。”

    他难得说这么严肃而动情的话,简瑶心头一阵感动,明眸含笑的答:“借你吉言哦。”

    两人坐在一块儿,又说了会话。简瑶把跟薄靳言相处那些心动、甜蜜、劳累,还有迟迟看不到他心意的沉默无奈,都丝丝点点讲给了李熏然听。

    也问及李熏然的感情现状,可他只笑笑:“我早着呢。身在刑警队,要找个像你这样 萌动的女人,也不容易。”

    简瑶失笑:“去你的。”

    聊到最后,李熏然也算对她的感情世界,有了清晰的了解。他把她肩膀一搭,说:“你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你?那还不容易。一会儿他来了,咱俩唱唱双簧,刺激刺激他。是个男人都经不起激,更何况是薄教授这种自负的人。”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简瑶摇了摇头:“不要。”

    她明白李熏然的意思,让薄靳言吃吃醋,说不定就逼出他的真心。

    当然,也说不定就此落花流水,再无前程。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不想刺激他,不想逼他,不要狗血误会,不想让他有一点点不自在和郁滞。

    她只要跟他这么自然而然发展下去就好。哪怕慢一点,她可以等。

    但是,不想让他有一点点不舒服。

    李熏然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你怎么能对他温柔成这个样子?”

    ——

    这个时候,薄靳言正坐在自家沙发里,手拿着那束蝴蝶兰,等待。

    窗外夜色寂静,稀疏的星光仿佛也显得比平日顺眼了。他默坐了一会儿,就见“沉默”慢吞吞的从沙发下爬出来,从他面前经过。斑驳的壳背在灯光下亮盈盈的。

    薄靳言微扬眉头:“过来。”

    待它爬到脚边,薄靳言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蝴蝶兰,  最饱满颜色最 的一支,其余的全丢在沙发上。

    再把把那支蝴蝶兰放到“沉默”背上,用细绳系紧。

    “爬两下我看看。”

    沉默又慢慢的爬了起来,背上的那支蝴蝶兰轻轻摇曳着。

    薄靳言微微一笑,还算满意。

    中国有句老话——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今天他薄靳言向女人表白,能用上“沉默”,它也算不枉此生了。

    他把它从地上拿起来,起身出门。

    楼道里灯光明亮。

    薄靳言今天第二次,站在简瑶门前。而沉默就驮着蝴蝶兰,趴在门边不远处。

    当她打开门,他就低头吻住她。

    然后由沉默将蝴蝶兰送过来,他再把花献给心上的女人。

    很好,很完美。

    “叮咚——叮咚——”

    薄靳言露出浅淡的笑,一只手扶到门框上,眸色幽深的望着即将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门缓缓打开了。

    一个只穿着背心短裤的男人站在他面前,麦色裸~露的胸膛精瘦而结实。

    薄靳言倏的眸色一敛。

    虽然简瑶已经声明,不要李熏然“帮忙”。但李熏然会听简瑶的吗?他神色自若的说:“薄教授,好久不见!瑶瑶正在洗澡,你先进来?”

    瑶瑶?

    谁允许这个男人,在她家穿成这样,这么喊她?

    薄靳言面无表情的扫他一眼,迈开长腿走进屋子。

    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楼梯间里,重新变得安安静静。

    灯光依旧灿亮,楼道里空无一人。唯有地上,还趴着一只驮着蝴蝶兰的乌龟。

    身负重任的它,被薄靳言遗忘了……

    过了一会儿,它慢吞吞的朝角落里爬去。刚爬到墙边,眼看就能钻进一个黑黢黢的角落,这时,楼道里又响起了脚步声。

    沉默立刻缩进壳里,不动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穿着笔挺衬衣、西裤和黑皮鞋的高挑男人,从楼下不紧不慢的走了上来。

    他走到沉默身边,忽的低笑了一声。然后他弯腰,把那支蝴蝶兰从龟背上抽了出来。

    紫红的 ,在灯光下鲜嫩而 。那人伸手,将花朵握进掌心。

    他戴着薄薄的浅蓝色塑胶手套,修长的手指,轻轻将 全部搓得粉碎,然后一扬手,统统丢进了旁边的垃圾箱了。

    然后他转身,一低头,又看到挡在脚边的沉默。

    他毫不犹豫的抬脚将它踹开。

    夜色清寂,那人轻轻哼着歌,身影快速消失在阴暗的楼道里。

    ——

    屋内。

    简瑶在浴室冲了个淋浴。一出来,就见李熏然俊脸含笑靠在窗前,而沙发上,已经多了一尊西装笔挺的大佛。

    简瑶微怔。

    虽说她知道薄靳言有西装控,但最近天气还有点热,除非有正式活动,晚上在家他还是很少穿西装的。

    现在他却把自己打理得如此庄重严谨,那双眼,更是清冽锐利的望着她。

    简瑶:“有事吗?我跟李熏然晚上还打算出去,你说有话对我讲,是案子有问题吗?”

    薄靳言静了一瞬。

    屋内灯光如流水,简瑶穿着条娉婷的长裙,长发湿漉漉披在肩头,眸光湛湛的望着他。而一旁的李熏然,也盯着他,目光澄亮。

    李熏然——他之前是有点印象的。资质过得去的刑警,似乎还是简瑶的好朋友。但现在看来,他跟简瑶的关系似乎很亲近。否则以她的矜持,是不可能让男人——他瞄一眼李熏然肌肉匀称的身躯——大晚上这样衣冠不整的呆在她家里。

    哼……

    他抬起头,淡漠的目光,首先与李熏然在空中无声碰撞,然后才看向简瑶,嗓音低沉:“瑶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今晚我可以陪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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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09:59 | 只看该作者
初秋的夜晚,是极为明朗的。墨蓝的天空高远宁静,月色星辰之下,深黑的湖水波光缱绻。而湖边那一溜酒吧,便似五光十色的明珠,缀于夜色里。

    简瑶站在湖畔的汉白玉扶栏前,左手边是李熏然,右手是薄靳言,同样高大挺拔,这一路他们似乎都极有默契的,把她夹在中间。

    其实此情此景,对简瑶来说挺甜蜜的——最好的朋友、喜欢的男人,在这么美好的夜晚,都陪着她。

    当然,如果能忽略李熏然嘴角似有似无的坏笑,以及薄靳言一反常态的高深莫测的表情,就更完美了。

    湖畔来了几个人,蹲下放水灯,薄靳言似乎来了兴趣,走过去几步,弯腰盯着看。

    简瑶趁机把李熏然手拉了拉:“不用你帮忙啦。”

    李熏然抬手将她的头一拍:“怕什么?我还能害了你?你的幸福最重要。”

    两人正说话呢,薄靳言忽然就走了回来,俊脸在夜色里映着淡淡的光泽,问:“你们在说什么?”

    简瑶刚要说话,李熏然已神色自若开口:“在说瑶瑶的感情问题。”

    简瑶心里“咯噔”一下。

    “噢……感情?”薄靳言扫一眼她,唇畔又露出那意味不明的浅笑。

    李熏然:“上次她帮你办‘杀人机器案’,我们局里好几个小伙子都想追她。这次托我来探口风。”转头望着简瑶:“怎么样?选好了没?”

    简瑶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但也不能当着薄靳言的面,抹李熏然面子。于是含糊答:“再说吧。”

    薄靳言长眉轻挑,目光锐利的盯着她。

    “对于好女人来说,追求者不在于多,而在于精。”

    他忽然慢条斯理的讲了这么一句。

    简瑶微怔。

    他居然还有*情观啊……

    李熏然却很自然而然接过他的话茬:“说得对。薄教授,你是前辈,如果有好的青年才俊,介绍给瑶瑶。她妈妈也挂念着这事,整天跟我念叨。”

    简瑶越来越囧了——这种话怎么能对薄靳言说?只怕他会冷冷的说:我怎么可能管这些无聊的事?

    谁知他却微微一笑:“青年才俊?当然是有的。非常杰出的青年,只要简瑶需要。”

    他说这话时,眸光近乎柔和但同时又很深沉的望着她,那张俊脸,也仿佛清风明月般好看。

    所以说,薄靳言先生自食恶果了。在被他迟钝对待了数次之后,简瑶完全感觉不出面前这位“杰出青年”的暗示,反而心头一阵失落。

    薄靳言要给她介绍青年才俊——还有比这更让人内伤的事吗?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不要再聊这个话题了,我最近不打算找男朋友。”

    由于情绪略微低落,所以她没注意到,话音刚落,薄靳言眸色便是倏的一沉。

    而李熏然旁观他俩,笑容平静不变。

    ——

    又走了一段,望见前方湖心岛上,有一家幽光精致的小酒吧。简瑶问:“要不要去那里坐会儿?”

    李熏然:“我都OK。”

    简瑶又看向薄靳言。她脸色很平静,但是一点也不想对他笑。

    薄靳言的目光似乎比之前还要幽深几分,悠悠的答:“瑶瑶想去,自然就去。”

    简瑶:“……好。”

    李熏然但笑不语。

    看着他身姿修长的走在前头,简瑶有点无奈,又有点想笑。

    虽然不知道他今天在搞什么?瑶瑶长,瑶瑶短,八成是听到李熏然这么喊,他也不甘落后。

    他呀……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让人气都气不起来。

    三人落座。

    所谓酒吧,就是在岛上辟出一块小平台,三面环水,沙发雅座,幽静又凉爽。

    他们的座位就在石栏边,下方就是盈光荡漾的湖水,和大片大片绿色荷叶,煞为柔美。

    李熏然坐在对面,叫来服务生,问他们:“喝什么?”

    薄靳言:“一杯玛格丽特。”

    李熏然点点头,对服务生:“我就来一打啤酒。”

    服务生笑:“那女士喝什么?”把酒水单递给简瑶。

    简瑶刚要接过……

    薄靳言:“跟我一样。”

    李熏然:“跟我一样。”

    两道声音一齐响起。

    四个人都是一静。

    李熏然先笑了,对薄靳言说:“那你就不知道了,瑶瑶从小就是千杯不倒,一小杯鸡尾酒对她来说太不带劲了。”

    简瑶笑了:“去你的。”

    她酒量的确好,天生的。但是平时很少很少喝,想着今天难得李熏然来,怎么也要陪他。于是对服务员说:“我也喝啤酒吧。”

    薄靳言看她一眼,没说话。

    五分钟后。

    夜色清美,音乐轻柔。空气中浮动着水与荷叶混合的淡淡气息。

    薄靳言一袭西装,笔挺高挑的坐在红绒沙发里,手端一杯幽蓝的玛格丽特,姿态不可谓不优雅,气质不可谓不卓绝。

    然而……

    这跟他预期的画面,不太一样。

    他原以为的,是简瑶也手持高脚杯,恬静的坐在他身边。两人杯盏轻碰,他还可以在她耳边私密低语,闻她的气息——当然,在设想这一画面时,薄靳言完全忘了李熏然的存在。

    但无论如何,不是现在这样,他独坐一隅,而简瑶和李熏然,微笑对望对饮。

    虽然有一点点不满,但薄靳言在旁静静盯着,却又发现,此刻的简瑶,跟平时有些不同。

    柔和的灯光映照里,她低头轻拢耳边发丝的动作,仍然温婉斯文。但当她用那纤细柔白的手指,轻扣一支啤酒,与李熏然轻轻一碰,而后不急不缓喝下……清秀白皙的容颜,似乎又透着一种平时没有的清冷,和女人的硬气。

    薄靳言淡淡一笑。

    人性是复杂的。每个人都有很多面。而此刻的简瑶,似乎与他记忆里,那个为了阻止罪犯、当机立断挥动木棍砸碎水箱的女孩;还有前几日看到有人跌落楼梯、毫不犹豫舍身相救的女孩,重合起来。

    噢……

    以为她是只小羊,其实骨子里是头小牛。

    好可*。

    薄靳言暗自满足之时,简瑶正与李熏然聊着过往的趣事。夜色灯火阑珊,酒色音乐中,人的心仿佛也变得徜徉。

    这时,有顾客点了歌,走上前方小舞台,亲自献唱:“这一首献给我女朋友……”

    台下众人纷纷含笑鼓掌。简瑶立刻放下酒瓶,眸光流转看着李熏然:“不露一手?”

    李熏然:“你请我上去唱,我就唱。”

    简瑶:“我真诚的请你上去唱,还不行吗?”

    李熏然像模像样整理了一下衬衣,站起来,朝她一鞠躬:“遵命。”而后大踏步走上了舞台。

    简瑶往沙发里一靠,笑意吟吟。却听身旁的薄靳言似乎低低的哼了一声。

    “他唱歌很好听?”他不咸不淡的问。

    简瑶点头:“非常好听。”

    这时前方灯光暗下来,李熏然坐在麦克风前的高脚椅上,正在跟音响声低声说话。简瑶心念一动,转头看着薄靳言:“你……唱歌吗?”

    从来没听他唱过整句的歌,只在心情极好时,哼一点小调。

    薄靳言微微滞了一下:“我为什么要唱歌?”

    简瑶愣了愣,忽然笑了。

    他不会……唱歌很难听吧?很有可能。

    低头,拿出手机,给傅子遇发短信:“薄靳言唱歌怎么样?”

    傅子遇回得很快:“我从没见过比他更五音不全的人。相信我,千万不要尝试,那是一场灾难。”

    简瑶一下子笑出了声。

    冷不丁薄靳言从旁边倾身过来:“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简瑶脸上笑意未褪。

    肩上忽然一沉,薄靳言把手搭了上来,男人清冷的气息缓缓接近。

    简瑶的心轻轻一抖,就听他在耳边说:“我看看。”

    她当然不干,马上把手机塞回包里。

    这时,前方音乐响起,两人同时抬头望去,李熏然坐在灯光下,英俊的脸噙着淡淡的散漫的笑,把话筒从架子上拿了下来。

    “这首歌,献给我最好的朋友,以及她的朋友。”他低声说,“祝他们幸福。也祝在座的各位都幸福。”

    许是帅哥献唱,台下掌声也格外热烈。

    连薄靳言都露出浅笑——这个碍眼的路人甲,终于讲了句顺耳的话。

    而简瑶遥遥望着李熏然,并不因他略显暧昧的祝福而羞涩,而是内心涌起阵阵感动。

    他总是对她这么好,像知己,也像哥哥。

    “分开之后另一年的春天,记忆也像下雪一样溶解……”李熏然清醇磁性的嗓音刚刚响起,满场已是喝彩声。

    简瑶噙着笑,看着他表演。不知为什么,从这轻快温柔的曲调了,她听出了一点点伤感。

    不过在这样的夜里,谁人不惬意,谁人不感伤呢?

    她眸光微转,看到身旁的薄靳言,似乎也听得很专心。而他的手……还搂着她,那么自然而然。

    简瑶的脸微微有些发烫。

    不过,他或许只是觉得这样很舒服吧?又或者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亲昵动作,顺手而已?

    唉……

    这时,薄靳言伸手端起鸡尾酒,轻抿了一口。

    简瑶没喝过这种,问:“好喝吗?”

    薄靳言侧眸看她一眼,英俊而近在咫尺的脸,显得有点若有所思。

    “你可以试试。”他把那杯酒,递到她唇边。

    简瑶的脸更烫了。

    因这个动作,她整个人几乎都被他圈在怀里——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给她……“喂酒”,脸也离得很近,他们中间只隔着一杯酒。

    “好啊。”简瑶轻启嘴唇,就着他的手,浅抿了一口。

    薄靳言盯着她,眼中闪过一缕笑意。

    “好喝吗?”他不紧不慢的问。

    简瑶点头:“不错。”然后就见他端起酒杯,也喝了一口。从方位看,他的薄唇,恰好将她刚刚喝过的杯壁边缘覆盖住。

    “嗯,是不错。”他淡淡的说。

    简瑶的心跳都有些不稳了。

    他真是……

    好吧,相信他是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间接接吻”的。每次吃饭,他从她盘子里夹食物已经习惯了。这只是习惯而已。

    不管他了……她佯装无事的继续扭头看着前方,听李熏然唱歌。

    而薄靳言放下酒杯,舒心畅意的微微一笑。

    的确如简瑶所料,他是不知道什么叫“间接接吻”的。他做刚才的举动,完全凭本能和直觉——她喝过的玻璃杯上,似乎还残余着她 间清淡的香味,仿佛跟他梦中 到的味道都重叠起来。

    所以……

    我已经在热身了,简瑶。

    ——

    李熏然一曲终了,台下人纷纷叫安可,他却把话筒往边上一丢,施施然下台了。

    刚走近几步,就见那一对紧挨着坐在一起。

    薄靳言的手搭在简瑶肩上,而她脸颊绯红,他眉目噙着浅笑。

    似乎……

    他现在呆在这里,有点多余了啊。

    李熏然坐下后,三人又听别人唱了一曲。这时薄靳言的目光,落在湖面一艘艘夜游的木船上。他静静注视片刻,转头望着他们:“想去坐船吗?”

    简瑶和李熏然都没有异议,刚要起身,薄靳言却松开简瑶,先站起来:“我去安排,好了叫你们。”也不等他们回应,转身就走了。

    简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下了码头,有点奇怪——他怎么这么积极啊?

    大概他很喜欢坐船?应该是。

    李熏然也看着他走远,这才站起来:“好了,我走了。”

    简瑶很意外:“你走干什么?”

    李熏然文邹邹的说:“如此良辰美景,当电灯泡太不厚道了。再见,简瑶,他心里要是没有你,我把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你说什么呢……我今天主要是想陪你,别走。”她也站起来。

    李熏然:“别跟过来,一会儿他该找不到你了,我明天一天的培训课,再联系。”他挥挥手,径自走远了。

    ——

    秋夜的湖边,停泊着许多游船。薄靳言站在码头上眺望片刻,就朝其中最大、看起来材质最精良的一艘走去。

    船主很兴奋:“先生要坐船吗?坐齐6个人以上就可以开了,一个人五十。”

    薄靳言扫一眼船舱,两面都是镂空通敞的,里头摆着十来把的中式木椅,颜色沉亮,环境还算过得去。搭配湖光月色,可以再加分。

    他唇角微勾,淡淡的说:“不要让其他人上来,我包了。不过……”

    船主很高兴:“您说!”

    “必须改造一下。”

    “啊……”

    五分钟后。

    船主和薄靳言站在几乎空荡荡的船舱里,期待的问:“您看这样行吗?只剩三把椅子了。”

    薄靳言扫一眼舱内布置——两把椅子,并排 放在星光映照的窗前,另一把椅子,放在相距两米的对面。

    “再远一点。”他淡淡下令。

    船主又把落单那把椅子,往后移了一大截:“您看这样行吗?这把椅子都快靠墙上了。”

    薄靳言这才眉目舒展,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简瑶。

    “你们可以下来了。”薄靳言说。

    简瑶:“我已经到码头了,李熏然刚才回去了……我们还要坐船吗?还是回家?”

    薄靳言静了一瞬:“太棒了。”

    简瑶:“什么?”

    “站着别动,我来接你。”说完他就挂了电话,转头对船主露出第一个柔和的笑容:“很高兴的通知你——那把椅子可以扔掉了。”

    ——

    简瑶也感觉出来,今晚的薄靳言,有点怪。但具体怎么怪,又说不上来,他好像怀着某种目的,一直陪着他们。是什么呢?难道把她和李熏然当成研究对象在观察?

    长长的木板码头上,散落着稀疏的游客,简瑶有点心不在焉的朝前走。远处,一艘艘小船如同阔叶浮动;近处,船工们扇着凉扇,靠在码头或甲板上,看到她就高声招揽:“姑娘,租船吗?湖上风景好啊!”

    简瑶笑笑朝他们摆手,继续朝前走,目光在码头边搜寻着。

    忽然间,她的脚步顿住了。

    前方,一片开阔的水面里,一艘棕褐色的篷船,静静停泊。

    一轮明月倒影在水光里,湛湛荡漾。漆亮的船身,仿佛也笼罩在薄薄的水汽里。

    薄靳言就站在船头,长身玉立,双手插裤兜里,抬头望着她,英俊的脸比月光还要干净隽永,那双黑眸更是寂寂生辉。

    他站在太美太静的景致里,就像刚从她的梦中走出来。

    又那么一瞬间,简瑶忽生一种直觉。

    他在等她,他是为了她站在这里的,他同样也感觉到了此刻的怦然心动。

    但这直觉太美好太突然,应该……不可能吧……

    这时,就见他朝她伸出修长漂亮的一只手,黑眸牢牢锁定了她,低沉的嗓音便宛如她脚畔的潺潺流水: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小剧场——调~情高手

    某日,傅子遇跟女友闹了矛盾,女友死活不肯理他。他灵机一动,跑到厨房,蒸了条鱼,再把鱼肉剔出来。

    当然,由于工种不如薄靳言熟练,他只剔了小半碗,就没了耐性。但这也足够了。

    他托着这一小碗圣物,献到女友面前:“你中午都没吃饭,我专门给你准备的,剔好的鱼肉。”

    女友还气着呢,可又有点心软:“你干什么呢?”

    傅子遇如法炮制薄靳言的台词:“看不出来吗?我在哄你!”

    女友破涕为笑,果然接过鱼肉:“你还真会哄人,情场高手啊你。”

    傅子遇谦虚:“哪里哪里,我跟人学的。学海无涯,不断进步。”

    女友好奇:“谁啊?这么会……调~情?”

    傅子遇想起最近刚刚交了女友的薄靳言,笑答:“他也是个奇特的人,恋*情商为0,女孩的各种明示暗示都收不到。但我认为,他天生就是个调~情高手,你是没看到他女朋友,以前被他无心 得面红耳赤啊,啧啧……”说到这里,笑意更深。

    女友:“这么好笑?”

    傅子遇把她一搂,说:“我是想,他天生就是调~情高手,如今还开了窍,那简瑶岂不是要被他调得死去活来啊!”

    ……

    与此同时,正搂着简瑶,走在楼下林荫道的薄靳言,忽然打了个喷嚏。

    简瑶转头看着他:“谁在念你呢!是不是冷呀?”

    已经入秋了,她身上搭着他的西装,他只穿单薄的衬衣,肯定会冷啊!

    薄靳言却只淡淡扫她一眼:“你不冷就可以了。”

    简瑶心头倏的一甜,好甜好甜……

    但她还是不得不指出事实:“可是……我的外套就在包里,我可以穿自己的。”这样你也不用冷到了啊?

    薄靳言瞥她一眼:“No.”

    “……为什么?”

    他神色疏淡的答:“我喜欢看你被我的衣服包裹着。”

    简瑶:“……”

    脸红中……

    等两人开门进了屋,薄靳言坐下来,简瑶洗了手走回客厅,就见他眸色深幽的望着自己。

    “怎么了?”

    “把西装还给我。”

    “哦。”都进屋了,简瑶立刻脱了。

    薄靳言微微一笑:“想必你又有点冷了。当然,还有个更好的办法让你暖和……”

    他的语气倏的一沉,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蛊惑:“坐到我怀里来。”

    简瑶:“……”

    持续脸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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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00 | 只看该作者
踏过蜿蜒的酒吧街,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湖中潮湿的水汽,仿佛同时朝人袭来,混杂成某种令人心烦意乱的气息。

    李熏然走出很长一段,身后已远远望不见简瑶他们的位置,他看着夜空星光,长长的出了口气。

    他并没走到大路上去打车,而是随便找了家看起来足够吵足够热闹的酒吧,折了进去。

    坐在吧台前,又要了一打啤酒,独自在灯下慢慢的喝。周围红男女绿,摇摆扭动着身躯。有女人靠过来:“一个人?”塞了张写着电话的纸片到他衬衫口袋里。他笑笑,把纸片拿出来,丢还给女人。

    “一个人喝闷酒?”旁边也有独坐的男人问。

    “是啊。”李熏然跟他一碰杯,一口饮尽。

    今夜如此喧嚣,我只愿祝你幸福,简瑶。

    ——

    湖面明净,水色清幽。

    简瑶坐在清凉的木椅里,心猿意马的望着窗外夜景。薄靳言就坐在她身旁,身姿颀长舒展,一只胳膊自然而然搭在她椅背上。

    明明安静凉爽的船舱里,却有种说不出的燥热感。

    “你刚刚说,不打算找男朋友?”薄靳言的声音终于悠悠响起。

    简瑶没想到他突然提这茬儿,越发搞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索性彻底转头盯着窗外,只留一个后脑勺给他:“不用你给我介绍别人。”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即使她不回头,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温热的气息,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这家伙……

    靠过来做什么?

    “我什么时候要给你介绍别人了?”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边。

    简瑶微愣,转头看向他。

    谁知刚一回头,脸颊就擦到了他的脸颊。

    简瑶顿时一僵——

    他从椅子里探身过来,离得很近很近,整个人都要覆到她身上了。那张脸更近,几乎跟她鼻尖碰着鼻尖。而他的胸膛臂弯,几乎也将她环住了。

    空气仿佛陡然升温,无形的暧昧瞬间灼烫了简瑶的脸颊。

    跟那天在影院的情形,一模一样……

    这不过这一次,在柔亮的灯光下,她能看清他白皙的脸、他乌黑的短发、他的喉结他的双手,还有那修长的眼眸,无比的幽深锐利逼人。

    他……要干什么啊?

    这气氛太灼人,简瑶下意识就往后一退。

    谁知刚一动,后脑就被他的手摁住,不能动了,继续与他脸贴着脸,呼吸缠绕纠葛着。

    简瑶的心“突”的一跳,就听他慢慢的说:“你躲什么?”黑眸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难道你不想亲我吗?”

    这一刹那,简瑶脑子里微微有点懵。喉咙似乎也变得涩涩的有点紧。

    “那你……想亲吗?”

    话一出口,心跳已如鼓擂。她不由得垂下眼眸,不能再与他灼灼的目光对视。

    下巴却一紧,被他的长指轻轻捏住了。

    男人的呼吸更近了,就在她鼻尖上方。

    “想。”他的嗓音似乎也有一点哑了,“很想。”

    简瑶的呼吸倏的一滞,握住木椅扶手的双手,也同时一紧。

    薄靳言 微凉的唇,已经落了下来。

    周围异常的静,只有遥远的岸边传来飘渺的音乐声,还有不知何处的木浆划动水面的声音。简瑶整个人几乎被薄靳言笼罩住,他一手扶着她的后脑,一手捏着她的脸,将她锁在自己的胸膛里。而那薄唇,轻轻的覆盖住她的, 着、 着……男人独有的清冷气息,渐渐缠绕着她的 。

    简瑶只感觉的身体微微在发抖,心跳仿佛已经停滞了,整个胸腔仿佛被 某种紧滞涨涩的东西,令她动弹不得。可唇上传来的感觉,是极慌乱的,也是极好的。温柔、清冽、迷乱,只令人目眩神迷……她微喘着,抬眸望去,却只见两道乌黑的长眉下,他的眼睛轻阖着,是那么安静而专注。看到他这表情,简瑶胸~口就像有一只小手,轻柔抚平她错乱的心跳……她也缓缓闭上眼,呼吸微促的承受着他的索求。

    他在吻她。

    她的……薄靳言啊……

    而此刻,他的感受又如何呢?

    女人的气息,一如梦境中预见的那般甜美,甚至更加 动人。  的一刹那,便像舔上了一块诱人的蜜糖,叫人……挪不开嘴。更不论鼻尖轻擦她的脸颊,她的睫毛 拂过他脸颊的感觉……又痒,又舒服。

    但这个吻,又跟他预计的有所不同。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很绅士的、温柔的、轻轻的吻着她——那样才算一个完美的吻。可是这么亲了一会儿,他却感觉到本能的驱使,想要更多、更深入……几乎是无师自通的,他的舌头撬开她的唇,滑了进去。感觉到她似乎又抖了一下,他觉得非常满意,舌头顺势跟她纠缠得更火热……慢慢的,她的喘息声明显起来,双手也离开椅子扶手,轻轻抵住他的胸膛。这种反应只令薄靳言全身心的愉悦无比,双手索性环住她的肩膀腰身,专心致志吻着她的唇,甚至连他的呼吸,都有些低促了……

    过了许久,他才松开她,结束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初吻。

    完全法式的热烈 。

    简瑶的脸色完全酡红,眼波也如同流光,潋滟闪动。

    而薄靳言一只手还搂着她的肩膀,侧头看着她,从来白皙清俊的脸颊,也染上一层红晕。

    “很棒,不是吗?”他低低的问。

    简瑶的脸都快着火了,心里却甜甜的好像荡漾着一汪碧波。她轻声问:“你为什么要亲我?”

    薄靳言:“亲自己女朋友有什么不对?”

    简瑶抿着唇没笑出来:“我还没答应做你女朋友。”

    薄靳言侧眸看她一眼,搭在她肩上的手,还不安分的缠绕着她的长发。

    “那你现在考虑。”

    两人静了一会儿,他忽然又不紧不慢的开口了:“简瑶,我喜欢你。无论从哪方面看,我都很适合你。显然以前我们俩错误定位了彼此的关系。”

    他的声音略略低沉了几分:“如果不是彼此吸引,我们又怎么会这么默契?事实上,你不用考虑太多,刚刚的吻,已经说明了一切——你和我之间,很有感觉。我想拥有你。简瑶,做我的女人,我只想要你。”

    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令简瑶完全失语了。

    他亲口说“他喜欢她”;

    他还说“以前错误定位了彼此的关系”——鬼呐,只有他自己定位错误了。

    还有,“他想拥有她”?

    这家伙讲话一向直接,没想到讲这种话,也能直接成这样。

    但是……她很喜欢。

    他只想要她,她也只要他呀。

    船舱里依旧只有寂静的灯光,耳边唯有水声潺潺。简瑶靠在他的臂弯里,微笑不语。而薄靳言脸颊的浅浅红晕,似乎跟她一样,持久未褪。

    过了一会儿,他转头望着她:“考虑好了吗?”

    简瑶忍笑——才过去几分钟啊!

    “我还在考虑。”

    他扫她一眼:“行,你继续。”忽然又抬起修长的手,点了点自己一侧脸颊:“先亲一下我的脸,一直是我亲你,换你了。”

    简瑶笑出了声:“……什么呀?”这是什么逻辑。

    可他也不说话,只唇畔挂着浅笑,一动不动在那里等着。简瑶看着他在灯下线条清晰的侧脸,心跳也变得不稳。

    她探头过去,轻轻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他缓缓转头,直视着她,眸色幽沉。

    “太完美了。”他低声说。

    简瑶的脸又烫起来。谁知肩膀一紧,已经被他再次搂进怀里,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低头深 了下来。

    ……

    下船的时候,简瑶的嘴唇已经有点肿了。

    他也一样。二十二岁的女人,和二十六岁的男人,却像情窦初开的青少年,头次接吻就不知足的吻过了头。

    夜色依旧喧嚣,只不过此刻,他已是很自然而然揽着她的腰,走向停车场。

    她心情很好,他心情也很好,看什么都顺眼了很多,交停车费的时候,管理员说“你好”,他甚至还微笑回答“我非常好。”

    ……

    大切行驶在车流稀疏的环路上,城市灯火阑珊,幽美如梦。

    薄靳言手搭方向盘上,嘴角还噙着浅笑。简瑶靠在副驾里,心情亦是无法形容的甜。

    也许是刚才吻得太多,现在才后知后觉感到好渴。她从座位旁拿起瓶矿泉水,喝了好几口。刚要放下,薄靳言已经伸手过来,从她手里把水拿走了。

    见他抬头要喝,简瑶看一眼座位旁几瓶未拆封的矿泉水:“那里还有新的。”

    薄靳言扫她一眼,语气淡然:“我喝你的。”薄唇已覆上瓶口。

    看着他喝水时喉结轻轻滚动,简瑶好容易恢复白皙的脸,又染上微微的红晕。

    这家伙……

    这种行为,别人做,只会令简瑶觉得肉麻。可他怎么做的那么理所当然呢?

    又开了一段,遇到个红灯,他手轻敲方向盘,静静的等着。忽然间,转头看着她。

    “瑶瑶。”他眸光清亮的盯着她,“你想要我吗?”

    简瑶一口水呛在喉咙里。

    虽然这话听着暧昧,但他说的,应该是“拥有”的意思。

    她轻咳两声,含糊答:“你不是已经成为我男朋友了吗?”

    都被你吻成这样了,还问我要不要你?

    谁知他静默片刻,眸色越发幽深澄亮:“显然,我说的是身体。”

    简瑶:“咳咳……”这一次,脸完全被呛红了。

    “暂时不想要。”她几乎是立刻答。

    岂止是不想要,她完全没想过好不好?

    可话一出口,又觉得囧——什么叫做“暂时”?她为什么要回答“暂时”?

    薄靳言扫她一眼,那目光实在深沉难辨。

    这时红灯过了,他看向前方,继续开车。过了几秒钟,忽然又说:“一定会很美好。”

    简瑶完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会“美好”。

    侧眸望去,只见他说这话时,眉目似乎都变得柔和愉悦了几分。

    简瑶的两颊,再次如火如荼的烧了起来。

    这家伙实在是……

    她曾想过,若是哪天他也喜欢了她,以他那迟钝而傲慢的性格,也许完全不懂怎么跟女朋友相处。那么,她愿意一点点的牵引着他,教他,走向两个人的未来——虽然她没有经验,但是她恋*情商比他高很多,不是吗?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想错了。

    “开窍”之后的薄靳言,的确依旧迟钝。但这迟钝完全不会体现为对*情的懵懂,而是体现为——他彻底没有普通人的羞涩感。

    而傲慢主导了一切。

    才第一天,他就这么直接、明确、坦然自若的索求着她的一切。甚至已经开始计划那件事……

    一直以来,都是她默默的喜欢着他,等着他的回应。

    现在,她却有种感觉——一夜之间,他已经换被动为绝对的主动,将她视为盘中餐,随时都有“吃”掉她的可能?

    不带这样的啊!

    ——

    下车之后,两人先走到一楼他家门口。

    简瑶:“那我回家了,晚安。”

    薄靳言淡淡一笑,握在她腰间的手纹丝不动:“我送你上去。”

    简瑶想到刚才的推断,心不由得微抖了一下。可他已经伸手去摁电梯了。

    没关系,简瑶想,她是绝对不可能今晚就跟他发生什么的。绝不可能!

    到了她家门外的楼梯间,却意外的看到了蜷在角落里的……乌龟。

    简瑶:“‘沉默’?它怎么在这里?”

    薄靳言扫一眼空荡荡的龟壳,那花不知何时被人抽走了。他们离开已有大半个晚上,孩子、清洁、保安……任何经过的人,都可能拿走了那朵花。不过无所谓,女人已经到手了。

    简瑶刚想蹲下把沉默抱起来,薄靳言把她的手一拉:“不用管它。一会儿我带它回去。”

    简瑶:“那也放到屋里去呀。”

    薄靳言瞥她一眼:“你接吻的时候,喜欢有乌龟在旁边看着?”

    简瑶:“……”

    所以,他还打算登堂入室继续吻她?

    她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低声说:“已经这么晚了,明天还要去市局,你回去吧。”

    话音刚落,薄靳言已经自己推开门,神色自若的先走了进去。

    简瑶只好也跟进去,关上了房门。

    窗外夜色已经很深了,屋内一盏橘黄柔光,一切朦朦胧胧。

    他很自然的脱掉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理了理衬衣袖子,然后转身望着她。清俊的眉目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简瑶被他盯得有点心慌意乱,走到窗边(离他直线距离最远的位置),脱掉外套放床上,同时问:“喝水吗?”

    话音刚落,脚步声渐近,他已经无声的走了过来。

    简瑶刚一转身,就感觉到肩膀被人握住了。

    薄靳言已经到了她面前,眸色轻笑望着她。

    肩上传来柔和而坚定的力量,简瑶微怔,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推倒在床上。

    “你干什么……”简瑶伸手挡住他的胸膛。可他毫不犹豫的压到了她身上来, 已经深深 她的,模糊答道:“当然是亲你,闭上眼睛。”

    这样的 ,当然比船上的吻更加热烈有力。简瑶感受着他沉重的身躯,一米八五的个子,就快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而他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扣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吻着她……

    慢慢的,彼此的呼吸都急促得不像话了。薄靳言的嘴唇离开了她的脸,沿着她 纤细的颈项曲线,一点点下移——他再次无师自通了。

    简瑶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这么痒,这么缠绵,整个人都像要软在他的 之下……

    忽然间,胸口一阵凉意,低头一看,他已经离开了她的脖子,伸手在解她胸~前的扣子,嘴唇也落在那一片白滑 之上……

    简瑶一下子推开他:“停!这里不可以亲。”

    薄靳言这才抬眸看着她。

    灯光之下,穿着白衬衣的他,身形挺拔而清隽。而俊脸不知何时又染上了绯红颜色,那双黑眸则是沉沉湛湛。

    然后,他居然 一下嘴唇,似乎有点意犹未尽。但到底还是松开了她,在床边坐了下来。

    虽然绵长的 停止了,可满室迷蒙炽热的气氛,仿佛久久未散。简瑶面红耳赤、发丝散乱,刚把衣服扣好。手却被他握住了。

    他将她的腰一勾,低头望着她,嗓音还哑着:“礼尚往来,你不想亲亲我的脖子?”

    简瑶的心跳再次加速。

    为什么,这样的他,令她感到无法拒绝呢?

    她把双手搭在他肩上,侧头过去,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他的脖子上。男人皮肤微热的气息,萦绕着她的鼻翼,莫名令人觉得缠绵而安心……而当她 他时,他的手就轻 摸着她的脸颊、她的头发、她的耳朵……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晕红的脸,望着他。

    而他也定定的盯着她。

    “你怎么能这么性~感?”他轻声说,嗓音暗哑。

    简瑶的脸更红了。

    看他低头过来又要亲,她以残存的清醒意志悬崖勒马,轻轻推开他:“你该回去了。”

    ——

    这晚薄靳言终于还是回去了,他的首日侵略终止于她的脖子以下。

    简瑶一个人躺在似乎残留着他的气息体温的床上,整个人深埋在被子里。

    她再有自己的想法,也是个没有恋*经验的家伙。她这么喜欢他,可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要是他想要更进一步,她该怎么办啊!

    当简瑶沉浸在甜蜜的纠结中时,回到家中的薄靳言,却是非常身心舒畅的。他把沉默往角落里一丢,洗了澡,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只是这一晚,又做了梦,真实的梦。

    梦到刚刚与简瑶的亲昵,并且在他 她的胸~部时,她没有喊停。

    然后……就一直做了下去。

    某个瞬间,薄靳言倏的醒了。静静坐了几秒钟,起床把床单扔进了洗衣机,换了新床单和睡衣。

    再次躺回床上时,他看着窗外寂静的夜色星光,淡淡一笑。

    呵……

    回望今晚,真是好满足,又好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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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00 | 只看该作者
周一的早晨,傅子遇端着杯咖啡,坐在阳光灿烂的办公室。第一件事,是给薄靳言打电话。

    “战果如何?”他噙着笑意问,“表白成功了吗?”

    电话那头的薄靳言,正站在镜前打领带,笑容便如清风明月般疏淡:“她对我非常满意。”

    傅子遇失笑。虽然早料到这个结果,但从薄靳言嘴里说出来,感觉怎么那么欠扁呢?

    “晚上吃饭庆祝。”傅子遇说。

    “OK.”

    挂了电话,傅子遇又打给简瑶:“恭喜你们。”

    昨日夜色太迷醉,此刻,简瑶才发觉脖子上,某人留下的深深浅浅的吻痕,正对着镜子打量。接到电话,笑了:“谢谢,都是你鼓励我,我们才在一起。”

    两人又聊了几句,简瑶心思一转,问:“薄靳言他怎么昨天突然就表白啊?”问出这问题,嘴角就带上了甜甜的笑意。

    傅子遇微微一笑。

    那晚跟薄靳言吃饭,他也问过相同的问题。当时那家伙怎么答的?

    “因为他发现,你对他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并且他对你怀有很强烈真诚的欲望。咳……这是他的原话。”

    简瑶在清晨里白 的脸颊,陡然又染上红晕。

    “……看出来了。”她低喃。

    “什么?”傅子遇没听太清。

    简瑶立刻否认:“没什么!”

    ——

    简瑶跟平时一样,下楼到了他家门口。刚敲了两声,门就迅速打开了,薄靳言笔挺清逸的走了出来。一看到她,眉目间似乎就升起与昨晚相同的浅淡愉悦的笑意。

    简瑶微笑:“早。”

    薄靳言低头看着她:“早,亲*的。”

    简瑶被这称呼微微震了一下。他却坦然自若的俯下脸,吻住她。男人清冷倨傲的气息,大清早就缠绕着她的面颊、浸入她的 。

    短暂 后,他的薄唇移开。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黑眸在极近的距离盯着她,嗓音低沉动听:“今晚继续?”

    简瑶的脸微微一烫。

    这家伙……

    她索性不答,转移话题:“走吧,今天警局好多事。”

    “嗯。”他看她一眼,把双手插~进西装裤兜里,人站得笔直。

    “你可以挽着我。”

    简瑶听话的把手伸进他的臂弯。

    他眸中闪现一丝满意的淡笑,她也忍不住笑了——

    他喜欢她挽着他呀……

    这样并肩依偎的姿势,她也很喜欢。

    ——

    确立恋*关系第一天,呆在办公室的他俩,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薄靳言一开始工作,就恢复了常态——安静、专注、桀骜。照旧没什么耐性吃饭,也忘了跟她说话,更别说亲她了。

    说实在的,到底是初尝*情,简瑶今天时不时都有些心猿意马。但她觉得薄靳言这样很好,没有在办公室里腻腻歪歪。对比他昨晚的热情,她对他此刻的敬业,生出一丝钦佩。

    然而午休铃声响的时候,简瑶忽然觉得不对劲。有人灼灼的看着自己。

    一抬头,跟薄靳言四目凝视。

    据她对他的了解,肯定是刚才的铃声,打断了他原本高度集中的思路。

    然后,就看到他神色淡淡的放下手里的卷宗,走过来,吻住她。吻了很久之后,她脸颊绯红,他则面带微笑继续工作去了。

    被吻得七荤八素的简瑶,反而顿悟了。

    这家伙,不是不想吻,只是忘了吧?他一工作起来,就会自然而然忘记所有的事,进入自己那个聪明骄傲又不可一世的世界里。而刚刚突然想起来,立刻就过来索吻了。

    ——

    暮色~降临,傅子遇驱车前往约好的饭店。

    跟服务员走向包间时,他问:“我朋友到了吗?”

    年轻女服务员顿时有点脸红:“到了有一会儿了。”

    傅子遇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推开虚掩的包间门一看:璀璨流光般的灯火下,薄靳言搂着简瑶坐在沙发里,正低头吻着。男的西装革履、清俊逼人,女的长裙婀娜、秀美纤柔。

    饶是傅子遇比起这一对恋*经历丰富太多,可此刻见两人安静而专注的吻着,却忽的替他们老脸一红。

    或许还是反差太大了……薄靳言 女人,这种事情搁以前实在无法想象。

    他噙着笑意,步伐潇洒的走进去。那两人听到动静,同时抬头。简瑶顿时脸一红,要推开薄靳言。薄靳言只淡淡扫一眼傅子遇,点点头,然后低头继续看着她:“子遇点菜,我们继续。”

    简瑶坚决的推开了他,满脸绯红的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这家伙真是上班是教授,下班变禽~兽。

    虽然他一直清冷着张脸,偶尔才露出点笑意。但是吻得太热烈了,并且非常旁若无人。

    薄靳言这才跟傅子遇聊了起来,只是大手还扣着她一只手,慢条斯理的捏着,也不知道在捏什么。

    饭吃到一半,薄靳言去了洗手间。傅子遇就笑吟吟的看着简瑶,简瑶以为他要打趣,谁知他却微叹了口气,开口:“这样真是很好,我还以为他要孤独终老呢。多亏有你喜欢他。”

    简瑶心里被他说的软软的,手划动着碗中汤匙,笑着说:“怎么会?你以前讲过的,喜欢他的女人也不少。”

    傅子遇:“可要这尊大佛动心却不容易。”他手撑着下巴笑望着她:“小心了简瑶,他动心了,那可就是认定了,一辈子的事。”

    简瑶划动汤匙的手一停:“他不可能想那么远吧?”才刚开始呀,而且他又是那么迟钝个人。

    “呵呵……我验证给你看。”傅子遇很笃定。

    过了一会儿,薄靳言就回来了。刚一坐下,傅子遇就语气很稀松平常的说:“以后你们的婚戒,肯定得足够完美。”

    简瑶喝着茶,观察薄靳言的反应,就见他神色淡然的答:“当然。”

    傅子遇又说:“选钻石、打磨、预定一流设计师和工匠,要想做到最好,起码得提前几个月,你记着点这事。”

    薄靳言微一思索,看一眼简瑶:“她是我见过最挑剔的女人,至少得提前一年。”扬了扬眉:“噢……该开始准备了。”

    傅子遇:“可以。”

    简瑶:“……”

    ——

    恋*的心情,总是相似的。无论你是十六岁还是二十六岁,无论*情发生早或晚。你只想跟他呆在一起,怎么也不够。即使两人什么都不做,也很满足。

    这晚两人回到公寓楼下,已是夜里八点多。正是夜的黄金时段,简瑶也不用开口,因为他肯定会跟上来。谁知刚往电梯走了一步,却被他拉住了手。

    “如果我没记错——”他长眸清澈的盯着她,“你今天应该搬下来,跟我同居了。”

    简瑶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过?”

    薄靳言微怔了一下。

    “如果你有了男朋友,而且关系不错,你会跟他住在一起,二十四小时陪着他。”他不紧不慢的复述她多日前讲过的话。

    简瑶忍不住笑了。他记得好清楚。

    当初她这么说,是要拒绝他的非分要求。

    现在,却成为他再次提出非分要求的依据了?

    她只 着下唇,眸光盈盈,站在灯下不说话。薄靳言看得分明,继续淡淡的说:“请注意:我是你男朋友,我们关系很好,完全达到你的要求……”

    “好。”简瑶轻声打断他,牵着他的手摇了摇,“我今天就搬下来。”

    薄靳言眸色轻敛,握着她的手,却微微一紧。

    而后,风光月霁,眉目生辉。

    “太棒了。”

    一小时后。

    薄靳言一手提一只箱子,走在前头。简瑶空着手,轻轻松松跟在后面。

    看着他俊脸始终挂着淡笑,把她的箱子放进卧室,简瑶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种踏实的感觉。

    其实是听他在饭店时,旁若无人讨论跟她结婚,她就一直有点甜甜的感动。

    当然,也让她又好气又好笑。也没跟他争辩什么——万一她说“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了”,万一他今晚就求婚怎么办……干脆不理他。

    不过……

    她知道,他不是会计划这些事的人。只是傅子遇提到了,他就觉得理所当然。

    这说明,他心里,是真的很认真的对待她、重视她。

    所以她不想拒绝他。正因为是他,所以不想拒绝。

    至于会不会发生亲密关系?她觉得这跟同居没关系。因为薄靳言是个很绅士的人,肯定会尊重她的意愿。所以要不要发生,还是由她决定的。

    这么想着,她就释然了。

    然而,简瑶毕竟没有经验。她完全不知道,多少女孩就是抱着跟她相同的想法,以为自己能控制能主导。殊不知朝暮相处、耳鬓 之后,还有一种情况,叫做情难自禁?这是后话了。

    很快就搬完家了,时间还早,薄靳言心满意足搂着她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看《法眼》。

    以前简瑶偶尔陪他看个一集半集,也无所谓。现在住一起就不一样了,难道她要天天晚上看纪录片?

    她把遥控器拿走:“不要老看这个,找个连续剧看看。”

    薄靳言微蹙眉头:“噢,那是折磨。”

    简瑶答:“那是消遣。”说完就开始换台。

    薄靳言看着电视里闪过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条件反射就想制止她。谁知刚一低头,她却也抬头,用手轻扯他的衬衣:“你从早忙到晚,晚上还看刑事纪录片,脑子也休息一下啊。”

    声音软软糯糯,扣在他衬衣上的手指洁白 。

    “我对这种事没兴趣。”他说,“不过如果你每五分钟亲我一下,我可以陪你做任何无聊的事。”

    ——

    看完电视,已经十一点了。

    不过这个时候,简瑶已经是坐在他怀里,被他低头吻着。脸颊、脖子、耳朵、手……他亲完她,就要她亲他。

    半晌,他的唇移开。

    衬衣略显 ,面颊微红、眸色澄亮。他的嗓音很哑,浑然天成、理所当然的诱惑着:“今晚睡我房间?”

    简瑶立刻从他身上跳下来:“不,我要去睡了。”

    ——

    躺在床上,简瑶甜甜的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耳朵还能听到外头,他的脚步声,他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是放水的声音——

    他在客厅浴缸洗澡。

    真是……不拿她当外人啊。

    没打算听,可那些声音又自动往耳朵里钻。正听得清晰,手机却响了。

    简瑶一看,是妹妹简萱。她最近正放暑假在家,打算过完中秋节才回学校。

    简瑶微微一笑,接起。刚说了几句,就感觉妹妹有点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敏锐的问。

    简萱顿了一下:“姐,熏然哥对你表白了吗?”

    简瑶一下子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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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01 | 只看该作者
广阔的机场大厅里,灯光璀亮,人潮不息。广播里不断重复着飞机起起落落的消息,就像B市这座城市的基调:繁荣、忙碌、疏离。

    李熏然点了支烟,坐在吸烟室角落的椅子里。静静抽了一会儿,掏出手机。

    那是前天跟简瑶在护城河畔拍的照片。她娉婷立于阳光下,笑容恬美。而他站在她背后,一只手搭在汉白玉扶栏上,一只手拥着她的肩,笑意散漫肆意。

    凝望了一阵,李熏然微微一笑,熄了烟,把手机收回裤兜里,站起来转身。

    他怔住了。

    简瑶就站在门口。四目凝视刹那,她似乎也有一丝迟滞,然而就微笑望着他。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

    李熏然只觉得胸膛中那颗心,就这么被她的笑容,扯了一下。

    静默片刻,他也笑了,走到她面前,抄手望着她:“你怎么跑来了?”

    这一次,他的简瑶,声音里透着一丝涩意:“你还打算不辞而别吗?”

    李熏然没出声。

    两人静静望着彼此,门里门外,身后人来人往。

    几乎是同时,他们都露出笑容。李熏然长臂一勾,将她抱进了怀里。

    简瑶也轻轻抱着他的背。他的怀抱宽阔而坚实,还有淡淡的汗味。

    虽然小了三岁,从小跟着他长大,但她从没当面叫过他“熏然哥”。李熏然就是李熏然,当她需要的时候,无论他们是相聚还是分离,他总是会站在某个地方,漫不经心的鼓励她:“简瑶,这点困难算什么?别跟我扯。”“嗯,这样才像跟过我的人。”

    什么都不必说。她最重要的朋友,她永远不想失去的人。

    而李熏然搂着怀中女人 的 ,闻着她耳鬓清香的气息,双臂紧紧一收后,松开了她。

    “怎么跑进候机区的?”他问。

    简瑶掏出脖子上挂着的警察工作证:“还挺管用的。你以前是不是到哪里都畅通无阻?”

    李熏然哈哈一笑,将她肩膀一勾:“走吧,我差不多该登机了。”

    “嗯。”简瑶也噙着笑,跟他并肩而行。前方是一条敞亮的走廊,走廊尽头,就是开阔的候机厅,许多人聚集在那里。而相隔数米的玻璃窗外,停机坪灯火寂静,一架飞机正缓缓逼近。

    “你的新晋男友没跟过来?”李熏然步伐悠闲,含笑问道。

    “没,他在家呢。”

    ——

    爱情有很多种。而李熏然对简瑶的感情,大概就是介于爱和友情当中那种。

    从小就跟着他的丫头,熟得不能再熟。当她从白 的小团子,长成婀娜秀美的姑娘,身边多少哥们儿,撺掇着想追求,都被他拦了。有人来找茬:“李熏然,不是自己想追吧?真够兄弟啊你。”他抬起冷峻的眼,盯着那人:“她是我妹。我能准她早恋吗?”

    可内心,真的只是兄妹之情吗?当时十八岁的李熏然,也不知道。她对他是不可或缺的,谁也别想搅合。可若说是爱情,又少了很多爱,好像还不够。而且,她还太小了。

    真正对她动了念头,是他高考结束,拿到警校录取通知书。要到外地读书了,临走前夜,他去她家,想找她吃宵夜。

    走到门外,却听到简萱带着哭意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姐,你舍得熏然哥哥吗?”

    那时候,简瑶才十五岁,简萱十二岁。李熏然听着两小姑娘讨论自己,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从虚掩的房门望进去。

    这一望,却愣住了。

    他的白净柔美得像玉一样的姑娘,就坐在床头,抬起纤纤素手,擦掉脸上的泪。

    “我舍不得熏然哥……”她轻声说,“其实我也想读警校的。”

    李熏然就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狠狠捶了一下。

    简瑶很坚强,从小到大,他几乎就没看她掉过眼泪。可原来她这么依恋他,依恋她的“熏然哥”。

    李熏然的心“突突”的跳,有种陌生的、但是又明了的情愫,涌上心头。他在门外站了片刻,转身离开。

    躺在家里的床上,李熏然看着警校录取通知书,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他要去告诉她,他会等她。等她长大,等她十八岁高考完。然后他们可以谈一场恋爱。

    他是陪着她长大的男孩,也许今后可以一直陪着她到老。

    然而当他再次走出卧室,却见简瑶妈妈,正坐在客厅,跟自己的母亲聊天。

    “你真不让简瑶念警校?”他母亲问,“其实现在做警察挺好的,也不会有以前那么危险了。”

    他心念一动,站在门口没出去。

    简瑶妈妈脸色平淡的摇了摇头:“我不让她念。我也不怕你不好想,现在虽然两个孩子关系好。但是以后,我也不想简瑶找个当警察的。我不想她还记着从前,我已经记一辈子了,她还小,又不像简萱傻乎乎的,自己很有心思……唉!”

    他妈妈拍了拍简瑶妈妈的背:“我明白,熏然就跟她哥哥似的。这两孩子都这么听话,我们也算是省心了。”

    ……

    李熏然大学也交过个女友,也曾有过热情似火。到后来女友不肯陪他回家乡,也就分了。然后就一直淡淡的,提不起谈恋爱的兴趣。

    去年冬天与简瑶重逢,着实令他欢喜了一番。但这种欢喜,是温暖而 的悸动,就像甘冽清泉浇灌心头。他觉得,当然与男女之情无关。

    看到简瑶成为薄靳言的助手,跟着他跑前跑后时。李熏然心里也会有那么点吃味。

    但是也还好。他对她的感觉,也只是一时冲动,本就不算浓烈,所以十八岁时才能轻易割舍。那一点点近乎尘封的感觉,与他们多年来固若金汤的深厚友谊相比,根本不算什么。而且她在B市、他在家乡;她母亲也不赞同;她对他也没有感觉……

    所以说,这世上许多看似 不羁的男人,实则心细如发。正因为看得透、放得下,所以他总是活得坦荡。

    直至两个月前,他在一起案子里身负重伤。他只身制服了五名罪犯,被其中一人连捅数刀。

    都说人快死的时候,会看到心灵深处的幻象。濒死那一刻产生的幻觉,他记得很清楚。他看到道道白光在面前闪过,看到鲜血涂遍浑沌的世界。

    然后他看到了父母。他穿着笔挺的警服,与他们微笑拥抱。

    最后,他忽然到了一个满是血泊的房间。

    那是个九十年代装修风格的屋子,组合家具柜上放着20寸的彩电,沙发是老式弹簧的。地上躺着几个血肉模糊的人。

    许多人在混乱的走,许多人在哭。他刚走进去,就踩到了血水了。

    然后他听到有人说话:

    “全死了,只有两个孩子活了下来。”

    “小的抱出去了,大的抱着老简……不肯走。”

    “她看到了,怎么让她看到了!”

    “熏然你怎么也跑进来了……快把两个孩子都送走。”

    然后忽然就有人,把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推到他怀里。

    他低头看着她,小小的脸,煞白得没有一点血色。黑漆漆的眼珠,死死的瞪着。她不哭也不闹,就只用那小小的胳膊,紧紧的抱着他。他也抱着她。

    两个孩子就这么抱着好几天,任谁劝也不松手,不说话。直到最后,一起睡着了,才被大人们分开。

    那一年,他十岁,她七岁。

    他一直以为,曾经对她不过是一时心动,宛如春梦了无痕。却原来从那么早的时候,就把所有怜惜都给了她。那淡若流水的感情,竟也是情根深种,临死都无法割舍。

    ……

    简萱放暑假在家,经常到医院照顾他,有一天拿起他的手机:“刚刚有姐的未接来电啊,她还给你发短信了。你……还是不回吗?”

    他笑着说:“不用了,你姐要知道了,还不把工作丢下跑回来?她才刚毕业上班,别影响她。”

    简萱看着他,咬咬下唇没说什么。

    但李熏然很清楚,自己只是不想让她心疼罢了。他是男人,也是警察,哪怕为了破案骨头断成渣,也不要让他喜欢的女人,伤心掉眼泪。

    他迟到了七年。等他好了,就去找她。

    ——

    登机口前,旅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李熏然转身看着简瑶,什么也没多说,含笑 她的头发。

    简瑶也笑:“过年回去再找你。”

    “嗯。”

    两人静了片刻。

    灯光如水,夜色如梦,旅人匆匆。唯有他俩矗立其中,安静相对。

    “简瑶。”他忽然轻唤一声。

    简瑶:“嗯?”

    他微微一笑:“你看谁来了?”往她身后一指。

    简瑶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她立刻回头,却只见些陌生的面孔,没有那家伙桀骜的身影。

    她疑惑的转头看向李熏然,谁知眼前光影一暗,他的唇已经压了上来。

    腰间一紧,被他搂住了。年轻男人炽热的唇,重重压住她的。舌头毫不犹豫的 ,缠绕着她的,用力追逐。陌生的男性气息完全侵占她的口腔,每一次  ,仿佛都带着强烈决绝的意味,像要将她的 吞噬干净。

    简瑶只滞了一瞬,就用力推开他。但不用她推,李熏然已经骤然松手,彻底放手,往后推了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冷峻而漂亮的脸似乎也涌起绯红,眼神却是暗沉的,唇上仿佛还残留着水色。

    简瑶的心突突的跳,望着他,什么也不能说。

    他却笑了,摸了摸自己的唇。

    “就这一次。”他慢悠悠的说,“你也不能让我白来一趟。”

    简瑶心中狠狠的酸了一下。

    他却粲然一笑:“成了,我走了。别忘了你说的,冬天回来一起玩。”他转身就走,步伐利落,眼看就要进入登机口。

    “熏然!”简瑶喊道。

    他脚步一顿。

    “一路平安。落地给我短信。”

    他没有回头,挥了挥手,语气温和:“再见,简瑶。”

    再见,我懵懂无知的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孩。

    ——

    简瑶今天是开着薄靳言的大切来的,驶出机场高速、进入市区已经八点多了。满城华灯初上,夜景瑰丽而辽阔。

    过了一会儿,她的眼角就泛起阵阵咸湿,视线也有点模糊。打开车窗,夜风吹进来,慢慢就干了。

    ——

    推开家门,就见客厅灯光澄亮,电视里在放纪录片《拍案说法》,却不见薄靳言的身影。

    她换鞋进屋,却闻到一阵浓浓的,混杂着黄油、蓝莓和牛奶的香味。

    她有点不可思议的走到厨房,果然就见薄靳言穿着笔挺的衬衫西裤,还围着条黑色长围裙,戴着厚手套,姿态倨傲的立在流理台前。

    冷酷清贵的外形和温馨居家的装扮,同时出现在他身上,感觉矛盾又古怪。但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淡漠,只回头扫一眼她,继续盯着烤箱。

    简瑶走过去:“你在做什么?”

    他戴着手套,不方便抱她。将双手背到身后,微微弯腰,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在你去送别那位暗恋你的男士时,你的男朋友,正在家里辛勤的为你烘烤手工饼干。”

    简瑶微愣。

    今天下班时,她说要去送李熏然,薄靳言淡淡说:“OK,走。”她不得不纠正:“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当时薄靳言眸色深沉的看着她。

    她还想他不会吃醋生气吧?谁知他只说:“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简瑶当然没有告诉他,李熏然喜欢自己。见他如此反应,还想着他并不太在意李熏然。谁知刚回来,他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居然看出李熏然喜欢她?

    薄靳言当然是看出来了。

    身为一个心理专家,虽然他曾经在感情上表现迟钝,但那并不代表他的感觉迟钝。事实上,从与简瑶相遇第一天开始,他就察觉了自己对她的好感。

    问题是,因为完全没跟女人相处过,他一直以为那份好感,是类似于跟傅子遇的友谊罢了。

    直到这份好感,强烈到他想要彻底占有她。

    ……

    所以一旦明白这就是爱情,再辅以心理学和微表情的专业知识,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李熏然看着简瑶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听到她要去一个人送李熏然,薄靳言心里当然是不舒服的。但从小的教养和男士风度,让他必须尊重女朋友的个人空间。

    后来……他就去为她做饼干了。

    因为有一次她说过,某种配方的手工饼干,味道最赞,令她欲罢不能。

    ……

    四目相对,薄靳言的目光清亮,坦然自若。

    简瑶的心忽然变得软绵绵的。这一晚心中那纷纷扰扰的情绪,仿佛都被他看似淡然,实则温柔的目光包裹住。

    她伸手,轻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那谢谢你啊,辛勤的男朋友。”

    交往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亲昵的主动抱着他(其实才三天,但薄靳言认为时间不短了)。他唇角微勾:“你的手还真没什么力气。”

    再抱紧一点,女人。

    ……

    不过,薄靳言做什么事都不喜欢人打扰。烤饼干也一样,抱了一会儿,就赶简瑶去客厅。

    饼干出炉,他先尝了一片,眉目舒展。

    很好,像是他烤出的饼干。

    一整盘饼干搭配红酒,再放上一株红玫瑰。端到客厅,却发觉没人。简瑶站在阳台上,转头望着他。

    阳台的小圆桌上,点了一支蜡烛,火光跳跃,映着她温柔的脸和眸光。

    噢……她真浪漫。

    薄靳言放下饼干,低头吻住她。

    “我们聊天好不好?”她问。

    “嗯?”

    “我想跟你讲小时候的事。”

    正吻得专注的薄靳言微微一怔,随即大手锁紧她的腰:“非常正确的决定。”


小剧场:薄先生求婚(非作者写)
简瑶想,她可能把薄先生惹生气了。这几天,薄靳言真的是完全把她当空气。吃饭的时候一言不发就算了,若非必要,是看都不会看她一眼的。
简瑶咬唇,她其实没做什么啊……
她就是答应了许诩,会做她婚礼的伴娘。
简瑶猜想,薄靳言生气是因为,伴郎——不是他。
于是,季白和许诩婚礼的当天,在娇小美丽的新娘子旁边站了一位同样秀气清纯的姑娘。薄靳言坐在席间,都能听到底下那帮毛头小子哄哄的议论声:
新娘子身边那位姑娘是谁啊?漂亮啊!谁能给介绍认识认识啊!
回头问嫂子,嫂子脾气可好了,保准帮你介绍。
听了这些毫无养分的话,薄靳言斜睨了那帮人一眼,冷哼一声,然后把目光锁在那个因为喝酒,已经有些脸红的美丽女子身上。他数了,那白酒,她已经喝了八小杯了。
伴郎伴娘在婚礼上的一大任务就是挡酒。虽说警局里的那些小子平日里正经办案个个神气极了,可是,一遇到这样的事,便变身为“小无赖”,非要把人灌醉不可。
现在就是,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兵,举着满满一杯的白酒,冲着季白和许诩说:
“季队,嫂子,这杯酒敬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说完一口气全干了,然后眼里全是笑意的看着季白和许诩。季白平日里带队,从来都是豪爽大气,举杯,一杯白酒下肚脸色丝毫未变。但是他却开口:“我的酒量你们不是不知道,可是,你们嫂子的酒量就不行了。她那杯就我来吧。”
季白高大英俊的脸上满是宠爱的笑容,他站在许诩身边,绝对的才子佳人。虽然有简瑶帮着挡酒,但是许诩这会儿已经有点多了,面色绯红,像在白皙如瓷的皮肤上轻轻涂了一层好看的粉底。
许诩虽然不是个忸怩的人,但她绝对是个量力而行的人。她也看向敬酒的那人,可是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是根本没打算让他们季队替酒,他怂恿着身边的人说:“兄弟们,你们说,这酒不能让季队替,是不是?”众人附和。
一旁的伴郎笑着说:“那我行不行啊?兄弟们给个面子啊!”
一帮人哈哈哈的笑了,然后,这小伙子指着简瑶说:“不然,让漂亮的伴娘替吧。不然,新郎新娘都喝多了,晚上怎么洞房啊?”
全场鼓掌,声音大得有些震得简瑶头痛。
不过,她今天的任务就是一定要保护好许诩。她很甜美的笑笑:“没问题。”说完,干脆的喝下了那杯让她胃里翻江倒海的酒。
看着眼前的简瑶脸越发的红,许诩扯了扯季白的衣角。
季白没有看许诩,反而是望向了薄靳言的方向。
那家伙今天穿得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黑色的西服,白色的领结,他和那帮市里局里的领导坐在一起,完全的精英模样。季白其实心里有些小腹黑,他想看看,要是简瑶喝多了,薄靳言会怎么救场。
敬酒到了最重量级的这一桌,照理来说应该是一人一杯,毕竟来的人全是头衔丢出来吓人一跳的那种。可是,桌上那位一直话不多,却总是很有分量的人开了口。薄靳言起身,用手抚了抚西服领子,简瑶看着那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滑过那衣服,心里不知为何有种满足感渐渐溢出。那西服是她挑的呢,他穿着,真是好看极了。
薄先生淡淡的接过酒杯,声音依旧凉凉的,不过,彬彬有礼:“这杯,算我代我们这桌人敬你们的。”话音刚落,桌上的那些领导们愣了,旁边别桌的宾客也愣住了,最有看点的就是这压轴的一桌呢。怎么变成一个人敬酒了?
有人窃窃私语的说,举杯的那人是什么来头啊?
听说是京城里的有名犯罪心理学专家呢!
上次那个恐怖的鲜花食人魔案件就是他破的!
之前和FBI搭档工作呢!
薄靳言淡淡看了简瑶一眼,顿时让简小姐有些受宠若惊。这两天一直受“冷遇” 的她,忽然有点受不了薄先生很有意味的眼神。他想和她说什么呢?可是脑子愈来愈混沌。
“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没意见让小生我来代表吧。”薄靳言语气缺缺,根本不在乎他们这些老头子的意见是想还是不想。市委的一个领导马上说:“当然,薄教授当然代表得了。呵呵,我们的心意就都在这酒里了。”
薄靳言举杯:“那我先干为敬,祝你们白头偕老。”
一杯酒下去,他唇角微微勾起,看着季白。
季白当然明白什么意思,把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然后,挑衅的看看他。
这女宾的酒是要谁喝?
许诩眨了眨眼睛,身旁的简瑶同样已经面色 ,又看了看身形没动的季白和薄靳言。
算了。
她举起杯:“那这最后一杯酒,我也同样敬薄教授。”
薄靳言微微挑眉。
许诩一只手握上简瑶的手,她微笑着说:“薄教授,也早点把和简小姐的请帖发给我们啊!”说完,干杯为敬。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热烈的掌声就响了起来,贯彻楼宇。
薄靳言一顿。
很好,她应该不用再喝了。
晚上闹洞房的事,薄靳言当然是不会参加的。
简瑶也早已经没了再玩的力气。她跟在薄靳言的身后,看着他高大颀长的背影,那么宽厚的肩,虽然他总是不说,但是,只有她知道,他可以对整个世界都冷漠,却只对她一人温柔。其实,参加季白和许诩的婚礼,让她着实有点羡慕。回家前,许诩笑着和她说:“早点发请帖哟,不要让我等太久。”
心下微微一动,忽然快走两步,从后面环住了他精瘦的腰。
某人的身形明显停在了那里。
“喂,你还生我的气吗?”小小的声音,有着温温暖暖的感觉,柔和的敲打着两个人的心。
薄靳言没有做声。手斜插在裤袋里,夜风吹来,他能闻到她身上有微醺的酒香。
“就因为你不是伴郎,就生我气了?不要这么小气嘛。”
薄靳言想转身,却被简瑶缚得牢牢的。
她认为他是因为这个生气?她当了一天的伴娘,都没发现这是个多么无聊的事吗?就是替人挡酒的活,还那么高兴?他真是不能理解,这丫头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怎么这么快就退化了。
薄靳言把手伸出来,覆在她的手上,顿时,手心中暖人心脾的感觉便顺着那十指相扣,沁入简瑶的心。
“我生气了,难道你就不会哄我?”
简瑶一听,强忍住笑,假装很认真的问:“那么,薄先生,你想我怎么哄你呢?”
夜很静,能听到风掠过衣角的声音。
良久,薄靳言的嗓音里透着些许的喑哑,也许是这莫名的沉静把他们包围,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浅却清晰:“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那轻轻的九个字,如羽毛般拂过简瑶的心,痒痒的,如最初的心动般,然后,慢慢扩大成,最大的快乐:刚才,他,是在向她求婚?!
简姑娘终于恢复了清醒:嗯,好像是的哟!
一抹灿烂的微笑再也忍不住爬上了她的嘴角:真好!真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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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14 | 只看该作者
爱一个人,就会想跟他分享,内心埋藏最深的秘密。

    夜色如此安静,天边的星光仿佛也要进入深眠,若隐若现。简瑶像猫一样蜷在沙发上,头靠在薄靳言,轻声说:“其实我爸的事,他的样子,我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薄靳言点头:“正常人的正常记忆水平。”

    简瑶笑了,轻轻捶了下他的胸口——身为倾听者,他还真是倨傲又一本正经。

    “那年我七岁。”她轻声说,目光仿佛也看向极远的地方,“爸在侦缉一宗恶劣的杀人案。那时候还有很多混混。杀人案的幕后黑手,就是当时一个有名的黑老大。”

    “嗯。”薄靳言的手轻轻绕着她耳边长发,“继续。”

    “那天爸带我和小萱,去给爷爷过生日。我妈厂里要加班,所以还没赶到。”她的声音有点哑了,“本来,那是很高兴的一天。我还记得很清楚,爷爷奶奶在做饭,简萱还很小,在房里睡觉,爸陪我在玩。后来,那些人就来了。”

    感觉她握着自己的手,微微收紧,薄靳言的黑眸静若寒渊。

    “他们号称‘斧头帮’,用的是斧头。”简瑶轻轻呼出口气,“其实都是十几二十岁的男孩,砍完就跑了。后来都抓回来坐牢了。”

    讲完这几句,简瑶就不做声了,把头往他身上抵了抵。

    而薄靳言……

    看着怀中女人的脑袋瓜,心头一阵难得的 :噢,她如此依赖他,依赖自己的男人。

    倾听交流果然是加深情侣感情的必要手段,与身体交流同等重要。

    微一沉吟,他开口:“很高兴你与我分享。事实上,这件事我很早就知道了,但是由你亲口说出来,意义不同凡响。这意味着你对我的爱和信任,已经抵达很深的层次。当然,我也一样。”

    简瑶在他怀里,唇角微勾。

    却听他又说:“你把自己调整得非常好。我为你骄傲。”

    简瑶的眼眶,忽然有些湿润。

    她知道,他肯定不会像别人那样,体贴的说什么“都过去了”“不要伤心难过”。

    可是,他为她骄傲?

    这么简洁平和的一句话,却像一串最温柔的音符,落在她心上。

    顿了顿,她说:“还有。”

    薄靳言轻挑长眉,低头凝视着她。

    “那天其实我不在房里,我在客厅。”她慢慢的说,“我当时跟我爸在玩捉迷藏。他就……把我锁在柜子里,把沙发推过来,挡住了。但是我能看见。他们开了很大的音响,我怎么叫都没用。后来,我被人救出来时,爸还没死,我就一直抱着他,直到他断气。”

    ……

    为什么今天想对薄靳言说这个呢?

    或许是李熏然的辞别,令她想起了往事。

    又或许是她意识到,埋藏最深的伤口,无法对任何人提及的经历,终于可以小心翼翼的袒露在这个男人面前。

    因为他会懂,比任何人都懂。

    因为今后,他是她最亲密的人。

    薄靳言的俊脸像是罩上了一层寒气。静静注视她几秒钟,低头深 了下去。

    这晚,他抱着她,在星光下坐了很久。她跟他讲以前的事,讲父亲曾经也是钓鱼高手;讲自己很长时间不敢一个人睡。也讲大学时候,每天背语法单词多么无聊。

    薄靳言一直安静的听着,当然也深刻践行他的诺言——时不时 她。一开始简瑶还没留意,后来发觉,他竟然真的是严格遵循时间,五分钟一到,就中止谈话,低头索吻。忍不住就笑了。

    她也问他大学里有趣的事,而他只是微蹙眉头:“没有留意过。”

    简瑶:“……好吧。”

    困意袭来时,夜色已深。

    简瑶从沙发站起来,离开薄靳言的怀抱:“我去睡了。”

    薄靳言看她一眼,也站起来。两人走回客厅,到了她卧室门口。

    简瑶:“那晚安。”

    薄靳言低头在她额上落下 ,眸色幽深的望着她:“晚安,好梦。”

    ——

    然而这晚,简瑶并不像薄靳言祝愿的那样“好梦”。或许是想起了尘封已久的往事,她望着窗外黯淡的星辰,只觉得心里特别的空。

    后来又想起了薄靳言。这几天来,每晚亲昵缠绵后,他都显得意犹未尽,并且直接提出……做~爱的想法。

    第一天,他问:“想要我的身体吗?”

    第二天,他说:“今晚睡我房间?”

    岂止是直接,简直是赤~裸~ 裸 。

    可今天,他却忘了这事,只温柔的对她说好梦。

    简瑶忍不住笑了。

    而此刻,薄靳言穿着黑色睡衣,笔直躺在2米乘2米的黑色大床上,也没有睡着。

    他见过远比简瑶的经历,更凶残的案件。包括他自己的过去。

    可想到他的女人曾经身在地狱,再想到她今天脸颊的泪水涟涟,他就一阵心烦气躁。

    直挺挺躺了一个小时后,他起身、下床,从橱柜里拿出钥匙,步出房间。

    所以说,像他这种行动力超强的男人,是不会去考虑,半夜三更偷偷拿钥匙进入女人的房间,是否合时宜的。

    他只知道,他现在强烈的想要跟这个女人呆在一起。她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为什么不去?

    简瑶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薄靳言起来了?半夜他要做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就听到门锁上传来细碎的声响,钥匙拧动的声音。

    简瑶微微一僵,躺着没动。

    门缓缓被推开了,熟悉而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悄无声息的步入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简瑶倒是一点也没紧张,因为知道薄靳言不会对她逾矩。房间内没开灯,一片昏暗。她微眯着眼,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他缓步走到床边,简瑶立刻闭上眼装睡。

    忽然间,手被他轻轻的、轻轻的拿了起来。一阵 湿润的触觉传来——是他亲了一下。

    简瑶心头微微一荡,他已经把她的手缓缓放回床上。

    有的时候,手背的轻轻一吻,比热烈的舌吻,更能打动女人。

    因为无关情~欲,唯有凝望和爱慕。

    简瑶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等了一会儿,听他没有动静,以为他要走了。谁知右侧床铺忽然一沉。

    简瑶微怔——他躺下来了。

    男人的气息瞬间逼近,他那微凉的黑色睡衣衣领,甚至擦到了她的鼻子。而腰间一沉,他的手搭了上来。

    简瑶忍着,还是没动。结果很快,他的手就摸上了她的头发,跟白天那样,缠着玩着。当然,动作很轻,如果她真的睡着了,大概不会被吵醒。

    这家伙……

    简瑶又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睁眼望着他,眼眸在阴暗里也是亮晶晶的。

    而他对上她的眼眸,微愣了一下,唇畔已勾起笑意。

    “原来你也睡不着。”语气有点得意。

    简瑶轻笑出声,看他是侧卧正对着自己,不由得说:“你左侧卧了!最不健康的姿势。”

    薄靳言明显又怔了一下,似乎才意识到这一事实——向来鄙视简瑶睡姿的他,居然违背了自己的金科玉律。

    然而,让薄靳言吃瘪的后果,当然是很严重的。

    黑眸静而深的盯了她片刻,淡淡开口:“所以呢?”

    简瑶:“什么所以?”

    “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话音刚落,他已经吻了下来。

    很深入的一个吻。他的手牢牢捧起她的脸,只吻得她微喘连连。

    片刻后,他的唇才移开,不发一言的望着她。

    简瑶也有些恍惚的望着他。黑夜清冷幽寂,而他的脸俊美如雕塑,只为她而凝望。

    空气里像是有燥热的气息在萦绕,在发酵。她的心突突跳得厉害,而之前心中的那些空旷,那些钝痛,仿佛都被他这个吻填满、抚平。他的 、他的触碰,就像一块磁石,吸引着她,想要更多、更多。

    静默片刻,她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而他也几乎是同时眸色一沉,翻身压到了她身上,双手紧扣她的十指, 再次欺了下来。

    只因为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在彼此倾诉衷肠之后,两颗心同样燥乱不安,同样压抑而渴望。

    一开始,薄靳言的 ,依然只在她的脸颊流连,慢慢,就到了脖子。而简瑶脑子里是火热的,她没去想做或者不做的问题,她只是本能的想要亲近他。可今晚似乎又与之前几次有所不同,某种陌生的冲动,埋藏身体深处许久的冲动,仿佛被点燃。

    危险又吸引人的冲动。但她还没意识到,那是什么。

    简瑶穿的是套睡衣,薄靳言的大手便如往常一样,隔着 布料,沿着她的身体曲线,轻 ~摸着。可过了一会儿,他的手缓缓上移,自然而然包裹住她的一侧 饱满。

    “噢……”他的手指轻捏了一下,薄唇中同时逸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头一次被人触碰这里,简瑶只能双手轻抓住他的睡衣,在他肩窝里埋下 的脸。

    而此刻,薄靳言的长指 其上,他觉得那充盈掌心的手感,简直是好极了。再想着她或许会因为他的挑~逗,产生强烈的快~感,他越发感到热血沸腾。

    下意识的,他就低下头,灵巧而修长的手,三下五除二解开她睡衣上的纽扣。

    简瑶嘤咛一声:“不要……”

    薄靳言头一次没有绅士风度的违背了她的意愿(当然,也许只是言语上的),低头咬了上去。

    简瑶感觉到奇异的酥~痒从顶端传来,在阴暗中,看着他一头黑色短发,埋首在自己胸~前,感觉……要窒息了。

    “Fantastic.”(梦幻的)他轻叹了一声。

    简瑶抬起双手,捂住火烧般的脸颊:“你……不要评价。”

    身体 着,简瑶宛如蒲草般,被他捧在一双大手中,寸寸 之余,终于察觉到下方,有紧绷的硬物,抵住了自己。

    这令她越发羞怯,也终于有些慌乱和对未知的恐惧。

    就在这时,薄靳言忽然松开她,直起了身子。

    简瑶怔怔望着他。

    他眸色暗沉,隐有笑意。非常利落的脱掉上衣,再次压了下来。

    简瑶抬手就抵住了他的胸膛:“你脱衣服……干什么?”

    薄靳言也愣了一下。

    事实上,他脱衣服完全出于下意识。身体 而激动,某处紧绷得像要炸掉。然后……他就把衣服给脱了。

    他静默了一瞬。

    “简瑶,我们做吧。”

    简瑶躺在他身下,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微微有些颤栗。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望着他在黑暗里修长而光~裸的身躯。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也停滞了。空气里燥热的气息像是要将人迷倒,他俩静静对望着。他在等她的回答。

     而微哑的女声,终于轻轻响起:“那你轻一点。”

    薄靳言的笑容无声放大。

    “谢谢。”

    他的身躯再次伏了下来。只不过这一次, 与她纠缠着,大手,却缓缓 下方,从睡裤中探了进去。

    感觉到他的手 着她的腿,她全身都紧绷起来。

    这时,他含糊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我要纠正你一点。”

    “嗯?”她颤声。

    “如果我动作轻,你就不能产生强烈的快~感。”

    简瑶真是被他打败了,整个人都想缩到他怀里躲起来:“你别说话了。”

    他忽然直起身子,摸向床头灯的开关:“我必须开灯。”

    “不要。”简瑶挡住他的手。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看我的身体吗?”

    “不是。”简瑶的脸都快滴下血来,“我害羞。下次再开灯好不好?”

    薄靳言沉默片刻:“OK.”

    简瑶松了口气,却听他又说:“我可以戴夜视镜,两全其美。”

    “不许戴!”简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阻止他下床,“就这样……”

    薄靳言在阴暗中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的笑了。

    “你怎么会害羞成这个样子?”

    话音未落,再次俯身下来。只不过动作非常非常的温柔。他轻轻沿着她的脖子往下,彻底脱掉了她的上衣,一寸寸吻着她的背。手也再次往下探去。

    其实,在这个时候,薄靳言几乎身上每一个干涸了26年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直入主题。但强大的意志力,令他暂时忍住了。怀中的女人是如此 ,而她刚刚的表现也令他意识到,她是因为爱他,才强忍住巨大的羞涩,接受他的求~AI。所以身为男人,一个有风度的男人,必须以她的感受为先。而生理学知识告诉我们,充分的前~戏会令她更兴奋,初次更顺利,所以他耐着性子,忍着近乎 的欲望,一遍遍 她的 。

    当然事后,薄靳言也为此刻的耽误,颇为懊恼。因为根据后来他日渐丰富的经验,有了之前这段时间的亲昵,简瑶的身体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由于他缺乏经验,继续持续着漫长的前~戏,结果直接导致他们的第一次,延后到好几天后,才真正实现。

    ……

    夜色越来越深,简瑶完美的裸~露的身躯,终于呈现在他面前。薄靳言的呼吸轻轻一滞,刚要伸手过去,手机却突兀的响起了。

    两个人都是一愣。

    简瑶已是浑浑噩噩任他宰割,听到铃声,猛的清醒过来,伸手去摸床头柜。

    薄靳言抓住她的手:“不管。”

    简瑶:“……这个铃声是我专门设置的,警局打来的。”

    薄靳言静默片刻,平生第一次,长长的叹了口气。

    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电话:“我是薄靳言,说。”

    那头刑警队长本来打的是简瑶电话,一听接听的是薄靳言,就愣了一下。再听他语气冰冷无比,又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开口了:“薄教授,大欣区发生了灭门案,犯罪现场惨不忍睹,而且非常古怪,请你们一定马上过来看看。”


小剧场:中元节的小闷骚 (非作者写)
中元节前,薄小猫陪简瑶买祭 祀用品。街道两旁商店林立,祭 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有三层小洋房,奔驰敞篷车,甚至还有纸糊的苹果手机。
虽然薄小猫接受的是中西结合教育,但对这种古老而传统的节日他记忆稀疏,很是好奇。于是简瑶善解人意的做起了解说工作。
他的眼神瞥向车,简瑶笑道:"祖先在那边可以学开车。"他的手指指向精致的楼房,简瑶又笑言:"祖先在那边可以住的舒服。"他举起纸糊的苹果手机,一脸啼笑皆非。简瑶也有点憋不住想笑,"这个人家提供说明书,但是不包售后。"薄小猫也调笑道,"没关系,乔布斯去了会教他们使用手机,并提供技术支持。"
一旁的老板好心提醒道,"我家手机质量绝对有保障,不过记得烧个充电器,回头祖宗找你要就不好了。"
为了表达他的诚意,新女婿薄先森买了一堆东西,车房珠宝票子好几大箱子。让简瑶哭笑不得。不是说好来见识一下吗,怎么变成疯狂大采购了。
晚上,薄小猫还偷偷为岳父大人准备小礼品:自简父去世后起十几年来的刑侦档案。他把档案细细分门别类,一边研究一边梳理。看完之后觉得自己很无聊。什么时候起无神论者的他也会做这种无用功呢?都是简瑶那个小姑娘,影响了他的判断力。
夜里,简姑娘突然问道,"那份刑侦档案能给我一份学习吗?"
薄小猫惊讶简瑶怎么会知道他暗地里做这种无聊的事,他们爷两之间的秘密居然被一个女人发现了!于是他害羞了,于是小猫傲娇了。
"扔到垃圾桶了。"
"什么?"瑶瑶从床上弹起来,不可置信d瞪了他一眼,再奔到垃圾桶里翻找起来。
一旁,薄小猫继续傲娇的撑着双臂,无比淡定的抱住瑶瑶。"电脑上。"
简瑶一头问号,什么情况?
反应半天才弄明白他说的是电脑上的垃圾桶。
。。。。。。这只可恶的小猫。
农历七月十五,薄小猫一脸兴味盎然的跟着瑶瑶来来回回,一会儿烧纸上香,一会儿燃烛放鞭炮,一会儿给空无一人的餐桌添酒倒水还不能碰桌椅。实在有意思。等他们忙完一切时,两人坐在沙发上。薄小猫黏糊糊的抱着遥遥,一边翻阅刑侦档案,一边咬着遥遥的耳朵呢喃讲解,全然没有平时清贵的模样。
"薄先生,我发现你很闷骚!"
小猫挑眉,"麻烦你解释一下。"
简瑶堵唇,"就是闷起来很闷,骚起来很骚!"
薄小猫薄唇轻勾,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妩媚。他俯下头,吻上瑶瑶的嘴角,手沿着她的腰线钻入衣服,慢慢向上,向上。。。
"你的发现我赞同,不过我要纠正一下你的解释,我是对别人很闷,对你很骚。。。"
瑶瑶脸红了,轻拍小猫的手。"别乱来,还没送祖先呢。。。"
薄小猫的手附到遥遥的胸口,掌下心跳愈来愈快,就像他胸口一样,蕴藏着满满的爱。
"没关系,就让他们做见证,我有多爱你。以后如果我对你不好,就让祖先来,带走我。。。。。。"
一时间,小小的空间内,熏香缭绕,小小的沙发上,热气升腾。
祖 宗荫庇,保佑他们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相知相许,痴爱一生。
觅觅:骚就骚,还说什么让祖先见证,薄小猫你肿么变成小骚 货了!你说没关系,不怕祖先有意见么?吼吼吼,以后我的口头禅可能要变成:让你祖宗带走你。

看完今天一章,对姐姐彻底无爱!她怎么能觊觎小猫。。。
补充对付迟钝星人的办法
觅:亲完人家有什么感受?
薄:那是接吻吗?那只是误会。
觅:是吗?那我们建议墨大多给瑶瑶两次误会了,比如说李熏然葛格,比如说傅子遇大妈。
薄:初吻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没了,你们有必要夺走人家的二吻,三吻吗?
觅:有必要,因为我们要看□。
薄:。。。。。。
觅:我们要看牵小手滚床 单,我们要看大船儿摇 啊 摇。
薄:。。。。。。
觅:我们决定如果你们再不自己凑成堆,我们就自己发挥,让你们一天大战三百回合,累死你。
薄:。。。。。。
觅:报告墨大,薄小猫迟敦星人已经彻底整改成无语星人了。完毕,哦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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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15 | 只看该作者
大切高速奔驰在空旷的公路上。路两侧,依稀可见大片树林和田地,零星灯火点缀其中。

    案发地点就在B市大欣区红云店镇,车程1小时。

    薄靳言挂了电话后,并没有对简瑶多言。她只知道有紧急案子,具体情况并不清楚,工作也要等到抵达现场才能开展。

    所以现在,简瑶坐在副驾里,看着前方无尽的夜色,还有身边脸色明显极冷的薄靳言,心里想的,还是刚刚两个人的事。

    突如其来的案件,像是一盆冷水,浇凉彼此的躯体。也让她从意乱神迷的爱中彻底冷静下来。

    回望这几天的经历,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三天前,他还是冷漠又傲慢的教授,对爱情全无知觉;突然间,他就开始无比热烈而坚定的求爱。直接就把她原本就属于他的心,彻底俘虏了。

    而从他第一次吻她开始,她的脑子好像就处于某种微微晕眩的状态。然后,他就以势不可挡的闪电般的速度,毫不含糊的带着她,从初吻直接奔向了 ……

    她这几天,分明是被他带“坏”了好不好!初恋三天就跟人上~床,这在以前根本无法想象。

    而此刻,他坐于她身旁,西装领带、清俊逼人,仿佛又变回了几天前那个人。简瑶一时竟无法把他跟刚刚赤着上身,覆盖在自己身体上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简瑶的脸微微一烫。他们的确是发展得太快了……

    现在一想,其实刚刚被打断也有好处。两个人的感情走稳一点,走慢一点,才会更加长久牢固吧。

    当然这个慢,是相对于薄靳言的“光速”而言。相对于普通人,估计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慢。

    可也许是看她静默太久,一旁的薄靳言忽然开口了,语气极度冷漠:

    “我会让凶手悔恨万分。”

    简瑶:“嗯?”

    薄靳言唇畔浮现一丝冷笑:“挑在我的时间杀人。”

    他的时间?

    简瑶忍不住笑了,他还在生气啊。

    她自然而然就想起刚刚挂了电话,两人立刻分头穿衣服收拾。而他换好走出来时,俊脸明显薄红,笔挺的西裤依旧遮不住尴尬……

    他却转头望着她,眸色变得有些暗沉:“我不会让你久等。”

    简瑶:“……没事,不急。”

    薄靳言微怔。

    简瑶极其短暂的微表情,怎么可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眸光一闪,他开口:“你后悔了?”

    简瑶微赧:“不是,只是……”

    “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不可思议的倨傲语气。

    简瑶立刻反驳:“当然不是,你很好。”

    他扫她一眼,点头:“我也认为不可能。那是什么原因?”

    简瑶想了想,轻 住他放在方向盘上的一只手。

    “我没有不愿意。”她不好意思的笑了,“只是有时候……感觉还有点不真实。”

    我们竟然真的走到一起,而且……你今晚差点就……

    这本是她向薄靳言倾吐内心真实感受的话,没有别的意思。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薄靳言竟然彻底愣住了。

    一双修长乌黑的眼睛里,眸光闪闪沉沉。

    “噢。”

    他轻叹了一声。语气竟透着极其罕见的了然和失落。

    简瑶有点没明白,他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正要再问,手机却响了,是刑警队那边联络,于是就立刻专注的讲起了电话。

    而薄靳言开着车,心情却蒙上一层阴郁。

    她说感觉不真实。

    他的技术竟然不够好?

    ——

    由于心情阴郁,薄靳言先生下车时,脸色极臭极臭。远远迎过来的刑警队长,看到他的脸色和身旁的简瑶,再联想刚才他半夜接她的电话,多少有点了然。但队长也没多问,只一点头:“教授,我们先去看现场。”

    而薄靳言的反应是……

    他盯着前方灯火通明被警方封锁的农家院落,白皙的俊脸浮起轻笑:

    “哼……走吧。”

    周围的几个刑警都愣了一下。

    平时薄教授虽然冷漠又高傲,但基本上就是“冷”。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周身上下仿佛都笼罩着层寒气,眉梢眼角都写满赤~裸裸的嘲讽和鄙夷。

    可是……他在鄙夷什么啊?

    而简瑶站在他身后,有些好笑,又有些骄傲。

    这次的凶手,只怕要创下B市最快落网罪犯的新记录了。

    大欣区下设十个乡镇,红云店镇是其中普通的一个。虽然在地理上还划归B市,但事实上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偏远的农村。案发现场外是一条不宽不窄的土路,路灯黯淡,人烟稀少,当然现在已经有不少村民簇拥在警戒线外围观。简瑶看了看,最近的邻居,相隔大概五十余米。

    眼前是一个红砖灰瓦的农家院落,门口是半人高的木栅栏,根本拦不住人。房舍看起来也是老旧而简陋。

    简瑶跟薄靳言刚走到栅栏外,就见一名年轻刑警快步冲了出来,脸色惨白,扶着墙根,一阵呕吐。

    简瑶心头一凛,薄靳言蹙眉瞥一眼那人,目不斜视继续往里走。

    门口值守的一名刑警认得简瑶,迟疑了一下,问:“简瑶你确定要进去?里面的情况比较糟糕。”另一个老刑警说:“要不女同志就别进去了。”

    这时简瑶已经知道里面发生的是灭门案。她微怔了一下,薄靳言侧眸望她一眼。

    “我进去。”

    “她进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简瑶唇角轻扬,薄靳言眼中也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

    简瑶一踏进屋门,呼吸就稍稍一滞。而薄靳言的脸色也瞬间沉下来。

    扑面而来是浓郁的血腥味,已经辨不出郊区空气原本清冽干爽的味道。就在简瑶脚下不远处,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头被砍掉了,滚到了玻璃茶几下。沙发上斜躺着位老人,一动不动。里间房门口,倒着个女人,衣服全被脱掉了,胡乱扔在旁边的地上。她身上最为血肉模糊。

    两个孩子,一个是户主的儿子,一个是侄儿,同样被乱刀砍死在卧室里。

    然而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法医陈述的初步尸检结果:五名死者,均是被同一把利刃所伤,死亡时间是在四个小时前,也就是夜里9点左右。他们身中皆超过十刀,几乎开膛破肚。除户主被斩首外,他的妻子死状最为凄惨——她的乳~房和私 ,都有刀伤。

    ——

    从目前的情况看,这毫无疑问是一桩惨无人道的灭门案。简瑶之前一段时间,跟薄靳言做过这类案件的数据汇总。凶手犯案有几种原因:

    一、情感、生活矛盾和纠纷。爷爷杀儿子全家、丈夫杀妻子全家,抑或是邻居杀邻居全家,大多归结于此类原因;

    二、经济利益。起因或者是入室盗窃或抢劫,遭遇反抗后杀人;

    三、就是那些未破的悬案了。一户人家离奇失踪或者死亡,没有嫌疑人,没有目击证人,找不到原因。

    而第一种,往往是最常见的。

    不过比起那些悬而未决的案子,今天的情况显然要好很多。简瑶抬头,望向一旁桌面上摆满的证物,还有忙碌着的鉴定人员们。

    薄靳言也抄手站在证物前,蹙眉沉思。

    首先是一把血迹斑斑的西瓜刀,又长又大又锐利。刀锋上还明显有两枚血指纹。从握刀手势看,很可能属于凶手;

    其次,是一件溅满鲜血的男式薄外套。外套又黑又脏,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但此刻浸满鲜血;

    另外,还有几个装有残羹冷炙的碗,碗边沿上也有血指纹。房间的衣柜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亦有指纹出现。

    最后,鉴定人员在屋内发现了数枚血脚印,经初步对比,都属于同一人。从脚印看,那人鞋底磨损严重,年龄为中青年、男性。

    也就是说,在案发时进入现场的这个人,极可能就是凶手,留下了指纹、DNA、脚印、凶器、衣物等重要证据。

    刑警队长神色凝重的对薄靳言说:“教授,今天请你来的目的,是我对这个案子还有一些疑惑。我已经做了如下部署:一、立即对DNA、指纹等进行对比……”

    简瑶也听得专心。但她知道,这些对比还取决于现有DNA库中是否有罪犯的记录,可能耗时数天乃至上月时间。

    刑警队长继续说:“二、过去一个半小时,我们向邻里了解情况。这户人家人缘很好,基本没有仇家。但我们会继续对这个镇上的居民进行逐户排查,寻找是否有嫌疑犯,同时看是否有人指认凶手的衣物和凶器;

    三、我已经派出大量警力,在周边进行搜捕,公路上也设置警哨,排查嫌疑人。”

    薄靳言立刻点头:“做得好。”简瑶也听得频频点头,几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缉捕工作应该会很快见到效果。

    能得到他一句赞叹,是极难得的事。刑警队长微微一顿,说:“但这个案子还有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要砍掉户主的头、砍伤女死者的器官?为什么会在几个碗上留下指纹……”

    “你做了非常正确的决定。”薄靳言打断了他,语速极快,“等你完成DNA对比已经来不及了,他不是普通嫌疑犯。马上把你的人叫过来,我会给出他的犯罪心理画像。一分钟都不要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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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16 | 只看该作者
凌晨两点。

    夜色寂寥而喧嚣,闪烁的警灯包围着血腥四溢的农家院落。数名刑警站在院门前聆听简报,身后不远处,还有不少村民低声议论围观。

    薄靳言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衬衣打着领带,站在众人前,冷峻清逸中透着学术的气息。他迅速环顾一周,开口:

    “嫌疑犯男性,25-35岁之间,体型削瘦……”

    众刑警都是微微一凛,因为这几点心理分析方面的结论,与现场步伐分析专家的意见,完全一致。当然,步伐专家还推断出,嫌疑犯身高在165cm-175cm之间。

    “……他看起来营养不良、邋遢,你能很容易从人群中将他辨认出来。他有精神病史,可能出现偏执狂、精神分裂以及妄想症中一种或多种症状。过去一年,他很可能去过精神病院,你们应当首先着手对比医院的DNA和就诊资料。

     学历为初中或高中,没有工作,或者在乡镇上帮人打零工,可能靠亲人救济或者父母积蓄生活。单身独居,或者与亲人同住,但是可能性较小。性格孤僻,与邻里交往很少;如果你询问到他的邻居,他们一定会对他有印象,认为他行为古怪。

     他不能开机动车,鉴于现场没有自行车和其他交通工具的痕迹,他极可能是步行抵达犯罪现场,所以他的住所很可能就在这个村庄里。他的住所会非常 ,堆满垃圾。完毕,你们可以出发了。”

    他的语速非常的快,但嗓音低沉清晰,几乎是一口气就讲完了。众刑警听得都是一怔。

    简瑶已经见惯了他的桀骜锋芒,听到这番话,只觉得心头一阵踏实——罪犯绝对跑不了。同时脑海中也浮现他描述的画像:有点像是偶尔在街上撞见的流浪汉,全身脏兮兮、头发 ,精神不太正常,眼神会有点吓人,有的时候还会暴露身体……

    虽说薄靳言让刑警们“马上出发”,可一时间竟没人动。

    “为什么?”有人神色凝重的出声发问。

    “是啊为什么?”其他刑警也附和。

    “没时间解释了!”薄靳言冷声打断了他们,“请诸位立刻着手搜捕,因为他很可能还在附近游荡,或者回到家中睡觉。我们必须赶在他再次杀人前,将他逮捕。更详细的分析我会让助手以书面形式传阅各位。快去!”

    众刑警皆是悚然一惊,再无疑问,迅速四散开去。

    薄靳言的一番话,似乎令现场气氛更加紧张起来。刑警队长只朝他微一颔首,随即也走向指挥车旁,督促各组进度。

    薄靳言转身看一眼简瑶:“回车上。”

    回到灯光柔亮的车厢里,隔着深色车窗,仿佛与外面的紧张残酷都暂时拉开距离。

    简瑶拿着纸笔等着。

    已经做完简报,薄靳言没有之前那么急促了。神色疏淡往椅背里一靠,拿起瓶水,拧开喝了一大口,随即看向她,把瓶子递到她唇边:“喝点。”

    简瑶这才发觉,自己的喉咙也干涸得厉害。自然而然张嘴,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薄靳言眼中滑过一丝笑意,待她喝完,把瓶子往座椅旁一丢:“自己能写吗?”

    简瑶:“……当然不能。”

    薄靳言眸色微沉的望着她,语气淡淡的:“但是我还很不舒服。”

    他突然从冷傲神探教授切换到“她的男人”模式,意有所指的话语,只令简瑶脸颊发烫又哭笑不得。

    不过,她对他,也已经驾轻就熟了。

    将他的手轻轻一握,柔声:“我只有些模糊的想法,你教我啊。”

    他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些,扫一眼她手中的纸笔:“很简单的案子。”

    简瑶默然。大神男友,那是对你而言好不好?

    但他到底还是开口解释了,嗓音低缓如潺潺流水:

    “今天可以教你的是:犯罪心理不同于逻辑推理。案件细节固然重要,但犯罪心理之所以被称为一门艺术,是因为许多时候,我们只要找到一两条关键线索——通常是凶手的异常行为,就能对凶手形成最准确的把握。

    这种线索埋没在看似复杂的犯罪现场里。而你要做的,就是把它挑出来——以上观点,我记录在2010年的一篇论文里,发表于联邦行为分析协会年报。”看她一眼:“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原版手稿送给你。”

    简瑶微愣,笑了:“嗯,谢谢。”

    她当然愿意保存,他的智慧。

    简瑶想了想又问:“你的意思是,要找到凶手的关键行为?”

    薄靳言点头:“譬如‘杀人机器’案,最能反应凶手心理特点的行为是?”

    简瑶:“……切割尸体?”

    薄靳言露出个极浅的笑:“是的。”

    简瑶不由得想起当时的案件,薄靳言说过:“凶手的最终诉求,会反映在尸体上。”然而发现尸体后,却发觉除了切割痕迹,没有任何其他虐待折磨的伤痕。所以“切割尸体”这一点,就像他们勾勒出一个连环杀手的模糊图像——他幻想成为杀手,以普通面貌隐匿在人群中,寻找猎物……

    “霍小璐案呢?”薄靳言又问。

    简瑶这回答得没那么快了,脑海中闪过那个案子的许多内容:一刀毙命、伤痕累累、三角关系……

    “不要东想西想。”薄靳言打断她的思路,目光锐利清澈,“第一个涌进你脑子里的鲜明特征是什么?”

    “嫉妒。”简瑶干脆的反过来打断了他,“死者脸上的毁容伤口。”就是这点最突兀的行为,牵引他们画出——凶手更可能是心理偏激的女孩,而不是为钱而来的男孩。

    薄靳言的长指在旁边的矿泉水瓶上轻轻一弹,发出“咚”一声轻响。简瑶看着他的小动作……噢,他挺愉悦。

    果然,他斜眸瞥她一眼:“还不感谢我?你已经变聪明了。”

    简瑶忍着笑,又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继续啊。”

    薄靳言瞟了一眼她覆在自己手背上的素手,不紧不慢的说:“这个案子,目前你看到的现场特点是什么?”

    简瑶微一沉思,答:“混乱、凶残。”

    薄靳言微抬起脸,眸色浅淡的望着她:“看,答案如此简单。”

    简瑶被他说得心头微微一荡,也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他却一扬眉,流水行云般开始了推理侧写:

    “形容这个犯罪现场,更准确的用词,是:‘毫无逻辑、欲望爆发’。

    在‘杀人机器’案的画像里,我提到过,心理变态的杀手分为两类:有组织能力和无组织能力。杀人机器孙勇,属于有组织能力——精心策划、言语哄骗、有固定的杀人仪式。而这个凶手——现场混乱、没有逻辑,从证物看,他很可能还去吃了屋子里的剩饭、换了衣服。有这个时间,他却完全没有去清除那些会暴露身份的痕迹——连小学生都知道要抹去指纹。所以,无论他是否认识受害者一家,无论他们是否有过节,他都是属于典型的‘无组织能力’杀手。

    这种人通常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我推测他体形削瘦、营养不良,是因为长期严重精神病患者几乎都会食欲不佳,并且美国科学家研究结论证实——体形削瘦的人更容易患精神分裂。

    这种人因为长期承受幻想和精神压力,不可能太注意整洁,你会发现他的外形、住所,全都是混乱不堪;

    年龄25-35岁,这一点我在‘杀人机器’案提到过。精神病患者发病一般在青少年期,潜伏发展期通常十年以上,才会严重到现在这个程度。年龄不会更大,因为那样的话,他的精神或许已经崩溃,或许早已犯下其他案子。但附近还是首次发生这类案件,这是他第一次犯案;

    因为精神方面的问题,他考上大学的可能性很小,也难以从事连续的工作,当然,也很难找到女朋友;

    当然,开车对他来说会是极其危险的活动。周围邻居也证实当时没有机动车的声音,他是步行抵达现场。由于他已经丧失了组织能力,处于幻想中,他完全不会考虑这次谋杀的危险性,也不会像孙勇进行计划和观察,他的杀戮是随机的。所以我更相信他就住在附近。

    最后,他对死者实施的种种暴行,尤其是对男主人的斩首,和女主人性~器官的侵害,是他内心极度压抑的欲望释放的结果。目前当然还不知道他幻想的内容——但我推测,斩首很可能与‘复仇’的内容有关;攻击性~ 器~ 官,则反映出他内心强烈的性~饥渴——虽然没有发生性~行为,但意义相同。”

    一大段话,他眨眼就讲完了。然后就望着简瑶,薄唇微抿,眸色清光明亮如波。

    简瑶却在发愣——他今天的语速实在太快了,中间都不带一次停顿喘气,听的人晕乎乎的。怎么这样啊?有点莫名其妙。

    “太棒了。”她还是例行夸奖了一下。

    薄靳言唇畔滑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哼……当然。

    雄性都喜欢在雌性面前展示自己的强大。譬如孔雀喜欢开屏;譬如高中男生在有女生围观时,篮球总是打得格外卖力。

    还譬如薄靳言先生,在“ 技巧”方面自我感觉稍稍受挫后,下意识就要在破案这个强项上,彻底、强势的再征服一遍心上人的心。于是推理的时候,自然而然带上显摆的意味,速度比平时还要快上好几倍……

    见她发怔,薄靳言眸色轻敛:“还等什么?写下来给刑警队。”

    简瑶:“不行,你得再讲一遍,慢一点,刚才完全没听清楚。”想了想还补了句,“下次不要推理得这么快了。”

    薄靳言:“……”

    ——

    整理好分析报告,简瑶一个人下车,找到一名刑警交给他。

    彼时她站在院落墙根下,恰好看到工作人员将一个个黑色冰冷的尸袋抬出来。

    有的时候,身体会比大脑做出更真实的反应。尽管刚才她格外镇定,冷静控制着思绪,只让自己关注案情。但现在暂时闲下来了,脑子空了,想到刚才看到屋内的一切,她的胸口一阵滞涩,之前被她强行抑制的身体机能,仿佛又重新运作。

    还有她刻意不去想的,记忆中那些画面。

    她扶着墙,弯腰干呕起来。

    这时围观群众几乎都散了,夜色变得越发幽深,只能听到散落各处的刑警们的脚步声、低语声。她一阵反胃,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有些仓惶的抬头,却恰好看到农舍对面的树林里,黑影绰绰,风吹树摇,隐隐竟像是有个人影在闪动,可一凝神,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她想起薄靳言的话:“他很可能还在附近游荡”,心里猛的惊了一下,后背竟渗出一层冷汗。

    “怕什么?”一道熟悉冷冽的嗓音,突然在背后响起,“继续吐。”

    极度冷傲嚣张的语气。

    简瑶不知怎的,一下子笑了出来。心里那点惊惧和不适感,一齐烟消云散。她拿水漱了漱口,转身望着他:“我没事了。”

    薄靳言这才淡淡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往车边走,简瑶看着他近乎平静的脸色,想了想,问:“你最初帮FBI办案时,吐过吗?”

    她是想起傅子遇曾经的话,说薄靳言一开始办案,看到成堆的尸体,也曾经呕吐。

    薄靳言微一沉思,答:“有一次吐得很厉害。”

    简瑶的心微微一提,有点好奇,又有点心疼。

    结果就听他轻蹙长眉说:“那天早上,误吃了不新鲜的鱼,吐了一整天。”

    简瑶:“……哦。”

    真相原来是这样……

    她看一眼他清冷俊白的侧脸,这个人,也许生而就是个犯罪心理学家。

    他的内心真是太强大了。

    或者说……神经实在是太粗了。

    回到车上,简瑶问:“接下来做什么?”

    薄靳言把两人的椅背都调整放平:“睡觉。”

    现在简瑶已经深谙薄靳言的原则:抓犯人是警察的事,他们只负责分析。的确需要 蓄锐,这样需要他们的时候,效率才会更高。于是点头:“好的。”顿了顿,还是柔声补了句:“晚安。”

    薄靳言望向她,俊脸映着窗外的灯光,眸色清澈隽黑:“晚安。”

    这样的他,看一眼都叫人怦然心动。简瑶心头微甜,闭上眼。

    然后就听着身畔,他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我会调整,你完全不必担心。”他的声音突然又响起了。

    简瑶愣住了,侧眸望去,他戴着黑色眼罩,只露出线条清晰的脸和下巴。

    他又开口了,声音淡淡的:“当然,需要一点时间。”

    简瑶疑惑:“调整……什么?”

    薄唇轻抿了一下。

    “睡觉。”他丢下干巴巴的两个字,就把头转到另一侧,同时笼紧身上的薄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副不再交谈的姿态。

    简瑶有点莫名其妙,躺下睡自己的。过了一会儿,突然就顿悟了——是说他推理得太快了?所以他要调整?

    心头浓浓的一甜,这点小事,他还专门对她承诺,真是太……可爱了。

    而薄靳言躺在不太舒适的汽车椅上,心情已经很淡然笃定了。

    他想的是——

    他承认自己的确缺乏做~爱经验,之前也没有补充过专业知识,大概才会令她感觉“不真实”。

    但技巧的提高,对他来说,向来都是分分钟的事。

    不必跟她多说,破了案,让她直接感受结果就可以了。

    ——

    简瑶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被突兀的电话铃声吵醒了。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抓起身旁的手机。薄靳言也摘下眼罩,坐直了。

    此时天色依然是深黑的,农舍外的土路寂静幽暗。刑警们早已分头搜捕,只留下两名警察值守在现场。

    电话是刑警打来的,简瑶按下免提键。

    “简瑶,请立刻通知薄教授——我们刚刚接到报案,距离你们所在红云店镇8公里的礼育镇,也发生了灭门案!”

    简瑶心头猛的一震,抬眸望去,薄靳言也是神色肃冷。

    刑警报了案发地址,继续快速说着情况:“具体情况我们还不清楚,正在赶过去。区刑警队先一步赶到了,目前反馈的情况是:死亡现场跟第一宗案件极其相似,包括男女户主,基本可以肯定是一人所为。死亡时间初步判定,跟第一宗案件相差不到一个小时……”

    简瑶只听得心情愈发沉重——这意味着,凶手杀完第一家人后,很快又去杀了第二家。早在他们赶到这个案发现场之前,第二家人已经遇害了。

    挂了电话,简瑶怔怔望着薄靳言。

    俊脸寒气逼人,眸色锐利冰冷。他已经发动了车子,一个急速的打弯,驶上了公路。静默了片刻,他语气极冷的骂了句:“F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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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17 | 只看该作者
8公里的距离,于大切不过是数分钟的车程。

    薄靳言冷着脸,于夜色里将车开得风驰电掣。简瑶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房舍、警车、站牌、农田……

    她有些出神的开口:“凶手杀死第一家人后,还在现场逗留过——吃饭、换衣服,杀死第二家人,也需要时间。这意味着他花在路上的时间也许只有半个小时。步行的话太勉强了,而且很容易引人注目,可我们目前也没找到目击证人。

    而且按照他们刚才说的,第二家人也是住在相对僻静的一条路上。难道他杀人前做过选择?之前的推理错了?”

    话一讲完,她微滞了一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质疑薄靳言的推理。

    感觉有点微妙,但她看向他的目光,却是明亮坦诚的。因为的确说不通啊。

    可薄靳言的表情没有半点改变,神色冷淡的开着车,答:“我怎么可能错?”

    简瑶:“……哦。”

    这时车已至一条土路上,一幢农舍外停满了警车,拉起了封锁线。薄靳言猛踩一脚刹车,眼眸清锐的盯着那似乎已被血腥味包裹的农舍,淡淡的说:“以死亡为代价,我们有办法确定他的样貌和身份了。”

    简瑶愣住了。

    显然,她已经跟不上薄靳言的思维了。她以为他错了,结果他已经又进了一大步了。

    而他已经拉开车门,侧头看她一眼:“跟紧我。”

    ——

    第二个凶案现场,与前一个同样混乱无逻辑,残忍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瑶只看了一小圈,就走到了外头等。

    过了一会儿,薄靳言走了出来,把染血的手套往工具筐里一丢,瞥一眼她略微发白的脸色:“难受就过来抱着我。”

    周围全是人,简瑶默了一下,当然说不用。缓了缓,走回他身旁。他眼睛盯着前方,垂在身侧的手,却将她冰凉的手轻轻一握。

    “又不好意思了?他们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他淡淡的说。

    简瑶微窘。

    关键薄靳言此刻明显很生气,气凶手就在他眼皮底下夺走十来条人命。可偏偏又惦记着照顾她的情绪,所以讲出来的情话,都显得阴恻恻的……

    她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你全心全意破案,完全不用管我。我一点事都没有,我只会跟紧你。”

    这话够慰贴的吧?

    可薄靳言慢慢转头望向她,目光倨傲而清冷:“难道你认为我没有能力同时兼顾两个角色?”两个角色,自然指的是“神探”和“男友”了。

    简瑶:“……”

    他果然是被这个凶手惹火了。离开床的时候就火着,现在更盛了,哄都哄不好。

    算了,随他去。就让他继续负气,反正他负气的时候推理会更快。

    这时,前方却传来年轻刑警的呼喊:“找到了!薄教授,我们找到了!”

    简瑶心头一凛,薄靳言已经阔步走了过去。

    停在公路旁的是一辆警方技术工程车,车厢里放着数台电脑。几名技术科同事簇拥着,其中一个年轻小伙子指着电脑:“就是这个人。”

    他们正在看的,是某路夜班公交车上的监控录像。

    这就是薄靳言所说的,确定凶手样貌和身份的方法。

    当推理与现实发生冲突时,真相就显得迷雾重重。有的人,也许就会怀疑自己,变得举步难行。

    可对于薄靳言来说,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他绝对的自信,认定自己是对的,完全不会产生任何困扰情绪。他只会在原本的假设前提下,继续坚定的往前走。

    于是推理对他来说,又变得简单而清晰:既然凶手不会开车、现场也没有其他交通工具留下的痕迹、没有目击证人,那他只有一种工具,抵达第二凶案现场——

    夜班公交车。

    结果,真的被他找到了凶手。

    ……

    薄靳言弯下腰,黑眸隔着极近盯着屏幕。简瑶也凝神看去。

    尽管镜头分辨率不高,还是可以很方便的辨认出,那是一个身形清瘦、中等身材的男子。他穿一件普通黑外套,头发蓬松 ,相貌削瘦普通、双目看起来有些呆滞。

    一名年轻警察说:“他在22:00左右上车,22:15下车,上下车时间和站点,与两起命案现场一致。”

    另一人补充道:“这附近都是农村,晚上公交车上几乎都没人,难怪没有目击证人。”

    “就是他。”轻轻淡淡的声音,从薄靳言嗓子里飘出来。

    众警察听他也肯定了,都是精神一振。

    “又找到了一个!”忽然有名年轻警察,沉声喊道。

    大伙儿都沿他的手指看去,那是某个公交站台上的监控画面,同样的男人,又出现了。

    警察解释道:“时间是23:00。地点是礼育镇公交枢纽站,离第二案发现场不远。”

    众人都是一静——正是第二户人家被杀之后。凶手要去哪里?

    只见黑黢黢的站台上,那男人一直呆呆的站着。因为他穿着深色外套和裤子,所以从监控里也看不出是否有血痕。他身旁是一个公交站牌,密密麻麻写着好几条线路。而他哪里都没有看,只直愣愣的盯着前方的阴暗。

    连续两辆公交驶过来,928、900……在他面前停稳,他都没动。

    直到910路出现,他慢慢的走了上去。

    ……

    案发仅仅几个小时,就有了凶手的正脸图像,还知道他去往了哪里——这对警察们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突破了。干技术的警察都是些年轻小伙子,顿时显得都有些激动。打电话的打电话,传图像的传图像……之前发现第一个图像的小伙子,声音宏亮的说:“一定能抓到他。”

    “对!”

    “对!”

    众人都纷纷附和,颇有些众志成城的意味。简瑶心情也有些激荡——看到了两户人家的惨案,哪个警察的骨气和血性没被激出来?

    “别高兴得太早。”一道凉凉的声音,突然从旁边插~进来。

    大伙儿都是一怔,简瑶也转头望去,只见薄靳言正盯着手机,脸色依旧清冷淡漠,没有半点喜悦激动之色。

    然后他放下手机,看一眼众人。

    “这条线路通往市区。”他淡淡的说,“一个灭门杀手已经进入B市,人口密度大到他随便扔把刀就能砍死两个人——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好振奋的。”

    ——

    临近清晨,天色渐渐发白。农村的土路上,笼罩着薄薄的清寒的雾气。

    一走出技术人员的监控车,简瑶就把薄靳言的衣袖一拉,直接说:“你刚才的话有点打击人啊。”

    原本年轻人们精神振奋,被他那么冷冷淡淡的来了几句,全都沉寂下来。虽然干活依旧卖力,但多少有点讪讪。

    薄靳言:“有吗?我说的是实话。身为警察,他们早该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还年轻啊!你以为人人像你脑子转得那么快啊!”简瑶说,“你是前辈,偶尔也要鼓励几句。就像鼓励我一样。”

    这回薄靳言扫她一眼,没吭声。

    两人回到车上,剩下的工作,又变成了等待。

    简瑶问:“需要我做什么?”

    薄靳言抬眸看她一眼:“睡觉。”自己却打开一幅地图,然后把她的笔拿过来,低头看了起来。

    简瑶把头凑过去:“你在研究什么?”

    薄靳言的笔尖在地图上几处轻轻一点,说:“他抵达第二个乡镇时,下车的站台,距离后来搭乘910的公交枢纽,还有一段距离。”他的笔尖在纸面上轻轻划了道直线:“第二户人家,就在他换乘的路上。”

    他这么一说,简瑶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模糊的线索呼之欲出,就像要串连起来……

    薄靳言已经抬头,眸色清亮的望着前方,道出了答案:“他杀这两户人家,也许是随机,也许存在某种未知的联系。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开始了精神崩溃之后的幻想杀戮之旅。”

    简瑶半阵都没说话。

    因为两人隔得极近,薄靳言放下地图,一抬头,就碰到了她的脸颊。他盯着她不动,黑眸显得幽深:“亲我一下。”

    简瑶眼角余光瞥一眼,周围没什么人,迅速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薄唇上轻轻印上一吻:“加油。”

    薄靳言:“我需要加什么油?我一直稳定的高水平发挥。”

    简瑶:“……当我没说。”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了新消息。

    一个坏消息。

    简瑶把手机开到免提,传来技术科警察的声音:

    “薄教授,根据公交集团的监控记录,嫌疑犯于凌晨四点半,在东城公交枢纽下车,然后就失去了踪迹。”他顿了顿说,“我们正在紧急调看附近所有监控录像,同时派出人力搜寻。但目前还没有收获。”

    跟丢了。

    果然就像薄靳言说的,进入了人口密度大的市区,就如同石沉大海。

    简瑶看一眼薄靳言,他俊脸淡漠,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寒光。

    “教授你这边有什么新指示?没有我就挂断了。”对方说。

    薄靳言眸色轻敛,淡淡开口:“干的不错,继续努力。”

    对方:“……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简瑶瞧一眼薄靳言,眸光中就带了浅浅笑意。

    不错,他对小警察们这么柔和了。

    不过……只怕人家会以为,他是在反讽吧?

    简瑶又问:“现在怎么办?”

    薄靳言又拿起那幅地图凝视着,如同自言自语般轻声道:“他要去一个地方,特定的地方。”

    简瑶:“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漫步目的的坐车、游荡、杀人?

    薄靳言:“虽然他的意志可能已经不清醒,但本能和潜意识还在。他在搭乘公交时,完全没有看站牌,上的也是特定的公交线路,从公交站到公交站,走的也是最便捷的线路。这说明,这条线路他以前走过不止一遍。现在,他就要去这个地方,带着复仇、解脱、征服的幻想。”

    “可我们怎么知道,他要去哪里?”

    就在这时,简瑶的手机又响了。

    终于,他们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我们确定了嫌疑犯的身份。他叫章诚,28岁,就是第一起案件所在的红云店镇人。”电话那头的刑警,迅速报了一个地址。

    话音刚落,薄靳言已经迅速发动了车,驶入夜色里。

    “家,是隐藏最深秘密的地方。”他说,“这一点,心理变态者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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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17 | 只看该作者
将明未明的天空,呈现黯蓝的颜色。整片村庄看起来灰蒙蒙的,格外寂静。

    薄靳言和简瑶站在一间小小的屋舍旁,周围都是树林——他们的嫌疑犯章诚,算得上是避世独居。

     因这里位置很偏,薄靳言车速很快,所以是最先抵达的。空寂的晨色里,隐隐传来警铃声,大部队离这里不远了。

    简瑶问:“等他们一起进去?”

    “No.”薄靳言戴好手套,眼中闪过一丝类似愉悦的表情,“人多了,就不够原汁原味了。”

    简瑶一点也不意外。这家伙虽然正直又聪明,但遇到凶杀案,总是毫不掩饰本能的兴奋。

    还是那句话——他怎么可以这么强大又幼稚?

    “OK,进去吧。”微微一笑,她当然陪伴。

    幸运的是,薄木门完全没锁,一推就开。迎面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扑了过来。简瑶差点吐出来。

    薄靳言却伸手把鼻子一捏,面不改色踏进去。

    简瑶缓了缓,也捏着鼻子,跟了进去。

    屋外光线阴暗,屋内却几乎是暗黑一片。窗户都被封死了,模糊只见小小的屋子里,放着张床、桌子,地上到处堆着东西,看不分明。

    到底是踏入如此变态的家,还黑灯瞎火的,脚下还总是踩到东西,崎岖不平……简瑶微惴——不会是尸块吧。

    下意识伸手,轻轻抓住薄靳言后背的西装

    跟紧他。

    不料正摸黑四处探寻的他,忽然脚步一顿,转头望着她。

    简瑶自然而然的抓住他的西装一角,没放手。

    “噢。”黑暗里,他似乎低叹了一声。

    简瑶:“怎么了?”

    隐约可见,他转头看向她黏在他后背上的手。

    “So  cute.(如此可爱)”低沉的嗓音,赞叹的语气。

    简瑶的脸微微一烫。

    这家伙……

    即使光线阴暗看不清他的脸,她也可以想象出,他是如何眸色幽沉的盯着自己。

    倏的,视野忽然亮起来。一盏橘黄的灯就在头顶,屋内瞬间一览无遗。

    简瑶微怔。光线之下的薄靳言,果然是眸色深沉的望着她。不过,一只手还同时按在墙壁上——他刚刚找到电灯开关了。

    薄靳言转身,继续环顾房间。

    简瑶默然。

    他还真的是……探案恋爱两不误啊。

    眼前完全是个垃圾堆一样的房间。

    淡蓝色床单上,布满污迹,被子胡乱扔在上面;桌上堆满了吃完饭的脏碗;满地都是塑料饭盒、垃圾袋,还有衣服、鞋子,苍蝇飞来飞去;隐隐还有尿 ,混杂在空气里。

    “真是个毫无格调的神经病。”薄靳言兀自低喃了一声,就开始在地上的垃圾里翻看起来。

    身为女人,简瑶自动自觉承担了相对“干净”的工作——她拉开那张桌子的抽屉,一个个查看。

    很快就有了发现。

    首先发现的,是一叠散落在抽屉里的土*信封。她把信封递给薄靳言,信封都是空的,每个表面都用钢笔写着日期:“2013年1月、2013年2月……”直至“2013年6月”。那字迹端正有力,显然出自同一个人笔下。

    薄靳言拿起这叠信封,在手里抖了抖,眼尖的从其中一个信封里, 一张红色百元钞票。

    “这是生活费。”薄靳言淡淡的说,“有人给他的。”

    简瑶点了点头。

    薄靳言之前推理就说过,章诚因为精神错乱,没办法从事连续工作、养活自己,要靠亲人救济生活。现在这些信封,按月份标记,还装着钱,肯定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简瑶又在抽屉里找到两张被撕破的白纸,但是不算严重,所以可以清楚辨认出上面的黑色大字:

    “该吃饭了。”

    “天黑了就洗澡睡觉。”

    与信封上的字迹颇为相似。简瑶毫不怀疑,这一定是同一个人写下的。

    这时薄靳言也从垃圾堆里直起身子,递了几张脏兮兮的白纸给她。简瑶一看,也是同样的笔迹,写着诸如要在卫生间解手、不要离开村庄之类的提醒话语。有两张上面还残留有透明胶,显然之前是贴在屋内某处的。

    “男性,受过教育,经济情况一般,中青年。”薄靳言盯着那纸上的字迹说。

    ……

    两人搜寻得差不多了,屋外的警车声也由远及近,数道车灯晃了过来。

    很快就有几名警察冲进了屋子,看到他俩,愣了一下,随即问:“薄教授,有什么发现?”

    简瑶也看向薄靳言。他示意简瑶将信封和纸片都递给警察们,淡淡的说:“有人照顾着他,并且非常细心。但那个人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否则这里不会脏乱成这个样子。”微微一顿,说:“他被抛弃了。”

    众人都是一静。

    所以,这就是章诚精神崩溃的原因吗?

    警察们四散开去,收集证物证据。简瑶站在薄靳言身旁,问:“我们怎么确定那个人的身份?”直觉告诉她,章诚去的地方,很可能跟那个人有关。甚至很可能……

    可屋内并没有那个人的其他线索。

    薄靳言扫她一眼,俊脸浮现淡淡的倨傲笑意:“当然有办法。”

    低沉而笃定的嗓音,令简瑶心头微微有些激荡。

    他总是有办法的。

    现在,是否又要从这满屋狼藉中抽丝剥茧,天才般的找到真相呢?

    她有些期待而钦佩的望着他。而他微微一笑,却没像平时那样开始口若悬河的开始推理。而是走到桌前,大手一挥,拨开一团垃圾。

    一部老旧的红色电话机,赫然出现。

    “我说过,我查案喜欢走捷径。”他伸手摁下免提,“嘟——”声传来,他又摁下“重播”键。

    简瑶微愣了一下。

    这办法的确比推理省事许多。

    他果然……很会找捷径啊。

    其他警察见状也都围过来,屏气凝神。不料拨通之后,却传来机械的女声:“您的电话已欠费停机……”

    这是老式电话,机身没有显示屏。所以也就看不到重播出去的号码是多少。一名警察立刻掏出手机:“我给局里打电话,把这部座机的所有资料调出来。”众人闻言也是精神一振说好。

    薄靳言:“太慢。”

    众人一愣,就见他提起听筒,看了一眼,递给简瑶。

    简瑶接过一看,听筒上用小小一片胶带,贴着座机号码。

    迅速用手机上网支付100元话费的时候,简瑶的感觉稍稍有些微妙——没想到这辈子,她会有替连环杀手充话费的一天。

    跟薄靳言查案,还真是条条大路通罗马。

    终于,电话拨通了。连响了数声后,一个男人接了电话,嗓音压得很低,似乎还带着略哑的倦意:“阿诚,不是说过不要打给我,我会打给你?她们都在睡觉。”

    薄靳言微一沉吟,开口:“你好。章诚的——哥哥?”

    那人顿了一下:“是,我是。你是谁?怎么用他的电话?”忽然语气有些紧张:“阿诚是不是出事了?”

    薄靳言没什么表情,极快的答道:“一言难尽。关好门窗,不要出门,你弟弟来杀你了。”

    那人猛吸了口气:“你说什么?!”

    旁边的警察们也有点发怔。

    薄靳言却已转头看向身旁的一名警察:“拿到他的地址,第一时间发送给我。”说完就看一眼简瑶:“我们走。”

    简瑶快步跟上去,出门时回头一看,一名警察在电话里继续跟章诚的哥哥解释,其他人则纷纷拿出电话、开始奔走。

    针对章诚的天罗地网,即将布下。

    如果他的亲人、他哥哥的家,就是这段幻想之旅的终点。

    ——

    清晨,郊区的道路格外通畅,阳光已经从云层后浮现。

    简瑶打了一会儿盹儿,醒来发觉已经快进入市区了。

    侧头一看,薄靳言依旧专注的开着车,俊白的脸在晨光中显得清俊干净,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啊敲。显然他的心情变得很不错了——因为即将接近最后的真相。

    “没有来电话?”尽管依稀记得没有电话声,她还是多问了一句。

    “没有。”他淡淡的答。

     简瑶稍稍放心,这说明章诚没有继续犯案的几率很大。

    “显然他已经抵达目的地附近。”薄靳言又说,“这段时间足够他绕B市跑三圈了。”

    简瑶想到那残忍的精神错乱的杀手,就呆在自己亲哥哥家附近某个地方,就叫人心头一寒。只是……警方还没抓到他,毕竟人海茫茫。

    “他们找到了他的病历。”她说,“既然他哥哥曾经也算关心他,为什么不送他入院治疗?”

    在她们离开不久后,警方在垃圾堆里翻出了本就诊病历,时间是今年年初。

    薄靳言:“不知道。不过,根据官方公布的统计数据,B市每年有至少一半的重症精神病患者,没有入院接受治疗。”

    简瑶非常震惊:“为什么?”

    薄靳言唇边浮现一丝讥讽的笑:“因为床位不够。”(*)

    如果说平时薄靳言的冷冰冰的讥讽话语,常常令简瑶忍俊不禁。可现在,她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

    然而很快,他们遇到了第二个让薄靳言极度鄙夷的现象——堵车。

    彼时他们已经在路上走了两个多小时,即将接近目的地建筑,前方路口,甚至能看到警车的身影一闪而过。人行道上,偶尔还能看到警察巡逻的身影。谁都能感觉到,早高峰的街道上,气氛陡然变得紧绷沉肃。

    但堵依旧是堵。只剩一两公里的距离,却开了有十几分钟。

    简瑶挂上电话对薄靳言说:“他们说立刻会实施交通管制,清一条路出来给警车。”

    薄靳言淡淡的说:“噢,太棒了,那这条路上其他人会彻底堵成罐头。”

    简瑶知道他只是习惯性的讽刺一下,没太在意。随着车流极其缓慢的移动,她转头望向窗外,愣住了。

    隔着大约五六十米的前方,穿梭的人流旁,翠绿的花坛边,一个瘦瘦的男人,低头坐着。他穿着黑衣黑裤,头发 脏黑,行人看到他都绕道而行。他穿着双灰扑扑的运动鞋,上面有许多深色的痕迹,而他露在衣服外的双手,也染上了暗红色。

    他什么到这里的?刚刚花坛边还没人。

    简瑶的心陡然就提了起来:“靳言,那个人……”

    “我看到了。”极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紧接着车身猛的一个打弯,就冲出了车道,驶上了绿化带,一声急刹,停住了。

    “Good  boy.”薄靳言低喃了一声,眸色锐亮的盯着前方。

    简瑶的心情,仿佛也随着他的低语,变得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前方疑似章诚那人,忽然慢慢起身,走进了路旁的小巷。

    不能失去他的踪迹!简瑶立刻拿出手机,给刑警打电话。

    “呆在车上不要动。”

    简瑶连忙转头,薄靳言已经推开门下车,高挑的身影,很快没入人群中。

    简瑶的心瞬间就提起来。

    他们俩说好查案时要24小时寸步不离。现在凶手有刀,杀人不眨眼。他让她留在相对安全的车上,自己却就这么跑了过去。

    匆匆挂了电话,正好看到薄靳言身影一闪,也跟进了那条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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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0:18 | 只看该作者
阳光灿烂的长街,车流喧嚣、人潮匆匆。

    简瑶盯着那条巷子的入口,只静了一瞬,推门、下车,也追了过去。

    纵然危险,小心点就好。薄靳言那么个清逸学术的男人,去对付个杀红了眼的精神病,她如何放心得下?

    穿梭在人群里时,一个念头掠过脑海——

    每次,他都是冷傲的说,自己只干高智商的脑力活,体力活留给警察。可每次,当他们与嫌疑犯正面对上时,抑或是有人遇到危险时,他都会果断的挺身而出。杀人机器案他一棒子揍晕了孙勇,霍小璐案他见到被囚禁的男孩立刻飞奔过去。现在也是这样。

    傲慢,但是坚定。

    靳言,千万不要有事。

    眼看快到巷子口,正前方跑过来几名警察。简瑶心稍稍一松,其中一个高大的年轻警察,将她往身后一拦:“你呆在这里。”就跟其他三人一齐跑进了巷子里。

    简瑶焦急的翘首以望,她身后也围了不少路人。可视线被警察们拦住,隐隐只见巷子里人影闪动,一些东西“哐当”倒地。

    “别动!”“别动!”“放下刀!”警察们厉声喝道,一拥而上。

    简瑶的心一紧——她看到薄靳言的脸在众人间一闪而过,然后更多的警察从她身后涌进巷子里,彻底挡住了视线。

    “抓到了抓到了!”有人喊道。

    “趴下!老实点!”

    “有人受伤了,立刻派救护车过来。”有人又喊了一句。

    简瑶拨开身前的警察,就挤了进去:“让开,我是薄教授的助手。”

    “教授也受伤了!”有人应了声。

    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简瑶走得更快了。这时前方的人也都分开,让出了路。只见四五名警察,死死按着一个神色狰狞、拼命挣扎的削瘦男人,往巷子口推过来。

    简瑶连忙侧身往边上一让,跟其他警察一道,看着他们走出去。那男人双目赤红空洞,不是章诚是谁?

    许多人都跟出了巷子,简瑶一转头,就看到地上躺了个警察,腹部一片血肉模糊,但还睁着眼、脸色惨白。而薄靳言就站在他身旁,俊脸神色极冷,一侧脸颊上还有血污。他的西装看起来也被染成一片片更深的颜色。还有几个警察,簇拥在他们身旁。

    简瑶的心倏的一疼——因为看到薄靳言垂在身侧的手,正有血沿着手背,一滴滴落在地上。

    “你们怎么样?”简瑶焦急的问,想握他的手,又不敢握怕碰到伤口,只飞快的检视着他的身体。这才看到右肩至胸口的西装,都被刀割出条口子,隐隐可以看到鲜红血迹。她又转头看向地上的警察,伤势更严重。

    “我没事,皮肉伤。”薄靳言答。

    原来薄靳言跟进巷子时,对面也有名警察,注意到章诚的异样,从另一头围堵进来。两人一起拦住了他,但警察就比较倒霉了,被章诚捅了一刀,薄靳言也被砍伤。好在救兵立刻赶到。

    很快担架到了,薄靳言和简瑶一起注视着那警察被抬了出去。医护人员问:“你需要担架吗?”薄靳言瞥人家一眼:“当然不用。”

    简瑶即使没看到,想象之前的情形,一定是凶险无比。她又盯着他的伤口,声音变得柔和无比:“疼吗?”

    薄靳言看一眼她发白的脸色,淡淡转身走向巷子口:“没什么感觉。还不走?”

    简瑶狐疑的跟上去,就见他的手背还在滴着血。这说明他虽然行动自如,但伤口肯定也算不上浅。

    这家伙……

    她轻轻挽住他的胳膊,低声说:“你表现得太好了。”

    薄靳言眸光浅淡的扫她一眼,答:“当然。”

    简瑶忍不住笑了,悄声在他耳边说:“那到底疼不疼?”

    薄靳言微微一滞,没说话。

    这时两名医护人员迎上来,他们身后停着救护车。薄靳言跟他们走到车旁,忽然转头看着简瑶:“你不用去。”

    简瑶一愣:“为什么?”

    薄靳言语气很淡:“这还用问。章诚是我们抓到的国内第一个无组织能力连环杀手,还是活的,非常典型。我要你继续跟进案子的后续心理分析。”

    ——

    简瑶站在路旁,看着救护车远去。身旁一个警察为她拉开警车的门:“上车吧。”

    她点点头,想了想,上车之后又给傅子遇打了个电话:“子遇,靳言他刚才受伤了。对,已经送去医院。好,我忙完案子就过来找你们。”

    有傅子遇在,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而救护车之上——

    薄靳言躺在担架上,高大笔直,眸色轻敛。

    她看到他的旧伤,都会掉眼泪。现在又怎么会让她一起去医院?跟去用眼泪把他淹死么?

    正略有些愉悦的想着,旁边的医护人员已经动作轻柔的脱下他的西装。

    “伤得不轻!”医师吃了一惊,“你刚刚怎么说不用担架?”

    薄靳言淡淡扫他们一眼,没说话。

    “你必须平躺,不能再动了。”医师嘱咐道,同时缓缓解开他的衬衣。衬衣粘着血贴在身上,掀开的时候,薄靳言不由得微蹙眉头——

    噢……

    简瑶,还真的挺疼。

    ——

    明亮的审讯室里,被拷在椅子上的章诚,脸色却如同雾霾般阴沉呆滞。

    两名警察坐在他对面。简瑶跟其他人,以及几名精神病院医师,隔着面深色玻璃静静聆听。

    “为什么要杀人?”警察问。

    章诚有些迷惑的抬头:“我为什么杀人?我要报仇。”

    两名警察对看一眼:“报什么仇?”

    章诚轻声说:“我哥哥。他被人暗杀了。”

    “被谁暗杀了。”

    “特工。那些人都是美国特工,假装成中国人。他们屋里在放密码,声音很大,被我发现了。”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又问:“为什么要伤害女死者的生~殖器官?”

    章诚怔了一下,看着他们不说话。

    慢慢的,他的脸越憋越红,猛的“啊——”一声嚎叫,剧烈挣扎起来!两个警察都被他惊了一下,立刻出声喝止。可他瞪圆了眼,不管不顾,像是要拼命挣脱手铐,朝他们扑过来……

    ——

    简瑶离开审讯室,就见对面的房间里,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低头坐着。他整个人像是已经颓丧,双手抓住脑袋上的头发。

    他身旁还坐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脸色极为难看,一直低骂着:“终于闯祸了,杀人了!我就知道你这个弟弟是个祸害,你管他做什么?你管他做什么?让国家管他,你为什么要管!”

    男人猛的抬头,厉声吼道:“你闭嘴!要不是这几个月招呼你们,他的病情怎么会加重!”

    “你还骂我!”女人抬手就给他甩了个巴掌。

    ……

    简瑶心里不太舒服。

    他们的故事其实很简单——

    条件普通的家庭,有了个患精神病的孩子,经济慢慢变得窘迫。但前面一些年,还是过得去的,父母、哥哥,都尽力照顾着他。

    父母死后,变成了哥哥一个人的责任。三十多岁的男人,几乎所有积蓄都花在弟弟身上,也找不到对象。

    后来终于结婚了,但对方唯一的条件是——不能让弟弟同住。操劳了多少年的哥哥,终于也为自己考虑了一回。

    可是怎么办呢?私立精神病院太贵,公立的轮不到床位。而且哥哥私心里,舍不得弟弟进医院怕他受罪。嫂子也不愿意让他进——进去指不定还会花什么钱!那是一辈子的累赘啊!

    于是就一直拖拖拖。本来每个月,哥哥都偷偷去看弟弟几次。但最近老婆要生孩子,死活缠着他脱不开身,已经两个月没过去了。而嫂子心里,也是有私心的——巴不得丈夫从此不去,让那精神病*去哪儿去哪儿,最好走丢了不见踪影,再无联系……

    而独守在小屋里的弟弟,久等哥哥不来,原本今年就见严重的病情,于无人知晓的一个人的世界里,继续发酵 ,终于崩溃。

    哥哥死了,他想,我要去报仇。

    ——

    简瑶离开警局,已经是傍晚六七点钟。

    夕阳斜斜的映照着繁华喧嚣的都市,每一幢高楼大厦都显得金碧辉煌。她内心却只有阵阵倦怠,也许是通宵未睡的缘故,又也许是案子。

    到楼下的时候,透过种着碧植的阳台,望进已经亮着灯的客厅,她的心情才渐渐暖起来。

    下午她就接到傅子遇电话。

    “医生要求他住院一周。”傅子遇当时这么说,“但是他完全不理,没人拦得住,只好送回来了。”

    掏出钥匙开门前,简瑶微微一怔,拿出电话,打给刑警队长:“队长,两个凶案现场,还有章诚的家里,出现异常情况了吗?”

    刑警队长沉声答:“没有,你说的血字、英文,或者其他异常状况,都没有发生。放心。”

    挂了电话,简瑶心情彻底一松。

    两宗案子过去了,“他”依然没有出现,应该的确是死了。

    太好了。

    推门进去,就见客厅里霞光映照,寂静无人。主卧那边倒是传来说话声。

    她脱鞋进去,走到主卧门口。里头的两个男人同时转头朝她看过来。

    薄靳言换上了黑色睡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脑袋下垫了好几个枕头,比平时高出了一截。他的脸干净而苍白,黑眸幽深的盯着她。

    傅子遇站在床侧,脸上噙着浅浅的笑,问:“案子后续工作顺利吗?”

    简瑶微笑点头:“顺利。”走到床边,看着薄靳言,话却是问傅子遇:“他怎么样?”

    “小伤。”傅子遇干脆的答,“就缝了二十多针。”

    简瑶听得蹙眉。薄靳言也皱眉。

    “感谢你的多嘴,你可以走了。”他淡淡的说,“随手关门,不要打扰我们,谢谢。”

    简瑶瞪他一眼,对傅子遇道:“别听他的,一起吃晚饭。”

    被嫌弃的傅子遇没有半点失落,反而微微一笑答:“我当然要走了,难道还留下当电灯泡吗?我对旁观你们的 没兴趣。不过——”

    他似笑非笑看着薄靳言:“你受伤之后乱动乱走,本来就加重了伤势。现在请你务必严格谨遵医嘱。简瑶,你盯着他。”

    薄靳言冷冷瞥他一眼,简瑶则立刻答:“好的,当然。”

    傅子遇潇洒而愉悦的走掉后,简瑶问薄靳言:“医嘱是什么?”

    薄靳言默了一瞬,淡淡答:“少吃鱼。还能有什么?”

    简瑶噗哧笑了:“那真是幸苦你了。”

    她顿悟了——鱼是发物,但又是高营养,刀伤后有人说能吃,有人说不能吃。傅子遇说不定是在故意逗薄靳言。

    薄靳言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盯着她的脸:“坐过来。”

    简瑶心头微微一荡,却摇头:“不行,我要去洗澡,浑身脏死了。”翻过章诚家的垃圾堆,怎么能就这样坐到床上去?

    薄靳言:“那亲一下。”

    简瑶唇角微扬:“也不行。你躺着别乱动。”

    看着自己的女人,步伐轻快的走进了旁边的浴室……

    薄靳言修长的眉头再次蹙了起来。

    行动不便,不能随时随地亲她也就罢了。还要谨遵医嘱?

    卧床一周,不能剧烈运动……Sh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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