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05]【原创长篇惊怵小说】血石（独家连载）

沉香屑

9
一大早，退了房间就接到了余弦的电话。
余弦说她今天特意请了假，不用上班。不大一会，余弦就乘搭计程车来到了旅馆门口。吃了西安的街头小吃，白子文并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情，可能真的是自己眼花了吧，他期盼着能尽快看到那盘录像，那也是自己的错觉吗？
余弦的家里布置的很温馨，一进门，余弦的妈妈就迎了出来，那股热乎劲好像是见到了未来的女婿。
这让白子文浑身的不自然，他赶紧把买来的水果篮递了上去，叫了声"阿姨！"
余弦又些不自然，她赶紧朝着妈妈挤着眼色说道："妈，你们公司不是今天有活动吗？"
"是啊，是啊！"余弦的妈妈好像突然领悟了女儿的意图，"我这就走，这就走，你们好好聊啊！"
临出门的时候，余弦的妈妈说："中午就在家里吃饭啊！我带条鱼回来。"之后，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白子文一眼。
白子文还没来得及答话，余弦的妈妈就已经出了门。
余弦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妈就这样，整天神经兮兮唠唠叨叨的……"
"伯母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就不要这样了啊，每次我带朋友回家来，她就一个劲的问我和人家什么关系，好像自己的女儿嫁不出去一样。"余弦笑容很是阳光。
他突然想气了自己的母亲，她何尝不一样呢，只是因为苏苏出了事，母亲知道他对苏苏的感情，就再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
"你看我像嫁不出去的样子吗？"余弦突然问他。
余弦大大的眼睛，玲珑的鼻子，白皙的皮肤，一头乌黑的长发随便的束在肩上，余弦这么开朗又那么漂亮，那身草绿色的格格裙也还真合她的身。
"不会，不会，你这么漂亮，那里会！"白子文发自内心的说。
"呵呵！今天怎么这么会讲话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块木头呢。"自从在火车上听了白子文和苏苏的故事之后，余弦的心里就涌出了一份羡慕，她有些羡慕苏苏，也觉得眼前这个大男孩还真是深情，这也更拉紧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好了，好了，我们不谈她了，我给你放带子。"
电视画面上出现了上次他看到的那座灵棚。
灵堂、面塑、金童玉女、黑漆漆的棺木、白色的纸幡……
画面继续着——
他端着水杯，眼睛一眨不眨的期待着那个画面的出现……
近了——
快近了——
他屏住了呼吸。
然而，一晃而过的画面出现的是一个老人的面孔。
并没有——苏苏。
之后是摔瓦罐，烧枕头，封棺盖，鸣礼炮，鼓乐声……
余弦把画面倒回去，结果还是一样的画面。
还是——没有苏苏。
他握着水杯愣在了那里，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吗？
"没有吧？"余弦问道。
他点了点头。他觉得好不容易抓住的一根线，突然的又蹦断了，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根线会说明什么。
"可能……可能你是太想念她了，所以才出了幻觉。"余弦安慰道。
"你的感冒好些了吗？我家有药，中午我妈说要亲自下厨，你就在我家吃午饭哦！"余弦赶紧转了话题。
"不了……"听到余弦的话，他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他不想再去想那些奇怪的事情。
"别那么客气呀，我妈一会就买菜回来，你总不能让她空欢喜吧，你就充当一回我的男朋友吧，哈哈。"
听着余弦开朗的笑声，他似乎也被感染了。
然而，接下来的发现，却出乎他的意料——

沉香屑

10
他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那张照片就静静的摆放在余弦家客厅中间的电视上。
这是一张在西双版纳的傣族民俗村里拍的照片，他一眼就知道是西双版纳的傣族民俗村是因为四年前的夏天，他和苏苏去西双版纳旅行，也到过这里，而且在这里拍了照。
当时他们本来打算到丽江的，可到了昆明，苏苏又改变了注意，说想去西双版纳。但去了西双版纳就没办法去丽江了，那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线，而且时间上也不允许。
苏苏最后决定就去西双版纳。
他也没有坚持，陪着苏苏，去那里都可以，而且西双版纳也是他早就向往的地方。
这张照片就是在西双版纳靠近中缅边境的傣族民俗村里拍的，是余弦和几个女孩子的合照。余弦穿着牛仔裤，背景则是巨大的菩提树。
她们露着开心的笑容，做出夸张的动作。
这并没什么奇怪的，然而就在他不经意间，赫然发现在余弦她们的身后，有一个穿着草绿色格格裙的女孩，正背对着镜头，在那女孩的前面，白子文在照片上的右上角露出半个头来，如果不是他和苏苏曾经去过那里，不注意细看也很难发现。
——这不是他和苏苏吗？
他记得当时很多人都争着在这菩提树下拍照，他的家里还存放着一张和苏苏在菩提树下的合照。苏苏当时拍完照很是高兴，他记得还对苏苏说起席慕容的那首诗《遇见》：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
苏苏要和他在菩提树下共同见证他们的爱情。
可是，余弦当时也恰好去那里旅行了吗？
而且就在菩提树下偶然的相遇？
真的有这么巧合吗？
他想起了和余弦每次邂逅，每次都充满的巧合：
——第一次，余弦打来电话的时候，正好他接到那个诡异的电话。
——当晚见到余弦的时候，她身上那淡淡的苹果香味。
——第二次，见到余弦的时候，她穿的那一身草绿色的格格裙。
——电话画面中，余弦奶奶的葬礼上，出现了苏苏的照片。
——第三次，火车上的突然的邂逅。
——而在四年之前，他们就曾经在西双版纳擦肩而过。
冥冥中，这是一次已经安排好的旅程,像是有一只看不到的手在指引着他来到了这里。
心中本来已经黯淡的线突然又含蓄着明朗起来，同是又让他觉得很迷乱，他并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
见白子文对着照片发呆，余弦告诉他，这是她和同事四年前去西双版纳时拍的。余弦就给他说起了四年前他们出版社组织旅游的事情来，一边说一边指着画面里的人物讲解着。
突然余弦也发现了她们身后的白子文。
"咦！这不是你吗？"
白子文点了点头。
"你怎么会在照片里？"
"四年前……我和苏苏也去了那里！"
"啊？不会吧？"
两个人都被这奇妙的偶遇惊呆了。
"原来我们四年前就见过一次面，我一直都没注意。"余弦说。
"是啊，我当时也没有注意！"
"我说么，我怎么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好像在那里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难道又是巧合吗？这么说来我们四年前就见过面？还是你给我们写稿的时候？"
"嗯！"他点了点头。
真是太巧合了，而且这种巧合让他有一些不知所措。
余弦指着照片上的背影问道："她……就是……苏苏？"
"嗯！"
他看着照片，苏苏的背影正好遮住了他的大半个身子，他又仿佛回到了四年前，记得就是在云南旅行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孩被车撞到，苏苏当时就半开玩笑的问他：
"如果有一天我出了意外，你会不会迅速忘了我，去爱上别的女孩子呀？"
余弦身上散发出的那丝苹果香味，淡淡的……
他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

沉香屑

11
下午，余弦带着白子文去逛西安的钟楼，以及西安著名的古迹——小雁塔。
他对余弦突然生出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像是妈妈。余弦处处表露出的关心，比相儒以默的老朋友更加让他觉得温暖。
西安的老城区并不大，钟楼就位于老城区的西大街和东大街的交汇处，这里车水马龙，十分的繁华。
看着矗立在闹市街头的钟楼，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的心中又涌起了那重重的沧桑感和孤独感。
自己好像和这个时代也越来越远了，虽然他在国内最繁华的城市——广州做着在别人眼里看来最时髦的工作——电脑设计，但是内心那种突兀的沧桑感和孤独感却好像是这巨大的钟楼一样，矗立在他的体内。
越是繁华，越是热闹，他越是不安。
那种突兀的感觉好像是从肉里长出的一根尖锐的刺，从他的体内长出来，生生的刺破了他的皮肤，扎得他生疼。
小雁塔更是如此，他觉得那根本就是他心中的那根刺，突地就竖了起来。
余弦上去洗手间去了，他就在花池边的水泥地面上随便坐了下来。
五月，游客很多。
有一个年轻的导游拉着一队天南海北的旅客，正起劲的解说着，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还有很多个人出行的，也是满脸的开心。一对情侣正叫导游给他们拍照，看着他们亲昵的动作，那女孩子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的笑容，他的心像被利刃划了一下，一丝的深深痛楚。
他和苏苏以前不也正和他们一样的甜蜜快乐吗？
他不再忍心去看，眼睛赶快转到了别处。
这时候，他看到了石阶上俨然坐着一个小女孩。那不是他在楼梯间碰见，后来又在车站上看到的小女孩吗？小女孩也正用那乌黑的眼睛看着他，却没有了当初的怯生。
他感到纳闷，她怎么也来西安了呢？
是不是她的爸爸妈妈带着她来这里玩呢？
他看了看她的四周，游客来来往往，好像并无她的家人。
小女孩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
他走过去，蹲在小女孩的面前，问道：
"小朋友，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不说话，只是用那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
"你一个人吗？"
小女孩没说话，只是用那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
"你不认识我了吗？"
小女孩还是没说话，还是用那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
路过的游客对他投过来奇怪的眼光，他感到有些诧异。
他正想再问小女孩的时候，余弦从后面叫他：
"子文，你在干什么呢？"
他转过身，余弦正朝他走过来。
"呵呵，这个小女孩是我们社区的，我在路上也见了她……"白子文对余弦说。
余弦露出诧异的深情来。
"什么小女孩？"
"就是她啊？"他转过身指给她看。
可是当他转过身的时候，发现刚才小女孩坐的位置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这么快就跑了吗？他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小女孩的身影。
"这……刚才还在啊，怎么这么就跑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余弦说。
"我刚才就看到你蹲在这里，可是我并没有看见你说的什么小女孩啊？我还纳闷你怎么一个人蹲在台阶前面自言自语呢！"余弦说。
"不会吧？"白子文倒吸了口凉气。
"怎么不会啊，你没看到旁边的游客看你奇奇怪怪的吗？"
他一下子就感到血冲上了脑袋。
难道……
难道……
难道……那小女孩是……
小女孩那乌黑的大眼睛还清晰在目，他轻易不敢轻易想出那个字眼。
"你真的看到了——"余弦也感到了一些奇怪。
"嗯！"
"会不会又是你的错觉呀？可能你太累了。"
白子文没有回答，他的眼神告诉余弦，不会的。
细细回想起来，他确实感到这个小女孩有些奇怪，那乌黑的眼睛总是看着他，而且每次都不说话，也并没有看到他的家人。
——第一次，小女孩正蹲在楼梯间；他错以为是社区的小孩子。
——第二次，小女孩坐在站台上，他以为是她父母带她出来的。
——第三次，就在刚才。他还真以为是她父母带她来旅游的。
他的头皮有些发麻，那乌黑的大眼睛晃的他直晕。
余弦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没有继续再问下去。
一路上，他们都沉默着，但是很默契。

沉香屑

12
把稿件送到江经理的手里，还算顺利，江经理让他转告杨总，可能下个星期就有结果了，让他们做好准备。
听江经理的口气，好像这次的竞标他们已经有很大的可能性胜出。
他的心稍稍安稳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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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翌日，他坐上了开往襄陵的班车——
一路的风景渐渐的熟悉起来，白子文的鼻子有些发酸。
虽然请了假，不用每天不知疲倦的工作，可是他的心比工作的时候更加疲惫。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好像突然失去了辨别能力，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这又是往那里去，他靠在车窗上，眼睛看着窗外。
直到耳边充塞了乡音的时候，他的眼圈又迅速的红了。
回家了啊！回家了啊！他的心里默默的念着。
这是第几次回家了呢？好像是第三次。
家里的年迈的父母，他们还都好吗？
他打开车窗，黄土的气息扑鼻而来，他真的是闻到了乡土的味道。
记得上次回家的时候，是表弟结婚。看着穿着笔挺西服的表弟，他突然发现时间过的真的是快，一切瞬间就老去了。他记得看着忙碌的父亲，突然瞥见父亲鬓角生出许多白发来，他当时的心里一阵抽搐，有一种特别想拥抱父亲的感觉，看到父亲那乐滋滋的笑容他更加的痛了，他知道他们也多么希望他可以早些成家啊。后来他连喜酒都没喝就跑回了家。父母并没有怪他，他知道看着表弟的婚礼，他又触动了。可是上次没能多呆几天，公司就催着他回去。
这次呢？他又能呆几天呢?
他多么想像小时候一样拽着母亲的衣角，或者是被母亲抱在怀里啊！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走失的孩子，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他就在黑夜里哭啊哭，他多么想听到黑夜中母亲的呼唤，之后牵着他的手回家。
可是，他已经长大了，长大了就得独自面对。
下了车，他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跑了到汾河岸边，汾河静静的在他眼前流淌着，虽然水很少也有些污臭。但还是闻到了那芬芳的泥土味道。
直到天色发黑，他才往家里走去。
这几天，他把三年的觉都睡了，一直迷迷糊糊。
到了第三天的傍晚，他才醒了过来，母亲告诉他，三天来他高烧不退。
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他憋住了眼泪。

清水居

快点续下去吧
看得吊在半空中 [M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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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一下 [M02]

楼主能不能快点发完呀 [M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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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想快点看完！

沉香屑

好的好的，这两天搬家，不好意思。

如果不好看可千万别拿砖头砸俺 [M20] [M20] [M20]

suxe1988

吊胃口呢! [M29]

沉香屑

第四章
1
这天夜里，白子文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和苏苏在"红宅"举行婚礼，苏苏那红色的婚纱泛着幸福的光，把他整个脸都映红了。苏苏满脸的羞怯，他深情的看着她，低下头去吻苏苏，苏苏却笑着躲开了，他就一直追啊追，苏苏跑啊跑，突然，一转眼，苏苏不见了，他就大声的叫她的名字，苏苏的笑声在他的四周飘啊飘……
……黄山，还是黄山，苏苏站在石阶上，手里碰着乌石，甜甜的笑着。转瞬间，苏苏像片叶子飞落谷底；红色，还是触目惊心的红色，苏苏的样子突然的鲜血淋淋，又是一片血红，鲜血浸湿了那些草绿色，一直蔓延着蔓延着迅速膨胀……
……之后是飘飞的纸钱，漆黑的灵柩，许多人穿着白色的麻服，头上箍着白色的带子，到处都是哭声和震天的鼓声。那哭声，从红宅传出，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他就奔跑在去往红宅的道路上，有一种力量让他停不下来，他就这么一直奔跑着，天上到处都飞扬着白色的纸钱——漫天的白色……
第二天，他决定去趟"红宅"——
2
当初他发现红宅的时候，已经是很破旧了，它的年龄已愈数百年,那种古老是一种真正的衰老。
他记得第一次看到红宅的时候，屋顶上就已经长满了半身高的蓬草，院内已经是砖瓦狼藉，不过那时候主体结构还不至于破坏，从那门前的上马石和那威武的石狮都能看出曾经的繁华，他当时一眼就被那大门口屋檐上的木雕吸引住了。
后来他进了大门，在侧堂的墙壁上发现了两根嵌在墙里的石柱，石柱上雕刻的那副对联才真正的揪动了他的心，倒并非是对联的内容，而是对那苍劲有力一气呵成的草书。
他记得那草书力道非凡，宛如一条游龙从石柱上蜿蜒而下，刚劲中又带着几分柔美。
更让人称奇的是，只有上联，而并无下联。下联好像是刻了上去又被人削了下来。
他也曾从苏苏的口中得知，那对联确实是有过字的，只是年代太过久远，苏苏也说不清楚其中的故事了。
而这次来，红宅的破落就更加严重了，前面的石狮栽到在荒草里，上马石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破了，大门的门板也不知道被那家拿去当作柴烧了。更有一道墙壁已经拱了出来，像怀孕的妇女颠着大大的肚子，已是摇摇欲坠。
因为这是一个人口比较稀少的村庄，而且现在又是中午，白子文一路上几乎没有碰到什么村民。
这里应该好久没有人来了吧？
知了在树上不知疲惫的嘶叫着，他就在知了声中进了红宅。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可能仅仅是因为昨晚的一个梦吧，也或者是因为这里他才认识了苏苏。
一想到这里是他和苏苏爱情的开始，他就不由的又生出一丝凄凉。
站在天井中，一丝微风吹过，他感到有些寒意。
这当然是源于古代工匠的手工巧妙，即使是在大热天，红宅内也有风吹过。如果是在当年，这不知道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可是在经历数百年的风雨之后，现在的这种凉意更多的带着一丝的寒气，有一种阴阴的感觉。加上红宅发出腐朽味道，就更加的荒凉了。
这里就是苏苏从小生活的地方啊。
他想起了苏苏曾经给他说过的她小时候的生活。他的眼前就浮现出了一幕幕苏苏的生活场景来，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苏苏在天井中央的水瓮里养了一条红色的小鲤鱼，她搬着小板凳坐在一边看小鱼游泳，一边把地上的小蚂蚁放到瓮里喂小鱼。小鱼在不紧不慢的游着，它已经和苏苏成为了好朋友。可是小鱼不吃小蚂蚁，她就把小手伸进了瓮里，抓住了小鱼喂它吃，可是由于握的过紧，小鱼死了，她就坐在地上哭啊哭。妈妈走了过来，抱起了她，她还是一个紧的哭，直到妈妈答应给她再买一条小鱼的时候她才停止了哭声。
——苏苏和小伙伴在院子里玩蹦皮猴，一些男孩子就在外面玩弹珠。也许是因为一个伙伴耍赖吧，她就一把把伙伴推倒在地上，还说这是她家，以后不要她来玩。后来妈妈骂了她，说她怎么可以这么欺负小伙伴，还罚她在天井里站了一个多小时。
苏苏给他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依偎在他怀里，那是一副多么美丽的画面啊。他还刮她的鼻子说她小时候怎么那么调皮，长大了怎么转眼就成淑女了呢！苏苏就又要揪他的耳朵。
正当他往着那破损的水瓮回忆的时候，突然，传来"咯吱"一声，把他吓了一跳。
苏苏的画面突地在他面前消失了，眼前还是破损的老屋，满地蓬草的院落。有阳光斜斜的打进天井，他顺着声音望去。
原来那响动是从西厢房那传来的，有风吹过年久失修的老屋，老屋上那腐朽的窗木已经受不住一些细微的触动了，斜歪了下来。真的是太古老了，已经受不住风吹雨打了，即使是一阵微风，也会伤劲断骨呀。
他踏着荒草中依稀的路迹走过去，手托住窗准备扶正。那黑色的窗口就好像一张漆黑的大嘴。
透过窗户，他往屋内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大紧，他的头皮马上绷紧了。
窗户从他的手中掉到了地上，发出叮咣的一声巨响。
屋内破烂的桌子上，赫然的摆着一个残破的香炉，香炉里的三炷香正冒出袅袅的青烟。
而屋内的空气里则飘散着黑色的纸灰，像是一只只黑色的蝙蝠在屋内盘旋，在这荒凉的屋内更显得是阴气重重。
那三个忽明忽灭的光点在阴暗的屋子里，发出暗暗的红光，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阴冷感。
他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脚下的水瓮碎片发出一阵哗啦的声音。他像被什么击中了似的，感到重重的冷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难道，这里会有人来祭奠？看样子那纸灰是刚刚烧过没多久，这里莫非还有别人？
一阵微风吹过，他隐约感到耳边的一丝气息。他的心中不由的胆怯起来，但是还是不由自主的迅速转过了头。
然而身后只有无尽的荒草和破落的庭院。
院子里还是一阵的静寂，只有知了发出的阵阵鸣叫撕心裂肺。
他转过头看了看屋内，那三炷香还是冒出袅袅的青烟，青烟从屋内飘出，他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苹果香味。
苏苏？这是苏苏身上的苹果香味，他被这苹果香味搅得有些心神不宁。
正当他不知所以的时候，屋内的楼梯上一声响动。
他马上警觉的眼光扫向屋内的楼梯间，瞬间，他整个人就凝固了。
一条草绿色的格格裙从楼梯口晃了一下，就消失了。楼梯上落下些许的尘土，发出陈腐的味道，在屋内蔓延着。
苏苏！
苏苏！
他惊叫。他犹豫了一下，马上追了进去，屋内到处都是瓦砾和砖头，除了中间的那已经剩下三条腿倚着墙的香案，别无他物。楼梯也已经很破旧，他感到自己的步伐异常的沉重，木楼梯在他的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而二楼更是黑暗，只有少量的阳光透过那小小的天窗的缝隙钻进来，形成一道道的光束，在黑暗里尤为显得刺眼，
还好他曾经来过这里，他知道这上面是一层阁楼，但只有一个套间，而且并不和其他的阁楼相连，那个草绿色的格格裙一闪，又消失在前面的套间里了。
追过去会怎么样呢？他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然而，好像有一种力量好像推着他，他不容分辩的就追了上去。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愣在了门口，就好像突然之间定格的影片一样。
在房间里的角落里，苏苏正背对着他一动不动，有细微的光线从她面前的小窗户里隐约的映进来，他看到了那身非常熟悉的草绿色格格裙。
那股淡淡的苹果香味在空气中弥漫着生长着。
他的神经正一寸寸的收紧。
他的喉咙很干很涩，咽了一口唾沫，但还是其痒难忍。
时间突然间暂停了，一切都在缓慢的定格，他能看到屋顶钻进来的那几缕发白的光线中微微的粉尘在飞扬，一切都很缓慢。
一秒——
两秒——
十秒——
三十秒——
……
窗外的知了起劲的嘶叫着，好像要喊破着相对的沉寂，然而越发静了，他甚至听到骨头发出的咯吱声。
苏苏还是背对着他
一——动——不——动——。
有轻微的风渗进来，吹动了那草绿色的裙摆，像是舞动的幽灵。
黑暗，但不是完全的黑暗，他分明看到那草绿色的裙子在飞舞，好像是凉晒的一件衣衫。
他的额头上迅速的渗出一层汗水，他能听到体内分泌的声音，
又是半分钟过去了，苏苏还是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他努力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来：
…………苏…………苏…………
那声音有些沙哑，很是颤抖，他都怀疑是不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
苏苏的背影晃了晃。
然后——
慢——慢——的——
慢——慢——的——
慢——慢——的——
转身。
他的手指颤抖的厉害，自己将会看到什么呢？他想起了当初苏苏摔下悬崖的那张破碎的面孔，脑子里一片的恍惚。
他的胸膛里现在好像装的是一颗炸弹，随时要爆炸的样子，时间滴答的挪动，一下一下的捶在他高度紧张的神经上，他感到自己快要裂开了。
他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缓慢转过来的草绿色格格裙上——

沉香屑

3
"白蚊子，你这个骗子，怎么几天都不给我电话？"手机里传出林姝气愤的声音。
"我回了一趟家，过一两天就返广州去，你怎么样了？"
"我都快死了！"林姝没有好气。
还没等白子文说话，林姝就挂了线。
他拿着电话有些莫名其妙，悻悻的又坐了下来。
他突然忘了自己和余弦说到哪里了："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你问我怎么会来红宅的呢？其实也没什么，我呀，我就是想来看看，所以没经过你同意就来了，没有吓倒你吧？"
阳光透过大大的树冠照在余弦的身上，迎着那草绿色的格格裙，斑斑驳驳，像一只大大的蝴蝶，很是美丽。
"没，没有，那……那里面的…………"他到现在还是没有松弛下来，没有吓倒真是假话。
"你说的那三炷香吧？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你会来的，在火车上听你说了苏苏的事情，我就很想来看看，但又怕触动你，所以等你走了之后，我就来了这里，顺便买了一些香纸，想祭奠一下她。"
余弦低着头，随手拽下一颗毛毛草在手中玩弄着，又说道：
"后来，我就发现你来了，我怕你会不高兴，所以就想上二楼躲起来，没想到一不留意弄出了声响，被你发现了，你不会介意吧？"余弦抬起头来，那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的歉意。
"没，没有，只是我真把你当作了苏苏，你的那身装扮……我……我真的以为我看到苏苏了。"
白子文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如果刚才看到的真是苏苏，那他又该如何呢？他不知道。
"怎么了，我的装扮……有什么问题吗？"余弦看着自己的草绿色裙子，很是疑惑。
"苏苏最喜欢草绿色，而且她出事的时候也是……"白子文并没有说完，这样好像对余弦并不是很吉利，黄山的那一幕又在他的面前浮动起来。
"你是说……她也喜欢草绿色？而且和我的一模一样？…… 那苹果香味……她也最爱？难怪我第一见你的时候你就对着我发呆，第二次在那家餐馆碰到的时候，我就穿的格格裙，你又发呆……难道真的有这么巧合吗？"余弦吃惊的程度不亚于白子文对她的惊讶。
"嗯！"
"真的是太巧合了，我……我也有点不敢相信了……"
"是啊，太巧了，我总觉得有一种力量牵引着我来到了这里，可是没想到遇到了你。"
"我也觉得太巧了，我和她的爱好这么相似，而且我们还曾经擦肩而过，直到四年后才重新遇见，而且三年之前我们就已经是老朋友了……"
余弦看着白子文，白子文也正好抬起头看她，相视一笑，白子文接着又问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红宅的呢？我好像并没有告诉过你？"
"呵呵，你难道忘啦？"
"你再想想！"余弦提示他。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在火车上他并没有提及红宅的事情。
"想不起来就算了，天机不可泄漏哦……"余弦有些调皮。
"对了，你说的那副对联在哪里啊……"余弦一说出对联，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打住了话头。
"哦——你是从我的文章里看到的？"白子文也一下子知道了，只有他在文章里详细的写过红宅，写过那副对联，他叫了出来。
"呵呵，当然是啦，你忘了我是你的负责编辑的哦，你真的很笨耶！"
余弦站起身来，伸出了手，白子文知道她的意思，却装作没有看到，余弦也并没有介意。
"走，带我去看看那副对联，你那篇文章我看过很多次，很想来看看你笔下的红宅，可是就是没有时间，现在终于来了，没想到比文章里还要沧桑。"
"是啊，毕竟又是几年的时间了……咦，这对联怎么封起来了？"
白子文以前看到的那副对联，现在已经糊满了泥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里只是一堵土墙呢。可能是怕被人盗走吧，苏苏的家人很少回来，没人看管，也许才用这个办法掩饰吧。他听苏苏说过以前的红宅的木雕石雕能够在动荡时期完好的保存下来，也是用这种办法，才不至于遭到破坏。
费了好大的劲，白子文总算把泥巴从石柱上清理了下来，当然，他会再封起来的，毕竟这是苏苏家的祖宅，被破坏首先是他不能容忍的。
果然，那苍劲有力一气呵成的草书又显现出来了，从石柱上倾泻而下。
"果真是龙飞凤舞啊！好漂亮。"余弦很是兴奋。
"……清……泉……石……上……流……"
余弦念了出来。
"你认识上面的字？"
"当然了，我从小就练书法啊，还拿过市里的书法奖呢，别说是草书就是篆书我也练过的呀，这当然认的出！"余弦的尾音很好听，她又指着另一面的柱子问道，"这个上面真的没有字吗？"
"是啊，我当时来看的时候就没有字，好像是刚建起来的时候有的，但没过多久就被凿掉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太久远了，苏苏也说不清楚。"白子文一边摸着那突兀的石壁，一边告诉余弦。
"这上联不会是'明月松间照'吧？"余弦转而又道，"不对啊，古人应该不会出这么简单的对子，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又削掉了呢？"
"……清……泉……石……上……流……"
余弦反复的念着。
"……石……上……流……"
"……石……上……流……"
白子文看着余弦，突然感到好像领悟了什么。
4
见余弦又一次的上门作客，而且是和白子文一起回来的，母亲异常的高兴，白子文看着母亲，难得她这么高兴，也不大愿意说出实情——余弦只是他的朋友。
余弦好像也并不介意，落落大方的和母亲亲热的聊着天。
他不禁有些感动。

沉香屑

5
又是车站。
又是车站。
三年前他也是从这里开始"逃往"的，他清楚的记得那个下午，母亲站在站台上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爱怜和疼惜。
而三年后的他又将从这里回到广州去。
白子文隔着看着窗外的父母，母亲一个劲的叮嘱他到了广州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父亲则一言不发的站在母亲的身后。
看到父亲那逐渐花白的头发，他又被触动了。
等火车开动了，熟悉的景物一点点的退去，他的眼睛迅速的红了。
为什么刚才没有勇气跳下火车去拥抱他呢？为什么回去并没有说一句让他们贴心的话呢？为什么总是要等到过后才又下决心呢?很多个为什么，是不是人长大了真的就开始学会退缩，学会胆怯了呢？他想起小的时候，妈妈要他亲她，他总是毫不犹豫的在她脸上亲上几口。而现在，他已经没了这个勇气，甚至没有开口对父母说出爱的勇气。
长大真是可怕，他宁愿不要长大。唉！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直到火车出了山西的境内，他才回到了床铺。
而就在他回到床铺的时候，他突然看见对面有个熟悉的大眼睛。
那个在西安碰到的小女孩正做在他对面的床铺上，那熟悉的大眼睛正朝着他看，同时还向他扮着鬼脸。
血一下就冲了上来，他的身子瞬间僵住了。
一股来自心底深处的寒气冲得他一阵的恍惚。
他已经不会向她笑了，他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小女孩还是对他扮着鬼脸。
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恐怖的一幕：
小女孩那张脸变成了电脑上的那张脸，那脸色白的如一张纸，脑袋的上方有一个大窟窿，有一丝粘稠的液体正从那血肉模糊的洞里顺着发白的脸颊流下来。
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眼睛不见了，好像两个黑漆漆的大洞陷在脸上，显出两个黑黑的轮廓，隐在垂下来的乱糟糟的头发里。
他不敢再看，迅速爬上了床铺用被子把头蒙了起来。
他不想看见，他不要看见……
可同时他的眼前那乌黑的大眼睛到处晃来晃去，他又想起了那楼梯间，那站台上，还有西安的小雁塔……
婴灵……婴灵……
他突然想到两个字，手不由的抖动的更加厉害了。
一只小手在拉他的被子，他的心收的更紧了。
却不由自主的拨了那只手。
小手还是在动，他突然坐起来，一下子把小女孩推到了地上，小女孩呜呜的哭了。
全车厢的人都朝着他这边望了过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也不知道从那里冒了出来，她边扶起小女孩边问道：
"怎么啦，小娟。"
小女孩揉着眼睛，说道：
"妈妈，这位哥哥他推我。"
那位妇女马上就对白子文一顿臭骂，白子文愣在了那里，他这才发觉眼前这个小娟根本不是屡屡见到的那个小女孩。
他连忙道歉，一场风波才渐渐的平息了下去。
到了下一站，妇女带着孩子下车去了，下去的时候还回头对他骂了一句：
"神经病！"
他的心情糟糕透了，难道刚才真的看错了吗？
对面的床铺空了，他还总是不由自主的往那里看。

沉香屑

6
躺了好久，他都没定住神。他想到了小时候奶奶和他说过的"三魂六魄"的故事，奶奶说，人的体内有三只小鬼那就是人的三魂，顺利的时候呢，三只小鬼都会和睦相处，如果三只小鬼打起架来，那就是这个人倒霉的时候了。
而他的情况好像更严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觉得自己体内的三只小鬼已经跑了一只，而剩下的两外两只小鬼都已经短刃相见了，那一道道晃过的刀光剑影把他的五脏划了鲜血淋漓，他的魂都快被吓飞了。
他真的不敢在去想，也不要再去想，可是总是突如其来的恐惧让他随时都处在惊怵之中，他已经分不清楚那次是真的，那次是假的。
听到叫卖盒饭的声音，他却又一种想呕吐的感觉。
喝了口水，他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回去的时候已经垮了一次了。
蒙了被子，他又一次听到了那来自遥远地方的呼唤：
……白……子……文……
那声音幽幽暗暗，断断续续，像根细细的绣花针，一下一下从他的耳朵里刺进去，又抽了出来，之后又刺了进去，又抽了出来，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他感到自己的脸快要被那细细的线缠成一个茧，快透不过气来。
半夜里，他醒了，车厢内的顶灯已经熄灭，只剩下通道里的灯光隐约的射进来。车厢里弥漫着一股脚臭的味道，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味。
他的耳朵里一阵的蜂鸣，列车无声无息的行进着，他好像看到了在黑暗的雨夜里，电闪雷鸣，一辆没有车轮的列车正在朝着一个极端的方向开去，天空中到处飞舞着白色的影子，和着一道道划过的闪电，一幅幅面孔狰狞。
那里是今生和来世的边缘。
而车厢内，到处都是丑陋的小鬼，上窜下跳，互相厮咬，白骨嶙嶙，血肉横飞。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坐在一辆开往地狱的列车上，而旁边躺着的是一具具尸体。那些正在熟睡的人们，并不知道他们的魂魄已经开始逃出体外，他们的身上发出了一股股尸臭的味道。
7
脚一落地，白子文差点摔倒，这时，他才感到全身发软，浑身无力。
从那"死亡列车"里逃出来，他感到庆幸。
直到看到了林姝，他才发现自己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从上车一直做到现在。
林姝已经开始发火："你不是说很快就回来吗？我在床上一待就是十多天，你这个骗子。"
他不好说什么，他并不想让林姝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骗子……十多天里你只给给我打过两次，而我给你打了十几次……我已经不跟你计较了，你把我扔在这里算什么？……"林姝还在滔滔不绝的数落着他的不是。
"好了，我带你去医院拆石膏。"他的声音不大，却是命令的语气。
林姝突然的不闹了。
白子文看着她，林姝的眼眶里已经是一汪的清泪。
"我很害怕……"林姝突然的抱住了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白子文吓了一跳。
他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但是并没有拒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林姝呼吸贴近他的胸膛，很急促，痒痒的，他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
他就挺在那里，双手垂下，并不去拥抱林姝，也不避开。
他的喉咙有些发干。
突然他觉得把她扔在这里是实在太残忍了。眼前的林姝像个柔弱的小女孩，需要他的关心需要他的呵护，可是他撞了她却一走了之。
他突然想紧紧地抱住她，可是胳膊却沉重的抬不起来，心中总是又个声音在提醒他——不可以。
林姝突然推开了他，眼神变的奇怪起来。
——那是苏苏的眼神。
他的心中不免一惊。
但是那个眼神瞬间就消失了。
林姝埋下头捂着脸哭了。
"我真的很害怕……很孤独……"
又是自己看错了，他看到林姝哭，心中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份痛，但那份痛却不却被压制着无法释放出来。
因为她不是苏苏吗，他怎么也忘怀不了苏苏的。
而眼前的林姝又那么的跟苏苏相似。
下午，白子文带着林姝去医院拆石膏，林姝坐在旁边默默不语，好像一直想着心事，偶尔偷偷的看看白子文。
白子文专心的架着车，心中却掠过了一丝不安。
他在不安什么呢？他不知道。
是因为林姝突然之间亲昵的举动吗？
还是林姝那恍惚间出现的苏苏的影子？
他不知道，只是有一团黑影在他的心里来回穿梭着，让他总是不时的发冷又发热。越是压抑着不去想，心中的不安就越来越大。
他的手有些发抖，车速也渐渐快了起来。
突然，他感到车身抖动了一下，一个人影被卷入了车子下面。
他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了，脚迅速踩了油门，车子滑了几米远才吱的停了下来。
他心里一阵的恐慌，上次撞林姝车速不快。
这次，死了，肯定死了。
他赶紧下了车，心中七上八下，他不知道将会看到怎样的一幕。
然而，车下并没有人，也没有任何撞了人的痕迹。
奇怪，刚才明明是看到了，而且车子还颠了一下，可怎么路上什么痕迹都没有呢？更别说有血迹了。
他回到驾驶座，脚还在发抖。
林姝问他："你怎么了？"
显然林姝也并没有看到撞到什么人。
白子文脸色发白，他并不说话。
错觉，该死的错觉！
"你看到什么了？"林姝的语气突然变的奇怪起来。
"没……没什么……"他并没有注意到林姝脸上惊恐的表情。
"真的没什么？"
"走吧，呆会医院下班了。"他没有答林姝的话。
8
"人面桃花，已经模糊不清。我有一个名字叫觚，当做游戏。或者比游戏更短一些的诗经。
整个春天，桃花都在生长。栖在我们的水面。纷纷落下。
我们的游戏，是个幻觉。桃花，也是一个幻觉。
更远之前。我们形如鬼魅，在你细小的腰上，三月泣血。
应该更简单一些吧，有时候，我们在黑夜
不停劳作。身体象呼啸的青鸟。长时间装作飞翔的姿态，一动不动。
这些，都被你记载，我们不可同情
与之虫兽，与之山木，与之已经无关。
牵着神兽，我们直立行走。装做人，或者干脆一点，从水中，到上游去。
我们的神用桃花饲养，用桃花计算时令。春天打个皱，
我们拒绝，在桃木上刻出我们的冷
三月开外，焚烧桃花，火焰是美丽的兽，跑过我们的深色的伤口
以至，青苔都已漫过我们绿色的骨头。
在身体之外，我们是牵在自己手中的兽，或缰绳。终生忽略，偶尔遗忘。"
——《寻找天使——写给天堂里的苏苏》

沉香屑

9
白子文把乌石捧在手心里，仔细的端详着。他并没有看到乌石有什么异常。
他觉得自己的判断好像是有些错误。
那天余弦轻轻的念出"……清……泉……石……上……流"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乌石，此前不是有一次他手上的血珠被乌石吸去的经历吗？
"……石……上……流……"会不会就是指的乌石呢？
他仔细回忆着上次被玻璃划伤的情节——
就在伤口碰到乌石的瞬间，他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伤口上的血滴突然的就被乌石吸了进去。好像是一滴水珠滴到了海绵上，瞬间就被吸收了。
乌石中那丝丝缕缕枝蔓此刻就好像是血管一样，瞬间变成了通红。
这个过程也只是电光火石，乌石立刻又恢复了原状。
他当时以为是精神恍惚而出现的错觉，那真的是错觉吗？他在心里问自己。
而那天不是在电视上也看到了和这很相似的石头吗？
主持人的声音还很清晰："……不过按照当地人讲，这样的石头里住着邪灵，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灵异。这当然可能只是一种传言，信不信就由您。但看着漂亮的石头，您会不会动心呢？"
当时苏苏一捡到这石头的时候，他确实一眼就动心了。可是接下来苏苏就出事了，会不会真的和这块石头有关呢？
可是三年了石头一直保存在身边，却没有什么异常。
他不敢想像这块他答应送给苏苏的时候，里面竟然住着"邪灵"。
他对着灯光耀了耀，乌石还是当初的样子，通体乌黑，像玻璃一样透明着，那是一种黑色的通透，表面光滑，没有一丝的污痕。
乌石中那丝丝缕缕如蛛丝似的，清晰可见。
在灯光的照耀下，石头的内部聚成了一个小黑点。
这有什么不寻常吗？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那副对联没有上联，他当时想，会不会那副上联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情而被削掉的呢？红宅能留下那两根石柱，是不是有着其他的暗示，或者是一种警示呢？
而苏苏告诉他说年代太久远了，他的父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上联是什么呢？
正如余弦所说，不可能那么的简单。
而他手中的乌石并没有什么异常。他不想因为一个猜测就随便的把乌石更丢弃了，这可是他答应送给苏苏的结婚礼物。
——而他也一直小心细心的保存着。
他的心里很是困惑，却理不出一点的头绪来，心中的谜团也越来越重了。
10
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离奇的梦，说它离奇，是因为这些天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他梦到一辆重型卡车从路边开出，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孩正要横跨马路，瞬间变被撞的飞了出去，之后满地的鲜血，女孩子的脑袋被撞的脑浆崩裂……
白子文醒来，那个梦都清晰在目，是因为今天去医院的时候，路上的错觉吗？
可是又不像。今天那只是一个错觉而已。
而且梦里是一辆重型的卡车。
他感到自己正深陷一个游戏当中，而游戏里总是抛出各种各样的关卡，他却没有一点的防备，就像这五月的天气，雷声一直闷闷的响着，可是总见不到雨滴落下来，而那沉闷的空气像一块巨石，突然之间巨石崩塌了，他都被来得及反应就被压在了那铺天盖地的黑暗之下了。
11
今天是星期三，算来白子文已经十多天没有上班了，他不知道杨总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一大早，他就到了公司，而公司的同事好像突然的勤奋一样，都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忙碌了。
同事们见了他也只是抬起头点了一下头，象征性的打了声招呼，接着又忙着做起工作来。
他感到今天的气氛不对，甚至他不知道这种气氛是好还是坏。
记得上次稿件出事的时候，也不像今天这样奇奇怪怪，是不是因为他十多天没到，杨总已经对他有所偏见了呢？
他怏怏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这时候，杨总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出来喊他，叫他来一下。
杨总今天也是这么早来公司？平时他总是忙着在外面应酬，不到十点钟他是不会出现的，可是今天……
好特别，好特殊，他从杨总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走进办公室，杨总把桌上的文件放到一边。
"坐。"
白子文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杨总会气恼他一走就是十多天吗？会不会因此而炒了他？他倒并不怕被炒鱿鱼，只是他对自己十多天未到也怀有深深的歉意。
然而，杨总却并没有说什么，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两张光盘来。
——这不是他送去给江经理的光盘吗？
——难道又出现了那张恐怖的脸？
杨总开口了："江经理前几天就打来电话……"
杨总顿了顿，白子文却不知道接下来会出什么事。
"江经理说，你的设计稿非常优秀，已经通过了，我们将全权配合茹茹国际的后期宣传工作。"
杨总郑重的说道，这时候他的眼中才闪出一丝喜悦的表情来。
白子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前几天去了趟西安，他们的展厅舞台已经按照你的设计布置好了，这几份是我在现场拍下的照片，你拿回去看看又什么不符合设计要求的，提出来，江经理会叫人及时修改的。"杨总替给白子文一碟照片。
回到电脑桌前，他才明白同事原来都在为茹茹国际后期的宣传做准备。
他拿起照片，一张一张的看下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睛盯到了其中的几张照片上，事情出乎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