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

旧雨

他又上来了。
一个人的讲台。
说不清的孤独。
他也不说话，沉着脸，思绪飞到了很远的地方里去。
不一样的是，他们也不说话，也不笑了，这种截然相反的鸦雀无声的姿态把每个人的想法都暂时封闭。顶住他们的胸口，像一块厚重的大石头，每个人都等着它什么时候掉下来，呼吸就难受起来了。

旧雨

这样的一幅情景多年以后还给他很深的感受。有时他想起这一幕，会一个人哑然失笑。旁边的人细细地看了他——他的神情是微笑的，同时又带了一股说不清的酸楚味道。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韩石总是声音一下子就大起来："啊，又说什么了呀？我们赶紧做别的——"
就过去。

旧雨

他站在讲台上的时候也不是在心里打腹稿。其实是真的发呆了。他的气还没有缓过神来，很奇怪在那样一种氛围里面，他可以这么旁若无人的任由思绪游走。
他就站了下面。可是学生以为他又要采取些什么举动，脸上是猜疑、惶惑不安的。于是便有学生偷偷地跑上办公室像班主任汇报了事情经过。
很快，班主任就过来，带了一脸的不满和厌恶——对那个学生。

旧雨

班主任也是一个很高的小伙子，只是比他早来三年。看得出学生很怕他，他才站在后门，那一堆闹事的学生就慌忙把头低了下来——
"刚才有份闹事的人都给我站了起来——"声音虽小，却是不怒而威。韩石在心里暗暗地佩服。
可是。
学生们一个接一个的鱼贯而出，一字排开在走廊上。有别班好事的学生把头凑出窗台外，给班主任眼睛一瞪又慌忙缩了回去。
韩石也走了出去，站在班主任的旁边。
"你们这帮人——"班主任逐个拍了每个人的头，才接着说下去，"你们就真的是垃圾了——这样的事情和话说出口也真的不要脸！争气一点也不用读普通班了——整天在这里混日子，见人就像疯狗一样乱吠乱咬——也不想想自己——拿快镜子照照自己的丑态罢！"
听到后面这几句，韩石痛快于班主任说话的流利和一针见血的同时，他恐慌。
他在心里快速地算了一下，其实他们可能也就十四、五岁左右，还是个孩子。尽管他们说了大人的话。可是他们的表情又使他退却。在班主任"循循教导"下，他们听了，半声不敢吭。他们还是低了头，刚才嚣张的气势全无。可是，分明又有一些什么东西在轻轻的骚扰着韩石的心。
他端详着他们的神情，他们是卑微的、受伤、无助的。是的，就是这种表情让韩石突然明白自己伤害了他们。
他明白班主任是帮他，领了这个情。但——
他明白学生现在的想法，突然就明白。这种明白让他无地自容和深深地悔恨。

旧雨

第二天的语文课学生出奇的安静。韩石按照自己备好的课上到一半时，突然看见班主任的身影在后门一闪而过就不见，于是明白。
还有更明白的。
下课，和同学互相道谢。才走出门口，班主任就从后门进去，"刚才怎么样？"便有一积极同学回答，"纪律挺好的。"
"如果不想听就乖乖地趴着，不要影响老师的授课，听不听自己做主，明白吧？"说完，班主任就走了。
韩石急忙跟了上去。

旧雨

韩石不怕伤了班主任的心。大人的心还可以面对面的交流和沟通。可是孩子的心不一样。也许他们满不在乎，因为他们的不懂事，然而，正因为不懂事，更要扶他们一把。
韩石："冯老师，这样好象不太好吧。"他的语气尽量谨慎，几乎是商量了。
可是班主任的眼睛还是一下子瞪大——好象看着一个怪物一样的研究着不领情的他。"他们——"班主任有点气愤。"你没看见每个老师上课几乎都会给他们气得要死！昨天你不也如此——不是我鄙视他们，从去年我就接受这个班，试过无数的办法，还是如此！打架、闹事、起哄、抽烟、喝酒、网吧、恋爱……有哪样他们没沾边！"
知道班主任说的都是对的。他也领教过，可是真的只是孩子——刚好处于青春发育敏感时期的孩子们。
"那也不能默许他们睡觉吧？我觉得这样太可怕，这么快就自我放弃，以后的路怎么走？"
"不然如何？总不能牺牲全班同学为代价吧？十几个人不听，其他同学还要听呢——一节课总这个样子，还上不上？！教学任务就因为这几个人完不成吗？谁不想他们好，谁不想？可是可以怎样？！"班主任有点激愤。
"那父母怎办？也不管吗？"韩石找不到合适的话，纳纳地吐出这么一句。
"父母？"班主任露出一个讥讽的表情，"去他们家家访，或者是直接就说'老师，你就打死这个儿子好了，就当我没生养过他——'然后一脚踢过去，当了我们所有老师的面。还有更甚，'我没空，还要忙别的事情，田里的活再不去就晚了——'连茶都没有一杯，最后是跟学生一起发呆，这些事情有多少！！"
"那为什么要分班？如果不分会更好一点吧？"韩石心痛地追问。
"恩。如果不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许大部分的学生自卑心理不会那么严重，有很多边缘人也不至于破罐子破碎，可是教学质量就没办法了，一粒老鼠屎影响一锅饭！我们市重点中学的招牌怎么打响？上头也压得很紧，也不是我们想出来，都是逼着出来的由衷办法。我们也很努力的去做，可是基础差了，学生泄气，家长死心，恶性循环就这么来了——"
韩石听得很震惊。但是。
他很明白，这是一个事实。
那晚，他几乎没睡，差不多天亮的时候，他想通了一个问题——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决定，然后，才终于怀着忐忑不安的想法入睡。

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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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ＭＭ，跟你汇报下，又输光了。 [M20]

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努力发贴多赚膏滴。 [M20] [M20]

旧雨

QUOTE Created By 知更 At 2005-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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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ＭＭ，跟你汇报下，又输光了。 [M20]

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努力发贴多赚膏滴。 [M20] [M20]

[M04] [M04] 不听话呀——
[M10] [M10]
改了吧？！或者发狠把"仇人"逮住一人咬一口？ [M04] [M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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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雨

当校长听到韩石的建议以后，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想清楚了吗？"校长非常震惊。
"恩。我想试一下。"
从来老师都不愿意教普通班，谁不知道教"尖子"班是个香饽饽。
可是韩石决定了。

旧雨

当韩石上完语文课平静的宣布他从下周开始正式担任他们班的班主任的时候，三班的学生真的是呆住了。
韩石还是很平静的抛下一句："我尊重自己的决定，是因为我不相信你们就甘愿如此自我放弃。我的要求不高，希望你们有出息，别把自己看扁了。"
他走出教室的时候他们还是安静得很。

旧雨

他把新的课室重新布置一新。慢慢的有同学过来给他递个东西之类的。
他把以前的班干都撤了，宣布从今天开始每人轮流当任值日班干，谁值日谁负责。他还撕下了所有的班规，条幅，他说这些东西看着碍眼，自己拿捏好尺度比什么都要重要。他的语文课在开学前的两个礼拜几乎不讲新课，他每天都讲一些有趣的事情和他经历过的一些人和事，他像一个朋友一样和他们谈心，结果后来的课堂纪律基本不用怎么管，认真听他"疯言疯语"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每个礼拜的大劳动，一开始学生们都嫌这嫌那，他也不吭声，卷起裤脚就跳下沟渠里去，用手把塞在底下的东西一点一点挖上来，结果后来学生们抗不住，也纷纷跳了下去。他也不布置语文作业，他说，想想你们今天晚上可以完成一些什么事情，你们就去做吧，但是每一课的内容不能完全一样。结果学生们能基本按照他的要求预习了功课。

旧雨

他吃饭跑去学生的宿舍里跟他们一起坐在床上去，也不管他们是否喜欢，后来学生渐渐习惯了，很多时候就把他的饭盒拿了上来。
放学的时候，学生们都喜欢打乒乓球，他也走过去，开始的时候只是看着，后来便有学生试探地问："你也打吧？"接过了球拍，他当然高兴得很。这就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不管怎样，学生们跟他渐渐亲近起来了。打架的事情几乎没有发生，在厕所抽烟的同学里也没有他们班的学生。
韩石好象一下子出名了。
可是。

smi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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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雨

可是这种"快乐"只持续到"元旦"。
元旦以后，他才是真正的出名。

旧雨

通常学校的"国庆"和"元旦"都要举行两个大型的文艺晚会，每个班都要展示自己最好的节目。
"国庆"的时候，三班没能拿到任何名次，归根究底的原因是韩石跟他们还不是很熟，大家都不愿报名参加，上台的同学都是草草了事。
"元旦"就不一样了。
每个老师都说他们班有了很大的进步。校长也多次在广播里公开表扬"初二（三）班"，这下子，全班同学的信心一下子回来了。最重要的是，韩石终于和他们做了朋友，他们接受了韩石，这样大型的节目汇演，怎能马虎？
全班的男女同学自发地排演了一个大型的话剧节目，每天有空的时间都用来排练，空前盛况。韩石当然每天都陪着，他知道他们的改变是为了什么，他更加明白这次节目参与的重要性。一个班，一个原来大家都厌恶，自我放弃的班，现在可以那么齐心的共同排练一个节目，谁说不是一件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