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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小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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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的小说:两只前夫一台戏(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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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楼主| 发表于 2010-6-18 23:39 | 只看该作者
爬了许久,眼见着便要瞧见嫦娥姐姐了,不料脚下一踏空,生生从半空跌落下来,惊得我一下睁开眼,瞧了瞧窗外,灰蒙蒙地还未天亮,原来是梦魇了。

  正待纾上一口气,却不意一低头瞧见一张蹙眉阖眼的脸,一口气凉到底,再提不上来,这一惊比从月亮上跌下来摔个狗啃泥还要可怖百倍。

  但见那人正缓缓睁开一双湿漉清亮的眼,身上仅着了一身素色亵衣,而我衣不蔽体肚兜滑脱了一半正以一种极其不雅观的姿势压着他……

  我那个懊呀,那个悔,怎地就不长记性呢?恨不能立刻当场便毁尸灭迹,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爬起身抓过被子将那人罩住,半晌后想了想,颤颤巍巍掀开被子一角,怯怯问他:“那个……那个……我是不是又将你给霸王了?”

  霸王花?夜袭人?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爬起身抓过被子将那人罩住,半晌后想了想,颤颤巍巍掀开被子一角,怯怯问他:“那个……那个……我是不是又将你给霸王了?”

  裴衍祯用他那双清亮幽远的眼睛看了看我,珍珠一样细腻干净的脖颈侧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粉红。

  我盯着那藕荷一样的淡粉色,脑中嗡地一声群魔乱舞,这可怎么办才好!一次便算了,如今第二次可怎么搪塞?我怎么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呢?虽然自小到大我惯来晓得自己酒量不好,却不曾想真正惊悚的是我的酒品……

  那年醉酒之后我赤条条趴在裴衍祯身上醒来,瞠目结舌看着同样赤条条的裴衍祯一分赧然九分深情地抱着我,一脸慷慨赴法场的模样娓娓道:“妙儿,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皆无怨无悔。”

  一语砸下,好比一群耗子一嗡而上围着我脆弱的心肝开始打洞,那个闹心啊!然而,却不由得我不信,裴衍祯幽怨的眼神,身上不经意展示的斑斑痕迹和我指缝里残留凝结的暗红血渍,无一不控诉着我辣手折草的滔天大罪。

  我不得不震惊地吞咽下一个事实——我居然会酒后调戏良家妇男!而且这妇男还是自家的小娘舅!飞禽走兽啊飞禽走兽!果然人人心中皆有一只阴暗的魔鬼,一不留心便会蹿出来咬你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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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楼主| 发表于 2010-6-18 23:39 | 只看该作者
当时我只觉有千般万般对不住裴衍祯,心中惶恐非常,然而小娘舅却自作主张体贴道:“妙儿,你既放不下我,日后我自然会让你回到我身边。”给他这般一说我更惊了,莫不是小娘舅被我采了以后看破红尘要违抗圣旨,非要将此乱伦之缘进行到底?

  往后那阵子我处处回避裴衍祯,一看见他便觉着心里耗子钻洞,又作孽又愧疚。倒是裴衍祯谈笑如常,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那事一般,慢慢地我便也淡忘了。

  不成想今日往事重演,我竟又酒后将小娘舅飞禽走兽了一回,这可如何是好?

  正咬唇皱眉酝酿说辞,裴衍祯却掀了身上被子轻柔地覆在我身上,掖了掖被角对我道:“你酒后初醒又穿得少,莫要着凉了。”说完便径自起身披衣束发,自然流畅得理所当然。仿若那两年之中的每一个清早,仿若那些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不过一场子虚乌有,而我们,只是一对等待变成老夫老妻的新婚燕尔。

  我对着挂帐子的银钩看了一会儿,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抿嘴皱眉琢磨着。

  背对着我的裴衍祯风仪玉立,头上的乌木簪子远山般朦胧,突然开口道:“你放心。昨夜并未如你所想,只是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来,见你睡不踏实方才坐在床边抱着你,本欲待你睡稳后便走,不想失神睡去,一觉已近天明。”语调柔和,却透着淡淡的疏离。

  “哦。”我怔了怔,有些被他看穿心思的尴尬,不知如何续话。楞楞瞧着他取了八仙桌上的茶壶倒了小半杯茶折返至床头重新坐下,伸手便来扶我,“喝点茶吧。”

  “昨夜那酒还好,不上头,我现下不头疼,不必喝茶解酒。”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未穿外衣,和娘舅实在授受不亲,赶忙避开他伸来的手一边找了个借口推拒。

  裴衍祯手上一顿,继而收了回去,将茶放在我身旁的矮几上,面上益发温和恬静,扯出一个曲水流觞的笑容,轻描淡写道:“不是给你解酒的,不过是润润嗓子,你昨夜喊了一晚上宋公子的名讳,想必口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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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楼主| 发表于 2010-6-18 23:39 | 只看该作者
宋席远?

  是呀,昨夜分明是同他对饮,为何最后变出了小娘舅呢?

  我一面疑惑,一面讪笑着伸手拿过茶盏,“给你这么一说倒真是有点渴了。”

  闻言,裴衍祯似水缱绻的眼睛扫过我面上,不知为何我竟觉着像被风刀子割过一般面皮一裂。此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如若似他所言昨晚只是抱着叫我睡安稳,为何要脱掉外袍仅着亵衣呢?这……诡异了些。

  我不免多看了他两眼,却在他的额角和下巴处瞧见些许散落轻微的淤青。我放下茶杯,不由伸手便要抚上那伤处,“怎么受伤了呢?”

  不料,裴衍祯却稍稍一退后,旋即起身,不着痕迹避开我的手,缓缓道:“没什么。你再睡会儿。我走了。”

  我手上捉了个空,只得生硬地收了回来,看他踏出门去,说了一句:“你路上当心。”

  裴衍祯回身对我轻轻一笑,挑了挑眉,临了道:“你且放宽心,我会仔细不叫人瞧见。此事不会外传,更不会传至某人耳中。”其实我说那话本没有什么意思,给他这般一答却生出几分歧义,生生将我堵在那里。

  我在丝被里闷了一会儿,听得外面淅淅沥沥似乎下起了雨,水珠子欢快敲打廊檐的声音闹得我不得入眠,索性披衣起身。

  正沿着抄手游廊往外走,不妨撞见一夜不见踪影的绿莺,顶着满面倦色哈欠连连抱着个装水的铜盆还险些泼到我身上,幸得我眼明手快稳住了她。

  “小姐,你可起了。宋公子出事了!”

  “嗳?”我心中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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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楼主| 发表于 2010-6-18 23:39 | 只看该作者
听得绿莺噼里啪啦接着道:“昨天夜里前园唱戏,宋公子独自一人在后园海棠林里喝酒,竟然被人给打了,昏迷得不醒人事,后来幸得孙少爷瞧见拉了我去,这才发现。老爷忙叫人请大夫还摊派家丁去找行凶之人,一夜里家中闹得人仰马翻。”

  “他如今人在何处?”我急急打断她。

  “就在西厢客房里歇着,小姐去瞧瞧吧。”

  穿庭过廊,推门入内,但见宋席远正闭眼躺在红木榻上,半张脸笼罩在纱帐的阴影里,看不真切,陈伯大马金刀扎坐在一旁的圆凳上,手上倒了药酒正要给宋席远一掌呼噜上去,那豪迈的姿势看得我心惊肉跳,忙近前去拿过药酒对他道:“陈伯,还是我来吧。”

  陈伯回头见是我,立刻将药酒递与我,一边道:“嗯,还是三夫人来上药的好。”那声“三夫人”唤得我哭笑不得,曾与他纠正过多次,始终未见效果,便也作罢。

  再看宋席远那张脸,惊得我倒抽一口凉气。本来好端端一张艳丽张扬的白玉面庞,此刻眼角肿了一半,颧骨青紫,嘴角还挂着红胀,哪里是半张脸被纱帐阴影笼住,根本就是青了半张脸。看得我连上药都觉得于心不忍下不去手,转头轻声问陈伯:“这是何人所为?可是他在外做生意得罪了什么人?”

  陈伯还未答话,一旁绿莺倒抢着一口咬定道:“定是有人眼红三公子近些年生意兴隆,趁老爷做寿来往人杂混进来打击报复的。”

  陈伯叹了口气退了出去,绿莺后脚也出门煎药去了。

  我倒了药油在手心正预备一点一点给他抹上去,不过指尖刚碰到,宋席远便吃痛地“嘶!”了一声睁开眼来。

  睁眼一看是我,立刻伸手抓牢我俯下的双肩,一把将我按在他的胸口处,急切道:“妙妙,你没事吧?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啊?我?”我被他问得有些懵,“我当然没有事啊。”正待问他口中的“他”所指何人之时,却蓦然忆起裴衍祯额角下巴的淡淡青紫,心下一咯噔,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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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楼主| 发表于 2010-6-18 23:39 | 只看该作者
“你没事就好~”宋席远像给猫顺毛一般上下呼捋我的背,一口白牙磨得格格作响,不妨牵到伤处,“哎!”地一声嚎。

  想来他自小到大从未吃过半分皮肉之苦,这顿胖揍可有得他好受,我忙对他道:“你快放开我,我给你上药。”

  不料他却揽得更紧,一边哼哼唧唧呻吟一边无赖道:“不放,疼死也不放。”

  “放开我娘!”这当口突地插进一双白嫩的藕臂,一只小手眼见着便要精准地戳上宋席远的眼睛。

  我背上登时出了一身凉汗,眼明手快一把捉住汤圆的手,趁着宋席远一愣神的功夫,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汤圆见我起身立刻上来挡在我面前,乌黑的眼睛瞪得溜溜圆,鼓囊着小嘴,两腮呼哧呼哧像只吐泡泡示威的鱼,手上一只弹弓已绷紧拉了个满弦,煞有介事地将我护在身后蓄势待发和宋席远对峙。

  看着勉强和凳子一般高的汤圆螳臂当车地横在我面前,我一时百感交集,顿觉其实自己的娃娃还是前途无量的,看这架势分明就有关云长以一当十万夫莫开的苗头。

  “不许碰我娘。不然我就把这小耗子射进你嘴里。”汤圆奶声奶气地恐吓道。我这才看清那弹弓上架的不是小石子,而是一只小小的灰毛耗子,正吱吱哀号扭动着。

  宋席远哭笑不得加之面上青肿,一时表情比那戏台子上上了妆的脸谱还要精彩几分。世间万物果然是相生相克的,宋席远这不按理出牌的妖孽如今倒是遇见了个克星。

  “好!不愧是我儿子!”宋席远拍着床沿坐起身赞叹,“果有乃父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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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楼主| 发表于 2010-6-18 23:39 | 只看该作者
 小耗子?妙儿笑?

  所以说宋席远这便是自作孽,我瞧着汤圆手上那扭来扭去的耗子有些眼熟,再一细看,可不就是宋席远前些日子献宝一般提溜给汤圆的仓鼠。这仓鼠长得比一般的耗子小巧滚圆些,平日装在一个竹篾编的圆笼子里,竟日里欢天喜地踩着那圆笼子撒丫子奔跑,除却吃喝睡也算得是勤奋地日行千里了。不曾想那笼子却是被支架固定住的,不论它如何卖力奔跑,除了带动那圆篓子呼呼转动娱人一笑外,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终究原地徒劳跑不出这方寸之间。

  思及此,我又觉着这耗子有些倒霉催的,遂对汤圆道:“宵儿,放了那耗子吧。”

  汤圆看了看我,又见宋席远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并没有扑上来,只当宋席远被他的气势给镇住了,遂松了弹弓放下手回头冲我甜甜一笑,笑中颇有几分内敛的勇士凯旋的邀功之意。

  我笑着伸手捏了捏他小巧挺俏的鼻头,嘉许道:“好样的,明儿娘亲便给你配把衬手的桃木短剑,比这弹弓可要气派许多!”打铁须趁热,我心里琢磨了一圈,又补道:“再给你请个武师傅教你练剑耍刀可好?”

  汤圆不答,只秀气地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仓鼠,但见那耗子许是被捏久了有些着恼,拼了气力一挣扭过头便要啃住汤圆的拇指,汤圆却不慌不忙捏住它的耳朵给拎开,一双上挑的凤眼瞥了眼墙角处,乖乖听我的话将那耗子用手拢着放到了地上。

  但见他小心翼翼地抿了抿红润的小嘴,面上神情满是放生的虔诚善良,加之白嫩,真真有那么点儿观音娘娘座前莲童普度众生的感觉。

  那仓鼠一离开汤圆白生生的小手,便像离弦的箭一般飞蹿出去,一溜烟没了踪迹。我眼角一花,觉着好像有个白影同时亦从墙角射了出去,再细看却没有什么。

  听得“哎唷!”一声凄厉哀嚎,回头却见宋席远捧着面铜镜像是捧着面照妖镜一般满目震惊,半晌后回头问我,“妙妙,这铜镜可是摔过?凸成这般模样。”

  见过爱美的,可没见过他这般爱美的,挨了揍醒来头等大事不是上药而是照镜子,转念一想,这一副好皮囊可不就是风流的资本,宋席远素来看得比性命还重,遂安慰他道:“是有些凸,坑坑洼洼的,上回绿莺不小心砸地上,拾起来便发现比你现下还肿。只因是前朝古物,故而修了修便还留着将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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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楼主| 发表于 2010-6-18 23:40 | 只看该作者
宋席远抽了抽嘴角,“妙妙,你这是在安慰镜子还是在安慰我……?”继而,又捶了捶胸口,纾出一口气后,咬牙切齿诅咒道:“毁我无双容颜者,杀无赦!”语气狠戾非常。

  我心下飕过一阵小冷风。

  “三三,宵儿给你吹吹好不好?吹吹就不疼了。只要你不动我娘亲。”汤圆卸下方才对宋席远的警惕后,不知何时又挨了过去,半跪在床沿上巴着宋席远的肩膀鼓着红艳艳的小嘴就往宋席远脸上伤处吹气。

  宋席远素来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和新鲜的玩意儿,脸上又总是笑眯眯,故而汤圆从不惧他,许是总听人称宋席远三公子,不知何时起便对他直呼其名,起先家里人还纠正他,后来瞧着宋席远本人似乎都不介意,遂由着汤圆叫唤。

  再看宋席远,瞧着汤圆乖巧卖力地往他脸上尽责地吹凉气,两眼一弯,唇角勾起,美得竟像得了仙气一般眼见着便要腾云驾雾登天去了,半晌后回魂叹道:“好乖好乖,怨不得人常道养儿防老。宵宵一吹气呀,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汤圆黑黑润润的眼睛向一旁桌上放着本来装仓鼠如今空荡荡的竹笼子幽幽飘了飘,继续文雅地巴着宋席远吹气。

  宋席远此刻正在美着,豪迈道:“宵宵听娘亲的话放了小耗子,如今可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天上地下,飞的跑的跳的游的,只要我们宵宵说出来,三三都能给你弄来。”

  闻言,汤圆停了吹气,征询一般怯怯看了看我,见我并无反对,便半垂下黑墨墨的眼睫,看着自己的衣摆秀气小声道:“宵儿想吃颗杨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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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楼主| 发表于 2010-6-18 23:40 | 只看该作者
是了,定是我爹昨日寿筵上那筐又紫又红的杨梅叫汤圆瞧见,小孩子家家难免嘴馋。本来杨梅并不是什么贵重果子,只是如今方才三月天,桃花海棠还未落尽,要瞧见颗杨梅着实稀罕,谁知宋席远通天有术,昨日来贺寿除了献寿礼,还不知从哪儿捎了筐又大又红的鲜杨梅,叫我爹着实惊喜了一番,当下便命丫鬟们洗净泡入酒里招待诸位老爷夫人。汤圆是个小娃娃,自然不能喝酒,遂错过了这尝鲜的机会,不想今日竟还惦记着。

  宋席远仰头哈哈一笑,扯到伤处又捂着嘴角揉了揉,道:“这有何难,莫说一颗杨梅,满园的杨梅今日都任由宵宵摘,想吃多少便吃多少。”

  我这才想起宋家在城外有一片很大的果园,过去嫁给宋席远那会儿,他老撺着说等春末夏初的时候要带我去摘果子,不想,终是未能成行……

  正走神之际,听得脚下含含糊糊“喵呜”一声叫唤,低头却见那小白猫蹲在床脚,嘴里不知叼了个什么,遂叫得不甚清亮。但见它稍稍松开口,嘴里的东西立刻惊慌失措地跳到地上无头苍蝇一般满地乱窜,细细一看正是刚才汤圆放生的那只仓鼠,那小白猫淡定地看那耗子蹿了会儿,眼见着要出房门了,方才兴高采烈地纵身撩爪将它扑倒,待捉住后又将它放开,如此一擒一纵了两三遍,我瞧着有些不忍,却又不知怎么救它。

  此时,汤圆慢慢从床上爬下,从袖兜里掏了片小鱼干将那白猫引开,方才不紧不慢伸手将那仓鼠抓了起来。那耗子想来胆子都要吓破了,一时获救,瑟瑟发抖地蜷在汤圆手心直蹭着汤圆白玉一样的手指讨好,同之前挣扎要咬汤圆的模样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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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楼主| 发表于 2010-6-18 23:40 | 只看该作者
汤圆吧嗒吧嗒大大的眼睛看了看那耗子,再抬头水汪汪地望着我,糯糯道:“娘亲,可不可以不放它?你看,它好可怜……”

  阿弥陀佛,我一时心中罪孽横生。是啊,方才我怎么就糊涂了,这耗子不比鱼儿,放到放生池里尚有一线生机,这耗子一落地,可不就等着喂猫了吗?善哉善哉。

  我忙道:“莫放了。就这么养着吧。”

  汤圆得了我的首肯,将那仓鼠重新装回了竹篾笼子里,那耗子一回窝,再不瞎闹腾,乖巧地蜷成一团,想必劫后余生还有些心惊胆战。

  宋席远直夸汤圆,“宵宵果真随我,一片菩萨心肠。”

  我只觉眼角抽了抽,我只晓得宋席远平日里吞人商铺、逼垮对台、上门讨债、囤货居奇无一不精且手段狠辣果断,倒真真没瞧出他的菩萨心肠镶嵌在何处……

  那厢屋外雨刚歇,这厢上好药的宋席远已然像个等不及的大孩子一般说风就是雨抱了汤圆就要去摘杨梅,他如今有伤在身诸多不便,我不放心汤圆,只好跟了同去。

  宋家几十亩大果园子霸了扬州小半个北郊,据说这块地是当年宋老爷买来给宋席远娘下聘的聘礼之一,后来发现宋席远娘亲喜欢吃水果,便命人开了出来种些时令果蔬,二十来年下来,这果园如今倒也有模有样,一年四季枝繁叶茂硕果累累,也算得是扬州一景了。每年除却供给宋家人那一点鲜果子,大半卖给水果贩子,倒也能额外赚些银两。

  果园周遭环绕着一圈清澈见底的小溪,是人工开凿从汶水引入的,不深,约摸只到成年男子腰部,河边有条小舟,有人专门看管,宋席远解了那筏子,一面摇橹一面介绍这河是为了防止顽皮孩子和山野野兽闯入果园盗果子而挖的。汤圆揽着我的脖子,温顺地靠在我怀里,只一双眼睛不停地四下看着,难掩孩子的新奇。

  到了对岸,宋席远一路分花拂柳将我们引到了杨梅林中。放眼望去,一片青翠欲滴的郁郁葱茏之中,潋滟火红的杨梅颗颗簇簇俏藏枝头,恰逢雨后,涤荡得色泽分明,红娇绿俏相掩映,真真是个芳帙木兰涵糅丹,霞绮绵延如迭峦。叫人未食眼已饱。

  便是最负盛名的余姚杨梅想来这会儿连青的籽儿还未挣扎出来,宋家果园的杨梅已熟成这般蔚为壮观,实属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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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楼主| 发表于 2010-6-18 23:40 | 只看该作者
但见宋席远微微侧身,拿了那一半未受伤的脸孔得意洋洋对着我,道:“妙妙觉着这杨梅可好?”

  我诚实答道:“甚好。物随其主这话果然不假。”

  宋席远面上一怔,旋即掸了掸发梢,抖抖羽毛开了个满屏,“妙妙,你可算开窍懂得赏析我这举世无双的好样貌了!将我比作这鲜灵灵的杨梅果子,叫这杨梅可如何敢当?”

  呃……其实我说物随其主的意思是想说这杨梅和他一般早熟,不想,却叫他误解了……

  我回头,但见沈宵正专注地仰头眯眼瞧杨梅,这些杨梅树株株皆有一人多高,汤圆这么个小小的娃娃仰着脖子看梢头尚嫌勉强,莫说攀枝折果。宋席远何等剔透通伶一个人,还未待我开口,便三下五除二从地上捞起汤圆,让汤圆坐在他的肩头摘杨梅。

  看着宋席远这么个平日里风流倜傥精致考究惯了的公子哥儿现下半面青紫,肩上扛个娃娃胸前背个箩筐穿梭在杨梅树之间,不伦不类,我不禁有些想笑,伸手扶了扶汤圆,免得他跌下来,一面问宋席远,“你身上有伤可还受得住?”

  宋席远两眼弯弯,笑得潭水印半月,“不妨事,不过是些皮外伤。”

  待汤圆和宋席远一少一老摘得手酸筐溢之时,已是傍晚时分,一个果农帮抬了杨梅跟在后头,我们开始徐徐折返,谁知到了岸边,那小舟却已飘得不知去向,仅余一根磨损了的拴筏绳头孤零零系在木桩子上,身后果农一口家乡音道:“坏特了!各个哪能办法子?定是今朝落雨落得大,河水噗出来流得急将那船给冲走了。”

  这水虽不深,但我若淌水过河闹得一身湿淋淋回家实在有些不成体统,况且汤圆还小,断是不能叫他淌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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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楼主| 发表于 2010-6-18 23:41 | 只看该作者
正愁着,却见宋席远不慌不乱,就着那果农的乡音道:“横竖横总有法子的。”又冲我狡黠地眨了眨眼,“妙妙和宵宵且稍待片刻。”

  言毕便闪身又没入了瓜果田地深处,但见一个宋席远进去,片刻之后变成一头庞然大物出来,饶是我镇定抗打击也被骇了一跳,汤圆牵着我的手脸孔唰地一下白了,口中却男子汉道:“娘亲莫怕,宵儿保护你。”

  听得那灰抹抹的怪物甩了甩尾巴“哞”地一声叫唤,我方才认出是头水牛。此时,见得宋席远笑嘻嘻地挥着一枝柳条从那水牛身后站出来,对我道:“妙妙,你和宵宵骑上去吧,我牵你们过河。”

  我连头驴都没骑过,如今一下便让我骑牛,这跨度实在大了些……

  正杵在原地踌躇着,宋席远已然不由分说将宵宵抱上了牛背,汤圆煞白了张小脸,一下俯身揪住两只牛角稳了稳,终是端住了平日里矜持贵气的模样,抿了抿嘴,强自镇定回头奶声奶气又对我重复一遍道:“娘亲莫怕,宵儿保护你。”

  宋席远看着汤圆小模小样逞英雄,不由地支腰哈哈一笑,一不设防,我亦被他拦腰一抱放上了牛背。听得宋席远身后一声吆喝:“走咯!”便见他将袍角别至腰间伸手牵了水牛鼻子上的绳索涉水入河。

  我战战兢兢在滑溜溜的水牛背上寻了个还算稳当的坐处,将汤圆在胸前抱紧,坐了一会儿渐渐发现这水牛果然是付实诚好脾气,倒也不耍脾气尥蹶子,只默默平稳地踏水跟着宋席远过河,遂放下心。

  宋席远一只手从筐子里挑了颗红得发紫的杨梅王放在清水里洗了洗,递给面色已然恢复的汤圆,汤圆矜持地接了过来,秀气地一小口一小口啃着,宋席远见他吃得满意,便问他:“宵宵,三三待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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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楼主| 发表于 2010-6-18 23:41 | 只看该作者
汤圆偏头想了想,慎重答道:“好。”

  宋席远又道:“既是如此,将来宵宵大了可莫忘了孝顺我。”

  汤圆又想了想,慎重问我:“娘亲,‘孝顺’是什么?”

  这可难倒我了,该如何解释呢?不如举个例子吧,只是我和两个弟弟都没什么可歌可泣的孝顺事迹可以拿来做个表率,倒是我爷爷在世之时,我爹爹可是远近出了名的大孝子,孝顺的例子一箩筐比这杨梅还多,遂蔼声对汤圆道:“孝顺就是像爷爷对太爷爷一般,晓得吗?”

  汤圆何其聪明,一点便透,点了点头转头便对宋席远审慎表忠心道:“三三,将来宵儿长大了会烧很多很多的纸孝顺你。”

  呃……我忘了汤圆没见过太爷爷,光瞧见我爹给我爷爷的牌位逢年过节上香烧纸钱了。

  宋席远一时啼笑皆非,想必被杨梅核给呛住,连连咳了两声,方才缓过气,连夸汤圆冰雪聪明。

  行至河水中央处,飘起了一阵水汽,似雨非雨似雾非雾,幕天席地地柳烟朦胧,沾衣欲湿杏花牛毛一般。但见宋席远从杨梅筐子里挑拣出两片油亮的杨梅叶子放在薄唇之间吹了吹,试了几个音之后,便有一阵欢快悠扬的调子从那薄薄的叶片之间逸出,比笛声多两分厚哑,比芦笙多三分清亮,和着水幕忽近忽远,倒衬出两分野趣来。

  我过去总晓得宋席远有些歪才,不成想他还会吹树叶子。汤圆见了也被勾起好奇之心,澄澈的眼睛直盯着那两片树叶子瞧。宋席远摸透了汤圆的性子,晓得他是想学,便笑着也递了两片树叶子给汤圆,手把手地教他如何吹,汤圆初学,一下子如何掌握得到窍门,遂只听见两片叶子被他吹的“噗噗”作响,半晌没个音成。

  我从筐子里拾了颗杨梅含在嘴里,瞧他二人曲不成调相互应和着,一时觉着十分有趣,不妨“嗤”一声笑了出来。

  宋席远回身看我,两眼迷离了会儿,悠悠道:“我如今终于晓得那唐明皇的小心思了,红尘一骑妃子笑,原来为博美人一笑,千里送荔枝又算得什么……今日我可算得是赚了,一骑老水牛一筐红杨梅也博了美人一笑。听闻那岭南荔枝又名‘妃子笑’,今日起我宋园杨梅也可得个雅名,便唤‘妙儿笑’,妙妙你说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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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楼主| 发表于 2010-6-18 23:41 | 只看该作者
嗳,这越说越不像话了,我正待打断他,却听得宵宵在我耳边清亮唤道:“小舅公。”

  背上一个激灵窜过,我回头,但见不知何时已行近岸边,岸上花堤垂柳下,一人撑了柄纸伞立于暮烟柳色中,面上神情是从未见过的淡墨温和,嘴角噙着一抹笑入雨即化般浅淡,“妙儿笑?这名字倒雅。”

  传家宝?小舅公?

  “妙儿笑?这名字倒雅。”裴衍祯看了看我,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送入风中,一串积雨沿着伞面慢慢滑下,没入堤岸潮湿的泥土里,悄然无声。

  “哗啦!”身下水牛晃了晃脑袋,涉水而出跨上岸沿。

  裴衍祯将伞递与一旁小厮,伸手来抱沈宵。汤圆眨了眨清亮濡湿的眼,像只猫儿般乖巧温顺地团成一团任裴衍祯抱下牛背,小声嗫嚅又唤了句“小舅公。”

  裴衍祯一顿,眉尖滑过一道微澜,手上却自然地将汤圆在怀中揽了揽,替他拭去小脸上一层湿漉漉的蒙雾,之后方才放下。

  汤圆那两句“小舅公”唤得我心惊胆颤,所谓知子莫若母,汤圆虽然是个乖娃娃,但是平日里除了个笑眯眯花样冗多的宋席远,和人皆不大亲近,对裴衍祯犹甚。不晓得为何他谁都不怕,独惧裴衍祯这么个温文尔雅从不高声的书生。每每遇见裴衍祯便像家里那只被剪齐胡子修去利爪的白猫一般安分守己不多言语,刚学会说话那阵子听得人人皆喊裴衍祯“裴大人”便有样学样亦唤裴衍祯“大人”,后来小姨娘觉得不大妥当,按着辈分才是正道,遂给汤圆纠正该叫“小舅公”,汤圆莫衷一是,之后干脆闭了小嘴不称呼裴衍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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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18 23:41 | 只看该作者
汤圆两岁那会儿,裴衍祯送了个羊脂玉佩给汤圆,我拿了来瞧,当下便惊了。但见那玉佩润如美人腮,白胜赛下雪,一块温婉上等无暇好玉却不镂花配纹,仅当中一个大大的“赦”字铁划银钩扎得人两眼发虚,正是裴衍祯从不离身的贴身之物。

  此物来历更是铿锵铮铮。

  须得追溯到太祖皇帝开国打江山那会儿,据说当年太祖皇帝拓北疆之时曾为歹人所害身陷囹圄命在旦夕,亏得裴家祖爷爷献了一串连环妙计,非但成功地将太祖皇帝解救出来,还让太祖皇帝兵不血刃不费一兵一卒顺坡骑驴拿下了大半个北疆,太祖皇帝凯旋而归自然龙心大悦,从缴获的奇珍异宝里挑了块稀世白玉赠予裴家,并在白玉上篆了个“赦”字,意寓裴家今后若有任何人犯事,即便是滔天灭九族之大罪,但凭此玉佩皆可保全一人性命。这比上方宝剑还顶用的物件,裴家自然当着传家宝贝一代又一代贡了下来。

  不想汤圆一个区区两岁生日裴衍祯竟送如此贵重之礼,我当下一颤,手上一个没捏稳,险些将那玉滑脱地上给摔成两半,忙不迭递还裴衍祯,直道汤圆是裴家远房外戚收不得这贵重礼物,当下坚定不移地替汤圆拒收。裴衍祯面色秋风一凉似笑非笑道:“今日宵儿是寿星,收与不收自然宵儿说了算。”

  言罢便捏了玉佩哄汤圆问汤圆要不要,汤圆怯怯看了看我,又瞧了瞧裴衍祯,伸出比玉更润的小手接过玉佩。裴衍祯一时笑开,堪比夏莲初放,清雅宜人。

  我心下惶惶。

  不消片刻,却见汤圆两手握着玉佩在手上绞玩了一阵之后又将玉佩递还给裴衍祯,我和裴衍祯皆是一愣,再看那玉佩仅余下光溜溜的一面白玉,而那缀玉的穗子却不知何时被汤圆给拆了下来握在手中。

  原来,汤圆只是瞧上了那殷红的穗子,对这裴家传家之宝却并无兴趣。一时将裴大人扫得颜面全无,想来裴大人生平从未如此受窘,一时面色起伏不定。

  彼时,汤圆瞧着裴衍祯白净微凉的面孔,突然怯怯冒出一句:“小舅公。”

  裴衍祯闻言一怔,旋即眉间蹙紧,一层不易察觉的悲戚雾气浮上眼底,望着汤圆失神许久,之后俯身将汤圆在怀里抱了抱紧,初时不知是悲是怜是愧是慨的神色慢慢褪去,看着窗外天际处薄唇一抿漾出一抹莫名温柔的笑意,好似柔滑的丝带,看似缱绻无害一旦缠绕却又可慢慢夺人性命一般,我一惊,再看,那笑却已消散。

  这是汤圆初次称呼裴衍祯“小舅公”。此后倒也不常这么唤,偶或一两回这么称呼。时日长了我才发现,每逢裴衍祯隐有动怒之时汤圆方才如此唤他,但凡汤圆一句“小舅公”兜头泼洒下去,裴衍祯腹中莫论再多隐怒亦会当下生生折损一半。

  我与裴衍祯处过两年,晓得他有些茶壶罐儿煮饺子的性子,心中再多事情闹腾得沸反盈天,口中也不爱多说,面上更是一如既往地四月和风,瞧不出丁点端倪。好比茶壶罐里闷了一罐的饺子在煮,内里都滚得熟透了,那细细的茶壶嘴里楞是倒不出一星半点饺子皮。故而,我常瞧不出他是喜是怒,倒是汤圆一个小娃娃不知怎地有时跟个半仙似的总能觉察裴衍祯心绪起伏,但凡听到汤圆唤上一句“小舅公”我便晓得裴衍祯泰半不高兴了。

  此番汤圆连唤了两声小舅公,看来裴大人此刻不是有一点不高兴,而是很多很多点。可我瞧着他神情怡然飘逸,实在瞧不出半分不悦之兆。我正琢磨着,不妨听得宋席远跨上岸轻轻一笑道:“裴大人来得正好,我还正预备送妙妙母子返家后便去写纸述状报官,不成想衙门老爷倒亲自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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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18 23:41 | 只看该作者
“哦?宋公子有何冤情?”裴衍祯心不在焉淡淡瞥了眼宋席远,一边转头挑了眉尾看着我缓缓道:“妙儿莫不还想骑着这牛招摇扬州城一路返家?” 一边伸出手要来扶我,“这水牛背潮气重,莫要让寒气入骨,下来吧。”

  不想几乎同时另一只修长的手亦放在了我眼皮下,“妙妙,扶着我的手下来吧。”却是宋席远也伸手来搀我。

  我看了看这两只手,一个是握笔的手,一个是数钱的手,没得一个称心,便毅然决然扶着那滑溜溜的水牛背自己跳了下来。

  裴衍祯云淡风轻优雅自如地敛回手,宋席远弯了弯嘴角委屈地收手去拧自己被河水浸湿的衣摆,拧下一把水后潇洒地一撩袍裾扬眉对裴衍祯道:“说起冤情,小的此番冤情可算得堪比窦娥六月飞雪。昨日里沈家老爷大寿,草民醉倒后园,却不明不白被一朝廷命官打了,下手还不轻,竟活活将草民殴打至晕不醒人事,实乃人间之惨剧,沈家上下无不见者伤心闻者流泪。而肇事之人非但不思过自首,至今还逍遥法外横行街市。依裴大人瞧着,这命官行凶为非作歹可拘个多久?”

  虽然隐约有猜测宋席远是为裴衍祯所伤,然,当下听他这么说出来我还是骇了一跳,有种不可置信之感。裴衍祯文文弱弱平素连变换个季节都要伤风卧床几日,除了笔杆子,连稍大些的田黄官印我都担心他那修长净白的手要拿不动,更莫说打人。再看宋席远半面青紫斑斓嘴角肿胀,倒像被铁砂槌一槌子给捣下去砸出来般严重,完全不能和裴衍祯那双长年执笔已墨香入骨的柔弱双手联系到一起。

  正困惑着,却见裴衍祯抚了抚袖上竹叶锦纹漫不经心道:“哦~?判案须得一条一条分分明明细述下来,不如我先与三公子说说这富公子夜半翻墙闯民宅,借酒轻薄女子,对朝廷命官拳脚相向,拐人妻儿,还强词夺理倒打一耙诬蔑官府要员须得判个多少年岁?”

  “裴大人莫与我拿腔拿调打官腔。”宋席远一口白牙森森磨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踩也要踩死他。此番谁先动的手裴大人心知肚明。”

  裴衍祯淡漠转身重又拿过小厮手上的竹柄伞遮了我和宵宵,道:“莫看水雾轻柔,倒也绵密几分似梅雨,妙儿还是撑着莫打湿衣裳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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