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

旧雨

两人开始了不断激烈的争吵。
我开始疲于应付小溪的情绪，甚至已经没有了招架之力。
如果说小溪给我带来了爱情，那么我的痛苦也会受她的控制。生命中邂逅的一段故事，原来随时都会有遭受意外之前的预感。所以我相信，我的直觉来自我内心的惶恐。当我慢慢没法去了解小溪的时候，我们的距离开始遥远。
小溪的父母从来不赞成我们来往。确实，无论从家庭背景还是个人方面，我们相差太远太远。小溪原来是一个聪明剔透的女孩，她的画画和文字非常的棒，现在，却是再也不画再也不写了。
她开始变得憔悴和颓废，笑容悲凉。好似有很多的秘密。但却不和我说，只是沉默，一直的沉默。而我，也已经疲于去探询。
……

肖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苍白。近乎悲恸。
肖，为什么，故事开始的时候那样的美，结束的时候却如此的痛苦和决然。
你们，你和小溪，你们根本没有那么大的理由要分开。小溪，开始的时候那样的快乐，那样的知足，为什么，后来会这样，中间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是吗。
我轻轻地问，把手覆盖在他的手上。不再回忆也好，让她慢慢地消失……
点，小溪是真的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想，我以后是不会再见到小溪了。因为她已经被他的生命驱逐着漂向远方。时光是空旷的海洋。我们像鱼一样，虽然有共同的方向，却无法靠近。我是能够明白的。
我曾经想过，认识你的那一天，把我们的故事说出来，好似想要留住一些什么，即使是空气中残留的味道，看见你的时候，我无法抑止的强烈的想起小溪，不受控制。可是，现在仍然发现，我并不能把自己内心的真正的感觉描述出来，爱与怅惘，是那样的让人痛苦。你明白么。
我看着肖，曾经有过那么一刹那，我觉得自己似乎有爱上他的可能。
也就在这一刻，我觉得我们之间其实从来都如此遥远。
谁也走进不了谁的生活。
即使小溪和他。
更况我和他。
我的脸上开始浮现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肖就奇怪的看着我。
我想起，其实我仍然有看他们之间的故事，过往，爱情，痛苦，挣扎，犹豫，徘徊，爱恋，痴缠……其实我一直都试图走进去看，感受。似曾相识的感受一直缠绕着我，某时某刻，甚至分不清彼此分感觉……

旧雨

就当做一个梦魇。
我时常怀疑，小溪，在那样高的地方跳下去的时候，她心里的最后一刻想着的依然还是肖。她用这样的一种方式决然的放弃的时候，是否真的再无依恋，平静如洗。她是真的飞了，用自己的方式。张开翅膀，一下子就飞了，再无痛苦，不用等待，不用面对那么多不愿面对的人和事情……她去了她喜欢的地方。
人与人之间的倾谈，就如海水，想来只需要一个切口，就会汹涌而出。感情亦如是。小溪以为她的成全，让肖可以自己走回自己的路，但是她没有想到肖背负的沉重的十字架，就如肖不知道她当初所有沉重的负担和卑微的想法。
内环路上空空荡荡，但还是有一些车开得极快地回家。轻而迅疾地从我们身边擦过。肖不断的提速，车子仿佛要飞起来一般。寂静的大马路瞬间如同一个噩梦，让人心惊胆战。我闭上嘴巴，就此一言不发。若要发生什么，此时任何更改也都已是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受。
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不太会做危险的事情。这样的夜晚，清醒的人喝醉，克制的人倾诉，怀疑的人相信。而肖，他显然比我更加纵情和悲伤，所以他有机会说自己想说而从来没有说的话，潮水一般汹涌……
但是时光永远要超乎我们的想象。我们的心可以走到时光的前面，所丧失的痛的人，却不能回头。
一直紧抓不放的错觉和幻想，最终也要被迫对它们学会放手。更不要说他们之间被迫要放手的事实。
曾经爱过的人，曾经做过的事情，以后终于会逐渐懂得虽然感受如此真实，感情如此真挚，却因为，不是在恰当的时机遇上那样对的人，而被逼着要放弃。一路走一路痛苦的挣扎，就是这样。结局又算如何。爱过倒是真的，那样真实的爱过，也是不能后悔了。如果仅仅是为了结局，那么我们可以从出生就直接走到死亡了。我终于对肖这么说：
越来越接近的东西，不需要犹豫。
任何来的东西，都不一定是最终的结局。
过去的人和事，只是你生命中的某一段过往和经历，是每个人都可能经历走过的故事，不过因为每个人对感情的要求和感受不同，所以，有不一样的处理方式。际遇和个性决定了命运。而我们手中所拥有的，无非也就是这样一段徘徊和怅惘的过程，这里，并没有任何是非对错的标准，有的只是经历，有的只是过往。
而爱过，年少的时候爱过，或者昨日的爱过，是多么的可贵。
对于一个人，写下自己的心迹，用彼此坦白温柔大心绪融合。那种如此真挚相爱的能力，是多么值得庆幸。过去的，就让它慢慢的过。一切已经过去的事情都无可避免地打了封印，在背景里暗下去。
生命里始终有逼近的东西，不管是否可以跨越。
年岁的渐长，开始相信，在人的一生中，从另外的角度而言，最大的财富，也许是回忆，美好真挚的回忆。
时光把它包裹住的礼物赠与。而我们，也将不带任何的遗憾。
肖，这样想想，我们是否可以得到轻松。
我说。

[旧雨修改于2006-10-20 17:44:48]

旧雨

点，小溪看人的眼光是明亮而放肆的。她的灵魂就像风一样，从我的指尖滑走，我只能一次次，惶恐不安地伸出我的手。即使是这样，最后，我却始终未能走进她的世界，她内心灰暗的东西太多……雨开始轻轻地下，但只是清凉的雨滴。
我沉默无言，他在我的背后，无声地流下泪来。
小溪是一个古怪的女孩，同时又是简单的。
最喜欢的事情，是一个人跑到湖边的草地上去捉蝴蝶。
她把它们都关在一个纸盒子里，有一天，却因为害怕生命的最终离去的恐惧，在一个下午，跑到湖边挖了一个洞，然后把还在扑闪着翅膀的蝴蝶一只只活埋……她宁愿自己看着它们毁灭，而不是它们有一天会不辞而别。她的心就像玻璃一样，随时的就会破碎。她的自尊和羞愧总是在某一刻突然无声地就崩溃，我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她以为我什么都知道，以为我总是可以按照她的想法去理解她，读懂她，实际上，不是的。所有的这些，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种无声的溃烂，所有的想象和激烈，让我不可防备，无从走进去。
如果没有了眼泪，心是一面干涸的湖，但是眼泪太多了，时常让人不知所措。
对于以后，我们都不敢去想象。小溪的诺言和深情没有出路的潮水，一次次淹没我。逐渐让我丧失自由，感觉窒息。
就是那时候开始，你有了离开她的想法吗。我问。
车上一直放着音乐，沸腾的狭小空间，弥漫着烟草味和轻柔的音乐，忽明忽暗的脸，好像只是一张面具，有谁知道藏在面具后面的哀伤和无可奈何。
只有音乐是最真实的，像潮水一样涌动。美丽而恐惧，把人的思想淹没。
点，肖继续说。所有我们的这些都是没有任何安全感的缓慢的完美的想象。
回想过往的所有的一切，好像是一夜空幻的烟花，终于只是无声的熄灭。
我不断的想着，也许我从来没有爱过她。
我不知道，这样沉重的爱是什么。
到了后来，我发现，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坚实可靠的东西，尽管残忍，却是事实。诺言，有谁能够相信诺言。那时候，我以为我这些想法都是真实的。
最后分手的那一天，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任何的预兆。
在机场，空荡荡的侯机厅里，我把明信片摊在膝盖上，给小溪写了最后一封信。

小溪，我要走了。
分别的时候，在曾经那么美好的东西面前，心里的感觉只是痛。
痛过才会永远的记得。
而不痛，只能意味着我们最终会彼此遗忘。
小溪，我希望你最终可以好好的。并且把我遗忘。

把明信片投进邮筒的刹那，我听见自己的心轻轻地往下坠，寂静而决然。
压抑了多年的幻想，苍白而华丽的幻想，原来是这样一场生命里的不可承受之轻。我终于选择了离开。
可是，那一刻，却也是恐惧的一刻，没有心跳，一片空白。点 ，你可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滋味，在那一刻，你知道，你将永远的失去一个你曾经无比爱惜的人。
只是因为你们的灵魂是相通的，只是因为你们是一样的脆弱和倔强，只是因为你们自己感觉走不了一生那么长么。我问，紧紧的盯着肖的眼睛。
肖冰凉柔软的手指仓促地脱离我的手心，就像一只濒死的蝴蝶，寂寞地，孤立无援地无声的飞离……
我突然很想问肖，你真的懂得珍惜一个这样简单的女孩吗，她的梦想，她的疼痛，她的所有的等待和悲凉。女人的生命如花，要死在采折她的手心里，才是幸福。我对肖说，你可能没有爱过她，你只是给她吸引了，当这些超过了你的想象以后，你的惶惑和恐惧让你离开。
肖，小溪是那种从小就喜欢在一旁察言观色的女孩。
安静的，自闭的，封锁了所有的倾诉和激情。
她的喜欢特别简单。所以她遇上了你，然后就整个依赖于你，并未曾意识到这样的依赖使你疲惫不堪。

于是我终于明白，小溪，在等待了肖一个月以后，终于可以确信肖已经完全的消失了。自此，她也知道，一切都即将过去了。
她一辈子可能只爱过肖这样的男人。她曾经幻想着肖可以把她从以前的窘迫里最终带出来，但是命运始终握着她的手心，让她无法猜测里面隐藏着什么，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何去与它们抗争。
醉生梦死。遇上肖以后，生活最终变得像一朵柔软的棉花，让人沉沦。
也许，他们两个根本不应该遇上，也许，这样就没有最终的伤害。
没有那样最后痛入心扉的尖锐的痛苦。
我仿佛看到小溪，穿着高跟的凉鞋，扶着栏杆，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慢慢的摇动。可是她仍然维持着自己在晕眩中感觉到的恐惧。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然后问自己，是否可以再爱一次。
她想起肖的亲吻，就像蝴蝶一样在她的唇间停留，那样的时候，他们是如此的深爱对方，并且当成了唯一。
她心里很多的幻想，卑微的想法或者等待，最终却没有一一实现。
她想起肖对她说过的，小溪，我们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
她想起肖说过的，小溪，你是否害怕我会离开你。不会。我们以后可以隐居在一个安静的小镇。开一个小小的店铺。我们相爱。过一辈子。
她紧紧的捉住肖的手。她终于看不到黑暗中的任何光线。
她一直等着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诺言。但是她终于没能等到。
……
她的身体在推动之下，钝重而飘忽的坠了下去。
这是小溪生命里唯一一次快乐的下坠。在漆黑的夜色中看见下面的灿烂霓虹和涌动人群。很像她童年时沉溺过的万花筒。摇一摇，就会有无法预料的安排出现。她的洁白的雪坊裙子在疾速的烈风中像花一样盛开。赤裸的双足感觉到露水的清凉。也许，曾经有一刻，她的手还想试图抓住一些什么东西。
但在无声的滑落中，她终于接受了手里的空虚。
春天的气息，甜蜜的亲吻，肌肤的温度，眼泪的酸楚，激烈的爱，温暖的拥抱，教堂外面的樱花，在风中飘动的洁白婚纱……
小溪，她轻轻的在黑暗扑过来之前闭上了眼睛。

Connie26

[M36] sigh...

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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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29]

花样的年华
惆怅的过往
心碎的声音

[M36] （爱过，走过，挣扎过，努力过，还是要那样的过……）


送给喜欢"渡口"的人……

旧雨

小溪最后的一封信

肖：
从来我都是一个内心灰暗的人。
总是不能抗拒命运的安排，尽管我也试图努力挣扎。
遇上你以后，以为是另外唯一的出路，后来的结果变成这样，谁也不可想象，所以，我亦不恨。爱过总是那样的美好，温暖的感觉我一直记得，无比清晰。
认识了你，内心一直温暖无比，是湿润的温暖。很轻地就渗透在心脏的血液里。
我们总是无法走进彼此的内心，不是不愿意，是没有这样的经历，不知道如何进去。我知道你的努力，总是想把我带进去，但是，关于爱，过分的投入，却使我们最终迷路。
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个瞬间，一种感觉，生命和缘分总是彼此交织一起，并不能躲避。我一直记得你离开我的那一刹那，内心碎裂般的疼痛，一如我亦记得我们相爱时的温暖的爱恋。
生命原来是这样脆弱的东西。任何一个小小的瞬间就会有丧失的可能。所以我们丧失了我们之间的爱。
我向来是一个没有愿望的人，和你在一起，很多时候我却会想，即使死亡，可能也无法驱除我对你的深爱。我把你当成了仅有的唯一，可是这样使你疲惫，却是我没有设想过的，换句话来说，是我把你推开了，不怪你。
在伤害自己的同时，没想到也伤害了你。
曾经你是自由的，肖，这是你喜欢的生活方式。现在，我仍然愿意给你这样的自由。我唯一 并且始终疑惑的，是幸福的涵义。但是，肖，感谢你，你给了我。
我想要的生活非常简单，追寻它的道路却始终迂回翻覆。肖，我终于知道，你要的和我要的，始终不一样。
还有很多的东西，一个人无所事事的时候写下来的，都是有些片断，只言片语，你可以看看，亦可以销毁，让它们彻底的消失。
我走了，肖，你要好好的。

小溪

[旧雨修改于2006-10-20 17:45:10]

旧雨

英文版本：

I am always asking you
When, how and where
You always tell me
Perhaps, perhaps, perhaps

The days pass this way
And I am despairing
And you, you always answer
Perhaps, perhaps, perhaps

You are wasting time
Thinking, thinking
That which you want most
Until when? Until when?

The days pass this way
And I am despairing
And you, you always answer
Perhaps, perhaps, perhaps

You are wasting time
Thinking, thinking
That which you want most
Until when? Until when?

The days pass this way
And I am despairing
And you, you always answer
Perhaps, perhaps, perhaps


[M29]

suxe1988

[M29]

suxe1988

[M29]

旧雨

最后的最后

小溪终于还是走了。
她趴在那里，没有眼泪。忍痛而苍白的脸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朵。在激情恐惧和渴求中，走向枯萎。
花从来都是开到极致的。没有花蕾，只有最美的记忆。
我对肖说，会好的，肖，一切都会好起来。
某时某刻，分辨不清是否也对自己这么说。
也许我不知道该如何平息肖这种吞噬的疼痛。这可能是肖第一次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裸露他的伤口，赤裸裸的背已经负荷了太多的东西，太多的压抑。冰凉的夜风，苍白的月光。
我拼命屏住呼吸，只有屏住呼吸，才能把这些深深的感触重新压抑下去。
夜已经很深。辛辣的烟雾吸进肺里的时候，我感觉到隐约的快意。
我们都是始终带着伤口出现的人，肖，我想拥抱一下你。我说。
点，他哽咽着，拥抱着我，我是很自私的人，是么，不能承受的时候，我自己就逃了，撇下小溪。
不是这样子的，肖，没有人可以控制太多这样的东西，生活中的事情都是给一个个细节残酷的摧毁。
一切都会过去的。我说。

旧雨

如风

从那天以后，我和肖开始了平静的交往。
关于爱和喜欢，我们界限分明。只是交往，并没有多余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现实的生活，而生命里的记忆并不能跨越。
他还是会难过，午夜梦回的时候依旧无法抑止自己的情绪。
我便总是陪他，只一刹那。
这世间，每个人都走着自己的路，而旁人却无法跨越。亦无法完全走进触摸对方的内心，对我来说，已经懒得去研究和分析。
爱与不爱，投入就好。
是非对错，是否真的那么重要。
在感情上，我想，我和肖唯一的相同点是，我们都疲惫了。
阳光和风无声地在空荡荡的楼顶上穿行。
幸福是否真的被摧毁得灰飞烟灭，谁知道？
以后的路，那么漫长，总有那么多的未可知的因素，谁知道？
一个人的成全或者离开，是否真的就是对另外一个人的最后的解脱，谁知道？
是一如既往的按照现有的生活模式下去，就会有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安稳或者丰衣足食的幸福，是这样的吗？谁知道？
生活，每一步，每一天，都是未可知的，是否把握，全在自己的内心。
站在湖的两岸，摆渡过去，就是另外新的开始吗？没有试过的生活，没有走过的路，惶惑，不安，不能确定的前景，这一切，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如何淌过自己的心河……

旧雨

手指不会动了

眼泪不会流了

时间不会走了

而同时

爱亦不会重来

人亦不能回头

有些人的生命是有阴影的

他走了

她也走了

这些 她都记得

……

（THE END）

[M29]

suxe1988

[quote]QUOTE Created By 旧雨 At 2006-4-22
在感情上，我想，我和肖唯一的相同点是，我们都疲惫了。
[M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