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出旧年的游记,让大家见笑了...

Ｍiao... · 发表于 2005-1-18 22:36

<节选>

当惹雍错就象一块美玉镶嵌在高原之上，那么安详，那么宁静，比我以前看到过的任何一个湖泊都美。她是传说中女神冈卓玛的栖身之地，与工布达江的蓬日山，同属苯教的圣湖和神山。远处是巍巍雪山，湖边牛羊成群，如点点繁星。已是深秋时节，因此草原上一片金黄，我想若是春天来到，绿草如茵，又该是另一番景象了。
当我们终于来到文布时已经是黄昏，匆匆卸下了行李我们纷纷往外跑，去追逐一天里光线最美的时刻。文布是一个用石头垒起来的小村庄，人们住的房子是用一块块大麻石砌成的，而羊圈则是用小一点的石块围起来的。落日的余辉将整个依山面湖的小村庄镀上了一层金黄色。村民正忙着将羊儿赶回圈里，羊儿满山地跑，小孩子也跟在我们身后跑。
直到暮色沉沉，我们才先后回到住的地方。这是一间小小的土房，两边各有一个窗户，墙上贴着一幅宣传画，印有毛主席、邓小平和江泽民的头像，里面有五张房，一张小小的桌子，还有一个烧火的炉子，门口放着一麻袋已经晒干的牛羊粪。这里没有饭店，我们只能自己烧水煮食，墙边就放着一口锅，吃的、用的水还要自己提着桶到外面去打。女主人给我们送来一盏太阳能的照明灯，算是这里唯一的比较现代化的东西。晚餐是一罐豆豉鲮鱼，还有一块火腿煮了一锅汤，主食就是方便面。虽然简单，但是煮起来也香气四溢，别有风味，吃得我们全身都暖暖的。
我的同伴们明天要去看象雄遗址，我自觉体力不继，没有把握再徒步30多公里，所以决定一个人留在这里休息。晚上我选了最里面靠窗的一张床，很小心地拆下一小块窗户上的玻璃，让风可以透进来。睡觉时可以看到天空，还有一阵阵欢快的歌声传进来，唱了好长一段时间，伴着我进入梦乡。
清晨，天空刚刚泛出鱼肚白，气温还很低，我爬上山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阳光一寸一寸将大地照亮，将湖对面连绵的群山照亮，看着村庄渐渐从沉睡中苏醒。
山下的一座座农舍，大多数有两至三层高，都是用石头垒起来，然后用和好的泥土来加固，与西藏其他地区的干打垒的土房子不一样。大人们正忙着晒草料，挤羊奶，看藏民挤羊奶很好玩，他们将羊头对头地排成一列，然后将羊角扎起来，这样羊儿就互相牵制着不能乱跑，只能乖乖地站在那儿等主人来挤奶。挤完奶的羊儿就可以赶上山吃草了。不时传来几声犬吠，屋顶上开始冒出阵阵炊烟，经幡在晨风中飞舞，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这个小村子只有几十户人家，总共不过两三百人。这里没有商店，没有饭馆，没有电话，没有班车到达，连电灯都没有，我们住的旅馆也只有一间简陋的房间。交通的闭塞令这个村庄完整地保存了她的原来面目，并未被所谓的现代文明所污染。一股清澈见底的山泉依着山势随流而下，村民用石头筑成的水道绕村庄而过，生活用水就在身边。人类的智慧原来源于对生活的需要。一条大白狗正在我身后的不远处神情悠然地晒太阳。西藏的狗真多，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狗，狗既是藏民的助手，也是他们忠实的朋友。
直到又渴又饿，我才回到旅馆找吃的。司机正在和老板说话，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老板是一位十分端庄的大姑娘。她身材高挑，五官端正分明，肤色白皙（比当地人的皮肤好，但不能与江南的女子相比），一身藏族打扮。我不禁对司机说老板真漂亮，她听了羞涩地低下头，忙着给我们煮酥油茶去了。
中午吃过干粮后，我又独自一人背上摄影包，带上一瓶水，准备到湖边去。一个小女孩一声不吭地跟在我身后，厚重的棉袍拽在腰上，一双天真的大眼睛，长长的凌乱的头发编成一条辫子垂在背后。她的脸从眼睛下面到嘴唇上部都抹了一层白粉，与我一路上见到的藏族人不同，是这个地方的女性独有的。最终我们手牵着手向下行往湖边走去。可是近在眼前的大湖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我们走了大半个小时仍未能到达湖边。回头望一望，连我们住的房子也看不见了。原来这个村庄是建在一个坡度平缓的山坡上，房子面湖而建，藏民用石头围起来的一层又一层的梯田，田里已经收割完毕，只剩下金黄色的麦杆。因为担心没有力气往回走，我终于放弃了走到湖边的打算，在一块田里坐了下来歇息。西藏的天空永远那么深、那么蓝，正午的太阳晒得我暖洋洋地，还有眼前这个宝石蓝的大湖，美得摄人心魄，实在不愿意就此离去。于是我给了小女孩一包巧克力，让她先回去。可惜彼此言语不通，她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既不答应也无反应。我在田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小女孩就坐在我身旁，不时地哼几句歌，吹一下口哨，直到我醒来。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却肯这样默默地守护在我身旁，令我心中暖流涌动。这个世界好人还是比坏人多的。
于是我们又走走停停地回到村里。我到后山找厕所，发现山泉一路欢歌从上面奔流而下。我好奇地溯源而上，见到一座又一座的石头房子就建在泉边，一位老妇人正靠在门边晒太阳。我对着她友善地笑一笑，她招手示意我打开门看，原来里面是利用水力推动的磨房。山泉哗哗地顺流而下，推动石磨一下一下不停地捶打着磨盘里的麦子、青稞。这时正好又有两个人背着沉重的箩筐来到，也是准备把收获的粮食研磨成粉。我悄然离开了磨房，重又往山上走去。
我又坐回在山腰的大石头上，拿出笔记本，把我在这里见到的一切记录下来。其实面对这个平静的当惹雍措，宁静的小村庄，我什么都想不出来，思想仿佛停顿了。这里的一切似乎离红尘俗世十分遥远，这里的生活简单而充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里的人纯朴而知足，他们的精神世界一定比我们的要快乐得多。昨天夜里那美妙的歌声仿佛仍在耳边回荡。
一路来我们风尘仆仆，马不停蹄，难得有今天这么悠闲自在。我就这么一直坐着等到我的同伴们都回来了。夕阳中我们的车终于离开文布村，离开当惹雍措时，我不禁频频回首，希望再多看一眼这个我心中的世外桃源，再多看一眼这如天堂般的美景。或许以后我都不会有机会再到这里来了，但在这儿渡过的一天一夜会长久地留在我的脑海里。
夜幕终于降临了，我们的车在漆黑的草原上飞驰。天空星光灿烂，还有一大片闪亮的星云在默默地看着我们赶路。